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宁桃后悔了。
她似乎在这场没有回报的喜欢里面遗失太久,把自己都丢失了。
似乎唯一的解就是离开他。
她趴在那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好好练舞。到时候争取保研去那所自己想去却没有去的大学,看看北方的风光,看看那边漂亮的雪。
踩起来咯吱咯吱,落在地上也不会化掉那种。
宁桃趴在那里,眼眶在此时才稍微有些湿润了。鼻尖埋在被子里,空气也不那么清新,但她却宁愿憋着也不想起。
闭着眼的那种黑暗意外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门外的男人敲了一段时间,见她迟迟没有回应,便放弃了一般停了下来。
不再有任何声音。
宁桃悬着的心终于暂时放了下来。
其实她就是心情不好,什么都没有办法做。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告他。
她只是需要时间来缓和,来疗伤,然后再一点点走出这种痛楚而已。
可这时。
已经安静了许久的门口却又忽然有了过来的脚步声,再然后便是门锁被插进钥匙的清脆金属摩擦声。
她没有想到,郁景和会拿备用的房间钥匙进来。
宁桃原本放下了的心脏又一瞬间被提起,趴在那里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同时憋住呼吸——
其实她是生气的。
生气于自己唯一的私人空间都被打破。
她听着郁景和年轻利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过来,最终停在她左手的床边。
男人手里的钥匙被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再没有多余的声音。
但宁桃知道,他就在她旁边。
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吱声,甚至早已做好了无论郁景和说什么自己都充耳不闻的决定。
可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叹了口气,而后便拉过了一把椅子,默默在她床边坐下。
他什么也没说。
她就也僵持着不吭声,两个人再次陷入某种死局。
但空气中却有一种沉闷的,无端较劲的意味。
直到很久后,宁桃终于没有了耐性。
她不想再和郁景和这样凭空的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知道,在沉默这一方面,自己永远都不会是郁景和的对手。
而此时,自己脸下的那床被子,挨着她眼睛的那一块已经有些湿润了。
宁桃一点也不想哭,但有时候眼泪却不听指挥。好在她也似乎在一瞬间成长了很多,不会再因此而歇斯底里的哭泣——
但却仍然想要逃离。
她趴在那里,放在脑袋两侧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最后一鼓作气般爬起来,下床,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宁桃什么都没有拿,也没有梳头发。甚至手机都不在身边。她只是想要去到一个没有郁景和的地方,自己安安静静的难过一会儿。
所以她走了。
一路出房间,下楼,最后从别墅里跑出来,始终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旁边的人纷纷侧目,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但宁桃不在乎。
她不知道郁景和有没有跟上来,也不想知道。
他最好别。
宁桃一路出了别墅,不管不顾的跑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有信念的时候潜能就会被激发出来。自己以前体测的时候,明明八百米跑不到一半就会累得气喘吁吁。
可这一回跑了好久好久,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累。
一点不想停下来。
她毫无目的的胡乱跑过了几个街区,感觉郁景和不可能跟上来了,也不可能找到她的时候,才慢慢放慢了脚步。
其实刚刚跑了那么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机械式的,顺着眼前漫长的大街行道在往前走。
这条道很长很长,旁边恰好是一条长长的河。
另一边是一整排的柳树。
或许是早晨太早的缘故,又或许是这边本身就比较偏僻,以至于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人。
这也让她终于得到了片刻的私人时光,片刻的宁静。
宁桃脚步放慢下来,自己低着头闷闷的往前走。
但一直都没有回过头。
也不敢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只是单纯的顺着街在走,最后走得连腿都有些痛了。
一路遇到了几个过来遛狗狗的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也都装作看不到,只顾一个劲往前走。
等到最后,四周再次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
宁桃忽然在路边看到了一根被人扔到了路旁角落里的树枝,不知道是被人掰下来用作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何被遗弃。
那只是一根很普通的树枝。
但宁桃脑子里却好像出现了一道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捡起来。”
于是她停下脚步,弯腰将树枝捡了起来。
而那根树枝也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宁桃心里的压抑和委屈也在那一瞬间开始爆发。
她的眼泪流出来,拿着树枝一边继续走一边呜咽出声。
反正周围什么有人,就算哭也没有关系的。
对吧?
宁桃继续走着,哭了一轮又一轮。到最后忍不住掰起了树枝——就好像那根树枝就是郁景和一样。
她需要发泄。
宁桃狠狠的把那根很粗的树枝掰成了两半,然后叠在一起又要继续掰,继续掰。即便叠起来之后就有一点掰不动了,但她还是努力在掰。
偏偏不服输似的。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沉稳冷静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不远处传过来——
语气柔和,却稍微带着点心疼和无奈。
“别掰了。”
“到时候再把手掰坏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宁桃听出来是郁景和的声音, 心里不由得一刺。
但她不想停下,反而又像是上了发条一样铆足了劲往前走。
可她一边走,心里又忍不住在想:自己走了这么远, 刚开始也没听到郁景和追上来的声音。
所以他是怎么跟上来的?
是一直跟在她后面吗?
她又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左手被人拉住, 向后的强烈作用力迫使宁桃不得不停下脚步。
心里的委屈和怒气也在这时达到了顶峰。
她怒气冲冲地扭过头,红着眼瞪着他,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
“你干嘛啊!”
宁桃努力的想要将手腕从郁景和大掌中挣脱出来, 但胡乱拽了半天却都无济于事。根本弄不开,反而还拽得自己手痛。
那人正抓着她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半分, 反而越来越紧。
她抬起头来看,却恰好跌进他低头看向她的眼底,似乎某种专注的晶亮藏在那双漂亮沉黑的眼眸里。
她像是被那双眼睛所击中般, 就这样忽然安静下来, 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洋娃娃,由着他箍进怀里, 只剩下眼眶还在一点一点的变红,眼底很快便蓄满了一层的水雾。
宁桃被搂进他的怀里, 鼻尖又闻到了郁景和身上干净的气息,还有她喜欢的味道。
此时, 清晨的太阳一点点升了起来。
阳光落在水面上, 草地间, 树枝上。时不时有一阵微微的风吹过来。空气里夹杂着草地和露水的湿润气息。靠近他时, 周身有一种热烘烘的,来自他身上的温度。
周围有强烈的蝉鸣声, 像是从周围的草丛和树冠里发出的, 嘹亮悠长, 片刻不歇。
“别哭了。”
她忽然听他说。
宁桃听得出来郁景和是在好脾气的哄她,语气和缓。
只是有些轻微的哑。
但她却不为所动,心里面仿若一滩死水似的。也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只是一条没有变化的直线。
直到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时,宁桃才又一瞬间反应过来,像是一只暴走的兔子,突然抓过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
她咬得很重,把所有的坏情绪都加注到了里面,不管不顾,哪怕听到了他倒吸气的声音也不松口。以至于再松开时,能明显看到男人小臂上两道明显的齿痕。
“解气了?”
他没有凶她,也没有提其他的事,只是这样问。声音沉沉的,带了一丝冷冰冰的调侃。
宁桃吸了吸鼻子,抿着唇将头拧到一边,还是一副臭脸的模样。
她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没错,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宁桃心里又坚定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态度。却不想郁景和的声音也同时在上方响起。
“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他问她,声音要比刚刚冷肃得多,仿佛她干了什么很严重的错事。
宁桃难以置信的抬头去看,只看到郁景和那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看,仿佛他才是占理的那一个。她一时间被气得头脑发昏。
简直莫名其妙。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宁桃又仰起头怼了他一句,说完便又气呼呼企图想走。
却不想前脚刚走了一步,后脚便被郁景和拉着手腕拽了回来。直接将她按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然后侵身上前,将她整个人困在了那狭小的区域内。
宁桃一时之间被他弄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她。
她只能看着他用臂弯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区域,将她困在其中。
而她只能抬眼看着,那张好看的脸离自己无限的近,但却有一种让她想要逃避的野性和压迫感。
宁桃分明才是占理的那一个,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直视他,而是不自觉的将视线下移,游离到了别处。
她皮肤很白。
哪怕没有抹任何护肤品保养品,也依然是皙白皙白的。晨光打在上面,郁景和垂眸去看时,能看到她漂亮的脸蛋上,眼睛周边有一圈微微的泛红。
更显得可怜又诱人。
可她抿紧了嘴唇,一副偏要和他作对,誓死也不说的样子。
“我在问你话。”
郁景和又问了一遍,皱着眉,装作铁石心肠的样子。不近人情,一点也不好接近似的。
他一定要得到个答案。
因为那个男生,他已经见过两次了。无法再当做不在意。
却不想,自己的这一句话竟又引得宁桃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往下掉。好像水龙头被拧开了阀门。
他只看到宁桃嘴唇委屈的动了动,然后硕大的泪珠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滚。
一看到她哭的样子,他的心就又软了半截。
既生气,却又无奈。
他总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只要看到她稍微嘴巴抿在一起动一动,眼睛开始发红,他就无论如何都对她没有办法。
不管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去为她达成。
当然,另一方面是宁桃一直以来都很乖,也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过分的要求——
直到这次。
她的叛逆期好像姗姗来迟一样。
郁景和忍不住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宁桃倒是也不挣扎,倚靠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眼泪把他胸前的衣服一块块的弄湿,“好了。”
“别哭了。”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语气和缓下来,轻声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又不喜欢我……”
她哭得头脑发昏,吸了吸鼻子,又擦了一把眼泪,一时间把心里想的话都和盘托出。
郁景和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完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没有不喜欢你。”
他说。
但这句话到宁桃脑子里就变成了另一层意思:没有不喜欢就是没什么感觉,没有感觉就还是不喜欢啊。
她更难过了。
“没有不喜欢就是也没有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嘟囔着说,声音有些哽咽。
郁景和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像是被她的强词夺理给逗笑:
“你这是什么逻辑。”
宁桃吸了吸鼻子,眼泪倒是没有再流了。而是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好半天才开口:
“我想回家。”
她语气轻慢,说得恳切而认真,只是略带了些刚哭过的那种鼻音,更显得年纪小,一副心智没长大的样子。
“现在就回去。”
他用手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像是在给小孩子哄睡。
“早饭想吃什么?”
“想喝豆浆还是吃甜豆脑,要吃糖饼吗?还是带你去吃水煎包或者鸡汁米线?”
他好心好意地说了一堆她喜欢吃的东西,宁桃却一点儿也不领情,反而呛声说:“我不是说你家,我是说我自己的。”
“我家就是你家。”
郁景和淡淡的回,用一种同样笃定的语气。
宁桃却又因此而忽然挣扎起来,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开逃走,同时固执的摇头:“不是!根本就不是……”
男人抓着她的胳膊,用蛮力迫使她安静下来。但这方法收效甚微,宁桃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依旧挣扎着想要逃走。
直到他对她向来充足的耐心都消耗殆尽。
“我没有把你认错成别人。”
他忽然说。
这句话的确很有用。
宁桃立即停止了挣扎,而是抬起头,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因为刚刚哭过,眼皮还有些微红带着些肿,却显得很可爱。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在安静的等他说出下面的话。
“我知道是你。”
郁景和像是输给她了一样,有一种无奈感,但依然补充了一句。
宁桃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声音委屈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