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第一眼瞧见,立刻就给人安排了养膘计划。
她还以为温以穗会在兰榭久住。
温以穗摇头,温声拒绝对方的好意。
陈姨不甘心:“没关系,我做好让二少爷送就行,很方便的。”
话落,又朝餐桌上品尝咖啡的傅明洲望去一眼,寻求共鸣。
“可以吗,二少爷?”
“嗯。”
温以穗窘迫:“太麻烦了。”
陈姨“嘁”一声,予以责怪的眼神:“有什么好麻烦的,反正都要天天见面的啦。”
和傅明洲的关系第一次被长辈堂而皇之摆在明面上,温以穗难免红了脸。
抿唇不再言语。
只在兰榭留宿了一晚,之后几日,温以穗都是住的酒店。
方便剧院的排练。
叶茵的面试顺利通过,成为群舞的一员。
她本来在公司就是透明人,何况群舞的差事,还是温以穗帮忙谋划的。
公司无意得罪温以穗,自然不会过多干涉。
叶茵好梦成真,为自己在舞台上争夺了一方小小的位置。
排练休息间隙,温以穗递水过去,笑言:“我之前还担心你会……”
她欲言又止,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替代。
叶茵心有所感:“以为我会看不上?”
温以穗迟疑点头。
叶茵笑笑,不以为意耸肩:“我只喜欢跳舞,只要有舞台,我就会一直跳一直跳。群舞也很好哇,至少比上乱七八糟的综艺,当背景板强。”
自身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叶茵八卦凑到温以穗身边。
“你还没和我说说,你和傅总……怎么样了?”
话题忽的落在自己身上,温以穗战略性喝水,含糊其辞:“就那样。”
叶茵不满嘟嘴:“什么那样,我之前看你们……嗳穗穗,你手机是不是在响?”
及时响起的铃声救于温以穗水火之中。
温以穗捧着手机外出,垂眸瞥见屏幕上的备注,瞬间喜上眉梢。
是顾妈妈的电话。
温以穗不曾想到,对方目前的定位竟然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
晚上和傅明洲的约会自然取消,温以穗陪着对方逛了半天街。
撇嘴埋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都没去机场接你。”
顾妈妈莞尔:“临时来的,顾珩我也没通知。”
多日未曾听过的名字,猝不及防落在自己耳边。
温以穗怏怏低头,失落情绪显而易见。
顾妈妈了如指掌:“又和你哥哥吵架了?因为……首席的事?”
温以穗颔首,喃喃自语:“不喜欢我就算了,还不相信我。”
顾妈妈斜睨一眼:“尽胡说,哪有人会不喜欢你?”
似乎是为了验证顾妈妈的说法。
话音刚落,手机忽的震动两下。
顾妈妈很有眼力见,退开几步和店员谈论新品。
温以穗趁机解锁手机。
只有一张照片。
料理台上凌乱不堪,面粉糊了一桌,照片的右下角,是不小心入镜的一只手。
白净修长,骨节分明。
温以穗大吃一惊:“你在包饺子?”
傅明洲拍了一张冰箱的库存图,点名批评:“谁的错?”
温以穗自认理亏。
冰箱的库存是她和傅明洲一起买的,碰上她这几天忙,都没来得及一起用餐。
库存自然得不到清理。
傅明洲:“给你留宵夜?”
晚餐失信,宵夜再失约就不好了。
温以穗一秒答应。
傅明洲:“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逛街买衣服的时间不可控,温以穗没回具体时间,决定等会自己回去。
商场暖气供应充足,温以穗嫌热,风衣脱下挎在臂弯。
不经意瞥见女孩手腕上的手镯,顾妈妈目光倏地一怔,朝温以穗走了过去。
细细端详打量。
玻璃种阳绿翡翠手镯,质地温润,色泽纯净。
上一次见,还是在南城展览会上,据说是某位傅姓收藏家的私藏。
顾妈妈开价两个亿,对方也不肯割爱,说是家里的传家宝,留给小儿子以后成家用。
而现在,这个手镯在温以穗手上。
顾妈妈震惊,竭力克制心底的惊涛骇浪:“穗穗,这个手镯……是谁送给你的?”
温以穗赧然:“……傅明洲。”
“你们……见过家长了?”
温以穗摇头,手镯是昨日傅明洲拿给自己的,当时只说和她的裙子相衬。
温以穗并未往深处想。
对上顾妈妈若有所思的目光,温以穗心底起疑:“这个手镯……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看。”
顾妈妈避开话题,挽着温以穗往里走,“你帮我看看,这条裙子怎么样,会不会太显嫩了?”
“肯定不会,你这么年轻。”
……
直至夜幕降临,繁星点缀天幕。
温以穗方陪着顾妈妈从商场走出,留了地址,店员会亲自送货上门。
所以两人手上空空,没有半点累赘。
“司机已经到了。”顾妈妈环顾四周,试探,“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
唇角的笑意在看见某个身影时,倏地加深些许。
温以穗眼睛笑成弯弧,缀满星光一样璀璨明亮。
“有人来接我了,顾姨下次见!”
扬起的裙角似展翅的羽翼,温以穗迫不及待,朝树荫下某个身影飞奔而去。
两人上次发消息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前,温以穗合理怀疑傅明洲早就在此处等候。
事实也是如此。
一个小时前,顾珩也注意到傅明洲的车子。
两人隔着街道,浓密树荫成了最好的遮蔽物。
顾妈妈拉开车门,坐上副座。
遥遥望见前方不远处的温以穗和傅明洲,她无奈叹口气。
恨铁不成钢剜了儿子一眼。
“你就不会主动一点?都到这里了还不敢下车和穗穗见面。”
顾妈妈絮絮叨叨,“我刚刚可看见,穗穗手上的镯子,是傅家的传家宝。”
顾珩漫不经心抬眸,声音不咸不淡:“所以呢?”
顾妈妈怒其不争,哀叹:“你就不能有点竞争意识?穗穗那么好,要是哪天真成了别人家的姑娘……”
“不会有那一天。”
顾珩轻声,白净手指轻抚过自己腕间红绳,眷恋沉迷。
任何甜点都有赏味期限,傅明洲也不例外。
……
虽然没明说,然而顾妈妈的眼神,显然暴露了手镯的不一般。
车子缓缓驶入夜色。
树影从车窗掠过,只有零星光斑落入车窗。
温以穗垂眸打量自己手上的镯子,色泽均匀,没有半点杂质。
第三次往镯子投去目光,身侧忽的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
“我突然有点后悔。”
温以穗惊讶侧身,恰好撞见傅明洲望过来的视线。
男人目光轻飘飘在镯子上停留两秒,“不该送你这个。”
心口骤缩,温以穗下意识的:“为什么?”
傅明洲淡声:“从上车到现在,你一共花了三分四十秒在它身上。”
他扬眉,似乎真的在和一个手镯争风吃醋,“镯子比我好看?”
温以穗被逗笑:“那也是你送的。”
“所以我现在后悔了。”
“那你……”心底隐约有了猜测,温以穗轻声试探,“你要收回去吗?”
傅明洲瞥她一眼,皱眉:“我是这种人?”
他还从未收回送出去的礼物。
温以穗忙不迭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斟酌着组织言辞,“就是觉得它意义不凡,像是……传家宝。”
恰好前方红灯,车子稳稳当当停下,傅明洲别过脸。
流光溢彩的车流闪烁,照亮了男人半张脸。
傅明洲不动声色打量着女孩脸色:“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温以穗摊手,如实告知自己的猜想:“……感觉像是传给家里儿媳那种。”
傅明洲颔首承认:“确实是。”
温以穗睁圆眼:“那我……”
镯子尚未摘下,傅明洲倏地伸手,紧攥住温以穗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不疾不徐补充:“确切说,是心上人。”
“那如果……我们以后分手了呢?”
温以穗从来不相信一成不变的喜欢。
她坚信任何感情都有赏味期限。亲情、爱情、友情都是如此。
小的时候,母亲抱着她,一遍一遍重复自己对她的喜欢。
然而到最后,亲手将自己溺死在水中,、将自己关在地下室紧闭的也是母亲。
她永远也忘不掉母亲当时的嘴脸。
“那它也是你的所有物。”傅明洲掷地有声。
他手指修长,牢牢扣住温以穗手腕。
眼角微热,温以穗轻声:“你不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吗?”
七年之痒,好像任何感情经过时间的冲刷洗礼,都会逐渐露出原貌。
失去滤镜,所爱之人也不再如自己幻想中那般。
温以穗一直觉得,赶在赏味期限前结束感情,才是最最最明智之举。
那样双方留下的,都是最美好的一面,而不是吵架分手时的歇斯底里。
她偏爱于偷一晌贪欢。
“我只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证明什么?”
“证明我永远爱你。”
视线直视温以穗眼睛,傅明洲目光专注虔诚。
周遭的一切好似突然变得模糊缥缈,像是置身婚礼现场。
傅明洲郑重宛若宣誓。
“我爱你,穗穗。”
第三十九章
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
任何海誓山盟、甜言蜜语都有推翻反悔的一天。
温以穗曾经最嗤之以鼻的, 也是这般。
夜色浓重,车水马龙是城市灯红酒绿的最小缩影。
温以穗目光从傅明洲脸上移开,心跳加速几秒。
垂下的睫毛好似层层绒毛, 上面有些许光影停留。
信号灯终于转绿,车流涌动,流光掠影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
不多时, 车子拐入兰榭, 稳稳当当停下。
安全带解开, 偶然转身, 傅明洲猝不及防对上温以穗直直的一道视线。
似若有所思。
傅明洲弯唇:“在想什么?”
“想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再精致再昂贵的甜点也会有腐败变质的一天, 温以穗始终对坚贞不渝的爱情持观望态度。
“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
傅明洲垂眸:“试试……我会不会骗你。”
车内陡然安静, 气氛过于严肃,温以穗还是不能适应如此氛围。
她偏过头,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坚持的正确。
女孩视线如x光,在傅明洲脸部上下扫视。
纤长的睫毛抖如羽翼, 她侧目审视。
“以后都不会骗我?”
“当然。”
温以穗的视线由审视变为考量:“那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我要实话,不要骗我。”
今夜的谈话不算轻松。
温以穗以为傅明洲会生气, 会失望,亦或是伤心。
不想傅明洲只是笑笑。
那双深亮眸子轻轻往上弯,浅淡笑意裹挟在其中。
“真要听实话?”
温以穗不假思索:“当然。”
“想抱你。”
唇角敛着的笑意逐渐淡去, 傅明洲声音极轻。
这是他当下、唯一的想法。
温以穗的过去他不曾参与半分,也无任何立场给予任何的评判。
勾着的唇角渐渐抿平, 温以穗一动不动,只怔愣望着眼前人。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 自己在当下, 该有什么反应。
少顷。
解开的安全带垂至一旁,像是定身咒终于失灵。
温以穗半边身子绕过中控台。
拥抱转瞬即逝。
下一秒,她忽的重重被人按住。
两人心跳声交缠在一处,眼前耳边,均是傅明洲熟悉的气息。
沉香木珠抵在自己后背,温以穗清楚感觉到禁锢着自己的那股力道。
密不可分,强劲有力。
心跳如擂鼓,像是要从胸腔逃窜而出。
下巴抵在傅明洲肩头,温以穗声音闷闷:“你现在抱到了。”
“嗯。”
傅明洲轻轻一笑,笑声隔着胸腔传来,讨价还价,“再抱一会。”
待两人从车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