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寒山几人和宗主看向她的眼神微变。
宁有鲤体会得到,这大概是惊讶她能叫女主的名字。毕竟,这个才脱离险境的孩子,能信任地让她直呼名字,说明她在女主心中地位极高。
哎呀,有点美滋滋是怎么回事。
脚步声响起,童素来到了她身边。
寒山几人扬起热情而温柔的笑容,“童师妹,我们回寒山。”
宁有鲤正想送童素出门,却被猛地搂住了胳膊。
众人都惊讶地看向童素,只见女孩不停地摇头,表达着自己不想走的意愿。接着,她跑去桌前,快速地写下一句:[我想和宁姐姐一起!]
这……
寒山几人互相看了看,最终把目光移向宗主。
宗主负手而立,脸上除了微笑,也不说话。
童素又抱紧了宁有鲤的胳膊,拿出一股宁死不屈的架势。
终于,宗主开口了。
他只道:“当然可以,不过,你想学什么功法?喜欢哪种灵根?先确定好了,每日都要去山上学习。”
旁听的人一头冷汗,怎么还喜欢哪种灵根呢?这还能挑吗?看来这位童师妹真的很得宗主心意……
童素拿出之前那张纸:[所有。我不怕苦。]
宗主怔然了一瞬,又逐渐加深了笑意,向旁看了一眼。
被瞥的宁有鲤感觉这眼神很有深意。
“好,那就都学!”
寒山几人更是惊撼,看向宗主的目光仿佛不认识了一样。
“不过,童素初来乍到,对各峰去路不甚了解,还需你多多挂心了。”宗主话题一转,眼睛看向宁有鲤。
宁有鲤自然应是。
她已经为女主制定好了学习计划和上学路线。
一周七天,前五天一天一学种灵根,各峰轮转,周末两天在云居自习,晚上还可以来个强身健体的喂鱼课外活动!
想想就棒呆了!
作者有话说:
宁有鲤:别人鸡娃,我鸡女主
——
第五十三章
悠长的三声哨响, 小黑从天池里跃了出来,湿漉漉的背部反射着大片水光。
宁有鲤熟练地拿棉布擦了一圈,把童素扶上了它的背。
小小的女孩就这么呆坐着, 表情茫然, 似乎不明白自己从哪来, 到哪去, 又要做什么。
“醒醒。”宁有鲤抬手在她朦胧的眼前晃晃,“忘了昨天晚上说的了?今天开始要去各峰上学,可不能迟到。”
养孩子,首先要给她养成良好的习惯。
十一座峰里,各位峰主灵根各不相同,足以凑齐五灵根, 于是她就为女主选了五座山峰蹭课。
与外门每个清晨的自习不同, 内门是实打实的上课,有学识渊博且实力可观的老师,从人体经络到五行原理, 从灵根属性到法诀作用,讲得清清楚楚,分析得明明白白。
到了实战演练的时候,老师还能挨个纠正弟子的错误。
总之就是全天托管了, 反正女主有宗主这个后台。
坐上小黑,宁有鲤带童素慢悠悠地赶路, 顺便还教给她一些如何更好操控小黑的驾驶技术。按她所想, 接送女主这么上下学几天,差不多就能放手了。
很快, 她们来到了今天的学习地点——寒山。
远远地, 宁有鲤就看见有寒山的弟子站在山门前迎接,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寒山弟子在远处观望。
待她们落地,一名寒山弟子连忙上前问:“是灵云峰的宁师妹与童师妹?”
宁有鲤点头,将童素轻推向前,“童师妹就交予你们了,她才来不久,还望师兄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的。”对方连忙应声。
更多视线朝这边投过来,童素似是不太习惯,不安地往宁有鲤身后蹭。
宁有鲤便往那边看去,只见众多寒山弟子好奇地看着她们,纷纷想看一眼被宗主收作亲传的新弟子长什么样。
可以想象,今日女主要当一整天的焦点了。
宁有鲤安慰了童素几句,又给了她一个布包,“你在这好好学习就是,有不懂的就向这里的师兄师姐求助,也别忘把发的书装好。”既然是轮转学习,就没有固定教室,短期内学理论要负重来回了。
童素点点头,跟着那名寒山弟子渐渐远去,一步三回头,到了要看不见的转弯处,忙不迭地挥挥手。
宁有鲤笑盈盈地也挥手示意,待女孩身影完全消失后,就又骑上小黑,飙车一样赶回灵云峰。
现在,终于到了私人时间。
苏予川正打着盹,听闻岸上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就熟练地循着方向游了过去,来到最常喂鱼的位置。
他张了半天嘴,却没东西进来,这才恍然从睡意里彻底清醒,奇怪地看向岸边。
少女没有像往常一样提个木桶过来,而是拿着一卷线,好像在岸边丈量着什么。
苏予川忍不住主动向她奔游过去,想看看她在做什么,却没被分给一点目光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少女认真而专注的神情,只不过那双眼睛只盯着手里的丝线看,让他不解的同时还有些气闷。
尤其是结合对方平时以他为先的态度,这样的举动就更令他狐疑。
那团线是什么?有他好看吗?
半刻过后,少女终于转头看向他,然而下一瞬,她伸手唤了把抄网,朝他气势汹汹地走来。
苏予川想要后退,却被一网扣住。
好吧……纵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很难脱开对方精准的网法。
宁有鲤扣着抄网,慢慢把大鱼拖到岸边,而后抖开那条线,从大鱼的头开始,顺到尾巴尖结束。
这就量好了大鱼的长度。
她已经想好了如何修复第一池,顺便想出了一个造景设计。
量完,宁有鲤扔下线团,蹲在岸边,手指伸进网格,在那光滑冰凉的鳞片上来回摸了好几遍。
真结实……完全没有掉鳞的机会啊。
接着,宁有鲤撤掉抄网,一手捉住大鱼的头,另一手从大鱼肚皮底下扶着,就水一翻,看了一眼伤口。
咦,小多了。
不知不觉间,曾经那道深可见骨的伤覆上了一层层新肉,比上次看时愈合了更多。
对比最开始久久不见好转,现在长新肉的速度是一天比一天快了。
苏予川被摸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就想逃离,却又总被一把勾回来,重复几次,只好自我催眠“本尊什么没见过”。但实际上,他从未跟任何人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
在魔界生活,总要四处提防,唯恐一个不慎,命丧黄泉。
到清匀宗后,反而清闲安静了。
苏予川偏头看向宁有鲤,下一秒却被挠到脊背,舒服得展开所有鳍,随着水波轻晃。
宁有鲤起身盯着大鱼若有所思,伤快好了,药却已经断了,不如过段时间等空闲下来,再去鬼市拿一趟药吧。
说到鬼市,怪医要她带的金拂珠还没给,现在已经超出时间太久,也不知他会不会记仇。
宁有鲤叹了口气,再次为因雷劫减一半面积的药田惋惜。
只能等秋天再播一次种了。
今天计划的工作内容是重组过滤竹管,最好还能制作几个景观。
宁有鲤望着广阔无垠的水面,原本架在上面的过滤管被劈得无影无踪,再坚硬的竹子都被那道雷电没了。
不得不说,实在有些可惜。
每一根丝墨竹管,都是她费了老大力气才拆开的,组装也费了很多脑细胞,还有长度,运上来的时候不知怼了多少次山崖,震得她手麻。
趁早再做一组吧。
接下来的时间,苏予川就看着宁有鲤跑上跑下,跑来跑去,一会儿携着几根又长又直的竹竿上来,一会又端了一盆色泽奇异的虾。在她的手里,这些竹管很快就被拆分成几截,再拼到一起,最后再一齐推下水。
长极的黑色竹管顺着边缘铺开,上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孔洞,再然后,少女就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干了些什么,那些孔洞里就开始咕咕冒水,像个喷泉。
想着之前都没机会仔细看,苏予川便凑过去碰了下那水,被激得一个激灵,迅速往后退了几尺。
这幅傻样被宁有鲤全部看到,顿时笑得不能自已。
“小红啊,你真是傻得可爱。”宁有鲤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揉了揉笑酸了脸,把饲料桶拿出来,站在岸上开始抛食。
苏予川吃着饭,听着评价,只觉得味同嚼蜡。
他竟能被说成“可爱”?
看来是做鱼太久也太安分了,旁人都看不透他的本来面目。
苏予川忍不住回忆,在魔界时,从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更没人敢对他说这种话。
在魔界时……
也不知道,魔界那些家伙是否已经发现他不在多时,又是否趁此机会制造混乱。
……
“影追大人。”
魔宫宫殿门口,一个小魔修看见迎面走来的左护法,连忙颤巍巍地问好。
“嗯。”灰发银袍的青年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勾,一派亲和的模样。
可魔修深知这幅笑容下是怎样的魔鬼面孔,双腿吓得发软,不敢看他一眼。
天啊……他就算跟在冷酷无情的魔尊大人身边,也好过遇见左护法。
直到影追从旁边走过去,魔修才长舒一口气,之后,连忙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人,拔腿跑开做自己的事去了。
魔宫内,影追盯着空了很久的魔尊之座,不禁思索魔尊到底去了哪里。
虽说他们做下属的管不到魔尊的去向,魔尊也总会凭空消失一段时间,但从没像这一次久过。
算一算,已经有好几年了。
他帮魔尊把魔界管理得十分妥帖,没有魔修敢弄出乱子,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但即使这样,魔尊也没有回来。
影追想着,拿起去鬼市伪装时穿的黑底红袍,抵在鼻尖,嗅着上面浅淡的一丝气味。
因为时间过去了两个月,上面的味道已经浅了很多,但他绝不会认错——曾经在鬼市碰见的那个女人身上,带着魔尊新鲜的气味。
他后悔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问个清楚,后来,他又去鬼市等了几次,却始终没看见她的身影。
不会是……魔尊已经在别处结婚生子了吧?
沉溺温柔乡?
影追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
魔尊接管魔界后,尽心尽力,管理有方,不像上一任魔尊那样沉溺于荒诞的声色之中,害怕权力被夺而压迫其他魔修,一看就是能久治魔界的人。
再者,能坐上魔尊之位的,不会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影追径直换下身上的银袍,把那带有魔尊气味的衣服穿上。
他得再去鬼市蹲一蹲,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最重要的是——管魔界,太累了!
……
傍晚,宁有鲤又去寒山把人接了回来。
她先是用一条鱼打发了小黑,转而问起童素今天课业如何。
[先生们都夸我学得快。]童素笑弯了眼,看得出,她受到了极高的鼓舞。
宁有鲤暗自点头,这是好事,只有正向反馈够了,孩子才能越来越爱学习,形成良性循环,以后就知道学习的乐趣,从而更加主动地学习了。
于是她当即鼓励道:“只要你好好学,成就定会比那些弟子都高,旁人嘴里的困难,在你这也不值一提。”
这句话不知让童素想到了什么,宁有鲤接着看到她抿起唇,眼眶逐渐变得微红,颤抖地在纸上写:可惜,爹爹看不见我这么厉害了。
每到夜晚,人的情绪总会容易低落。
白天人多,课业重,没空想东想西,甚至可以短暂地忘却,但一到空闲时,所有压力与悲伤就一齐把人裹得透不过气来。
女主现在就是这样。
灭门之仇,她虽还不甚理解,可丧亲之痛,已经给她造成了难以忽视的阴影。
宁有鲤不知道女主是否亲眼目睹亲人的死亡,可观她身上的伤,也能得知当时的情况惨不忍睹。
面对女主的悲泣,宁有鲤没有说话,只是抱了抱她。
等童素哭够了,她又帮她换了伤药,开始夜晚的话疗。
宁有鲤想,在这个世界里,唯有自身强大才能帮得到她。
起码在未来面对不喜欢男人纠缠的时候,女主能一武器把人戳个对穿,而不是选择躲在男主身后,看他们为她打来打去。
至今为止,宁有鲤还相信着剧情的惯性,相信无论怎么转都会变成那种场景。
……
鱼塘以水为床,银月为被,堂堂魔尊正处于好眠之中。
只不过,很快就有噩梦出现了。
仍旧是烂熟于心的几句话——
“你不配爱素素。”
“阿楚!阿楚不要!”
“今日我执剑,就是为了杀敌破魔!”
“……”
苏予川已经看麻了,以往他激烈挣扎都不能脱离梦境,以至于只看到梦境的一小部分。而现在,他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地看了,顺便还能点评一下。
他顺着两人的脸看过去,果然,就是那个“秦楚”和这个“童素”。
两人上演着一往情深,身形清晰,言语明白。但这一次,梦境上演到刺穿他的心脏还没结束,而是继续往后推进。
梦里他们在的地方是清匀宗。
苏予川嗤笑一声,他没这么傻,真杀人还非来别人的地盘,清匀宗多少人对他一个,这不是自找麻烦?
这个梦真是极其看不起他。
苏予川眯了眯双眼,继续观察,两人身后还围着一圈清匀宗的人……不,似乎还有不是清匀宗的。
一个银色的身影夹在人群之中,刚才差点忽略过去。
当他看清对方的脸,苏予川的脸色也一下子冷了下去。
然后,一点一点变得嘲讽。
这不是……他的左护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