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姜荔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他那么有名,在圈内都能收获一堆迷妹,只当我是无聊消遣吧。”
“错!”时笙从桌上探过身,表情高深到姜荔以为时大编剧又要说出什么绝世金句。
“他可能名利双收后厌倦了纸醉金迷,就喜欢你这种——”
“傻的。”
姜荔抬手将她按了回去,火气突增,挥舞着小拳头作势要揍人,“这回真哄不好了!”
汤碗又被添满,时笙闹够了才正色道:“那本改编我知道,制片人审美很堪忧,答应姐姐,这种眼红给命的剧本咱不接哈。”
吃饱喝足后,时笙突发奇想拉着姜荔去了酒吧街,建在学校附近其实跟清吧没什么区别,没那么多乱糟糟的人,反而颇有氛围绝佳的神秘感。
为了避免昨晚的经历重现,姜荔将头发散落下来挡住脸侧,鼻梁上还架了副黑框眼镜,尺寸很夸张,几乎挡住了小半张脸。
她们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在最破旧的英文招牌前停下,这是她们最经常光顾的一家,老板调酒的手艺一绝,人少清静。
“好久没来了,不知道老板那只酗酒的哈巴狗还在不在。”
刚见面时,时笙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姜荔便暗暗决定今晚就迁就她玩个痛快,再找机会坦白错误,这会儿见她状态倒是好多了,起码恢复了以往的元气。
夜色喧嚣,他们推开了不太讲究的破木门,冷气瞬间扑面而来。
姜荔闭眼想要将打喷嚏的冲动憋回去,好半晌才调整好,呼吸还有点不大适应。
她挽住时笙的胳膊,正打算继续抬脚往里走,不想却被原地顿住的人扯了回去。
姜荔疑惑地侧头向她,时笙脸色僵硬,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楼梯口同样停住脚步的人。
黑色鸭舌帽,宽松舒适的浅灰色搭配,整个人高大散漫,站在高出她们许多的台阶上,垂眸跟她对视,表情颇有些意味不明。
完蛋。
姜荔心中警铃大作,在这里撞上盛予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他身后还跟着同样愣住的陆子昭。
她下意识以为时笙是突然见到盛予本人,以至于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疯狂在脑内寻找对策,最后决定干脆直接介绍他们认识好了,时笙是很有边界感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那个……笙笙啊。”
她嘴边的话刚起了头,手上挽着的人就猛地甩开了她的束缚,脚步坚定地往楼梯口走去。
糟了!
姜荔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得到她情绪的激动,赶忙追了上去,生怕她做出当众做出抱住盛予高呼好大儿的过分行径。
预料的事没有发生,时笙停在了距离盛予两层台阶的地方,抬头看他,语气很冲:“你,让开。”
此刻店里没有其他人,连调酒台后的老板都不知所踪,姜荔还未来得及迈上台阶将人拉住,就被她这句话震在原地。
盛予难得识相地侧过身,后背靠在墙面上,在昏暗的光线里转头看向距离不远的姜荔,没发出声音,单用口型跟她打招呼:“好巧。”
眼前的状况太过诡异,姜荔匆匆扫过他,在准备再次抬手之际,听到了时笙的声音。
语气冷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出差?意大利?海外项目?陆子昭,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气氛冷凝,姜荔眼睛微微瞪大,不明所以地看向盛予,他们在空气中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子昭偏头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显得很无奈,但脸上的神情比姜荔见过他的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他将声音放低,平静发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时笙冷笑一声,“连躲我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她连背影看起来都很生气,周遭还有漂浮着一些难过的情绪,姜荔扯了扯时笙的衣角,小声喊她:“笙笙。”
陆子昭否认:“不是,我们——”
后半句还未说出口,就被时笙冷冷打断:“陆子昭,我们彻底完了。”
她转过身,没看姜荔,步子走得又快又急,像是迫切想要逃离此地。
姜荔反应过来,正要抬脚追上去,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了手腕,挣脱不开只能焦急地看着人跑出店门。
盛予先是回头看了眼原地没动的陆子昭,“还不追?”
等到他终于有所行动,才重新在姜荔面前站好。
他们中间隔着一层台阶,本就存在的身高差又多了几厘米。
盛予看起来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拉住姜荔手腕的指尖微微收拢,安抚性地捏了两下,“放心,他们很熟悉,不会出事的,让他们自己解决。”
姜荔眼神担忧,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刚才的对话听起来像是有很严重的矛盾,如果真的是感情方面的话,外人的确没办法插手。
与此同时,破木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破洞T恤的长发男人走进来,手上还牵着一只哈巴狗,看见他俩傻站在了楼梯上,并没有多意外,反倒随意打了声招呼:“遛酒鬼狗去了,喝什么?”
很荒诞,今天的许多事情都很荒诞。
她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坦白错误,结果时笙完全把盛予当透明人,反倒对她老板陆子昭情绪激动,俩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更是错综复杂。
盛予冲老板扬了扬下巴,歪头稍稍凑近,问她:“坐会儿?”
姜荔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忘记了手腕还被人牵着,莫名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视线内伸过来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勾走了她鼻梁上的装饰眼镜。
她才迟缓地眨了眨眼睫,反应慢半拍地往后闪,忽而记起脚下还踩着楼梯,身形不受控地在空中摇晃两下,又猛地被手腕上的力道拉了回去。
清冽的气息迅速包裹过来,姜荔下意识抓住了盛予腰侧的布料,整个人不可避免地贴在他身上。
心跳和呼吸同时加快,偏偏有人仍不满意,缓缓凑到她耳边丢下一颗炸弹。
“躲什么?我不吃人。”
作者有话说:
祖传恋爱脑。
哦吼,是超级大肥章耶!小尤给订阅的老婆们鞠个躬!
第18章
“汪!”
听到狗叫声, 姜荔一秒被唤醒,意识到眼下近乎拥抱的姿势太过暧昧。
她很轻松地挣脱了手腕上的束缚, 右脚后退半步迈下一层台阶, 让后背贴在墙壁上保持平衡。
整个小酒馆内只有吧台边上有一盏月球模样的灯,表面陈旧凹凸不平,散发着复古的幽光, 看起来电量不足。
心跳声尚未平息,姜荔全身紧绷, 左手心因刚才的动作开始冒汗。
她的视线从那盏灯上挪开,蓦然对上了两双眼睛, 一人一狗正站在不远处围观。
哈巴狗乖巧地趴在主人脚边吐舌头, 长发男人手上端了碟花生米,饶有兴致地跟她对视:“你们继续, 我爱看。”
然后脚尖点点旁边的小生物, 补充道:“它也爱看。”
头顶传出一声轻笑,接着是盛予懒洋洋且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别逗她。”
救命。
浑身的热度迅速冷却, 脸颊却红得发烫。
姜荔胡乱将脸侧的头发拨至耳后, 低头从盛予旁边的空隙挤过去,步伐飞快地往上跑。
身后一道响亮的口哨声,害得她差点踩空楼梯。
二楼台阶尽头通往露台,姜荔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夜风裹着热浪扑面而来, 驱散了肌肤上残留的冷意。
夜晚依旧潮热的温度注定无人光临室外, 看不出颜色的地面,正中央的铁树上挂满玻璃酒瓶, 还缠绕着许多LED小灯, 露台边缘放置了几个供人休息的高脚椅。
姜荔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双手捂住脸,热度在脸颊和掌心之间来回传递。
星星藏进云层里,四周很安静,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盛予在她身后站定,声音不紧不慢:“跑什么?”
姜荔吸吸鼻子,没理他。
葱白的五指挡住脸,叫人看不见表情。
旁边的椅子被拉开,盛予将手里的玻璃杯放下,斜倚在台面边缘歪头看她,“逗你两句就要哭?”
“没哭。”她开口反驳,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
“那是害羞了?”
停顿几秒,姜荔突然喊他名字:“盛予。”
盛予:“嗯?”
“你闭嘴。”
“……”
“行。”盛予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还挺凶。”
想狂打喷嚏的那股劲儿终于消失,姜荔放下手长舒一口气,余光扫到他前面两杯颜色很漂亮的东西,自觉伸手去拿。
盛予忽然用指腹压住杯底,掠过她泛红的眼尾,喉咙突然有点干痒,眉梢微挑起。
视线对上,姜荔看出了他眼中的询问,无奈解释道:“过敏性鼻炎,刚才冷气吹得不太舒服。”
盛予动作和目光都没动,似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
半晌,才将那杯半透明的东西推到她面前,“气泡水。”
姜荔搅动着吸管,道了声谢谢。
盛予牵起唇角:“客气。”
露台景观很别致,乱得极其有个性,不远处的江面壮阔深沉,使得乱糟糟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他们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阵。
姜荔忍不住微微侧眸,瞧见盛予手肘向后撑,背部轻轻靠在桌面边缘,敛去了冷傲,身上有种难得一见的松弛感。
其实,她心底有很多疑惑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盛予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还跟那个神经兮兮的老板很熟悉的样子,这家清吧很小众,除了附近的学生几乎没什么人光顾。
他又怎么会认识时笙,时笙和陆子昭又是怎么一回事。
夜风吹不散心底的雾气,她恍然发现他们之间除此以外,竟然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跨越了那么久的时间,人生轨迹天差地别,面对面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想了想,还是朋友的事比较重要,率先打破寂静,“你认识时笙?”
盛予拉过她旁边的高脚椅坐下,长腿很委屈地曲起,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她从四年前就喜欢你吗?”姜荔舔了舔嘴角,补充了一句,“死忠粉的那种喜欢。”
他桃花眼挑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假的,也就做做样子,骗骗你。”
姜荔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场场不缺的演出活动,朋友圈刷屏似的安利,哪样都不像假的。
盛予耐着性子讲:“你见过一见面就让偶像让开的喜欢吗?”
“倒也是。”姜荔皱着眉,实在难以理解,显得很苦恼,“那你怎么认识这家酒馆老板——”
话音刚起头,门那边就传来动静,紧接着就是几道稚嫩的声音,俩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
“明早还有大课,我想回去睡觉。”
“好学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休想回去偷偷学习。”
“这上面好热啊,吹空调喝小酒不香吗?脑子有病才上来吹风吧。”
“嘘!别说了,那边有人。”
……
“脑子有病”二人组:有被骂到。
姜荔猛地把头转回去,下巴低得不能再低,就差将脑袋埋进杯子里了,心里祈祷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好在露台光线不明,以目前的距离应该看不到脸,要是真的被人认出来就糟糕了。
不对!
最有可能被认出来的人不是她!
姜荔悄悄回过头瞄了眼,还未来得及分析状况,想办法让盛予躲起来,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
盛予摘了帽子,随手扣在她发顶,往下压了压。
他的动作格外自然,姜荔却紧张得不行,下意识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桃花眼底藏着直白散漫的笑意,没有一丝慌张可寻。
姜荔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曲起食指,指骨在帽檐上轻敲两下,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低沉嗓音,说:“包袱挺重啊,小明星。”
沙沙风声消失,她清晰地听见了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传至四肢百骸。
她好像突然丧失了人类该有的本能反应,僵硬地像块木头,无法思考无法挪动四肢。
从远处看,他们挨得很近,一坐一站像是相拥的姿势,亲密无间。
“我天,是对小情侣!!”
“男生好高啊,女生好娇小,好甜!”
“嘘!小声点,有点眼色行不行,走走走下去,别影响人家谈情说爱。”
……
刻意压低的声音完整地传进他们耳朵里。
木门关上危机解除,姜荔一秒清醒过来,迫不及待地将人推开。
她重新转过头去,掩饰性地压了压帽檐,咬着吸管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予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这次没再开她玩笑:“人走了。”
姜荔盯着杯底仅剩的碎冰,心情复杂地深吸一口气:“嗯。”
气氛变得怪异,或许是刚才听见别人说热,她此刻也热得浑身不舒服。
他们像哪门子的小情侣?
明明比普通朋友还要尴尬。
姜荔跳下椅子说了句自己先走了,也不管盛予什么反应,只是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下到一楼,酒馆老板再次带着狗消失,刚才那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也不见了,眼下空荡荡一片。
她管不了那么多,保险起见直接从后门绕出去,走到没什么人经过的江边大道,低头给阿宁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