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护法……又为什么会来灵云池?
苏予川不明所以,但能肯定对方不知道他在这, 更不知道鱼就是他,他就是鱼。
难道……是真的把他当作食物了?
苏予川不置可否,眼睁睁看着猫向他扑来。
既然右护法在这,左护法没跟她一起么?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 苏予川一边考虑要不要用尾巴甩她个教训,游刃有余, 一心二用。
就在猫要扑到他时, 他作出了决定——直接下潜到几米深的位置,不与其接触。
只闻得“扑通!”一声, 猫掉进了水里, 凄厉地叫了几声, 开始不断挣扎。
苏予川作壁上观,神情淡漠。他的确听说过右护法是猫怕水,却没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
池中水花翻涌了半晌,终于渐渐平息,静到让人不禁怀疑猫是否就这样憋屈地死了。
下一刻,一个人影从水中站起。
“吓死老娘了!”
印雪打了个喷嚏,气呼呼地捋了把自己乌黑亮丽的头发,娇媚的猫眼湿润发红,更衬得那抹碧绿莹莹生辉。
她伸出手,将因湿透而紧紧裹着袖子往上翻开,露出白藕似的手臂,又踱着水走到岸上,将高开叉的黑色裙摆拧出一把把的水来。
全身都湿透了的右护法衣服更加紧致,风姿绰约,□□赛雪,只可惜没人欣赏这道风景,她只是一只孤零零落水的可怜小猫咪罢了。
这简直是屈辱!印雪咬牙切齿想想,她在水里翻滚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可以变人,站起来才发现那边的水很浅。
“早晚把你吃了!”
都怪这条鱼!要不是它,她也不会掉进水里!印雪的手屈成爪状,凶狠地瞪着池里那抹赤红。
苏予川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那长而光泽的指甲显然是猫的利爪,在阳光下反射着微亮的光。
怎么能这么蠢。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左护法和右护法是撞到头了吗?
苏予川眼见着印雪拧干了身上的水,又重新变回猫,抖了抖爪子,一溜小跑地回去了。
……
第二池。
没有给他们适应的时间,少女就直接让他们开始了。
影追看了眼在门口喝茶的宁有鲤,对方美其名曰“监督”,已经在这坐了一个时辰,让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也还是有的……
“老大,这个字怎么念?”大鹅屁颠屁颠地拿着图纸过来,指着上面一个字问。
影追瞥了一眼,“滚。”
大鹅娇躯一颤,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敢说话,直接就地一滚,委屈地坐在阴影处继续拼管子。
影追:“……”
他是说那个字念滚。
算了。
影追又开始摆弄自己这堆零件,不得不说,这些零件构造得很是精妙,让他不禁产生了几分兴趣,继而投入了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咪咪”响起,他抬头望向声音源头,愕然看见令他失语的一幕。
生性骄矜的右护法以湿漉漉的一只猫的模样走近少女,发出生平未见的甜腻声音,还做出了见所未见的讨巧动作。
而那少女,欢笑着把右护法抱起,一边嗔责一边走了屋里。
影追伫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凭什么右护法还能这么自在,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苦活?”二鹅不甘地压低嗓音,看向屋内的眼神满是艳羡。
他也很想知道。
影追沉默,昨夜行动后就没见过印雪的身影,谁料她竟伪装成了普通的猫,还跟那少女打好了关系。
“不如我直接告诉她,那是我们右护法!”大鹅也很不甘心,说好同为魔界兄弟就要同甘共苦,怎么能让右护法一人享福!?
“不。”
就在大鹅气哼哼想出发时,影追制止了他。
“右护法不在我们此列也好,不受束缚,能为我们传递消息,也能自由地继续在清匀宗内巡查。”
但——这只是理想中的情况罢了。
想想印雪平日在魔界吃了睡睡了吃的表现,影追对自己这个决策还是有亿点不自信。
屋内,印雪四仰八叉地躺着,接受一块接一块的投喂。
自从发现背包里还有不少烤螺,宁有鲤就将螺肉都拨了出来,趁此机会,通通喂这只猫吃了。
看着猫湿漉漉的皮毛,宁有鲤拿出布给它擦拭了一番,不问也知道肯定是下水摸鱼去了。
猫的天性嘛……只要别把小红吃了就好。
看看猫娇小的身量,宁有鲤心说这不太可能,但还是带好鱼饲料,抱着猫来到了第一池。
广袤的池水中,熟悉的红色大鱼在里面畅游。
看见宁有鲤怀中的猫,苏予川属实怔了半晌,等少女呼唤好几声后,他才缓缓游到岸边。
不过,“小红”这个名字是不是已经被右护法听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苏予川的心情微妙了起来,但还是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接住了少女抛下来的鱼食。
“唰啦!”
没想到,在他刚将一块新口味鱼食吃下,想点评一番时,一个锐利的猫爪从头顶划过,紧接着是熟悉的“喵喵”声。
“咪咪乖,别抢。”苏予川看见少女按住右护法的爪子,将她抱到后面。
但右护法并不配合,依旧冲上前来,用爪子捞漂浮在水面上的鱼食吃。
苏予川盯着猫,亲眼目睹它把鱼食都吃了,而且在少女第二次撒下鱼食时又往水里抢。
“啪啦!”
巨大的水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往印雪头上冲去,刹那间就将她浇了个透湿。
别逼我抽你。
苏予川放下刚刚拍水的尾巴,缓缓游近,用眼神警告她。
巨大的体型差带来无尽的压迫感,印雪动作猛然一顿,迅速退回宁有鲤怀里。
刚刚那眼神……好像魔尊啊。
宁有鲤安抚着瑟瑟发抖的小猫咪,看向池里乖巧可爱游动的小红,心道那应该是错觉吧。
小红最乖了,怎么可能吓唬小猫咪呢!
……
白天的时光转瞬即逝,很快,夜幕降临。
换班了。
因为只有五个妖修,三班轮不开,影追便自荐一个顶两个,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趁夜寻找魔尊。
少女对他们说——白昼只能以原形出现,夜晚无人时则能以效率更高的人形出现。
其他几个妖修变成人没什么所谓,但他不行。
影追笃定,只要他变成人的模样,立刻就能被少女认出。
但没关系,少女总有睡觉的时候,他只趁那段时间去找就好。
影追按照自己所想进行着计划,事情也如他所愿——戌时以后,少女的住所就熄了灯光。
但没想到,他寻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任何魔尊的身影。加上项圈给予的限制,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岸边一角继续拼接竹管。
难道,魔尊的气息只是错觉?
这么想着,影追摆动的动作变得极慢。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赤红的衣角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悄无声息。
影追一愣,心情像平静的湖水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熟悉的衣着装扮随着回忆渐渐侵入脑海——尤其是看见对方领口那些华贵的鳞片纹样时,他瞬间低下了头。
是魔尊!
“魔尊……”他张了张口,尽可能压低声音。
这里是第二池,是距离那姑娘住所最近的池子,若是一不小心被听见,那就不好了。
熟料,他日思夜想的魔尊只是“嗯”了一声,并无询问任何事情。
影追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用计划了千百遍的遇见魔尊的场景开始推演。
“魔尊,您教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他恭顺地跪地,不敢抬头看魔尊尊颜。
良久,对方开了口。
“是吗?”
单这两个字,影追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朝他涌来,令他直接承受不住,唇角溢出鲜血。
魔尊生气了……
但影追并不明白苏予川为什么生气,在他的印象里,极少有这位魔尊发怒的模样,对方就像海一般沉静而深邃,也不可捉摸。
又或许,就是因为像深海一样,发怒时才如此暗潮汹涌吧。影追苦笑,只得硬挺着,继续汇报这些年的事情。
“您从前让我们注意的女孩也出现了,姓童名素,今年已有十三岁,现今正在清匀宗内。”
难不成,魔尊是知道她在清匀宗才过来的?
想到这一点,影追眼睛一亮,不愧是魔尊,深谋远虑啊!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将她处理掉?”
苏予川说话了。
他看着脚边跪着的下属,沉声质问。
影追忙道:“自从找到那女孩的踪迹,属下一直派人盯着,从未懈怠。但魔尊您说过,没有您的命令不能出手。”
苏予川:“……”
他居然说过这种话?
苏予川皱了皱眉,“不出手,就不能借助外力吗?”
影追:“不行,您说您要亲手处置,所以在发现那女孩遇见危险时,我们会悄悄保护她!”
苏予川:“???”
他深呼吸了一下,道:“现在可以了,我命令你将她……”他做了个手势。
影追垂下头,小声地说:“可您说过,任何因个人破坏魔界与宗门门派关系的事都不能做,尤其是——杀人。”
苏予川:“……”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灵云池。
“呵呵。”突然地,他笑了。
影追一听,感觉苏予川心情已然好了,便保持着垂头的姿势道:“魔尊,既然您也在清匀宗,那我想请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抬手摸着自己颈间的项圈,“那位姑娘指派的活实在不好干,我……”
“怎么会不好干呢?”
苏予川语气变得十分柔缓,这是影追自跟随以来从没听过的口吻,直接让他呆在了原地。
“你一介妖修,修为已达元婴,这是什么难得倒你的东西吗?”
“那您的意思是……”影追踟蹰。
苏予川冷笑一声,“就在这干,记得要好好干。”
往死里干!蠢货!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章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
高耸的树林直插云霄, 从中洒下无数细碎阳光,飞鸟在林间追逐嬉戏,其间吹来阵阵草木香气。
第三池的池中有一个突出来的高地, 因水草丰茂形似一个小岛, 而在这小岛上, 一个灰色的身影已经静置多时了……
自清晨起, 影追起码发了一个时辰的呆。
昨夜与魔尊相处的细节历历在目,魔尊的话也仿佛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浮现。但因为那话带来的感受太过震撼,让他还没想起问一问魔尊现在身在何处,就又与对方分别了。
不过,魔尊不提,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影追毫不质疑苏予川的用心, 只知道自己领了命令, 就一定要去执行,并完美地完成。
这可是魔尊的命令呢!
于是,等三只鹅来找影追时, 看见的就是一个一反昨日常态,拼管子速度飞快的左护法。
“左、左护法大人……”背着人时,他们还是叫影追为“左护法”,而非昨天临时憋出来的“老大”。
“怎么?”
“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大鹅试探地问。
宗门之地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里面的弟子也属实心狠手辣,哎哟……现在胳膊还疼呢。
“你们要走?”影追反问。
“嗯嗯嗯!”三只鹅连连点头。
他们想得很理所当然:既然没找到魔尊大人, 又被一个宗门弟子关在这里, 认命是不可能的,他们要抱大腿从这逃出去!
左护法, 就是这条大腿。
三只鹅期许地望着影追, 认定他一定有办法离开。
不料, 影追轻嗤一声,说:“魔尊有令,要我们在这里好好干。”
“嘎!?”鹅惊出鸭叫,惊慌地互相对视,仿佛想问魔尊大人怎么会有这种智障命令。
左护法,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就是为了想让我们多干活?
“若是干不好,你们就不用回去了。”影追想了想,又自己加了一句。
闻言,三只鹅惶恐至极,瞬间一声也不敢吭。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要是干不好,就别想活着回去!?
魔尊大人,您好难猜的心思,又好狠的心啊!
“咕噜噜……”
影追的耳朵竖了一下,“什么声音?”
大鹅赧然,“是属下的肚子在叫。”
“肚子?”影追不解,“你还需要吃饭吗?”没想到魔修也有没辟谷的。
“当然!”三只鹅哭号,“清匀宗弟子真不是人啊!让我们干活还不给饭吃!”
哪怕是在魔界天天被高阶魔修追打,他们也能啃一口烂泥,不会这么饿。
要知道,在清匀宗这么辛苦,饿得也比在魔界时快多了!
影追对这几个弱小还麻烦的妖修失去了耐心,稍微思索了一下他们的物种,说:“那边不是有草吗?你们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