今天必须得高调了——二翘
时间:2022-10-14 17:20:49

  “黎家军已经赶回来了!”
  “赶回来又如何!你没了性命他黎成敢反吗?”他一抬手,重剑就架在了夏重博脖子边。
  夏重博双目通红,喘着粗气,却无话可说。
  黎成不会反的,黎家、曾家先祖都是当年开国皇帝的兄弟,多年来,曾黎两家一个驻守北疆一个驻守北漠,从未生有反意。
  更何况,他们未必不支持夏重敛。
  曾家不必说,曾老将军的第三子曾是明王伴读,所以他从未想过让曾家军回来增援,而曾家在北疆,刚好可以拖住青骑军的脚步。
  而黎家,他登基后,不放心兵权旁落,一直扶持母族舅父与黎家争夺兵权,黎家对他,或许早已心生怨言。
  他若活着黎家自然会救君,但若在黎家军来之前就死了,黎家不见得会为他讨伐夏重敛。
  看着胜券在握的夏重敛,他第一次心生悔意,“是我……失策。”
  父皇驾崩前就说过,他做得太绝,等他驾崩后,让自己解除娄山幽禁,善待明王这一支。
  可没想到,他刚一驾崩,明王就反了。他结合各大臣之力,才将明王困守源州,从此再也无法放心,于是生出了让明王绝后的毒计。
  只要明王无子,他反也无用。
  他多次派暗卫潜入源州,成功暗杀了明王长子,又精心培养女细作进入明王后宅,给明王妃下毒,致使明王次子生下来便羸弱,明王妃也再无身孕。
  原本以为,明王府再也无需担心了。
  可五年前,老明王去世,他才得知,当年明王妃怀的是双生子!
  那次子的确羸弱不已,可那三子,却健康长大了!
  如夏重敛所说,他们这一脉的皇位如何来的,他心里清楚,正因为清楚,他更加无法忍受明王府的存在。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他立刻就想法子要灭了明王一脉!这一次,他要明王府再无可能!
  他精心筹划了五年,却唯独没算到,夏重敛天资过人!无论是才华还是军事,他不仅猜到了自己的打算,还早有防备!
  一桩桩布置皆被破解不说,东赤军的破城速度也令他胆寒。
  太快了!那一仗仗,败得太快了!
  在这样的速度下,他那些布置,都成了笑话!
  “若是……”在那剑越来越近时,他越来越后悔。
  “没有若是。成王败寇,堂兄,第一次见面,就把你的性命,送给弟弟当见面礼吧。”
  夏重敛眼眸无情,声音无情,动作更无情。
  一剑封喉。
  夏重博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脖子从龙椅上倒在地上,他一双眼仍死死地盯着夏重敛,“若是……”早杀了你就好了……
  从怀里拿出一方白色帕子,夏重敛将沾了血的剑擦干净,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龙椅。
  过了许久,才转身出了乾元宫。
  空气里仿佛全是血腥味,望着渐亮的天色和广场上恭敬等候着他的将士,夏重敛道:“皇帝自言愧对列祖列宗,不孝不慈,无能无德,不堪其位,以命自罚。”
  满广场的将士背对升起的朝阳跪下,朗声道:“请明王即位!”
  “请明王即位!”
  阵阵请求声,响彻皇宫。
  皇位更替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一层层传遍了大夏。
  “传说那天,雷声轰响、大雨磅礴,新皇率领百万大军……”
  “哎哎,说书的,咱们大夏将士加起来没百万呢!哪来的百万大军!”
  “咳咳,别打岔!……率领东赤军精锐,冲进了皇宫,那宫中的太监,一见到威风凛凛的新皇,就吓得屁滚尿流!”
  又有妇人打岔,“谁想听太监放屁啊!说书的,我们只想知道新皇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风流倜傥、英俊如神?”
  “你这妇人也不害臊!新皇自然风姿不比常人!”
  “哈哈哈哈说书的她是那万花阁的老鸨还什么臊,天下没人比她放得开了!”
  “哈哈哈哈哈!”
  在离这群人不远处的茶楼上,宋嘉然捂着嘴笑。
  “这些人可真有意思!”她看着对面给她剥松子的郑立晏,“他们这般议论皇位之事,也不担心被抓了?”
  “自然是怕的,所以你看他们只说旧皇不好,说新皇的皆是夸赞之语。”郑立晏喂了她一颗松子。
  “都是聪明人啊!”她撑着下巴嚼着松子。
  郑立晏也点头,他压低了声音,“的确都是聪明人。明王得胜,血洗皇宫,旧皇亲信,死的死,废的废,都城无人敢说不好听的话。听说黎家军一到,黎成便上书请求明王登基,重振朝纲。”
  “连黎成都投了,谁还敢有怨言?”
  宋嘉然轻轻皱眉,“听你这话的意思,这黎成也投得太快了吧?”她见郑立晏嘴角有笑意,不由猜测,“该不会,这小明王早就收服了黎成吧?”
  郑立晏只道,“也不是没可能。”他毕竟不在局中,其中真相,又怎么可能事事猜到。
  拍拍手,“行了,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宋嘉然点点头,正欲起身,又想到了些什么,“既然明王获胜了,按照你之前说的,郑家的事,是不是也要有转机了?”
  她看着郑立晏,一双眼亮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七章 (二合一)
  自那日年宴后, 郑家的气氛就陷入了一种古怪的状态。
  每天都能见上面,但见上面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就连吴氏也不做饭了。饿了?那就自己找吃的去。
  郑鹏也不强求非要一家和睦了, 他现在是看哪个儿子都不太顺眼, 但若是把一家子分开,他又舍不得。
  他心里也清楚,在这个家里,他还能是个说话有用的人, 可出了这个家门, 就不一定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明知各房的矛盾都要摆在明面上了, 他还是当做看不见一样。
  只要他还活着,这个家就散不了, 这是他的想法。
  原本以为,日子就要这么僵持着过下去了,可突然的,新年刚过,中州就传来了消息, 皇帝驾崩了, 明王要即位了!
  郑鹏“噔”一下就坐了起来, 冲到了大儿子房里。
  他让洛氏带着孩子先出去, 将消息和郑立昀一说,“大郎, 你说,我们郑家是不是还有回转的可能?”
  “明王心里清楚, 我与他之间并无勾连!他若是想着让自己的皇位更清白些, 必定要洗刷我的冤屈!到那时, 我平国公的身份就能恢复了!”他两眼冒光地畅享着未来。
  郑立昀听了这个消息也很激动, 但他的激动中又多了一丝担忧。
  能回到国公府固然是好事,可是,若是他健康无虞自然不必担忧,做回那个风光霁月的平国公世子便是了,可他现在断了一条腿,便是回了国公府,他一届废人之身,也当不成平国公世子!
  而最有可能得到世子之位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他低着头,“父亲为何觉得明王一定会洗刷平国公府的冤屈?”
  郑鹏愣住,为何不会?
  “本朝世家林立,王侯公伯不知几何,其享的俸禄饷银早已成了朝廷财政负累,这些贵族中,为旧皇做事的不知有多少,新皇一旦登基,若想树威,最好的法子便是向王公贵族动手。父亲觉得,新皇会为了洗刷平国公府的冤屈就再恢复一个国公之位吗?”
  郑立昀这么多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他是从小被视为国公府继承人而培养长大的,虽然郑鹏自己没什么本事,但他却可以利用平国公这个身份给自己的儿子找好的老师。
  郑立昀也是从国子监出来的,国子监里的学生虽然大多都是些勋贵子弟,并不追求科举之道,但国子监的祭酒、老师等人,皆是大儒,他们学识渊博,对政事军事都有涉猎,但又不比在朝为官的人,没有什么党派,也不追求权利,所有很多东西便愿意讲,便敢讲——皇帝也知道,读书人的嘴,是堵不住的。
  因此,在国子监上课时,有一节课,讲的便是财政。郑立昀记得,当时上课的老师郑老,便痛斥当今宗室冗杂,耽误国家财政。
  他当时身为受益勋贵一员,听了只有不舒服,今日却能将之当做借口分析给郑鹏听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是流犯?”郑鹏声音都开始抖了。
  他从出身起就是高贵的国公府主子,这几个月来的流犯日子他已经受够了!原本以为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可现在听大郎的分析,明王根本不会帮国公府洗刷冤屈,那他未来几十年,还得过现在的日子?
  “也不是……没有办法。”郑立昀依旧低着头。
  “什么办法?”郑鹏又往他身边坐了坐。
  只要能恢复国公爷的身份,便是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对于新皇而言,若是这皇位得来的更清白,自然更好;若是不能,也不过多受几句唾骂。平国公府的案子解决了,也说不上是锦上添花。新皇的顾虑,无非是恢复您国公之位后,朝廷还得养着国公府几代人。可若是,咱们不求世袭呢?”
  历代王侯公伯,基本上都是世袭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痛恨勋贵的原因。
  大多数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比不上投个好胎。
  而按照大夏朝的律令,爵位世袭也是有条件的,其中最为核心的一条便是得遵循嫡长原则。
  正妻元配所生的嫡长子,是最有资格袭爵的,若是一家有多个嫡子,即便嫡长子平庸,而其他嫡子优秀,最后继承爵位的人也得是嫡长子。除非嫡长子身亡,其他嫡子才有资格袭爵。
  若是一家没有嫡子,只有庶子,便得向皇上诉情,若皇上应允,才能庶子袭爵,且爵位降三等。
  正是因为这样的律令,所以大夏朝的勋贵世族都十分注重嫡庶之分,皇室也是如此,这也是为何,当年先帝临终时宣布的继承人是清徽帝而非明王会惹出巨大非议的原因,也是如今小明王得了皇位,却并无多少人抨击的原因。
  许多勋贵家里,为了保证嫡子的独特性,连妾室都很少纳。从这一点上来讲,郑鹏也算是多情人了。
  “不求世袭?”郑鹏嘴巴嗡动,琢磨着这几个字。
  “不行不行!”他摇着头,“平国公的爵位是你先祖拼着命从战场上挣回来的,这世袭的爵位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怎么可以断送在我这儿?若是断在我这儿了,等我老了,如何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郑立昀却继续煽动:“父亲,咱们如今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吗?不求世袭,你还能是国公爷!”
  否则,就只能一辈子当一个窝藏的逃犯了!
  郑鹏的内心在挣扎,一边是列祖列宗的荣耀,一边是国公爷的名利,他也不知,自己该偏向哪边……
  郑立昀对自己父亲还是很了解的,他知道,郑鹏最终的选择会是什么。
  “父亲,把三弟分出去吧。”
  郑立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和父亲正商量着要把自己分出去。
  他若是知道了也只会高兴。国公的爵位他是一点也不稀罕的,虽然这身份的确会给他带来很多便利,但一想到,他若是真袭了爵,别人还能分出去,大房他却是得养一辈子的。花自己的钱养大房?那真是得恶心死。
  所以当郑鹏郑重其事地召集了一家人齐聚在一起,说出要分家的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宋嘉然,两人眼里都是浓浓的不可置信与高兴。
  这就要分了?
  这么容易?
  他们可是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的。
  “老三,为父这也是无奈之举,你大哥说得也有道理,想要洗刷我平国公府的冤屈,我们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让新皇看见。”郑鹏缓缓道,他面上全是痛苦之色,仿佛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
  郑立晏眨了眨眼,郑立昀身患残疾容貌不整,是不能袭爵的。他被分了出去,这爵位自然也轮不到他了,而郑立昆,吴氏虽入了族谱,他也被记为嫡子,但他是吴氏为妾时所生之事也是事实,爵位也基本上与他无缘。老二老四两个庶子就更谈不上了。
  这一刻,郑立晏竟深深佩服起了郑鹏,绝,真绝!他从不知,郑鹏竟然也是这样一个有胆色的人,污了祖宗荣誉、断了子孙前程来换他一世荣华!
  郑鹏难道心里不知,如果他真的一纸状书告到皇城为自己鸣不冤,看在老平国公的份上,新皇不会置之不理的,因为老平国公的从龙之功是真的,为大夏征战之功也是真的。
  郑鹏心里不会不知道,但他不敢,他胆小怕事,他赌不起。他不知新皇脾性怕新皇真的不管不顾,对他而言,伸冤成功的概率还没有主动放弃世袭而换一世爵位的概率大。
  两相比较之下,郑立晏这个儿子,舍了也就舍了。损失不了什么。
  郑立晏又看向了郑立昀,他坐在椅子上,阴郁地盯着自己,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毒,明晃晃地表态这主意就是他出的。
  毒啊,真毒。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直接毁了,这样别人也得不到了。
  郑立晏这一刻无比佩服他的父亲和大哥,一个狠一个毒,一个无情一个无义,一个自私一个愚蠢。这两人才是真父子啊!但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缕浓浓的悲伤升起,那悲伤又化作叹息,最后了无痕迹。也就是那一瞬间,郑立晏觉得,好像有什么束缚着自己的东西松开了。
  再看向郑鹏和郑立晏时,那种时不时影响着自己的,让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的情绪,消失了。
  两人现在在自己心中,真就只是人了。
  “老三?”见郑立晏不说话,郑鹏收敛了悲痛,脸色有些微沉,老三不会不答应吧?
  郑立晏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
  分家是他所愿,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该争的还是得争的。
  众人就眼见着他身子摇晃了几下,一旁的宋嘉然连忙扶住他,再抬起头时,夫妇两人都是眼眶微红的模样。
  “父亲当真要如此?父亲当真要……舍弃儿子?”他似乎无法接受自己被郑鹏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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