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宋枝蒽只觉得腿上一疼,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小腿皮肤最薄的那块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痛感也像是放大了几十倍,从腿部神经一直蔓延到太阳穴。
电话那头蔡暄还在哭诉着,宋枝蒽不得已插了句艰难的声音,“蔡暄,你先等会儿,我腿受伤了。”
蔡暄哭声止住,“啊,什么受伤,你怎么了?”
血越流越多,宋枝蒽很快就意识到伤口不止外伤这么简单,偏偏校医院还在相隔很远的另一处楼里。
她只能尽最大努力,拖着那条小腿走到附近最近教学楼外的平台下躲雨,把刚刚的经过,和她现在的状况告诉了蔡暄。
蔡暄像是一巴掌被人抽醒,声音慌得发颤,当即她告诉宋枝蒽别动,她现在就过去。
只是女生宿舍离这边太远,还下着不小的雨,蔡暄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那么快赶来。
宋枝蒽料到这点,苍白着一张脸忍着腿上的疼,甚至已经做好等很久的准备。
却没想到,就在电话刚打完的十几分钟后,一辆车身精致黑色SUV,穿过苍翠的林荫甬道,朝宋枝蒽所在的教学楼,星驰电走般开来。
就像一搜破开风浪的迅猛的船,在教学楼外稳稳停下。
下一秒,车窗降下。
那道英隽又凌厉的侧影仿佛浸在雨帘中。
宋枝蒽心神一颤。
祁岸凝眸望来。
冷冽磁嗓透过冰冷的雨幕,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命令般朝她沉沉荡开,“别乱动。”
“……”
“等我过来。”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不是因为女配和母亲离开的,后面会解释~
看到你们给我留言了,呜呜呜有感觉被爱!
第二十八章
纵然之前被他冒雨接过一次, 宋枝蒽还是在这刻猝不及防地发怔。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糟糕的天气,这样恶劣的困境下, 来到她身边救她于水火的人是祁岸。
甚至这刻腿上的疼痛都似麻痹了瞬。
只是,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
心中蹦出疑问, 宋枝蒽被灌满水汽的冷风吹得半眯起眼,眼睁睁看着祁岸推门动作利落地下了车。
颀长身姿一席黑衣,撑开一把伞, 三步化作两步地穿过积水很深的路来到她面前。
似乎出来得很急。
收伞的瞬间, 宋枝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冒雨而来的清寒凉气。
滂沱雨声中, 泛白的唇动了动, 她有些恍惚地问, “你怎么会来?是蔡暄告诉你的?”
祁岸先是瞥了眼她腿上的伤,而后才撩起浓黑的眼瞧她,“算是。”
语调磁性低淡, 听起来是他惯有的波澜不惊,却又有种探不到底的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说话间, 他单手扯开身上的黑色外套……不,是雨衣,披到宋枝蒽身上。
宋枝蒽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转眼间裸.露在外的手臂就被挡住, 如找到避风港, 周身凉意也减弱几分。
祁岸帮她系好最上面的纽扣, 漆沉黑眸定睛望着她,“自己穿好。”
“……”
宋枝蒽点了点头, 乖乖把两只胳膊伸进去, 单薄的身姿转瞬就被遮挡在硕大的雨衣下。
祁岸就在这时单曲一条长腿, 蹲下身。
宋枝蒽小腿打了下颤,听到他几分沉抑的嗓音,“伤口有点儿严重。”
锋冷的眉眼凝着,男生眼皮抬出一道深褶,由下至上地觑着她,“我先抱你去车上处理一下。”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宋枝蒽迟了半拍,才明白“抱”的意思。
只是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晚了,祁岸已经先一步将她打横抱离地面。
这不是宋枝蒽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却是生平第一次,被祁岸公主抱。
心脏像是坐上蒸汽机猛然悬起,宋枝蒽喉咙不经意溢出一声低呼,两只手臂不得不挂在他肩膀上,防止自己因为重心不稳掉下去。
却也因此和祁岸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柔滑香软的长发也垂在了他肌肉坚实的手臂上,剐蹭出若有似无的痒意。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宋枝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亲到他的侧脸。
不过还好,强大自控能力让她的头稍稍往后退了半分。
心神却难免跌宕,原本要说的“不”字也被她生生咽回。
到这会儿,宋枝蒽才明白,为什么祁岸要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给她——是为了遮挡住她腿上的伤口,以免被雨水淋到。
似乎也不太适应这样近的距离。
祁岸喉结上下滑动,墨黑色的眸睨了她一眼,眼底有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别乱动。”
不知怎么,宋枝蒽总觉得他这会儿心情不大好。
再加上之前躲了两次,她多少有些心虚,耳根微热地开口,“没,我没乱动。”
祁岸压平唇角,看向平台外的雨。
宋枝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呐呐道,“我帮你打伞吧。”
祁岸回眸看她。
宋枝蒽偏圆的杏眼微睁,纯纯澈澈地望着他,像是森林里迷失的小鹿。
心口好似被什么击中。
这几天内的怪脾气,好像突然就变成扎漏气的皮球。
冷怠的神容不经意缓和几分,祁岸敛起眸里的锋利,“不用,就这几步。”
说完顺手将宋枝蒽头顶的雨帽扣上,就好像在照顾一个粗心大意的小朋友。
宋枝蒽却只觉被他的大手拍了下后脑勺,心跳也加速了几拍。
再后来,祁岸抱着她二话不说下了台阶,长腿淌水走了不过几步,就把宋枝蒽安置到宽敞的后车座上。
车里开着暖气,气味还是和之前一样,是那种很高级冷檀木香,混着祁岸身上独特又蛊惑的荷尔蒙,逼仄又强.势地笼罩着她。
就好像她是一只被猎鹰捉回来,无处可逃的小鸡仔。
可偏偏,宋枝蒽有种莫名的心安。
就连腿上的疼痛,也在不经意间缓和几分,她也因此发现祁岸今天开的车,并不是他常用的那辆超跑。
那辆跑好像也不适合给她处理伤口,毕竟那辆车的后座根本没有这么宽大的位置。
感觉就好像祁岸为了接她,特意选择这辆。
宋枝蒽忍着疼痛,神思不经意地琢磨着,没一会儿祁岸就再度打开后车门,在她右手边坐下。
这会儿雨下得远没之前那么凶,祁岸也并未被淋得多厉害。
他打开从副驾驶那儿拿来的袋子,从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止血绷带,纱布以及一瓶药和一瓶水。
他用最快速度拧开,递到宋枝蒽手上。
“吃一片。”
宋枝蒽顿了顿,倒也没疑问这是什么药,接过来直接顺着矿泉水吃了下去。
她吃药的时候,祁岸就直接握住她受伤的那只小腿,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指腹温热顺着皮肤传递过来,宋枝蒽微微瑟缩了下,下意识想动动脚,怕碰脏他的裤腿。
祁岸却毫不在意地握住她的细白的脚踝没放,随后娴熟地拿起工具替她包扎。
很快,宋枝蒽的不自在就被止血包扎过程中产生的紧绷和疼痛覆盖。
祁岸包扎好,抬眸看向宋枝蒽。
发这姑娘原本惨淡的脸色硬生生挤出一丝血色,唇也咬得发红,却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甚至还用很坚强的眼神看他,声音又轻又颤地说了句谢谢。
可明明,眼底都氤氲出了水汽。
看到此刻她的模样,祁岸喉咙发涩,心仿佛被烫了下。
垂下眸,他握着她脚踝的力道慢慢放轻,磁嗓很柔,“没事了。”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
经历了伞被大风刮跑,鞋子差点被水冲丢,以及陈志昂穷追不舍的打电话,蔡暄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打车来到宋枝蒽所在的医院。
这个时候,宋枝蒽已经打好麻药,开始缝合。
祁岸一身黑T长裤,靠站在缝合室的门口,看到一身狼狈,脸哭肿得像个猪头的蔡暄,挑了挑眉。
蔡暄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跟他打探宋枝蒽的情况。
在得知宋枝蒽那伤口差一点就伤到骨膜的时候,蔡暄差点没晕过去,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都怪我,下那么大雨,我就不该给她打电话,好歹等她回来再说。”
祁岸向来很烦女生哭,但这会儿却难得有耐心,“都说了是差点儿,而且事情都发生了,再自责也没用。”
蔡暄气得破涕为笑,“岸哥,你这是安慰人吗?”
祁岸呵笑了声,“我也没安慰你。”
“……”
“主要是怕你吵到屋里那个。”
说完这话,他偏过头,仗着身高的绝对优势,透过缝合室的玻璃窗,定睛望着里面正缝合的宋枝蒽。
姑娘蹙着眉,小脸紧绷,像是有点儿害怕,但又很坚强地硬撑着。
那模样,倒是比从前坚强了不知多少倍。
就好像曾经吃了很多苦,她才长成如今这个顽强坚韧的宋枝蒽。
思及此。
祁岸心下泛起说不清的疼涩。
不过还好,宋枝蒽的伤口并不需要缝太多针,没多久就完事儿了。
见她一瘸一拐地出来,蔡暄第一个迎上去,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宋枝蒽连忙“哎呦”两声,抬手替她抹眼泪,“都说我没事了,你不要再哭。”
被她这么一说,蔡暄更委屈了,直接抱着她大哭起来。
后来还是医生嫌她烦,把她赶出去,“要哭去外面哭,医院要保持肃静。”
就这么,三个人不尴不尬地离开。
等上了车,宋枝蒽才问她和陈志昂是怎么回事。
蔡暄颓丧地靠坐在车后座,眼眶红红的,“就是,他前阵子不是回老家了吗,就那几天,和前女友联系上了,他前女友知道他跟我谈了,很生气,然后就去缠着他。”
“我也不知道他们俩具体发生什么,反正就是这女的,今天微信加我,说她跟陈志昂睡了,让我把陈志昂还给他。”
“你知道我在那一刻有多恶心吗。”
话说到这里,蔡暄忽地想起祁岸还在开车,气鼓鼓地把话收了回去。
宋枝蒽瞥了眼祁岸宽肩背薄的身影,抿抿唇,安慰着握住她的手。
蔡暄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声音哽咽,“我就应该像你一样,无论狗男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让他得逞。”
话到这里,前方八风不动的祁岸浓眉微挑,于后视镜中若有似无地瞥了宋枝蒽一眼。
宋枝蒽虽然没和他对上视线,余光却也能够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
不知怎的。
双颊有些发热。
好在蔡暄很快就扯开话题,骂骂咧咧地指责那对狗男女,还说自己真是眼瞎,看上这样的男生。
就是这会儿,一直安静的祁岸开了口,“陈志昂品性不至于那么坏,你先别急着定性,万一他是被冤枉的,你岂不是让他前女友得逞。”
他这么说,宋枝蒽才想起来他和陈志昂是舍友。
她凑上前,白净的手扶着着祁岸的靠背,杏眼眨着,像只摇着尾巴的可怜小狗,“那你这几天可不可以帮忙和他谈谈?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或许是刚刚的“解救和包扎”,让她在潜意识中和祁岸熟稔起来,连说话语气都有了几分曾经亲近时的影子。
感受到她清甜的气息靠近。
祁岸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可以倒是可以,但你拿什么谢我?”
轻佻玩味的语调,却隐约透着做交易的正儿八经。
宋枝蒽:“……”
登时闭上嘴,退了回去。
蔡暄倒是“义薄云天”,大义凛然道,“岸哥你帮我搞清楚真相,回头我请你吃饭!”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拽起宋枝蒽的手,“我还把我们宿舍吉祥物带去给你倒酒,你看行不行?”
听她这么一说,宋枝蒽秀眉倒蹙,还未来得及拒绝,就听到祁岸闷出一声低磁的笑。
完全不顾宋枝蒽的感受,半开玩笑似的直接拍板,“行啊。”
祁岸腔调悠悠,“我给你打听出来——”
他眸光再度透过后视镜,撇了眼面色粉白的宋枝蒽,不怀好意地哼笑了声,“你就让宋枝蒽,亲自陪我喝酒。”
玩世不恭的话仿佛触及到人.体沸点。
宋枝蒽心火噌一下冒起来,耳根也难以自抑地发热,“谁要陪你喝酒。”
祁岸嘴边噙着恶劣的弧度,但笑不语。
宋枝蒽唇瓣翕动,弱弱怼了他一句,“你想得美……”
说归说闹归闹。
蔡暄情绪还是很低沉,特别是看着两个顶相配的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对比起来觉得自己更惨了。
似是注意到这点,宋枝蒽接下来都没再主动和祁岸搭话,一路上殷切地围着蔡暄聊天,耐心听她倾诉。
蔡暄心情总算好转许多,一方面又感动得要死,抱着她的肩膀哭唧唧,“呜呜呜,我的枝蒽大宝贝,你真是我的天使,不止没怪我害你受伤,还这么用心安慰我,我只恨我不是个男的不能娶你呜呜呜呜呜。”
“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一定帮你寻觅一个好男人。”
说完,蔡暄故意朝祁岸的方向觑了眼。
祁岸专心开车的侧颜依旧波澜不惊,唯独长指在方向盘上散漫又悠然地敲了敲。
宋枝蒽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微妙互动,只是无奈道,“你戏太多了,给我收起来。”
雨停的缘故,回学校的路好走许多,导致三人很快就返程归来。
原本宋枝蒽只打算让祁岸把她们送到校门口,不想学校已经被大雨阉出“楚河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