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怕波及到自己的小伙伴呢,这样可不行啊。”真人朝唯一的完好之地瞥了眼,两个人形冰雕连同周围厚厚的冰层在刚刚那么激烈的战斗中却没有受到一点波及,和周围的狼藉一比,就像是满目疮痍的世界中唯一的净土。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边与虎杖悠仁缠斗一边引着他往被冰冻的两人身边而去,后者看出了他的意图,哪里肯让他得逞,但真人的实力并不弱,不如说在被五条悟和天道未来两人几次三番毒打后,他的潜能都被压榨了出来,现在的他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呀嘞呀嘞,就这么怕我靠近你的小伙伴吗?”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和真人一模一样的咒灵冒了出来,他双手搭在钉崎和顺平的肩上,从两人中间探出脑袋对虎杖悠仁眨眼微笑。
什么?
冷不防看到这一幕的虎杖呼吸乱了一拍,下一秒就被真人抓住了空隙无情洞穿了胸膛,“战斗的途中可不能分心哦,不然一不小心可是会没命的。”
嘴里说着劝诫的话,但真人依旧停留在他胸膛里的手臂却恶劣地搅了搅,唯一庆幸的是虎杖悠仁在最后关头往旁边偏了偏,避开了致命的心脏。
但即便如此,这一击也让他伤得不轻,再加上之前被里梅的术式伤到,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内里还是受到了严重的冻伤,如今两两叠加到一起,绕是他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了出来,大脑也开始有些发黑,虎杖悠仁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咦?这就坚持不住了吗?”
“怎么可能?”他呸了一声,朝真人吐了一口血,同时两手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拔,霎时鲜红的血柱喷涌而出,但虎杖悠仁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咬牙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我的朋友,咒灵更不行!”
“这才对嘛~”真人笑了,“不过……”
“什么都不想失去,什么都不想舍弃,这么贪心可不行。”另一边看戏的□□笑眯眯地接下后文,“毕竟……太贪心的话,可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和人类相比更为苍白的手缓缓探向了钉崎野蔷薇的脑袋,“无为转……”
“住手!”
撕心裂肺几近绝望的怒吼传来,虎杖悠仁不顾自身的伤势,目眦欲裂地朝他扑了过去。
“真是个笨蛋啊!”
听不出情绪的叹息声传来,化为锋利剑刃的手臂同一时间贯穿了他的心脏,真人本体以拥抱的姿势亲昵地环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告诉你个秘密。”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的□□并不能施展术式哦。”
“什……”
“你没听错。”他轻笑,“你被骗了哦。”
闻听此言的虎杖悠仁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真人见状笑容愈发欢快了,“所以才说做人不可以这么贪心啊,你看,你什么都不愿意舍弃,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但世上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呢?越是肖想太多,就越是什么都得不到,到最后反而连本能握在手中的东西都会彻底失去,就像现在这样……”
真人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冷眼看着他软倒在地上,“哟西!小朋友乖乖坐好,要吃饭饭了哦!”
他蹲下身,打开工具包抽出一根宿傩的手指,“啊,张嘴!”
“咳咳……”血液顺着嘴角不住得往下淌,虎杖悠仁只觉得浑身发冷,意识渐沉,但他却强撑着死死咬着牙不愿意张嘴。
他是个废物!保护不了自己的朋友,也救不了五条老师,甚至还害得营救自己的胀相三人也跟着陷入了危险,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咬着牙别过脑袋,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对方得逞。
“真是的,太固执的小孩会不讨人喜欢的哦。”真人叹息,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咔嚓一声卸掉了他的下巴,“都说让你乖乖的了,看吧,现在还要麻烦我亲自动手。”
封存了千年的尸蜡被强行塞入他口中,刚刚从里梅术式中挣脱出来的胀相看到这一幕疯了般朝这边冲了过来。
“住手!”
“连你也要阻止我吗?”真人长叹了口气,“他刚刚被我捅穿了心脏,如果不把宿傩放出来的话,很快就会死哦,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胀相脚步顿住了,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真人再接再厉,“如果你担心宿傩抢占了你弟弟身体控制权的话,我想你多虑了,他的体质很特殊,千百年来都不见得会有一例,哪怕一时失控,要不了多久也会重新抢回控制权。”
至少在两面宿傩得到全部手指前,想翻身做主怕是不可能了。
胀相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他比谁都清楚两面宿傩被放了出来的后果,但那又如何?说到底他并不是人类,并没有那么在意其他人的死活,特别是当天平的另一端是自己弟弟时,孰轻孰重他根本无需思考,但是……
他看着蜷缩在地上,死死睁着眼睛拼命冲他摇头的虎杖悠仁,整颗心都像是泡在苦水里一样,煎熬无比。
但是啊。
他的弟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的心比太阳还要耀眼,比云朵还要柔软,他原本可以昂首挺胸的大步前行,生活的苦难不会磨平他的棱角,只会变成他成长的养料,为他骄傲又闪闪发光的人生添砖加瓦。
他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但若是知道自己‘害死’了无数人,甚至包括自己的朋友在内,他的弟弟……悠仁他真的还能心安理得的继续走下去吗?
“杀……杀了我。”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虎杖悠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那可不行。”紧追其后的里梅赶了过来,他眸光冰冷地看向胀相,手臂抬起摆出了战斗的姿势,“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宿傩大人的身体。”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到了胀相面前和他缠斗了起来,同时还不忘吩咐真人,“愣着干什么?还不继续!”
“嗨嗨!知道了知道了。”
看戏看够了的真人继续手中的工作,一边往虎杖悠仁嘴角塞手指,一边不忘喋喋不休,“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将死之人拼命想活着,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抓住一线希望,偏偏可以活下去的人却又不顾一切的求死,真是让人想不通。”
“唔唔唔。”
虎杖悠仁拼命想要躲开他的手,但渐渐流失的生机却让他提不起一点力气,就连意识也开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咚咚咚。
被刺穿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急促,那几乎要爆炸的频率让他脑袋一阵阵发黑,再也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刚刚阖上的眼睛,连一息的空挡都没有就再次睁开,但却和虎杖悠仁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猩红色的瞳眸就像是浓稠的鲜血,其中充斥着让人胆寒的暴戾与杀戮,与之对视的时候仿佛能从中看到无间的炼狱。
这就是诅咒之王吗?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真人浑身颤栗,脑内的神经也开始疯狂叫嚣着危险,但他却不闪不避甚至还一反常态地扯开一抹病态的笑容。
没错,这就是诅咒之王啊!真真正正的诅咒之王啊!
如果说刚刚的颤栗是因为恐惧,那现在就是兴奋,真人的呼吸都忍不住变得急促了起来,呐呐!很好奇啊,不知道诅咒之王的灵魂是不是也像他表现出来的气势一样有趣。
“你的眼神太碍眼了。”
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听不出任何怒气,只有居高临下的平静,但和他的语气不同,紧随其后将真人斩成两半的斩击却昭示了他真正的心情。
“看在那些手指的份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随手将额前的发捋到头顶,两面宿傩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抬脚踏过了真人裂成两半的身体。
“宿傩大人!”
匆匆结束战斗的里梅没管身后满身伤痕的胀相,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嗯?”两面宿傩脚步一顿,猩红的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个遍,半晌后才扯开一抹狂气的笑,“哟,这不是里梅吗?原来你还活着啊。”
“是。”无论是面对虎杖还是真人都堪称淡定的里梅,第一次露出了激动的笑容,“直到现在才来见大人,是属下的失职。”
“不。”两面宿傩却摇了摇头,“你做的很好。”
得到了夸夸的里梅更激动了,他正要说什么,却见两面宿傩瞥向前方的残垣断壁,“怎么?看了这么久的热闹,还没看够吗?”
他话音落,空气里霎时变得死一样的寂静,须臾后,两道单薄的身影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没有人开口说话,全都注视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子,或者说不是突然,而是一直都在,只是之前众人都忙着战斗,没有空闲搭理她们罢了。
“原来是两个小鬼。”
听不情绪的声音传来,让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面宿傩的气势太过慑人,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连杀气都不用放,就已经让见到他的人心惊胆战到失去了面对他的勇气。
“请……请……”
菜菜子牙齿打颤,哪怕心中恐惧至极,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疯狂叫嚣着快逃,但她还是强撑着镇定拉着面无人色的美美子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请您收下这根手指。”
耗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菜菜子咬着牙,恭敬地将一根紫黑色的手指举到了头顶。
“哦?”两面宿傩挑了挑眉,对方手中有自己的手指,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唯一让他好奇的是她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好吧,说好奇也不准确,算是无聊时的心血来潮吧,“你们……嗯?”
话音戛然而止,他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朝无边的黑夜中看了过去。
周围的路灯早就在刚刚的战斗中毁坏殆尽了,只有天上的弦月和星辰不知疲倦的闪烁着,给这方天地提供了微弱的光芒,但更远处的景色就看不真切了,一眼望去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就像是蛰伏起来随时都会暴起吃人的凶兽,让人无端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刺啦刺啦――
夜风卷着怪异的声响送入众人耳中,像是重物拖拽的声音,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野兽爪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让人忍不住内心发寒,但在场的人和咒灵有一个算一个,什么场面没见过,哪里会被这点动静给吓到。
“哼!装神弄鬼。”
里梅站在两面宿傩身后,紫色的瞳眸注视着前方的夜色,浓浓的不悦萦绕在眼底,竟然敢在宿傩大人面前玩这一套,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我倒觉得很有意思哦。”真人将自己的身体拼好,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这世上无聊的人太多,希望这次来的人……”
话到一半陡然顿住了,仿佛被无形的存在夺走了声音,余下的话尽数被堵在喉咙里,就连脸上饶有兴趣的表情也像按了暂停键般定格在那里。
那……那是什么啊?
宛如弱小的食草动物在觅食时冷不防遇到了天敌,真人一灰一蓝的异色瞳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堪称惊惧的情绪,他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浓稠的夜色。
有什么恐怖无比的怪物正在靠近,并且随之而来的压迫感甚至比诅咒之王还要邪恶数倍,死亡、杀戮、毁灭、暴虐等等无数纷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连灵魂都止不住地颤栗。
如果说两面宿傩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修罗,轻描淡写就能掀起无数死亡的飓风,那来人就是一切负面规则的本身,明明还未靠近,只是扑面而来的气势就让人有种陷入了无尽深渊中的错觉。
那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地,只有无休止的疯狂与杀戮,就连死亡也无法停止,唯有战到连灵魂都湮灭的那一刻,才能获得永恒的解脱。
咔哒咔哒。
牙齿打颤的声音在陡然安静下来的空气中传来,菜菜子死死压着美美子的脑袋,不可以,不可以发出声音,会死的,一定会被杀死的。
真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喜欢找刺激,尤其享受那种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肾上激素飙升的快感,但不代表他喜欢找死,以命相博的生死之战,和一个照面就被秒杀的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
被钉在原地的脚下意识后退,却被披着袈裟的少年上前挡住,“你要做什么?”
紫色的瞳眸紧紧锁定着他,里梅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刚刚虽然也被来人的气势震慑到,但早在千年前就已经习惯了两面宿傩那种锋芒毕露,不可匹敌的压迫感,所以相较于其他人,他反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不管来人有多恐怖,只要宿傩大人在,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这般想着,里梅就像是侍奉神明的虔诚信徒,目光堪称狂热地看向两面宿傩,没错,这个世上唯有宿傩大人才是生来就该站在顶点的男人,其他人就算是五条悟也不过是他登顶前的踏脚石罢了。
“哈哈哈……”
两面宿傩仰天长笑,猩红的眼眸迫不及待地注视着前方,甚至因为等不及还向前走了几步,“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仿佛是应和他的期待,来人也一脚踏出了浓稠的夜色,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眉眼发梢,温柔的描绘着她的轮廓,将她的身形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银色的长发随着夜风飞舞,几缕碎发缠住了额上漆黑的龙角,她也不在意,只睁着猩红的竖瞳环顾了眼四周,当目光落到满身伤痕的胀相和冻成雕塑的钉崎野蔷薇几人身上时,眸光陡然一沉。
“谁干的?”
粘稠得似是要将入目可及的一切都拉入死亡之地的杀意弥漫开来,如果说刚刚恐怖的压迫感只是凶兽打盹时无意间泄露的些许气息,那么现在就是被完全激怒后露出的狰狞獠牙。
几乎具现化的杀意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滚落,却没人敢轻举妄动,双脚就像是被死死钉在了原地,就连思绪也被剥夺,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