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冷酷无情——一口果【完结】
时间:2022-10-25 15:10:00

  他一言不发,神色复杂难言。忧虑之中,又有一分无法言说的自豪来。
  梁虎想造出宝剑已毁的假象,帮他的朋友挡下夺剑的人。
  可他的朋友亦已猜到他的打算,有意在众人面前显露宝剑仍在自己手中。
  这就是他的朋友。
  ……
  杀!
  朗擎云睁开眼,目中血丝遍布。他感觉到身旁有什么在动,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横挥——
  朗擎云的手臂突兀停下,他用得不是血锈刀的剑法,而是梦中年轻人的剑法,所以他还停得下来。
  一个脑袋上长着兔耳的幼童跌在旁边,惊恐地看着他,耳朵瑟瑟发抖,身体却不敢一动。朗擎云的剑正横在他的脖子上,虽然没有挨到皮肤,却已经渗出了血。
  朗擎云面无表情,目光凝在那道血痕上,小兔妖泪流满面,又被他满身浓厚的杀气吓得一声都吭不出来。
  “你想拿我的剑?”朗擎云问道。
  小兔妖哆哆嗦嗦着哭腔:“我、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以为你们都、都死……”话说一半,他脸就白了。
  他只是个修为低弱的小妖,连血锈刀都没听说过的那种,在林间见到这许多死去的修士,就以为他们都死了,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用上的,可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个活着的。
  这人满身杀气,刚刚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比老虎都可怕。他说错了话,又是妖,这人一定会杀掉他……
  朗擎云双目赤红看着他,低声暴喝道:“滚!”
  小兔妖脑袋发蒙,顾不得擦眼泪,扭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朗擎云手一松,血锈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略略平复心神,重新拿起血锈刀,没看满地尸骸,运起遁术不见了行踪。
  在他离开不久后,有一伙修士来到了此处。
  领头的是一个蓝衣修士,皱眉道:“又让他跑了。”
  有人查看痕迹,道:“应该没离开多久。”
  又有人细查一番,以目示意,对蓝衣修士低声道:“郑师兄,我去看看。”
  郑师兄点头,那人便闪身入了林中。
  郑师兄转头看向旁边一人,问道:“王师弟,你的灵兽能找到大概方位吗?”
  一个肩上停着一只长鼻鼠的修士连忙上前,脸色发苦道:“郑师兄,不是我不出力。只是这里血气太重,嗅鼠难以分辨。”
  郑师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这时,之前进入林中的修士已经回来了,手中拎着一只幼童模样的兔妖。
  几人开始审问这兔妖看见了什么,兔妖瑟瑟发抖说了一通,但就是不知道那带着血锈刀的人去哪了。郑师兄不耐烦,把兔妖丢给王师弟道:“王师弟,你们兽王宗最擅此道,麻烦你了。”
  王师弟连声应好,取出一线香来,点燃凑在这兔妖口鼻下。没过多久,兔妖就神情呆滞,问什么答什么。可王师弟翻来覆去问了几遍,这兔妖也没说出什么新鲜东西来,他的确就知道那么点。
  王师弟只好如实说了。
  郑师兄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不耐与不屑溢于言表。
  王师弟只能强自忍耐,他们虽然互称师兄师弟,却并非同一门派。郑师兄来自五灵宗,是快要跻身一流大宗的门派,而他所在的兽王宗只在二流底层,一身手段多赖收服的灵兽,曾经也是威震一方的大宗门,可他们兽王宗早就没落了,门中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灵兽。
  “等等看吧,刘师妹那边儿还有线索。”有人说道。
  这指得是寻宝地图带来的线索。寻宝地图每隔一阵子,才能显示出宝物线索。血锈刀内含无上道藏,寻常寻踪法术与卜算之术几乎都不起作用,只要追丢了人,基本上也就只能等寻宝地图的消息了。
  一行修士断了线索,只好站着闲聊。王师弟是陪聊托气氛的那个,虽然一直笑脸相迎,别人却并不把他当回事。
  正说着,郑师兄忽然扭头对他道:“王师弟,你自门派中出来历练也挺久了吧?”
  王师弟连忙回答道:“还行,再过两个月就三年了。”
  郑师兄道:“三年不短了,王师弟不想回去看看吗?”
  王师弟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他听懂了人家的意思。这是撵他走,不想再带着他了。他勉强笑道:“出来历练,都是为了修行。”
  郑师兄道:“机缘未必在外面。”
  王师弟见他神色越发不耐,惶然无助地看向其他人,只是这一个个修士的神色或冷漠或不屑,没有愿意帮他说话的。
  他知道再待下去就会闹得难堪了,只好强笑道:“郑师兄说得是,我也该回去看看了。”他同几人告别,其他人胡乱拱了拱手,保持了面上的礼仪。
  在他离开后,有人道:“王余可算走了。”
  “实力不行,能力也差劲,还能一直跟着,脸皮真够厚的。”
  “也就看郑师兄心软罢了,要是我早与他分道扬镳了。”
  几人又借此或明或暗捧了郑师兄几句。
  郑师兄道:“好了,他既然已经离开,就不必再说了。我看这里也没什么线索了,往前走走吧,等刘师妹那边的消息。”
  一行人离开后,土地里钻出一只灰鼠,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穿过一处土坡,停在一株老树前。
  老树后,王余转出来,脸色阴晴不定。
 
 
第35章 
  他留这只灰鼠在那里,本是心有不甘,想再看看有没有线索,不想却听到这么一番奚落。
  同行这么久,他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这群捧高踩低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还有郑诚杰!一路上对他吆三喝四的,等别人把他贬损够了才假模假式地装几句好人。
  可谁叫他没有实力?没有实力,就会遭人看不起、遭人愚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
  王余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是颓然叹气。他宗门功法不如人家,天资也不如人家,凭什么比人家强呢?他努力修行上一个月,及不上人家在师门灵脉上修行三日。
  若非心知肚明差距太大,谁愿意奴颜婢膝?
  王余脸色正变幻着,忽听身旁有动静,才想起之前那只兔妖。此时他的迷魂香药效已过,这小妖怪已是醒了,正瑟瑟发抖流着眼泪。王余看见他就心生厌恶。若非这小妖一问三不知,他也不会被郑诚杰找到由头撵走。
  一只小妖而已……他冷哼一声,召出一只形似巨狼的凶猛灵兽,下巴一抬,示意道:“吃吧。”
  小兔妖惊恐地瞪着眼睛,眼前利齿参差的猩红巨口兜头罩下。
  血溅满地。
  ……
  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双文律身披云气,悠悠走在崖壁间。
  他记得这里应该是一处山谷来着。
  不过,他记忆里的遂州也是不知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不远处,一只白鹿停在山崖上,好奇地看着他。
  双文律含笑对它招了招手。白鹿犹豫了片刻,扭头跑下山崖,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双文律所在的崖壁间,四蹄轻灵地一跃,就停在了双文律前方一丈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十分灵动,好奇又警觉地看着他。
  这是一只开了灵智的鹿。
  “你知不知道这飞瀑的源头在哪里?”双文律并不靠近,就停在那里问道。
  他身旁这道窄瀑自山峰间挂下,大约只有一人宽,像一条披在山峰之间的披帛,向下散开,润泽一方山林,向上却追溯不到源头,仿佛是从山壁里渗出来的泉水。
  白鹿停在那里思索了片刻,像在考虑要不要信任面前这个人。它看了双文律一阵,还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舒服,于是对他“呦呦”叫了两声,转身在山壁间跃动。
  双文律一笑,跟在白鹿后面寻路。
  他们越走距离瀑布反而越远,双文律被白鹿带着越过了一座裂峡、穿过了两个山洞、翻过了三处崖壁,这才到了一处隐秘的谷地。一渠清泉从谷中潺潺淌出,最后成了那道挂在山峰间披帛似的美丽飞瀑。
  白鹿把他领到了地方后,就轻盈地跃到一处山岩上,望着双文律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双文律看这灵透的清泉,敛去笑容,形容郑重起来。他伸出手,指尖一捉,从泉眼里捉出个金银二色的圆球,球上有一道裂隙,有水雾从中渗出,遇到地面便化作潺潺泉水。
  白鹿睁大眼睛,它饮这道泉中的水很久了,还从不知道泉水里藏着这么个东西。
  自这小球被取出后,谷中泉水的水势就开始变小,而且莫名仿佛就变得灰暗了下去。其实水仍是澄澈的,只是少了一层灵气。
  白鹿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安地呦鸣起来。
  双文律看看它,又笑道:“来。”
  白鹿犹豫许久,跳下山岩,停在他三丈开外。
  双文律看它这警惕模样,并不强求,垂眸看向手中的小球,手指在小球的裂隙上抹了一下,里面就不再往外渗水雾了。
  “这是我朋友的法宝。”他说道,“她死去了,法宝就遗落在了这里。那时我们的状态都不大好,也没有余力收回她的遗物。”
  白鹿静静地站在那里,澄明的黑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再后来,它在这里留得太久,造就了这么一口灵泉。”双文律道,“它留在这里也很好,但我现在需要取它用一用。”
  “你带我来,我不能让你为难。”双文律又笑了一下,他这一笑,之前的沉肃便不见了,生机明朗。
  他伸手对着泉眼点了一下,泉眼中突然有生机和灵气蓬勃而起,这些生机和灵气很快又化入泉水当中,泉水又变得灵动而美丽。双文律这手指一点,便在泉眼下造就了一小处灵脉。
  白鹿不懂得他这样的举动有多难得,只感觉到泉水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更多了一股纯冽的生机,便高兴起来,快活地呦鸣几声,走到双文律身边蹭了蹭他。
  一段如水镜般的虚影忽然凝在双文律面前,他看了看虚影,拍了下白鹿的脑袋,笑道:“我走了。”
  说罢,带着虚影飘然远去。
  白鹿懵懵懂懂,它只感觉自己刚才被拍了一下后,突然就知道了好多东西,那东西好像是叫做修行功法?
  ……
  双文律来到清净处,看过天机,寻到与天工楼相关的节点,把归元珠随手一抛。
  归元珠是天工婆婆印开天的法宝,她陨落于三千年前,归元珠也损毁不能用了,但其中昭示了她的道。
  天工楼的小辈们眼看着路要越走越歪,这归元珠丢给他们,也算全了与印开天的情谊。至于悟不悟得出,那要看他们自己了。
  双文律看向面前的水镜虚影。
  这是花空谢的传讯术。她终于捉到了那隐藏在震动当中的东西。
  双文律点破水镜,镜中浑浊的痕迹由虚转实。他指尖一划,将之困在剑意当中。
  “好污秽。”双文律皱起眉。
  “这种力量,竟然也能成为一个世界。”坐忘岛上,宁闲眠虚托着这浑浊的力量道。
  通常来说,世界都是“秩序”的,规则本身,就代表着秩序,无论其表象表现得多混乱,其世界底层都是具有规则的,这是世界诞生的根基。混乱无法诞生规则,又如何能成长为世界?
  但看眼前这一道世界的力量,却是完全由混乱聚合而成的。没有任何秩序,只有混淆、侵染、盲目愚痴……
  “没有任何规则诞生的极致混乱,本身已经成为了某种‘规则’。”花空谢道,“我暂且将它命名为太岁。它的侵蚀对规则的漏洞很敏锐。”
  “你想借助它来寻找乾坤欠缺的地方?”双文律抬了下眉。
  “对。”花空谢道。她把这群老朋友都叫起来,为得就是这件事。
  乾坤现在距离完满,只差规则中最后一点细微的缺漏。如细瓷微裂,难以觉察。若是找不全缺漏,那么乾坤的晋升将会被拉长到不知多久远之后了。但是这个奇异的混乱世界的力量,可以帮助乾坤迅速走完这一步。
  “若可控,我不反对。”双文律道。
  他指尖剑意微动,将面前污秽的太岁力量泯灭。
  宁闲眠手掌一笼,掌心星斗隐现,太岁的力量被定在其中,无法侵染周围。乾坤大部分规则都是稳定的,若只以微小的太岁力量帮助寻找缺漏,就算他们放任不管,它想破坏乾坤的规则,都需要不知多少年。
  “我觉得可行。”
  其他人亦没有什么意见。
  一番探讨后,大家就此把这件事定了下来。花空谢自去试验如何用太岁的力量。
  ……
  朗擎云躲在荒野无人处。他知晓自己现在就是个麻烦,因此一直都避开有人的地方。
  他握着血锈刀,不是剑柄,而是遍布锈痕的那一截,将前面露出剑身横在眼前,光亮如新的剑身上,倒映出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杀气惊人。
  血锈刀上的锈迹越来越短了。它的确比朗擎云原本的短剑要好用太多,在他梦中,那些千锻的宝兵皆不是它一合之敌,在现实中,那些修士们的法宝也扛不住它的锋刃。乃至阵法、禁制、术法……朗擎云还没有遇到哪个能挡得住它的东西。
  为血锈刀而来追杀他的人太多,他没法不用它。但用它用得越多,血锈褪去得就越多,对他的影响也就越大。
  朗擎云闭上眼睛,把血锈刀放到一旁。
  道种在他胸中很安静,它仿佛将更大的精力都放在对抗血锈刀的影响上了。朗擎云现在孤身一人,道种对他几乎算得上是偃旗息鼓,他也不必再因为恐惧道种的影响而压制修为,血锈刀的影响又几乎都被道种抵消,这让朗擎云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他几乎以为只要继续下去,自己就能恢复正常,假如不是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道种和血锈刀像两匹烈马,单独驾驭哪一匹,他都会被拽向深渊。现在这两匹烈马相背狂奔,借二者相争的平衡,解了他的困境。可他作为被两匹烈马中间的那辆马车,在两方越来越大的力量下,什么时候会被撕裂?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样的血锈刀,当真存有无上道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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