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文嘟着嘴,挨近刘老太说:“奶奶,我想学画画和弹钢琴。”
刘老太说:“诶哟,那些东西可烧钱了。我看欣怡那个老师就随便在纸上用那个毛笔扫几下,一节课就过去了,这钱收得轻松啊!还有那电子琴,每个键都是一样的,该摁哪个还要先数数。我看欣怡都不爱上那电子琴课。还是你三伯娘守在一旁才肯动手指。”
刘千文撒娇道:“嗯~奶奶,我就想学嘛~你帮我向妈妈求求情,昂!”
刘老太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刘千文一把推开,无情地说:“我不说,那些课这么贵,都够我们一年的花用了。天气热,你找凉快的地待着。”
刘千文仿佛成了那凄惨的小白菜,求助无门。被刘老太推开后,顺势趴到百万滚圆滚圆的身上开始卖力的抽泣。
可惜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观众欣赏的苦情戏,刘老太拎起菜篮子头也不回地进厨房开始做饭。
刘广进闭着眼睛,翘起脚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地跟着收音机哼:“啊~啊~啊~送你,送你~祝福永不断~”
刘千文揪着百万背上干燥的猫毛,听着刘广进越唱越投入。
“嗒!”
“叮嘱清风~奉上......”刘广进停下拍子,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嘿!我这正唱到高潮部分,你怎么给我关了!!!”
刘千文抢在刘广进前把收音机抱在怀里,气鼓鼓地说:“你唱的太难听!连百万都学会了用爪子捂住耳朵!”
百万抬起脖子:“喵?”
刘广进:“......没有你这样打击报复无辜群众的啊!又不是我不同意,我只是保持中立,一切让你妈决定。”
“略略略~”刘千文伸出舌头做鬼脸,扬起下巴说:“哼!就是不给你听!”
“喂!你要抱着我的收音机去哪?现在都有录放机了,收音机不值钱,你不要拿我的去二手店卖了啊!”刘广进大声喊道,刘千文已经抱着收音机冲了出去。
罗子杰哈欠连天,揉着眼角的眼屎说:“刘文,你这么早找我干什么?还抱着个收音机?”
刘千文挥着拳头威胁:“再叫我刘文,就揍得你阿妈都不认得!”
罗子杰讪笑着说:“这都喊习惯了,一时顺口,一时顺口,请您有怪莫怪。”
“今天心情不好,就暂时放过你了。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妈答应让我学画画和钢琴呀?”
“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学那么多东西呀?!!!”罗子杰那细长的丹凤眼震惊得都瞪出比平时两倍大的效果。
刘千文鄙视地上下打量一番罗子杰,说:“算了,你这种在这个点还在睡觉的人,是不明白我想追求的理想的。”
“切!还理想!还不是你看到周嘉朗和方潼都有份上台表演,羡慕人家了。”
“那凭什么周嘉朗吹个笛子,还有方潼弹一下古筝就可以上台表演!我表演军体拳就不让......”刘千文委屈道。
罗子杰看淡了世界的纷纷扰扰,平静地说:“可能是因为你长得黑吧。”
刘千文:“!!!”把收音机放到墙根,吹了吹拳头。
“大侠!大哥!山鸡哥!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开玩笑!你不要揍我啊!啊!啊!妈妈,救我!”
刘千文放下拳头,收回腿。弯腰抱起收音机,潇洒地留了一个背影给趴在地上哭唧唧的罗子杰。
“妈妈怎么还没下班?爸爸,我可以去医院找妈妈吗?”刘千文坐在小板凳上跺着脚问。
刘广进在进行一日一次的盘账时间,夹紧眉头嘀咕着数额多少。
被刘千文这一喊,又打断了进度。没好气地说:“你去不是找妈,是找骂!不要出声!再打断我好不容易算出来的数,我就先打你一顿!”
“老板,海带多少钱一斤?”
刘千文坐在门口捂嘴偷笑。
刘广进泄气地扔下算盘,抬起头说:“10块一斤,买得多就便宜点给您!”
“诶哟!这不是广进吗?原来这是你开的店呀!好多年不见了。”
刘广进定睛一看,扬起声音说:“原来是大发婶您呀!吃了没?怎么这么晚才来买菜?”
大发婶笑着说:“我家住在上源街那边,都没来腾云街这边逛过。吃饱饭趁天还亮就溜达到这边,看你这店还开着就过来看看,你家的海带够厚呀!同村一场,就3块钱一斤算了!是不是买得多还有优惠?再给我称点咸鱼吧!”说着用手想去捏开咸鱼肉看看。
刘广进面不改色地把咸鱼收进框里,说:“大发婶,3块钱一斤,您去到海货批发市场都找不到这个价。更何况我还要算油费,灯油火蜡也要钱。这些成本都算进去,真的就赚个辛苦费。”
“人都是要吃喝拉撒的,你把全家的花销都算进去了肯定赚少了呀!我看这样吧,一人退一步,就三块五一斤吧!”
刘广进被大发婶的厚颜无耻惊得连退两步,说:“婶子,不是我不想卖,这价格是要我倒贴钱送你啊!”
大发婶笑着说:“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送我一点,祝你生意兴隆呀!”
刘千文也被这位老婆婆的“妙语连珠”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瞥到刘广进递来一个眼色,刘千文马上跑去兴发街那边的榕树下,找到在那乘凉的刘老太,着急地说:“奶奶,店里来了一个想吃霸王餐的老婆婆,你快点回去骂跑她!”
“广进,你看婶子说了这么久,就是诚心买的。你就给婶子算优惠点啦!”大发婶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刘广进。
“你要多少优惠?”刘老太一路被刘千文拽着往店里赶,声音里带着微喘说。
“啊?原来大嫂你也搬来县城住了?这么巧,我今天在腾云街这边溜达,没想到大嫂你几个儿子都这么出息,听说保田现在都是个大老板了。”
刘老太盯着面前的人仔细瞧了瞧,问道:“你是谁?我好像都没见过你。”
大发婶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僵硬了一下,再次把嘴角提拉上去说:“诶哟!大嫂,我是上围刘生产的老婆啊!我儿子少/军还是广进的小学同学呢!”
刘老太扇着扇子说:“真是不好意思,年纪越来越大,都没力气再翻过山去上围看看,不太认得你们那边的人了。难得今天碰上面,看你也不是那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我作个主,广进,那些海带碎不是还堆在阁楼吗?你拿下来一斤算5块钱卖给你婶子吧!”
大发婶:“……”
刘广进和刘千文靠在一起,看刘老太四两拨千斤把大发婶打发走。
刘广进夸道:“妈,你果然宝刀未老!这恶人还是需要恶人磨啊!”
刘老太用扇柄敲了刘广进肩膀一下,说:“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刘千文看着刘广进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哈哈哈!爸爸,你真是活该!竟然敢说奶奶是恶人。”
“刘千文,笑得这么开心,周末的作业做完了吗?”黄秋菊一边说一边打下脚架,放好自行车抬头微笑看着噤若寒蝉的刘千文。
刘千文谄笑着说:“假期还有今天晚上呢!我肯定能做完!”
黄秋菊没好气地说:“你哪次的作业不是留到周日晚上做到九、十点的?我和你爸都不是这么拖拉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个懒鬼!”
这样的开局实在不利于说接下来的话啊!刘千文心里苦哈哈,一脸虚心地接受批评。
没等黄秋菊缓过气来,笑容满面地说:“妈妈,奶奶今天煲了陈皮绿豆汤,我去给您盛一碗来!”
黄秋菊看着刘千文闪进厨房,下巴点了点厨房的方向,低声问刘广进:“什么情况?”
刘广进没敢说,刘老太言简意赅的都抖了出来:“千文想跟那些赚外快的老师上画画课和弹琴课。”
刘千文捧着碗小心翼翼地放到黄秋菊面前说:“妈妈,您快喝!我让奶奶多放点糖的。”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一致保持缄默,刘千文坐在桌前瞄一瞄刘广进,又微微扭头瞥了一眼坐在对面货架下的刘老太。
乖巧地双腿并紧,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悠然喝着绿豆汤的黄秋菊,微笑着说:“妈妈,我想上欣怡姐姐学的那种的画画课和电子琴课,爸爸他已经同意了,就等着您的意见。”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说的是你妈同意我就同意。不带这么抠字眼的啊!”刘广进急忙为自己证清白。
“行了,谁不知道你最听老婆的话,不用在这脸红耳赤的说出来。”刘老太摇着扇子,撇了撇嘴角,幽幽地说。
黄秋菊瞪了一眼刘广进,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成绩我是没眼看了。多学点东西。将来能成为你多一条选择的路也好,但是都要坚持学下去才行。都快到期末考试了,一下子学那么多,怕是更让你在学习上分心。这样吧,画画你也学了两个暑假有点基础了。我看你在画架前还坐得住,就先找个老师学画画。电子琴就看你表现如何再说。”
刘千文直接蹦到黄秋菊面前抱着人说:“我就知道妈妈最好啦!世上只有妈妈好~”说完还嘬了一口黄秋菊的脸颊。
黄秋菊高声道:“我还没洗脸,多脏!”
刘千文已经开心得像个傻子,把睡在地上的百万两只前脚强制性地提起来,哼着歌和百万转起了圈圈。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刘广进心酸地说:“出钱的人是我,而你却只说妈妈好。”
“每天爬高爬低,一日三餐加糖水,也没听你女儿多哄哄我!回家了!今晚这烦人的蚊子真是多!”刘老太对着空气拍了一掌。
*
“高奎,你这小子还赶时髦学人家先上车后补票呀!”刘广进看着郑美珍微凸的肚子打趣。
黄秋菊拍开刘广进说:“高奎,恭喜你找到美珍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啊!美珍,不要管你哥那张没羞没臊的嘴,这是喜上加喜的大喜事!”
郑美珍手里抓着捧花,爽朗地笑着说:“秋菊嫂子,做了两年《亨通货运》的会计,我都习惯广进哥说话的方式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高奎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不少,附和道:“是啊,嫂子。你先入席,我们等会敬酒的时候肯定给广进哥多灌几口。”
黄秋菊捂嘴笑道:“你这新郎官真是稀奇了,反倒还想灌宾客喝酒。”
郑美珍也笑着说:“嫂子,他今天太开心了,总是说胡话。”
“换我追个女孩子追了半年才谈上恋爱,这恋爱又谈了一年多才把人娶回家,我也会欣喜若狂。”黄秋菊优哉游哉地打趣。
郑美珍身穿裙褂,头簪金钗,晃动的金叶片衬得人脸娇艳无双。
眉目含羞地瞥了一眼憨笑的高奎,娇嗔道:“要不是嫂子你劝我,我还不想这么快嫁给这根木头呢!和他待在一起,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说超过10句话。”
高奎不好意思地抚着胸前的那朵红花,憨憨地说:“我是不会说话,但是可以听你说。”
黄秋菊对着郑美珍促狭地说:“这不是很会哄人嘛!刘千文和她奶奶还在后面。你们忙,我进去找位置先坐着。”
黄秋菊碰上刚从宴会厅出来的高奶奶。“婶子,喜得佳媳啊!我先进去了啊,得守着刘广进那人,一到酒桌还没喝酒就开始和人吹牛。”
“诶!好!好!你慢走啊!”老儿子终于有人要了,高奶奶也是欢喜得手足无措。
一到迎宾处就被刘老太拉着手说:“恭喜你啊,老妹妹,又可以抱孙子了。”
高奶奶喜不胜收,乐道:“生儿生女都没所谓了,我这老儿子有人要就让我开心了。”
刘千文松开刘老太的手,走到高奎面前说:“奎叔叔,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没想到刘千文这破小孩在他大婚之日还专门挖坑给他跳。高奎额角滑落了一滴汗水,郑美珍也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瞧。
高奎咬牙切齿地说:“我只想要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郑美珍拉过刘千文的手放在肚子上,说:“你感觉到是弟弟还是妹妹了吗?”
刘千文皱着眉毛静心感受,一会儿,摇着头说:“没有。珍姨,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听到‘咕噜’声。”
郑美珍哈哈大笑说:“是啊,你快去偷偷地帮我拿一些点心来。”
刘千文顿时进入战时状态,挺直腰悲壮地说:“珍姨!我一定讲义气,不会出卖你!我去了!”
高奎为难地在郑美珍旁边急急地劝着:“你不要再笑得这么用力了,小心肚子痛。”
郑美珍护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喘了一口气说:“千文这人小鬼大的,实在太好玩了。”
高奶奶这时也站到他么旁边说:“美珍,你累了就找张凳子坐着,不会有人说你的。”
“我现在就进去拿张凳子出来吧,妈,您看着美珍。”高奎马上往宴会厅里走。
拿着凳子出来就看到三人在吃红枣糕。高奎惊讶地问:“千文,你哪来的红枣糕?我记得订的菜单里没有这点心。”
刘千文骄傲地说:“我看到三伯娘了,她让厨房的哥哥给我拿的。”
高奎:“难怪了......”
高奶奶问:“怎么了?”
郑美珍说:“这酒店是千文她三伯娘娘家开的。”
高奶奶抬头看了看坐立在江边的五层高楼,惊呼道:“这得赚多少钱呐!晚上都要抱着钱箱子睡觉了。”
高奎:“哈哈哈哈哈!妈,有银行可以放钱啊!你们吃着,我来招待客人。”
高奶奶嘀咕道:“我自己的钱,放在别人那怎么能放心。”
刘千文啃着手里的红枣糕说:“高奶奶,我过年收到的红包都让妈妈存到银行里了。她说在银行里还会生小钱钱,再拿出来的钱还是新的。你不想要小钱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