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兔子对这个比自己还大的,蓬蓬的沙发早就起了兴趣,只是之前不好意思问。此刻见江鱼将它留给自己休息,它忍不住一蹦一跳地走过去,轻轻坐下来。
“好软!”它惊叹道。
而在江鱼的视角里,就是一个超大号的毛绒抱枕,躺在了更大一号的毛绒沙发里,可爱都变成了双倍!
哼。小黑猫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不屑地扭头钻进了自己的小城堡里。
因为惦记着大兔子,江鱼第二日起得比往常早一些。
天还未完全亮,她推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极显眼的一团光。
发着光的大兔子正坐在云朵沙发上,它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多鲜花。
察觉到江鱼的目光,它抬起爪子和江鱼打招呼:“你醒啦。”
江鱼下楼,走近,才看到它在做什么――桌子上,多了一个漂亮的,五彩缤纷的花环。
再看她昨晚准备的吃的,水喝了一点,点心没怎么动,灵草也只少了两棵。
江鱼疑惑道:“这些不合你的胃口吗?”
寒露不好意思:“银树长老说,你的灵草是很珍贵的东西,我这几日也听宗门的弟子聊起过,大家抢都抢不到呢。”
心思单纯的大兔子觉得自己晚上也没做什么事,不好意思吃这么多灵草。
江鱼心都软成了一团,让她随便吃:“我有好多好多灵草呢,你昨晚应该看到了吧?既然来我们这里了,就不要拘束啊。”
她主动拿过那个花环,戴在头顶上:“这是给我编的吗?好漂亮!”
大兔子有点害羞地低下头,又很快抬起头来,露出亮晶晶的大红眼睛:“是的,我给小猫也编一个。”
江鱼便惊叹地看着它毛茸茸的爪子,十分灵巧地穿梭在枝条和花朵之间,飞快编出了一个袖珍版的花环。
小黑大概还在睡觉,大兔子寒露把花环放在边上,同江鱼汇报自己晚上的战绩:它赶走了十一只想偷偷来吃灵草的小鸟。
“还有这个。”它拿出一个白玉做成的小罐子,递给江鱼,“这是我晚上收集到的露水。银树长老很喜欢收集各种灵草灵花上面的露水,说煮茶酿酒都特别好喝。”
江鱼第一次看到这样温柔勤劳的兔子,接过装满露水的小罐:“辛苦了。”
寒露摇头,大耳朵一甩一甩:“不辛苦,比当灵驾到处跑轻松多了,而且当灵驾其实也不累。”
它说着说着话,就开始打哈欠。
天快亮了,大兔子也要睡觉了。
江鱼见状,带她去二楼的卧房休息,贴心地给它拉上帘子挡住所有光。
再下楼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小黑已经醒了。
江鱼给他看那个精致小巧的小花环:“寒露给你编的。”
她把小花环戴在小猫头上,发现戴不稳,干脆就给小黑戴在了脖子上。
小黑嫌弃地喵了好几声,不过到底也没把花环取下来。
江鱼将剩下的鲜花用花瓶装着,放在书房里。
吃早饭的时候,她端着碗,若有所思。
还没等她想出个章程,一个雪白的身影优雅地飞进了院落之中。
“丹麟!”江鱼惊喜,“你来啦。”
自从那天白鹤被姬师兄带走,都好几天不见了。
白鹤落地,变成漂亮的小姑娘,她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对江鱼示意:“嘘。”
她小声道:“我书还没抄完呢。偷偷跑过来的,等下就回去了。”
其实白鹤心里清楚,姬长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跑过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主人有意放水,她也不能太嚣张不是?
江鱼也很配合地小声道:“丹麟,几天不见,我想死你啦!”
小姑娘嘟起嘴巴:“你才不想我,你家里又多了一只大墒蕖!
见江鱼诧异的模样,她说道:“你这里来了陌生灵兽,我们当然会看着的。”
那只大兔子确实漂亮又单纯,哪怕丹麟有点酸,也不得不承认,江鱼这里确实冷清了些,能多些活泼的灵兽陪她玩,是一件好事。
江鱼笑着揉她的头发:“我这里再来多少人和灵兽,都没有谁能动摇丹麟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的。”
白鹤这次没那么好哄了,只是轻轻哼一声:“好了,我看完了,该回去了。”
“这么快?”江鱼道,“我们在吃早饭,你要不要一起?”
白鹤摇头:“不了。”
江鱼只得拿了点灵草给她,看着她又变成白鹤,飞进远处的小院落之中。
“唉,没想到师兄看着那么温和一个人,教起孩子来,竟然也那么严厉。”江鱼感慨。
蹲在对面的小黑翻了个白眼:温和?
他虽然没听说过那个姬长龄的名字,可上次对方靠近的时候,他浑身毛都要炸了。
那个人,肯定没那么简单。也就是江鱼这么傻的才会觉得人家温和。
这么一想,小黑猫连胃口都小了很多,很为自己的衣食父母发愁。
江鱼继续想方才的事情。
她问小黑:“你说,寒露往后住在咱们这里,它生活习惯和我们都不一样,我是不是单独给它做个房子比较好?”
小黑不吭声。
哼,他能忍受那个大兔子住在这里,已经很宽容了,休想让他还帮人家出什么主意。
不过江鱼也没打算征求他的意见,已经开始畅想:“我给它建一个蘑菇小木屋怎么样?有圆圆的彩色房顶,和红色的墙壁,还要有圆形的拱门和爬满了鲜花的小篱笆墙,就像童话故事书里描写的那样……”
会发光的大兔子,本身就很童话了,很适合一座这样的房子!
她还在嘀嘀咕咕,小黑已经气得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她了。
江鱼说干就干,决定要给家里的新成员造一个房子,当天就去看了几样合适的木头。这种普通的房子,她自己就可以和家里的傀儡们一起做。
中午的时候,灰鹰嘴里叼着一封信,来到了江鱼的小楼。
是一封很罕见的,从宗门外寄过来的,来自人间的信。
江鱼接过来,打开。
看完内容,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50章
信是从信原城那边寄在宗门来的,信原城里,有专门负责联系太清仙宗的信坊,供那些有亲人在外的太清仙宗弟子同家中来往所用。
隔着群山,凡人要上太清仙宗实在麻烦,像姬泠雪妹妹那样,有金丹修士随身保护的,极为罕见。
来信人自称是她的亲戚,有极重要的事情寻她。
江鱼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招呼灰鹰过来,带着那封信去了剑峰。
她本来就是剑峰弟子,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一路找到楮灵香住所的时候,还是有几名弟子认出了她,神色讶异。
不过她和姬泠雪那事已经过去好一些日子,那些弟子也只是好奇地看她一眼,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楮灵香收到她的消息,匆匆忙忙地回来,显然很惊讶:“师姐,有什么事?”
江鱼就将那封信递给她,有点不好意思:“灵香,你知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麻烦你帮我看一看,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
来信人自称是她一位堂姐的后人,家里有急事,实在没办法了,想起家中长辈曾提起,有一位拜入太清仙宗的老祖宗,故而跋山涉水来到信原城,来碰一碰运气。
江鱼之前听楮灵香提到过原身家中境况,原身是家中独女,父母早已于多年前故去,在这个世上,称得上是无牵无挂了。
她拜入太清仙宗的时候,不过十来岁光景,楮灵香更小。
楮灵香细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时候,我记得你好像是有一位伯父,家中是卖茶的,就住在离咱们一条街的巷子里……”
她一理顺,记忆便逐渐清晰起来:“你是有一个堂姐,咱们叫她玲玲姐,经常给我们买糖吃!”
她问江鱼:“师姐,你要去见一见么?”
江鱼想了想,点头:“去吧,如果真是堂姐的后人,隔了这么久,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我,想来这次真的是遇到了大难处。”
而且,连楮灵香都记得这些,明显原身小时候和那位堂姐关系很不错。
楮灵香便道:“我陪师姐一起去!”
写信的人就住在信原城的客栈里等消息,江鱼没有耽误,当即就去往了信原城。
信原城,一家客栈之中,余庚面色忐忑地在房中来回度步。
他此前都不知道,家中还有一门如此不凡的亲戚。而且,家中长辈也并没有见过这位祖宗,究竟是真是假,他心里也没底。
可想起家中之事,他也没办法了,只能来赌上一把。
房间里还坐了一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布衣小郎君,被他来来回回头都晃晕了,忍不住喊道:“三叔,三叔,您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余庚叹气:“我哪里坐得住!你大哥现在那个样子,我只盼着,你祖母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而且,愿那位老祖宗,还记得咱们。”
他正说着,房门被敲响。
坐着的小郎君连忙去开门,见是太清仙宗门下的信使。
对上叔侄二人希冀的目光,信使笑道:“宗门的江仙子收到了来信,已经到了。”
他说着让开身,让出后头的位置,二人才见后面有两个年轻女子。
两人从未见过这样清丽出尘的仙子,年纪小的少年一下子红了脸,不敢多看,余庚家中已有妻室,倒是稳得住,忙请二人进来。
那信使将人带到,知他们有话要说,十分识趣地离开。
余庚望着二人,实在看不出什么痕迹,只得恭敬地询问:“请问二位仙人……”
江鱼微笑道:“我是江鱼,这是我的师妹。”
余庚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可真正听到眼前的年轻女子说自己名讳,还是心中震撼。
这、若按照家中长辈所言,这位可是已经一百余岁了呀!
他连忙拉着旁边的少年跪下来:“凤阳郡长留县余庚,并侄子余益,拜见老祖宗。”
江鱼没料到他们说跪就跪,反应过来立刻用灵力将二人扶起,说道:“不必如此。”
余庚道:“按辈分,您是我曾祖母的妹妹,这是我们小辈该跪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小包袱里,拿出几样东西,双手递到江鱼面前:“老祖宗,这是咱们家的族谱,并几样曾祖母她老人家当年的陪嫁物品,您看一看。”
显然这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别说江鱼不是原身,就算是原身,怕是也认不出百年前堂姐的物品了。
她看了一眼,是一对镯子,一枚玉佩,看模样,被保存得极好。
那族谱倒是记得极为详细,江鱼翻开看了看,问他们:“你们此次寻我,有什么事?”
信中只是说家中出了变故,并没有具体提到。
她这话一出,余庚面色戚然,又要跪下。
江鱼抬手拦住,皱眉道:“我已入仙门,不拘这些俗礼,往后不必再跪我。”
余庚只好站着,将事情原委说出来。
他们余家世代经商,在长留县也是家境殷实的富贵人家。这一代余家的家主,是余庚的兄长余鸿,膝下有二子一女,长子余肃,次女余瑶,三子余益。
长子余肃一年前同长留县另外一户读书人家周家的小姐定了亲,两家本是世交,孩子们知根知底,又是青梅竹马,本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余庚沉声道:“本来,六月就是肃儿的婚期。可前不久,县里张家忽然大张旗鼓登上了周家的门,要替那位年过五旬的张老爷,娶周家的侄女做继室。”
周家自然不愿意,余家也不愿意。
谁知那张家蛮不讲理,且不知从哪里招来一群厉害的打手,将当日余家上门的人全都打了个半死,周家人也没例外,周老爷当场就被打晕了过去。
“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现在肃儿还在昏迷不醒,随他一起去的几个家仆,有一个醒来之后性情大变,竟说什么张老爷看得上周家,是周家的福气。并不顾家中亲眷都在余家,直接跑了。”
余庚说起来都觉得心中发毛:“最骇人的是,周兄醒过来之后,竟也同意了要将女儿嫁过去!”
江鱼皱眉:“此事奇怪。你们可查过,有没有可能,是张家人暗中用了什么动人的条件,打动了周老爷?”
余庚摇头:“这不可能,周老爷同我兄长是好友,是个极有风骨的读书人。他素来疼爱女儿,怎么可能舍得将侄女嫁给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人做继室?”
接下来的话他有些难以启齿,但顿了顿,还是说道:“我那周兄,平日洁身自好,可自从醒来之后,连纳了两房妾室,我打周府门前路过,都能听到府中笙歌之音。”
他面色难看:“哪里还有半分言情书网的样子!”
江鱼同楮灵香对视一眼,单凭叙述,都能察觉出不对。
楮灵香道:“大周七十二郡皆有太清弟子驻守,就是为了防止有修士凶兽作乱。那张家如此反常,你们没请凤阳郡的太清弟子去府上查看么?”
余庚涩然道:“请过,来过一位仙人。可仙人并没有察觉出不对。”
楮灵香狐疑:“修士也没察觉出不对劲?难道真的只是你们那世交平时将真性情藏得太深?”
余庚面色惨然:“仙人也是这般说的。可我们两家相交数十年,叫我如何相信周兄是这样的人?现在,周夫人和侄女都被软禁在家,我那侄女,在我出发来信原城前一日,千辛万苦叫婢女送了口信出来,求我们救她。她说她的父亲已经不是她的父亲了。”
“还有肃儿,一直昏睡不醒,请了多位大夫,都瞧不出任何问题。”
余庚冲着江鱼深深弯腰作揖:“老祖宗,您入了仙门,我们本不该再打搅你。可实在是没办法了。肃儿数日滴米未进,生死不知。周家嫂子和侄女身陷囹圄,再过几日,周家侄女就要嫁进张家。我看着他们长大,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