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九曲飞奔过来，扑到司念的怀里，泪如雨下，她摇摇头：“不会，圣女来的刚刚好，九曲终于重新等到圣女了，你在，就是我们魔道的希望。”
“九曲……”
二人相拥而泣，这个久违的拥抱已经等了多年。司念换了声音、换了身体，甚至换了魂灵，她依旧是魔道的希望，也是九曲的希望。
“你们……”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叙旧。
司念松开九曲，回头望去，在满眼泪水中看清那人是姜越，自从上次她“逃婚”以后，连话都是让傅星沉代传的，她立马感到内疚。
“姜……姜越，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九曲，此恩情我会铭记于心的。”
九曲在旁边说道：“圣女，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姜世子照顾我的，他与那些正道人士不同，我想带他回魔道，好好谢谢他。”
司念略一犹豫，后又说：“好，他是我们的恩人，自然要好好谢谢他。”
“她叫你……圣女？”姜越问道：“魔道的圣女？司空寂？”
司念点点头。
“你……不是烟儿吗？何时成了她的圣女？何时成了司空寂？再说，司空寂不是已死十年了吗？”
听着这一连串来自姜越的提问，司念耐心一一解释：“没错，我是凤起烟，可我也是司空寂。司空寂复活那天也是凤起烟死亡的日子，司空寂为了报恩，愿意让出自己一半的魂灵让凤起烟代替，才有了一个全新的我，司念。”
姜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惊呆的张开嘴巴却欲言又止，只是紧咬下唇，按捺住自己疑惑的举动。
九曲虽然也是惊讶，听不懂这来龙去脉，只是她觉得司念就是她的圣女，并且重新活着回来，这就够了。
“九曲，你这么多年失去自由，未回底洞，想必一定非常思念那里，你先回魔道，等我办完这里的事，我会在魔道与你汇合。”
“圣女，你不会单枪匹马的去找那正道五家报仇吧？清玄可是出了一个尊者……”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司念笑笑：“你放心，尊者可是我师傅呢，就算我报不了仇，他也不会让别人伤害我的，更何况，我这次重回九州大陆，报仇不是我唯一的目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
“我听说，”姜越插话进来，“前些日子，阳门屠了月门？”
“什么？！”
司念点头，“不错，也不知道尚阳发了什么神经，竟然一直惦记着月门。此次突然发起斗争，令月门损伤不小，月翩跹自求多福，只身逃走，只留下老夫人负隅顽抗，还好我去的及时，不然只怕月门无一人生还。”
“圣女，你救了那老夫人？你可知道，她的女儿寸月对我们魔道族人都做了什么？你怎么还救她们呢？”
司念摸摸九曲的刘海，宽慰说道：“此次我救下她们，是为了还老夫人一个人情。寸月也已经躺在床上数月了，趁人之危，可并非我所为。”
她的话音刚落，这侯府突然从天而降空灵的声音，那声音里的戾气极重，似要把人活剥了一般。“你做的恶事还少吗？”
三人抬头，去寻声音来源。
只见未几，一群白衣道袍众人出现在侯府上空，他们脚底的白焰熊熊燃烧，司念眯着眼睛去看那领头之人，竟然是清庸，真是别来无恙啊！
清庸话音刚落，看见司念后，立马拿出自己的灵器青铜钟，轻轻一晃，那百鬼咆哮之声立马就充斥着整座侯府，让侯府上下所有人听了瞬间起鸡皮疙瘩，背后汗毛发竖，失去了行动能力。
九曲的灵力在清庸在下，她无力抵挡，身体瘫软的倒在地上无助的捂住自己耳朵，司念见状，立即释放出自身灵力，召唤引蝶。
而引蝶在司念的指令下，愈变愈大，最后直立像是人形一样，它轻轻扇动翅膀，将青铜钟的百鬼之声悉数返还给清庸及他的弟子们。
清庸怒不可遏，居高临下的喊道：“妖女，你十年前就该死去，究竟是何人助你，竟敢重返世间？要不是危合长老传信于我，我还不敢相信你真的死而复生！”
司念回道：“怎么？我复活归来？清庸长老怕了？”
“怕？我岂会怕你？魔道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姜世子，你我她三人同为灵阶，你与我联手，定可将这妖女除去。”
姜越扭头看了一眼司念，然后道：“清庸长老，我空有一身灵力，早已不问大陆之事多年。只是她虽为魔道中人，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十年后重回九州，想必定是天道，你为何执意要致她于死地呢？”
“并非我个人与她有恩怨，只是十年前，她害死了多少人，让多少人无家可归，而十年后，竟然又害死了我的爱徒林汉洲，你说这让我如何能饶过她？”
“林汉洲？！”
司念问他：“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死林师兄，林师兄他……”
声音戛然而止。
她忽然想起，白行简说这世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代替琉璃心；
她又记得，第二天白行简又转口说蓬莱岛上的冬季部落有株白雪莲；
她还看见，明明久寻无果，傅星沉却突然捧着琉璃石站在她面前……
所以，傅星沉骗了她？
是傅星沉利用她，让林汉洲心甘情愿的奉出琉璃心？
她自诩这辈子从未害过任何一个人，就算林汉洲泄露她的踪迹，月翩跹暗自给她下毒，她复活归来都未曾想找任何一人报仇，她自以为清清白白，受了这世间最大的委屈，今日才得知，林汉洲为了她，失心而死？可傅星沉还将她瞒在鼓里……
第62章 第六十二天
司念原本还打算放出九曲后，先把青纱灯归还给建华道长，再去清玄山上看望林汉洲的。在她还是司空寂的时候，尊林汉洲为兄长，她知道林汉洲生性懦弱，安守本分，只听清庸的吩咐。
她召唤出琉璃石，见那颗琥珀色透明的跟鹅卵石大小般的石头静静躺在手心里，那曾经在林汉洲的胸膛里热情跳动着，却因为让她恢复记忆，林汉洲情愿牺牲自己也要献出琉璃心。
这让她怎么恨林汉洲？
这让她怎么去见林汉洲？
冰冷的琉璃石此刻像冰块一样让司念全身都冷的打寒颤，她的热泪从眼眶里滚滚落下，“呵”，她发出一声嘲笑。
站在不远处的清庸只觉得司念做作，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司空寂，你若是有不满，大可以朝着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何苦找林汉洲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你的情意？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利用他对你的这份情意，这份愧疚，才残忍的杀害他，开始对我们实施报复吧？妖女，你心思果然深沉。”
司念抬头看着清庸，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面对清庸咬牙切齿，她无动于衷，脑海里开始回溯十年前与林汉洲相处的画面。
第一次相遇，林汉洲一袭白衣，心思单纯，跟她说话还磕磕巴巴，脸颊微红。就算后来林汉洲透露给清庸她躲藏的位置，她也只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她原本还想着等风头过去了，就好好改造林汉洲，让他听从心里心声，为自己而活。谁知十年后她苏醒，再次相遇，已是殊途，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早知道，她当时就不应该相信傅星沉，她应该亲自去见一面林汉洲的……
可是傅星沉为什么要骗她？只是为了让她苏醒恢复记忆吗？他怎么说与林汉洲也是同门，一条人命就这么不值得珍惜吗？
“妖女！我要你给林汉洲偿命！”
话音刚落，清庸长老再次拿起自己的青铜钟，他脚底下的白焰冉冉升起及肩。他滕升至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恍惚间的司念，眼里已经充满了血丝，他只为报仇。
当清庸听见林汉洲死讯的时候，足足愣了半刻钟，那个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的孩子就这么突然离奇死亡了？后来他发疯似得找遍清玄，万般无奈之际收到了星宿阁危合长老的传信，得知司空寂竟然重回于世，他就开始明白了。他又去到蓬莱，看见了林汉洲的尸体，被人藏于雪山之下，身后的雪地已经被鲜血侵染一片，独独缺了那颗心。
林汉洲的心，始终都归了司空寂。
清庸将自己全身的灵力都注入青铜钟，就算拼了这把老命，他也要与司空寂同归于尽。于是青铜钟离开他的手心，漂浮在他面前，逐渐变大，慢慢的可以罩住一个人时，随着清庸的一声令下，直接飞向司念。
司念还呆在原地，面对一口大钟，她好像浑身都被剥离了力气，不想抵挡。
九曲想出手帮忙，可发现自己的灵力已经被剥夺，根本没有灵力。
姜越出手帮忙，他与清庸同为灵阶段位，只是清庸此刻已经铆足浑身灵力，他也只好召唤出自己的灵器碧霄剑，拼命抵挡，久久不使用灵力的他，在不要命的清庸面前还是稍微落了下风。
此时青铜钟正落在司念头顶上方，足有三丈之大，每隔一时间，就会发出呜鸣的撞钟声，那声音绵延千里，听了让人心中沉闷，只觉得呼吸不上来。它随着清庸的发难一寸一寸的往下压，姜越使出碧霄剑抵抗在钟口，组织它的下沉。
“司空寂……你快醒醒……我要挡不住了……”
这是姜越第一次叫司念为司空寂。
司念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欲将她收进去的大钟，那钟犹如庄严的菩萨一样闪烁着神圣的光辉，让她觉得自己可真渺小，而钟口处还有姜越在为她拼命抵挡，脸上因为用力都暴起了青筋。
“何必呢？”
她喃喃自语，曾经她想改变世俗对魔道的看法，却为魔道引来杀身之祸，她以为自己能够与之抗衡的；后来林汉洲又为她而死，月翩跹也变得心思恶毒，她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他们的。她做不到，她承认自己在九州大陆是一个渺小的存在，身为魔道圣女她也根本不配带来族人，如果说她死逃避了无法改变的这一切，那么她在十年后根本就不应该再活过来。
司念慢慢抬起右腿，继而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但是突然，有一道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就在青铜钟压倒姜越的那一刻，一支银白色的戟替他撑住，以纤细的棍身撑住钟口，不让它落下。随后那人踏光而来，他身后的白焰已经超过头顶。
众人惊讶之际，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他们的尊者傅星沉。
只见傅星沉到来之后，他一脚就踢翻了青铜钟，“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她分毫。”
清庸连忙将钟收回，放进自己的袖子里，大声问道：“尊者，你可知你的这位爱徒真身是谁？”
傅星沉将司念护于身后：“无论她是谁，我都护着。”
司念从恍惚中醒来，她看见了傅星沉，当时在蓬莱岛上，他不是接受不了自己是二人合体，气愤转身离去吗？怎么这次会出手相救呢？
“你为何救我？”
傅星沉回头，笑了一声：“你要记得自己不是什么凤起烟，你就是司空寂，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我会跟你一起完成它，不要被风起烟的怜悯之心占据你的全部。”
“我的使命？傅星沉，林汉洲是你杀的吗？”
“我可没有动手杀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掏出自己的琉璃心，并且双手递给了我。”
“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呢？十年前，他出卖你，早就该死了，那样的人，动手杀他只会脏了我的手。更何况，我只是提及了要琉璃心的用意，他就迫不及待的献了出来，用于你恢复记忆。”
司念抬眼，她只觉得今天的傅星沉与往常根本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似乎陷入到了一种偏执，而这种偏执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
“尊者！”清庸呵斥一声，“你早知道她就是司空寂，怎么还收她为徒，处处护着？而且为了她，还让林汉洲赔上性命！”
傅星沉转头，目光抛出柄柄利剑，“我当然知道她就是司空寂，因为当初就是我复活的她。你以为我在后山中闭关是为了什么？就是滋养缚灵玉，好让她重回世上。”
“什么……你竟然？！”
随着傅星沉的自曝，现场一片哗然。他们尊敬的尊者竟然会复活多年前的魔道妖女司空寂，这让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尊者，您开玩笑的吧？”
“是啊，你可是我们九州大陆唯一的尊者，要是你与魔道狼狈为奸，那我们都……”
清庸终是眯起双眼，“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助她复活？”
“你们联手除了我心中之人，竟然还问我为何会助她复活？哈哈哈……真是可笑，”傅星沉仰天长笑之后，好看的脸庞又瞬间阴郁起来，“你们一个个自诩正道五家，为民除害，实际作乱的是你们，心胸狭窄的是你们，为利益自相残杀的也是你们。她有什么错？不就生得大陆第一貌美，就被你们唤作妖女？魔道又有什么错？被你们赶尽无底洞，一生都无法在阳光下行走，被你们独自霸占着九州大陆，还以为治理的一片祥和吗？”
此刻的傅星沉再也不用装作伪善面目，将自己的心声一吐为快。
他早就看这群人不顺眼了，自从司念苏醒以后，他就谋划着一切，这群人，还有其他四家他都要一一除尽，为司念报仇，林汉洲只是一个引子，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下去陪他。
而司念站在一旁，看着像是疯了的傅星沉，她心中五味杂陈，终是为了自己，连傅星沉都疯了……
清庸摇摇头，苦笑道：“为了她，你连尊者名声都不要了。”
“尊者名声？！你倒是告诉我，尊者有何名声？这名声，是由你定还是我定，还是天下人定？天下人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任凭危合仗着天道之说肆意妄为，说到底，不还是听命于你吗？”
清庸看着傅星沉拆穿背后的真相，也是无法反驳。可是现在司念又傅星沉护着，纵使九州大陆所有人联手，也都不是傅星沉的对手，而傅星沉已经像着了魔，若以后他为九州主宰，怕是再也没有安生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