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他的鼻子和眼睛都红了!”
“啊?班长是不是练跳绳练得很辛苦?所以感动哭了?”
两人听着台下同学的窃窃私语,刘千文的内疚再次发作,恨不得就地刨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周嘉朗这个话题当事人更是羞愤难掩,把脸都憋红了。
于老师看着台上两人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暗哂:这两人一个平时看起来开朗活泼,大大咧咧。
一个沉静稳重,做事细致。没想到都有内秀的一面,被人当众夸奖会这么害羞。
“好了,你们两个回去坐下吧!同学们,获得了优秀的成绩是值得自我骄傲的!也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希望我们以后能拥有更多让自己感动的事情!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叮铃铃!”
钟鸣琴一把举起双臂,伸了下懒腰感慨道:“哇,于老师估算下课的时间越来越准了!”
话说回来,歪着头转向刘千文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把身体歪出过道那边躲开我?我只是伸一下懒腰,不是要打你。”
刘千文掰回身子,讪讪地摸着鼻子说:“哈哈哈!我没有想躲开你,只是突然想做伸展运动,哈哈,突然想做早操了。”
钟鸣琴还是感觉刘千文整个人奇奇怪怪的,大方地说:“你如果是想偷偷瞒着我自己去上厕所,我还是可以原谅你的。”
刘千文:“.......”
*
“刘文,干得不错啊!果然是我刘广进的女儿,尽得我真传!”刘广进没抢得过刘老太,只能挤在一旁看刘千文的一等奖奖状。
黄秋菊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肚腩说:“看看你的身材,的确是真传。”
刘广进吸了一大口气,使劲把肚子往里吸扁。闭紧嘴巴发出气音说:“我的身材怎么了,还是这么健硕!”
黄秋菊没眼看他在这自欺欺人,腰一扭,屁股一顶,把人撞开说:“你自己去一边照镜子欣赏,不要妨碍我看我们家囡囡的第一张奖状。妈,你说这张奖状贴在哪里好啊?”
刘老太虽然不认识上面所有的字,但那个大大的“一”字还是认得的,欣喜非常地摸着奖状,说:“我看就在店里找个位置贴吧!让来来往往的客人都知道我们家千文拿了一等奖!”
黄秋菊拦住想马上去拿胶布和剪刀的刘老太,扬眉吐气地说:“妈,我们还没有拿回去庆丰里给街坊们看看呢!不能这么快贴上去!”
刘老太想起每次对面的周老师都是大声夸周嘉朗,恨不得拿个喇叭让楼上楼下都知道他有个出色的儿子。
收回脚说:“哼!刘广进你现在去药店买点干菊花、决明子和桑叶回来。”
“妈,好端端地买那些东西干嘛?没听见你说喉咙痛啊?”刘广进舒服地摊开在摇椅上不太愿意起来。
刘老太清了清喉咙说:“我是要用来润润喉咙,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刘千文开心又遗憾地说:“妈妈,奶奶,今天所有拿了奖状的同学都上台拍照了。我和周嘉朗都拿了一等奖,老师让我们一起站在中间,不过拍照的时候我没有看镜头,可能都没拍到我的脸.......”
“啊?嘉朗也拿了一等奖?这一等奖还是批发的啊?”
虽然人的遗憾不尽相同,但是刘老太的脸上也流露出一股和刘千文一致的神情。
“不是啦,他拿的事跳绳比赛一等奖,我的踢毽子比赛一等奖,不一样的。”刘千文连忙解释。
刘老太想了想,呢喃:“那还好,夏桑菊茶还是可以喝的。”
吃了晚饭,刘老太迫不及待先去榕树头那边和老姐妹们吹一波,那里也有不少庆丰里的街坊在那乘凉闲聊。
意犹未尽地“转战”主要“战场”庆丰里,和黄秋菊两人一唱一和地把刘千文怎么辛苦练习,比赛怎么激烈都描绘的栩栩如生,让一众街坊仿佛代入现场观众般体验一回小学生的体育赛事。
罗妈妈听得一脸感动,羞愧地说:“原来有这么多人参加比赛的呀!我还批评我家罗子杰拿了一个二等奖就尾巴翘起来,把屁/股洞露出来了都不知道羞。听你们这么一说,孩子平时练到脚疼都不抱怨一句,我还是答应他买个超人迪加奖励他吧!”
刘老太作为话题控场人,劝道:“英华,你这就不对了。就算是二等奖也是孩子辛苦得来的,哪能这样说他。你看我家刘千文,虽然拿的是一等奖!还是踢了63下毽子!超过第二名很多下拿的一等奖!我们家也不在乎!就算她没拿奖我们也会表扬她,重在参与嘛!”
在众人抽搐着嘴角时,罗妈妈笑着说:“大姨,不说了,我那孩子还窝在房间里哭呢!我得回去给他说说奖励他的事,你们慢聊啊!”
黄秋菊在一旁拿着奖状和人分享,终于可以一吐憋屈多年的浊气,神清气爽地和人聊育儿经。
婆媳俩也不没多待。拿着奖状把跑去玩泥堆的刘千文叫上楼,开始今晚的“重头戏”。
刘千文莫名其妙地看着妈妈和奶奶对着她大声说话,不停夸她。挠着头说:“奶奶、妈妈你们已经表扬我很多次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黄秋菊赶紧说:“你不用说话,站在这里就好!”
于是刘千文充当了3分钟的“柱子”,经受两人犹如念经一般的洗礼。
直到对面传来关窗的声音,婆媳俩才歇下来,姿态悠闲地喝着放凉的夏桑菊凉茶。
*
“刘千文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现在请你上来把这题的答案的写出来。”李老师拿着一根粉笔站在讲台边微笑着说。
刘千文毫不犹豫地屁股往后挪,神色镇定地上前接过李老师手中的粉笔,在黑板前站定,干脆利落地把解题思路一步一步写下。
转身潇洒地把粉笔一投!
“诶呀!”
坐在讲台前的同学捂着头发出一声惊叫。
在全班的哄笑下,刘千文灰溜溜地往自己座位走。
李老师眼里含笑地拿着红色粉笔点着黑板说:“同学们,现在我们来看看这道题到底做得对不对。先从第一步看......所以刘千文这道题做对了!请同学们掌声表扬!”说着在答案上打了个大大的勾。
刘千文在一阵掌声中骄傲地昂起头,端正地摆放好双手,挺起胸膛犹如一只刚蜕变的白天鹅。
周嘉朗问:“你这次期中考试能考好了吧?”
刘千文马上说:“当然啦!我都好久没看过小鸟了,画画...画画只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画,没有偷偷在课堂上画哦!还有只是说了两次悄悄话,输了两块豆腐泡给钟鸣琴。”
周嘉朗:“那我可以放心了,不用担心你再说和我绝交了。你今晚来我家一起做作业吗?”
刘千文摇摇头说:“杨老师在大课间的时候找我说她明天晚上要去喝喜酒,把上课时间改在今晚。我一放学就要马上冲回档口吃饭,还要回家拿画板夹。”
周嘉朗:“可是你今天不是要值日吗?还来得及回家拿画板吗?”
刘千文苦恼道:“杨老师突然改时间,奶奶一定没有帮我拿画夹出去的。怎么办?搞完卫生都6点了,肯定不够时间再回家拿了。”
周嘉朗想了想说:“我今晚不用去学书法,我替你值日吧!”
刘千文马上跳起来揽住周嘉朗的肩膀,豪爽地说:“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将来兄弟有事,大哥一定为你两肋插刀!”
周嘉朗翻着白眼把她的手臂推走,捏了捏肩膀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手臂整条压下来很重!我现在还这么矮,可能就是你和罗子杰经常拿我当‘拐杖’有关!”
刘千文眼睛瞄向窗外说:“看!那里有像咸蛋黄的太阳!”
周嘉朗:“.......”
“咸蛋黄”已经垂在天边,霞光把空旷的课室填满,橙红的颜色打在人脸上显得尤其温暖。
“兄弟!大哥的地盘就交给你搞定了!”刘千文说完这句话马上闪下楼。
“班长,刘千文怎么走了?她还要值日呢?”一个同学拎着垃圾铲问。
周嘉朗说:“她今晚要去学画画,时间来不及,我来替她值日。”
“班长,你对刘千文真好啊!”
“我们是好朋友呀!就要互相帮助。”周嘉朗卖力挥着扫把。
刘千文跑回隆兴行,书包一抛,说:“奶奶,饭煮好没?杨老师叫我今晚去上课,我还要回家拿画板,你快点把饭做好了!”
刘老太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说:“怎么突然改时间呀!我加快速度把青菜下锅!你先回去拿画板吧!”
刘千文刚打开门,对面的周延光一脸焦急地说:“千文,你们班放学了?怎么嘉朗还没回来?”
刘千文:“周伯伯,因为周嘉朗担心我赶不上今晚去上课,他留在学校帮我做值日搞卫生。”
“这儿子真的是,他外婆今天没空。我都和他说今晚要去他妈妈那里帮忙,叫他早点回来的了。”周延光索性拿着钥匙直接去校门口接周嘉朗。
刘千文呆在门口看着对面的周延光出门锁门,“嘭!”一声回过神来赶紧进屋去拿画板。
灯火通明的画室里除了刘千文还有两位同样学素描的小朋友,不过年龄都比刘千文大一些,正在聚精会神地拿着笔“刷刷刷”。
刘千文举着炭笔眼睛也没看杨老师摆在前方的正方体,一直盯着空白的画纸发呆。
杨老师巡到她身边问:“刘千文,你今晚状态太差了,过去这么久还没动笔。发生什么事了?”
刘千文扭头,认真地盯着杨老师问:“老师,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学画人啊?我突然想画我的好兄弟,把画送给他。”
杨老师被她这老气横秋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捏了一下刘千文肉嘟嘟说的脸,说:“你才学了三、四个月,基本功还有得磨呢!练习线条是每个学素描的人必经之路,甚至可以说是一生的路。所以刘千文小朋友,请你现在认真地观察前面的正方体,努力练习线条和阴暗对比吗?”
刘千文泄气地坐在高板凳上,弓着腰晃着两只脚丫子,说:“那好吧!”
刘广进近来可谓是如沐春风,高奎穿着薄针织衫走进隆兴行说:“广进哥,我们打算在年前买一辆新货车,这几年的业务量是越来越多了,可是我们只有一辆货车,实在忙不过来。”
“买货车啊,那不就把大半利润都去了?肉疼啊!”刘广进摸着心口皱着眉说。
高奎被他做作的表情恶心了一下,缓了缓心情说:“添了新车钱自然就会回来了,还可以加倍的回来。”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过来不了要花大钱那一关。你怎么就不能先斩后奏把车买了再和我说呢!这样我还能不同意嘛!”
面对刘广进的无理取闹,高奎选择捏紧拳头。
刘广进听着人类的手指竟然能发出“咯吱”的声音,赶紧正经起来说:“诶哟,都是准备当爸爸的人了,还是这么没有幽默感,以后怎么哄孩子玩!我同意了,但是现在市面上不但有国外的货车还有我们国产的品牌,你们商量好买什么牌子了吗?排量是多少的?承重?还有高度?”
高奎看他真的认真起来了,才松开拳头说:“最近国产的货车也出了不少,我们打算就买国产车,不让那番鬼佬赚我们的钱!干脆咬咬牙买辆运货量比现在这台旧货车大两倍的,遇到大货主也不用为难头疼,还要分批次运,人都累坏了。”
刘广进惊了一瞬,笑着打趣:“没想到你都结婚了,还这么有冲劲!我看好你啊,老弟!将来老哥跟在你身后吃香喝辣的了。”
高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憨笑着说:“就是因为结婚了,得为家里的一家老小作打算。”
“行吧,你们抓紧时间买车吧,还有安排好司机排班,不要熬着开车。钱,我还是想平平安安地赚。”刘广进盯着高奎说。
高奎说:“你放心吧,还有美珍的岗位怎么办?她到时坐月子我们就没会计和文书了。”
“嗯....那就凑合着来呗,反正才一个来月。”
刘广进万事大吉的态度让高奎放心了,点点头回去隔壁。
“爸爸!我期中考试数学考了91分!语文考了87分!”刘千文两手都扬着试卷兴奋地冲进店里。
喜得刘广进好像听见女儿考了个状元回来,一马当先把人抱起来说:“你真是越来越棒了啊!你妈妈肯定都想不到你还能让我在家长会上长脸了!”
刘老太刚在大榕树下回来,忙问:“长什么脸啊?”
“奶奶,我数学考了91分!语文也有87分!”刘千文挣扎着下地,举着试卷给刘老太看。
刘老太也开心得摸不着北,发出疑惑:“我们老刘家的聪明脑袋都长在女孩身上了?金来现在上六年级还是科科满分。”
刘广进反驳道:“妈,你不看看艳春,中不溜秋地考上初中,现在也是普普通通的成绩。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当晚,刘广进就失去了参加家长会的机会,一个还是过年时猜拳输了得来的机会。
黄秋菊笑着说:“开学时我就见过刘文他们班的班主任,都这么熟了,就让我去开家长会吧!”
刘老太慢悠悠地通着头发,说:“上次说让我去家长会都没去成呢,这次就让我去见识一千文的学校有多漂亮。”
刘广进:“......”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消失的名字
刘老太这一次还是没去成家长会, 刘保水一大早骑车来县城接她回旺溪村。说是村支书组织55岁以上的老人开会。
刘老太开完会后就一直坐在小灰楼一楼的过道里,怔怔地看着这条经常有孙子来回打闹的过道。
从门口往里数第四块砖是缺了一角的,那是刘远山几个小孩用锤子砸马古凸砸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