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本该浅尝辄止的吻,硬生生被拖慢脚步, 化作缠柔的和风细雨,互相滋润汲取。
直到斜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开门时摩擦地面的轻响,伴着医护人员的交流声。
如同触碰到警觉开关, 宋枝蒽抵着发麻的舌根,红着耳廓节节败退,祁岸却揽着她的腰, 依依不舍再度缠来。
温热的呼吸和浅吻落在耳畔, 像是起了电。
偏偏这时身后又响起低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 明显朝这边传来。
宋枝蒽心头一紧,忙捂住他滚.热的唇, 又羞赧地把头埋在祁岸的肩颈处, 以躲避这一刻的羞耻。
这个奇怪的姿势大维持住两三秒。
那阵脚步声终于消失。
被她用手捂着的男人发出低低又浮浪不经的笑, 肩膀也跟着微微颤动。
掌心被灼得发烫,宋枝蒽面颊酡红,立即收回手。
她双唇泛着水光,眼含嗔怪地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好意思笑”。
祁岸倒是浪荡得不遮不掩。
他垂着眼皮,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唇角,嗓音有种满足后的性.感,“你刚刚那样。”
“……”
“医生反倒多看了我们一眼。”
明明只是单纯的阐述,却被他玩味语气衬托得格外狎昵。
宋枝蒽后知后觉地窘迫。
又像是掉入他天罗地网的甜蜜陷阱,心都跳乱了,“那不都怪你。”
不想这家伙立正挨打,吊儿郎当道,“嗯。”
“都怪我。”
“怪我没忍住。”
“……”
宋枝蒽居然找不到任何话来缓解此刻的烟视媚行。
祁岸用似笑非笑的眸光溺着她,“第三次了。”
宋枝蒽抿唇,“什么第三次。”
祁岸正儿八经道,“当然是接吻。”
宋枝蒽:“……”
祁岸认真看她,像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一般,“有没有比前两次吻得好些?”
宋枝蒽彻底无语,“你这人——”
话卡在喉咙里,因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而终止,热气却袭满双颊,让她看起来更像熟透而甜美的桃子。
祁岸饶有兴味地觑着她。
顿了顿,宋枝蒽也只懊恼地呐呐,“真是太不要脸了……”
大概是找到自己精准的定位。
接下来的一小会儿里,祁岸都把他的“不要脸”发挥到极致,一直紧紧牵着宋枝蒽的手,和她去楼下买了些吃的东西。
宋枝蒽也因此知道,这家伙自打昨天联系不到自己,从今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
还是考完试,才有时间坐飞机过来找自己。
而这一切原因,都是应雪导致的。
是她告诉祁岸这个真相,想要以此来缓和祁岸对她的针对性打击。
两人坐在一楼无人便利店的橱窗前,全然不知这一切的宋枝蒽很不可思议,“你报复应雪?你怎么报复的?”
祁岸吃完沙拉喝了口水,侧头看她,“她想进圈当明星,刚好我手里有点儿人脉。”
宋枝蒽眨着眼,觉得很神奇,“娱乐圈你也有人脉?”
祁岸既得意又欠扁地勾起唇,“是不是觉得你男朋友很厉害。”
“……”
宋枝蒽忍着白眼他的冲动,无情吐槽,“是,是很厉害,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揍人,还把自己手都揍肿了。”
说完,她故意不看他,低眸吃着祁岸给自己买的十几块一小碗的冰淇淋。
祁岸啧了声,“你这是心疼呢,还是心疼呢,还是心疼?”
宋枝蒽小口抿着冰淇淋,没忍住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笑了会儿她又侧眸撇他,“然后呢。”
“然后就是,她之前定好的角色都被我搅黄,也没有经纪公司签她。”
祁岸说得云淡风轻,“她没办法,就只能过来找我求情。”
说话间,他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放在桌上点击播放。
然后宋枝蒽就听到,应雪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我以后都会改的,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招惹宋枝蒽,这还不行吗?”
“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回头当面和她低头认错也是行的。”
向来趾高气昂的女生,语气低到尘埃里,只是听着就极其讽刺。
除了这两句,还有其余的对话,也都清清楚楚地录下来。
宋枝蒽没想到祁岸也会用这招,意外地眨了下眼。
祁岸手指点了点桌面,“往下听。”
往下就是最关键的,应雪告诉祁岸,是何恺从中搅和,两人才没在一起。
应雪声音非常惊讶:“不是吧祁岸,你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你们俩当初为什么没在一起?”
“你难道没和宋枝蒽对过口风?”
“还是你真的觉得宋枝蒽会放着你不选,去选何恺?”
“太好笑了,真的。”
“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被何恺那样的人愚弄。”
“天哪。”
她接二连三地感叹着,祁岸却早已忍无可忍,让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雪长了八百个心眼儿,又怎么会轻易告诉他,提出和祁岸化干戈为玉帛,只要祁岸肯放过她,她就什么都告诉他。
可她还是低估了祁岸的性子。
又烈又刚的一个人,怎么会任她牵着鼻子。
当晚祁岸找不到宋枝蒽,就去理工大学找何恺,何恺没碰上,倒碰上了之前的林栋,也是林栋告诉的他,何恺回了平城参加同学会。
就这么,祁岸才在第二天考完试后第一时间飞来平城找她。
一方面是担心她。
另一方面也是找何恺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之所以找宋晴要地址,也是因为参加聚会的人中,只有宋晴是他的微信好友。
怕宋枝蒽误会,祁岸一五一十地跟她坦白,“当初宋晴加我微信,是因为高中时那群男生朋友拉着我一起开黑,我随手通过的。”
“从那之后,我就没跟她联系过。”
“这些年除了你,我也从没和别的异性有过什么接触。”
迎着他深挚的目光。
宋枝蒽些许动容,同时也明白过来什么。
当年她跟祁岸,两个人所有的沟通都通过何恺,而何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把真实信息给她?
思及此,宋枝蒽眸光轻颤,她一瞬不瞬地望着祁岸,“所以,你当初,没有不喜欢我。”
“也没有把我当妹妹。”
“更没有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
本以为她说的这些话,会让祁岸很惊讶,不想他目光异常平静,像是提前得知了这些,眼底情绪深且浓地看着她。
“没有。”
“没有不喜欢你。”
“也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妹妹。”
宋枝蒽呼吸变得冗重而滞闷,眼眶也酸得厉害,“你怎么一点也不——”
“我昨晚问过蔡暄。”
祁岸抬手,声线沉柔到仿佛能将她融化,“蔡暄什么都告诉我了。”
告诉他,宋枝蒽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
还告诉他,当初宋枝蒽不死心,曾经亲自去帝都找过他。
却看到他和别人接吻的画面。
这也是为什么,宋枝蒽一开始会那么抗拒他的靠近,是她打从心眼里,就不觉得祁岸对她是认真的。
“对不起,枝蒽。”
祁岸喉结滚了滚,语调沉哑,“是我不好,如果我再坚持一下,我们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宋枝蒽周身僵住,像是完全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她觉得自己傻得彻头彻尾。
居然把那样的一个卑劣下作的人,视为心中的光亮,蹉跎三年;却因为胆小怯懦而退缩,错过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少年。
然而这从头到尾,就只是何恺满足自己的一个手段。
最可笑的是,她和祁岸当了真。
看到她此刻土崩瓦解的神色,祁岸心脏也像被刀狠狠扎了下,喉咙也起了火,紧涩得厉害。
好像一时间,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能把她拉到怀里想用拥抱安抚。
不想宋枝蒽根本不顺从,直接把他的手挥开,委屈的情绪也被勾出来,瞬间达到顶峰。
宋枝蒽声音哽咽,像是极力忍耐,但忍不住,“可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和我联系,也不找我。”
“我还去帝都找你。”
“你却没有找过我,一次都没找。”
“你知道联系不到你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吗?”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你明明可以的……你明明只要过来看我一眼,跟我说句话……我就跟你走了……”
“就算、就算在谢师宴,你只要跟我说一句……宋枝蒽你跟我走吗?”
“你跟我说一句……我就跟你走了……”
眼泪簌簌往下落,像是雨落在心上,宋枝蒽轻轻摇头,“可你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
“你甚至都没多看我几眼。”
“你只是……你只是……”
后面的话含糊吞咽在祁岸疾风骤雨般的吻中,像是亲口喂给她一口糖,去化解她所有的委屈难过与心酸。
眼泪在两人唇齿间化开,混着一点点涩,但更多都是甜,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宋枝蒽很快就不能呼吸了。
她往外推祁岸。
却反倒被祁岸紧紧搂在怀中,继续加深这个吻。
像是在把所有对她的亏欠,融在其中,告诉她,他对她的喜欢。
直到唇间蔓开淡淡的血腥味,祁岸泛开痛感,闷哼了声。
宋枝蒽开始只是想发泄一下,没想真把他咬疼,以至于听到这一声,她立马松开口推开他。
混沌的意识也瞬间清醒。
在意识到自己对他做了多过分的事后,宋枝蒽顿时哽住,“很疼吗?”
此刻她表情傻傻的,明明挂着泪痕,却眼神关切。
祁岸蓦地轻笑一声。
即便唇瓣被她啃咬得出了血,却一点脾气都生不出来,只想再多纵着她一点儿。
他微微蹙眉,抬手随意一蹭,啧了声,“还挺使劲儿。”
“……”
宋枝蒽泪意是彻底散了。
甚至双颊还挂了一对可爱的酡红。
唇齿间还残留着属于他刚刚蛮横的痕迹,宋枝蒽抿了下唇,神色也恢复从前的平和温柔,“……对不起,我失态了。”
祁岸反倒更喜欢她刚刚的模样。
直白又娇憨,完全没有往日里的懂事和粉饰,把最真实的自己展露在他面前。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有烦恼,有伤怀。
也有潮湿的潺潺心事。
只是祁岸并没想到,原来她的这些心事,全与自己有关,而非何恺。
心底滋生出难以形容的荣幸之感,祁岸笑了下,又重新牵住她的手,额头抵住她的,“不疼。”
“……”
他深吸一口气,“一点儿都不。”
两句话像是疗效十足的特效药,宋枝蒽情绪随着呼吸一起平稳下来。
祁岸摩挲着她的手背,又轻声道,“现在发泄完了?可以让我抱一抱吗?”
宋枝蒽一点点抬起湿漉漉的眸。
有那么一瞬间,想说不给。
可当她对上祁岸那双深湛又迷人的双眸时,反抗的话就一点儿都说不出。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喜欢他。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
喜欢到心软成一滩烂泥,可以任由他揉圆搓扁,为所欲为。
想到这个比喻。
宋枝蒽眼眶又酸了。
她眨着泛着雾yihua气的眼,忍着泪意,乖乖点头,“那你抱吧……抱紧点儿。”
说完这句,眼泪又不争气地涌出来。
祁岸把她搂回怀中,浅啄掉她委屈的眼泪,语气隐忍低暗,“傻的。”
“……”
“怎么可能没去看你。”
“……”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作者有话说:
俩人都没长嘴的文学get√
第六十二章
就在高三下半学期的那个春夏之交。
祁岸和家里闹掰的事不仅在京圈传开, 在平城这边也闹得不小。
祁仲卿觉得脸上无光,在电话里和易美茹吵了一架,易美茹得知这事, 也气得不可开交, 以至于祁岸即便回到平城, 根本没联系易美茹。
这些年都是这样。
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平常对祁岸的关心寥寥可数,可一旦在他人生大事的抉择上, 就争前恐后地插手。
不管是对于祁岸的择校, 还是对他未来的规划。
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不止祁岸桀骜乖戾, 他的那群朋友也都格外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