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妖之间会产生男女之情吗？”
人与妖相恋在这个时代是禁忌。桔梗停下手中搅拌的动作思索了片刻，“我曾经见过一对这样的恋人。”
“但他们的结局是悲剧。”相恋却不能相守，不被世俗所理解，最后天人永隔。不仅仅是这一个案例，人妖相恋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结果。
接着，铃木葵又问：“你会喜欢上妖怪吗，桔梗。”
闻言，桔梗只是轻轻摇头道：“我是巫女，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也不能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了。”碗里汤的温度似乎正好合适，铃木葵小心的抿了一口，“如果有机会，桔梗会想体验这样的感情吗？喜欢上一个人，被一个人喜欢。”
“我不知道。”年轻的巫女将一块新柴放进火堆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从小就跟在师傅身边修行，感情方面相当于一个盲区，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铃木葵注视了桔梗半晌，最后垂下眼眸，移开了视线――正因为如此，纯洁的巫女一旦爱上一个人，这样热烈的情感会一辈子烙印在心脏和血液乃至灵魂里，永不磨灭。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桔梗知道眼前的少女明显也属于对感情完全不开窍的一类，她们二人大概是半斤八两的。
铃木葵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要顺从本心就好，好人会有好报的。”即使没有，她也会将没有变成有。
桔梗的嘴角勾起：“你明明比我小，说话却这么像村里的老婆婆。”
“桔梗明明和我差不多大，表情却和那些严肃的老头子一样。”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桔梗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
铃木葵不禁想到，恋爱中的桔梗，又是怎样温柔的对那只犬妖笑的呢？遇到犬夜叉后桔梗经历的唯一幸运的事情，恐怕就是找回了少女的年纪该有的快乐和青涩的萌动吧。
人与妖在一起难有好结局，但只要是桔梗的选择――无论是选择一直独身，又或是与人或者妖怪在一起，她都会让桔梗得到那个本该属于她的美好的结局。
四魂之玉这个最大的隐患已经被解决，那么，下一步――该轮到奈落了。
不知四魂之玉消失后，名为奈落的妖怪还会不会通过鬼蜘蛛诞生。如果就此消失，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如果它仍然按照原来的命运诞生，她也会提前将这个妖怪消灭。
第67章 鬼蜘蛛
自从那日陪着桔梗去邻村坐诊后, 铃木葵也加入了她们上山采药的行列。不仅仅事采药，还有药材的后续处理等等。
桔梗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且毫不吝啬于分享自己的知识。在桔梗的指导下, 铃木葵除了已经完全认清野外能用的药材外，在对灵力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了。
村子里的人也逐渐习惯了桔梗身后跟着一个全身上下被遮的严严实实, 不露出面容的少女。虽然看起来可以，但他们绝不会怀疑他们的巫女大人做出的决定。
可孩子们总是十分好奇铃木葵的长相。一日，铃木葵正将捣好的药材敷在一个女孩小腿上的已经将脓血清理完毕的伤口上。只听小女孩突然问：
“姐姐, 我可以看看您长什么样子吗？”
少女手上的动作一顿，垂眸隔着帷布与她对视。
虽然看不见铃木葵的眼神, 可女孩不由觉得有些紧张, 喉间滚动了一下。
“会吓到你的。”铃木葵拒绝了她。
小女孩想要继续追问其中的原因，却莫名的不敢再开口。待到伤口处理完毕, 她朝着铃木葵道谢后便离开了药庐。
走出小院后, 许多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孩正在外面等着她。他们神色间带着期待与兴奋, “怎样怎样！”
小女孩轻轻摇头，“没有看到。”
听到回答，孩子们肉眼可见的失望了起来。
这样的小插曲铃木葵并没有在意, 自己的金发和眼睛的确会将他们吓一跳,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她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
......
吸收了两片四魂之玉的碎片, 铃木葵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按理来说已经可以离开这里，去做她该做的事情。可她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桔梗也默认了铃木葵的存在, 并没有说过类似于‘你该离开了’这样的话。
在村庄的生活十分安逸, 铃木葵是喜欢这种氛围的, 除了物质条件方面比较差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特别是几乎与世隔绝这一点和很合心意。
但即便如此，双方都清楚铃木葵早晚会离开，回到属于她的归处。
又是新的一天，铃木葵照例与桔梗一起上山采药。
本以为今天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可那个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妖怪却不再躲藏，直接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与铃木葵料想的一样，那是一个有着白色长发与犬耳的妖怪――半妖犬夜叉。
白发的犬妖蹲在大树的枝桠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眉头紧锁。
“巫女，四魂之玉真的消失了吗？”
名为犬夜叉的半妖一直在寻找能让他变成纯血妖怪的方法，听闻了四魂之玉的存在后便一直在寻找这颗能够实现愿望的宝玉。
可是，当他追寻着线索来到那位名为桔梗的巫女所在的村落时却听说四魂之玉已经消失了。
为了验证这个消息，他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桔梗的身后。却发现如同传闻一样，无论是这个村落里还是桔梗的身上，都没有那颗宝玉的气息。
当然，前来查证的妖怪不止他一个，只是那些食人的妖怪被他顺道解决了而已。犬夜叉对人类并没有和其他妖怪一样的恶意，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人类。
而母亲留给他的属于人类的血液会让半妖在月圆之夜完全失去妖力，变成人类的模样。这是所有半妖最虚弱的时刻，失去反抗能力的半妖也是妖怪们最喜爱的食物。
为了变得更强大，犬夜叉决定摒弃身体中人类的血液，成为完全的妖怪。而四魂之玉的消失却让他这个愿望暂时落空了。
......
突然遇到妖怪，枫有些害怕的躲到了桔梗的身后，随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头。
桔梗将手放在枫的头顶上揉了揉，耐心的安抚着。同时朝着红衣白发的犬妖开口：
“已经消失了。”
四魂之玉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碎片的，在场的人类与妖怪都是目击者。而犬夜叉由于正处于半妖的虚弱期并未前去现场，因此也错过了那一幕。
这也是铃木葵选择在交接仪式当天对那块妖玉下手的原因――为了不给桔梗添多余的麻烦。
若是交接仪式如期完成，桔梗会成为公认的守护者。在这个期间四魂之玉无论是被偷走还是被毁灭，桔梗都需要承担责任。甚至会有人会认为桔梗故意藏起妖玉，想要独吞。
所以，四魂之玉必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被毁灭。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犬夜叉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跃起消失在了树丛中――他将继续寻找能够成为纯血妖怪的方法。
仰头看着犬妖消失的地方，铃木葵闭上眼睛将灵力将周围一片树林全部覆盖。半晌后，她重新把眼睛睁开。
“离开了。”
彻底的离开，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在村落周围徘徊。
桔梗也收回了目光，继续往目的地走去，“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会离开。
铃木葵跟上了桔梗的步伐。
半妖虽然是人类与妖怪的结合体，但在两个群体中都不受待见。人类忌惮他们，把他们视为怪物。妖怪看不起他们，把他们当成食物。
犬夜叉选择离开，这是否说明桔梗的命运已经被改变？
没有与半妖相恋的巫女，人生应该不会再以悲剧收尾。
......
又是一个雨天，铃木葵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中的滚滚阴云，雷鸣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朵里。犬夜叉这几天都没有再出现，村落的周边半妖的气息也彻底消失不见。
看天色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三人并不打算在上午出门。待雨水过去后，山上会长出一些平日很难找到的药材，桔梗打算下午再出门。
最近这个附近十分太平，妖怪们都一门心思扑在寻找四魂之玉的碎片上，这段时间桔梗没有收到任何除妖委托。但即便如此，修行也不能落下。
桔梗的日常十分规律，无非是出诊采药修炼除妖这四件事。没有除妖委托，就能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灵力修行上。
她给了铃木葵一把弓箭。少女和她一样身负净化之力，因此可以练习破魔矢――可以消灭或封印妖怪的威力巨大的箭矢。射箭时将灵力附在普通的箭簇上，也可以直接用灵力化为箭矢。
学会了破魔矢，这个少女可以更好的在这个危险的世界继续生存下去――她早已做好了与铃木葵分别的准备。
与的场静司不同，桔梗的教学是完全无私的，不求任何回报。
坐在火堆前，铃木葵问：“将破魔矢这样重要的本领教给我...真的没关系吗？”
“师傅并不禁止我们教导他人。”桔梗将事先准备好的食物放入汤里，“你除去的作恶的妖怪越多，人类就会越安全。”
“巫女和法师们再厉害，也不过数百人而已。”而几百个人总会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更何况，你不会拿它来做坏事。”与铃木葵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桔梗已经看清了她的本质。
感受到了桔梗的信任，铃木葵垂下眼眸静静的看着正在燃烧的火堆，没有再说话。
......
吃完午饭后，天空重新放晴。
桔梗背起竹篓准备上山采药。枫很喜欢吃雨后长出的新鲜蘑菇，显然比平时要更加兴奋一些。铃木葵和往常一样跟在两人身后。
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桔梗的脚步微顿。思考了片刻后，她朝着两人道：“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姐姐...”枫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我知道了。”铃木葵朝着桔梗颔首，并用灵力将枫圈进了保护范围。
桔梗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伸手将挡在眼前的野草与藤曼拨开，低下头便发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的伤很严重，胸口却仍然在微微起伏。
从伤口处渗出来的血液已经浸润了周围的泥土，与地面上留下的雨水混合在了一起，无比刺鼻。
桔梗只犹豫了片刻，便蹲下身探查男人的伤势――人虽然还活着，但四肢却已经残废了。
......
铃木葵与枫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直到枫快要忍不住想要前去那个传来血腥味的地方，桔梗才背着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身上脏污将洁白的巫女服染上了无比刺眼的痕迹和颜色。
“他失血很严重，身上除了烧伤外还有许多刀伤。”桔梗的表情十分严肃，朝着二人道：“回去吧，救人要紧。”
铃木葵将目光落在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上，淡色的眼眸闪了闪。直到桔梗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注视着她，才回过神来将目光收回。
烧伤...刀伤...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如此明显。
鬼蜘蛛，那个将自己出卖给妖怪，变成了奈落的心脏的强盗――与高洁的巫女完全相反的恶人。
就如同当日在樱花树下将她捡回小木屋一样，桔梗面对鬼蜘蛛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但恶人之所以是恶人，是因为他们不为他人的善意所打动，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
这是第一次，铃木葵对一个人类动了杀念。
对于一直以来内心毫无波澜的铃木葵而言，如此浓烈却又直白而极具攻击性的情感...实在是过于陌生了。
第68章 因果轮回
将鬼蜘蛛身上的伤口稍作处理后, 桔梗将他带到了一处山洞里修养，并未把他留在家中。
桔梗将干草铺在地上，然后把男人放在上面。因为伤势太重, 他一直都出于失去意识的状态。
“如果他没有发热，明天应该会醒来。”桔梗将洞口赌上上，转头看着铃木葵，“你似乎对他很有敌意。”
“是认识的人吗？”
铃木葵毫不意外桔梗发现了这一点，她轻轻摇头, “没有见过, 但...他不是好人。”
听了铃木葵的话, 桔梗走到她身边, “我知道。”
她知道洞里面的人并非良善之辈, 这是灵力修行者的直觉，鬼蜘蛛身上的气息混沌而邪恶。因此她并不打算将男人带回村子里, 而是放在这个洞穴中。但是...
“他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失去行动能力便无法再作恶。也正因为如此，放着不管的话那个男人一定会死。
铃木葵沉默了片刻，随后抬眼与桔梗对视，“无论是谁晕倒在你面前，你都会救吧。”一如她，亦如鬼蜘蛛。
桔梗并没有马上回答。
“我不知道。”她说，“如果我看见一个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伤害别人，视人命为草芥, 我不会救他。”
随即，她将目光投注在被石头挡住的洞口处, 仿佛在透过它看躺在里面的那个男人, “但我不知道他的过往, 那他在我面前就只是一个需要救助的人而已。”
即使对方十恶不赦, 她也有能力让对方此生无法再作恶。
之后，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小木屋。
看着正在准备明日要用的伤药的桔梗，铃木葵突然开口：“那个男人的伤□□给我去处理吧。”
“作为你收留我那么久的报答。”
桔梗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问：“你是打算离开了吗？”
“嗯。”铃木葵没有否认，“等那个男人的伤口愈合我就离开。”在此之前，她会从根源上解决鬼蜘蛛这个隐患。
“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收回目光，桔梗继续研磨草药。她相信铃木葵不会对那个男人出手――即使对方并非一个好人。
接着，她问：“离开后，是要找四魂之玉的碎片吗？”
铃木葵摇头，“太浪费时间了。”她已经留在这个村落足够久，再去一片片收集四魂之玉的碎片不切实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