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和的神情仿佛早就懂了为什么她不愿意回去继续吃饭一样。他只是看着她,沉黑色的眼底有种宠溺的笑意。
确实没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
“行。那你想吃哪几个菜, 我一会儿盛一些给你送到房间。”
宁桃的眼睛这才一下子亮起来。
她很快点了点头, 刚刚脸上难过又脆弱的神情在此时早已一闪而空,像一只猛然看到食物的小仓鼠似的, 异常积极。
“想吃香辣蟹、烧鸭、排骨藕汤还有红烧肉……”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
“行。”
看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要下楼去的时候,宁桃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还想要一小碗米饭。”
郁景和脚步停在原地回过头来, 看向她:“我知道。”
“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宁桃抿了抿唇问:“那我现在就慢慢收拾嘛?东西比较多诶……”
“都可以。你只要带你自己行李的部分就好,其他用不到的东西就留在这边。”
郁景和回应说, “以后过年过节或者是周末还会回来住。所以床上用品之类的都不用带, 留在这边就好。”
“主要就是整理一下你平时想穿的衣服和那些玩偶。”
“好。”
宁桃点了下头, 然后便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
嗯?不对啊。
刚刚她怎么就答应郁景和要搬过去了……甚至还直接讨论了要带什么东西。
宁桃坐在自己的床上, 脑子里面乱乱的。
她想,也不知道搬到新家去住还会不会有自己的小房间——
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虽然她很喜欢郁景和, 晚上也喜欢有他的陪伴。不会觉得不适应或是不习惯。但她还是希望能有只属于自己的一个小空间, 不然就会很没有安全感。
宁桃站在房间里环顾了一下。
其实她东西虽然多, 但很多都是初中高中时的旧物,以后也用不太到了。虽然这里是郁父郁母的家,但毕竟有七八年的光景自己都在这里长大,不可能没有感情。
她本来还有些伤感的。
但听到郁景和说床上用品不用搬,以后过节或是周末还要回来住之后,那种悲伤就少了一大半。
这不就跟自己上学时候一样的吗?
只是因为长大了,要去外面住,一年到头回来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可是这个房间却永远都在这里为她保留着。
里面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她的,每一件都承载着一件又一件回忆。
她像是蜗牛,始终需要一个心灵上的壳,否则就会觉得不安。
——
郁景和把饭菜给她带了上来。
宁桃吃完了一些然后才下楼把碗筷放到厨房。
郁父郁母估计也知道她的性格本身就属于敏感又胆小的。再加上郁景和跟他们解释了宁桃中途离席的原因,这才知道宁桃是误会且多想,所以后来就特意过来说他们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宁桃心底也知道,郁父郁母肯定不会是那种意思。
他们人都很好,否则当初也不会不计回报的收留她,一直将她养到这样大。
但或许是因为曾经有过被抛弃、或者说那样一段算不上美好的经历,以至于她在这种事情上就会敏感很多。
“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就算你没有跟郁景和在一起,我们也不可能赶你走啊。”
“那个房间以后我们也不会动,就是你的。就算你嫁给的是别人也一样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不是一家人嘛?”郁母这样跟她说。
宁桃最笨,不太会说这种话。但心里却真的又酸又暖,感动之余又自责。
她真的足够幸运了。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她都觉得自己十分幸运,甚至每一步都幸运得不可思议。
如果当初没有郁家愿意照顾她,自己可能就真的要自己一个人生活或是被送去福利院。
当然。
她也幸运在自己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
应该是喜欢吧……她也不太确定。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们在一起了。而且也没有偶像剧里那种父母怎样怎样不同意,强行拆散的狗血戏码。
宁桃下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原本觉得搬家好像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但因为搬得多了,反倒有了些经验。
再加上很多用不到的东西都还放在这里,所以都没用上一天,仅仅半天宁桃就把自己要带去新家的东西给打包收拾好了。
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饭。
原本说好第二天再搬。可是宁桃东西少,而且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索性晚上吃完饭就搬了过去。
郁父郁母也跟着将他们送了过去。
说起来,她几乎没有怎么来过这里。
记得上一次来还是因为她租的房子有问题,不方便继续住,郁景和才把她拉到这边来的。
当时他们还在冷战,吵架。
宁桃对这里唯一的印象就是房间装修得不错,很简约,里面也很干净,整整齐齐地仿佛样板房。
自己当时睡的那张床上有郁景和身上的气味。
现在第二次来,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两个长辈把他们送到里面,然后又坐了一会儿帮忙收拾了一下才走。
郁景和一向爱干净,习惯良好。
宁桃在国外期间,郁景和一直是自己住在这边的。房间被收拾得很整齐,跟她在美国那边住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坐在客厅四处打量着,有些拘束。
虽然是郁景和的房子,但对于宁桃来说还有些陌生。因为潜意识里就会觉得那是郁景和的房子而不是自己的,所以会有些拘谨。
送走了郁父郁母,关上了门,宁桃还在客厅不知道该做什么。
“傻站在那里干嘛?”
郁景和的声音打破了她正呆滞着的思维。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像是被泼了浓墨。
按理说是应该收拾收拾东西的,但她在郁景和的地盘就好像不如在属于自己的地方自在。
宁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郁景和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所以牵了她的手引她到了他的卧室。
或者说,是以后他们的卧室。
“我一会把床上用品换套新的。”他说。
“你要是喜欢别的什么颜色的话,以后再慢慢买了换。”
宁桃站在那里听得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郁景和的床上用品确实没有什么新意,永远都是灰白黑和深蓝,最多加点格子或者条纹的元素。
不过她在想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次卧和儿童房空着。
儿童房她还能理解,如果以后有小孩或者养猫猫狗狗的话都可以利用。次卧完全就是空着的,只放了一些杂物。
好奇怪。
为什么夫妻就要住在一起,睡一张床?
没有跟郁景和在一起的时候她成天想往郁景和的房间里钻。但现在真要让她跟对方朝夕相处在一起了,她又觉得自己住好像也挺好的了。
需要他的时候他再过来。
不需要就自己睡,这种方法难道不可行吗?她思绪越飞越远。
主要是宁桃还很认床。
一旦到了陌生的环境就要好几天才能熟悉。
本来换上她自己的那些床品还好一些,会有亲切感,但此时又没带过来,留在郁父郁母家里她的那个房间里了。
“累不累?今晚早点休息。”郁景和问她。
宁桃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好像自从来了这边,你就变得很安静。”他走到她身边来,这样说了一句。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宁桃掀起眼帘看了一眼郁景和,犹豫了一会儿才抿抿唇道:
“可能是因为没怎么来过,总觉得是别人的地方,所以会有一点不太适应……”
“而且我之前都是自己住,现在忽然说以后都要跟另一个人住在一起,就有些担心。”
说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郁景和的眼神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笑了笑,俯身过来抱了抱她。
“那就先适应适应吧。”
“旁边的卧室明天收拾收拾也给你用。要是哪天不想跟我住了去那边也可以。”他说。
“真的吗?”
女孩儿的眼前亮了亮,忍不住问。
“当然。”
郁景和摸了摸她的头,“去洗个热水澡吧。我再整理一下。”他说。
“好……”
宁桃傻乎乎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客厅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然后去了浴室。
郁景和的这套房子里,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阳台和浴室。
因为阳台很宽敞,外面又没有更高一些的建筑,所以视野开阔朝阳。
浴室是因为有个很大的双人浴缸,看起来就很舒服。
酒店里面的浴缸她一般都不敢用,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这里她就很放心,至少知道是干净的。
女孩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出来的时候,郁景和已经换好了床单。
为了避免尴尬,宁桃进去的时候就自己带了要换洗的睡衣。
虽然已经坦诚相见过很多次,但要让她明目张胆的在郁景和面前换衣服或是裸露身体,她还没办法做到。
郁景和坐在沙发上,抬眸略了宁桃一眼。
女孩儿长得纤细且匀称,脖颈修长,脸蛋儿粉白。
她的身体被套在鹅黄色长袖长裤的薄款睡衣里,胳膊和小腿都很细。皙白的脚踝也露在外面,给人一种极为容易掌控抱起的错觉。
仿佛无论你怎样对她,她都不会反抗。
但只有郁景和知道。
在这样柔弱无辜的壳子下面,有怎样一个敏感又格外有自己想法的灵魂。
就连他都很难保证自己能明白和理解她全部的小心思。
女孩儿从里面出来,简单的扎了一个丸子头,脖子上还有一些未擦干的水珠。
脸被水蒸气打得粉白,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嫩又白,衬得那双眼睛反倒是更加乌黑且澄亮。
“你在做什么?”她站在旁边问。
郁景和摇了摇头,直接将手机上球赛直播的视频退了,然后缩了屏幕。“没什么。”
“你先上床吧,刚洗完澡容易着凉。”
“哦。”
宁桃应了一声,小心地掀开被子上了床。
此时,床上用品已经都换了新的。
但其实对于她来说换不换都差不多。就算不换她也不嫌弃他。换了的虽然新,但仍然有不熟悉甚至陌生的感觉。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郁景和放下手机去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宁桃坐累了,蜷缩着躺下将身体缩进被子,然后悄悄地拿出手机来看。
今天因为下午一直在搬家,郁父郁母也在,她就没怎么顾得上回手机消息。
直到现在才发现谢钦淮发了微信给她。
“看到你回A市了。”
宁桃打字回过去:“对啊。隔离了小半个月呢,今天才刚刚能回家。你呢?应该也毕业了吧。”
“是不是毕业就该回家继承家业了?[狗头]”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宁桃就转而去刷一会儿微博。
每次刷微博或是短视频,时间好像就流逝得特别快。
还没等她刷过瘾,就听到郁景和从浴室中出来往这边走的声音。
她捏紧了手机,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有种今晚可能会发生些什么的直觉。
毕竟他们也好几个月没有见了。
如果他不想的话,是不是反而不正常?
但其实……她今天有点累了。
一边这样想着,宁桃一边裹了裹被子。直到背后的床面微微陷下去了一些。
随后便有一股潮湿而清新的海盐薄荷味从后面过来,缓缓的,像丝缎般流连在鼻尖。
“我关灯了?”他问。
“嗯。”
宁桃点了点头,伸手将手机放到旁边的台子上。然后又将两支爪子缩回到被子里,仍然保持着一种蜷缩着的紧张姿态。
被子里现在才稍微暖了一点,刚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凉。
那人伸手关了灯。房间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宁桃心里的某种不安也随之被放大。
但那人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和不安,在身后问了一句:
“还是觉得不踏实?”
他声音温和,总能起到一种有效且快速的,让她平静的作用。
宁桃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转过身面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嗯,稍微有一点吧。主要还是因为我有些认床。就好像在酒店住的时候也比较提着心,不容易很快入睡一样。”
“不过没关系的,住几天就习惯了。”她小声说。
“嗯。”男人简单应了一声。
宁瑶听到他清晰而低沉的喉音,微微叹了叹气。
随后腰身上便附了一只温热的手,将她带到了他怀里。
一把将她整个儿抱住。
直至男人温热的吐息就在她近在咫尺之处,扑打她在脆弱又敏感的颈侧。
女孩儿不安的动了动,但可活动的范围又实在有限。
仿佛稍微抬头,自己的鼻尖就会碰到对方的鼻尖。
而此时,那股清新的海盐薄荷味又钻入鼻腔,几乎将她整个身体浸染。
宁桃的手软软抵在郁景和胸间。
脸有些烫,呼吸也已经在不经意间已经变得紊乱而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