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容家的彪、小熊猫鱼和雉鸡妖:“阿嚏!阿嚏!阿嚏!”
“老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彪警惕地炸毛。
雉鸡妖从房檐上探出鸡头,接嘴道:“是不是突然觉得老板不是好人?”
小熊猫鱼摆摆尾巴,把尾巴从彪脑袋上挪开,“咦?我也有这种感觉耶!好神奇。”
三只妖鬼,不约而同产生了被容岁穰挥着小皮鞭逼着加班的可怖错觉。
……
容岁穰一直等到了后半夜,加班的打工人们才陆陆续续离开。
邓南玲将容岁穰和亢宿带到走廊尽头的档案室门口,“就是这里,最开始是夜间巡楼的保安说有怪声,后来员工之间也在传,说有水声、进去就感觉很冷什么的。”
容岁穰见亢宿闪身进了档案室,对邓南玲叮嘱道:“出去以后把律所的门锁上,千万不要放人进来,以免殃及无辜。”
“好好,我明白。”邓南玲连连点头应好,“我就在楼下的保安室,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目送邓南玲离开,确认高跟鞋走路声完全消失,容岁穰回身进了档案室,悄悄牵住亢宿的手。
亢宿反手牵住,回握了一下。
容岁穰甜滋滋地看着交握的手,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背朝上,“指甲好看吗?鸡哥帮我涂的。”
复古简约的格纹款式,红白色的搭配,显得手尤其白。
亢宿侧目瞥一眼,“还行。”
容岁穰陷入思考:“我考虑开个美甲沙龙,让鸡哥搞,但是直播怎么办呢。”
亢宿淡淡道:“让鸡加班。”
“我也是这么想的!”容岁穰高兴地一拍掌,“刚才闲坐的时候我连店址都想好了,给你看哦……”
头顶的灯愤怒地嘶嘶闪了两下,嘭一声,灭了。
看来是真有妖鬼啊。
容岁穰下意识抬眼往灯的方向一瞧,莫名觉得听到顶灯传达了来自妖鬼的怨念: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聊起天来了?!这合理吗?!!!
她只好暂且压下跟亢宿商量美甲店店址的冲动,摸出亢宿画的符咒,高举待命。
四下一静,从轻到重的“嘶嘶”声格外引人注目。
容岁穰心里一跳:“该不会是……?”
“蛇妖。”亢宿展臂将她护在身后,手在她眼前一抹,开了天眼。
等容岁穰双目适应了黑暗,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墙上、地上、柜子里,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蛇,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蛇群像是喝大了,嘶嘶吐着红信,不管不顾地扭着向二人攻来。
这些蛇妖自然不是亢宿的对手,但击退一批又来一批,无穷无尽的蛇从天花板和地板的缝隙处爬出来,一拨接一拨,密密麻麻。
连容岁穰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些虽说是不太成形的小蛇妖,但通常妖鬼都不会那么没脑子,明明感知到星君的灵,还要硬冲上来送死。
容岁穰双手并用,瞅准飞来的蛇狂贴符咒,急道:“什么情况,蛇妖开年会吗?”
突然,盘踞在顶灯上的蛇群散开,一个物体在容岁穰头顶正上方掉落砸下,被亢宿一掌挥开。
容岁穰看清了,是一个骷髅头。
自从这颗骷髅头开了个口,屋里就不止是蛇妖party了,什么骷髅头啦断肢骨头啦,满天乱飞。
画面越来越往恶心方向发展。
“是幻觉。”亢宿分神提醒。
“有你在,我是不怎么怕的啦。”容岁穰一跃,蹦到了亢宿背上,以躲避满地乱舞的蛇群,“就是觉得花样好多哦,哪像蛇妖年会啊,简直是非法夜店里的嗑药现场。”
满地都是断成数截的蛇尸,但新的蛇源源不断如潮水般涌来。
容岁穰绞尽脑汁回忆蛇的习性,死马当活马医地问:“星君,你能不能搞出特别亮的光?”
亢宿没有多问,立即在掌心中引出一星点无量光,屋内顿时明亮如白昼。
刹那间,蛇群全都僵住不动。
容岁穰:……更像嗑药了。
容岁穰抠抠后脑勺:“宿哥,你说这场面像不像,夜场遇上警察临检,突然开灯啊?”
亢宿稍往后偏了偏头,“那是什么?”
容岁穰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亢宿这种老古板,未必能接受夜店这种地方,于是胡乱敷衍道:“没什么,哪天带你去见识一下。”
亢宿:“?”
此时手机在衣袋中震动,容岁穰如蒙大赦地接了起来,逃避亢宿继续追问夜店相关问题。
邓南玲的声音非常慌张:“容半仙,不好了!聂鸣进公司了!”
邓南玲下楼前用自己的门禁卡权限缩了律所大门,本确定无人能进入律所,但她疏忽了一点,聂鸣是律所合伙人,他的门禁卡是最高级别的,不受邓南玲门禁的限制。
邓南玲在保安室的CCTV上看到聂鸣刷卡进了律所,吓得半死,赶紧给容岁穰打电话。
容岁穰宽慰了邓南玲两句,挂掉电话,“宿哥,我们去救――”
一转头,发现身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明黄光圈,将俩人稳稳当当包裹在中间,隔绝了所有的蛇妖和断骨断肢。
容岁穰从亢宿背上跳下,伸手摸了摸光圈,暖暖的,就像是刚才亢宿掌心小小一点无量光。
容岁穰:“这个圈是哪里来的?刚才怎么没有?”
光圈瞬间消失。
亢宿面不改色:“什么圈?不知道。”
屋子一瞬间陷入黑暗,蛇潮反扑而来。
“小骗子,快过来。”亢宿背对容岁穰半蹲下,拍拍自己的背,示意她再趴上去。
容岁穰沉默地顺从俯身上去。
她憋了很久,没忍住,“……星君,你真的学坏了。”
亢宿只尴尬了一秒钟,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蛇妖杀不完,源头不在这里。”
容岁穰:“你早就知道了?!”
那还在这里演这么久?!
她泄了气,拍拍亢宿,“算了算了,别装了。”
亢宿:“……哦。”
光圈大泡泡重新包围住俩人,蛇群再不敢上前。
容岁穰:“你要想背我,直说就好了嘛……唉算了算了,我们去救人吧。”
亢宿根本没有听见她刚才说什么,目光复杂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你经常去夜店?”
他刚搜索出来夜店是什么场所。
那里鱼龙混杂,尘世的污浊气都在那里聚集,她居然常去那种地方?
“去……去过,一两次……而已……”容岁穰误解了亢宿的顾虑,莫名心虚,从亢宿背上挣扎跳下。
眼前倏忽天旋地转,明明只退了半步,却跌进了另一个空间。
容岁穰软绵绵地落了地,并无痛感。
她从晕眩中爬起来,睁开眼。
耳畔一声轻嗤,“要找个单独见你的机会还真不容易。”
这个罪魁祸首,容岁穰见过的――
是聂鸣。
“蛇妖是你放的?”容岁穰戒备地往后退,背贴住一堵空气墙。
聂鸣承认得很爽快,“不使点绊子,引不开亢老三。”
容岁穰一晃眼,只觉得聂鸣的西装抖了抖,再一看,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地上盘踞着一条足有几米高的巨蟒,背后还怪异地长了四片羽翼。
聂鸣的声音从巨蟒肚子里古怪传来:“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鸣蛇。”
容岁穰瞪着眼,一动不动。
巨蟒甩了甩尾巴,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我的障眼法拦不了亢老三太久。”
容岁穰:“这个……”
其实容岁穰纠结的点在于,按照人类礼仪,自我介绍的时候通常是要握手的。
可……
她看了很久巨蟒光溜溜滑腻腻的鳞纹,实在无从下手。
最后只能为难地伸出两只手,分别握住蛇信的两根分叉,同步上下摆了摆,“你好。”
鸣蛇:“?????”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鸣蛇大概怔住了半分钟,才从震撼中缓过情绪,惊恐地将舌头收回嘴里,继续龇牙凶狠威胁道:“你不怕我吞了你?”
“有点怕的。”容岁穰老老实实说了大实话,“反正你也说亢宿马上就来了,我听说蛇消化食物很慢的,他肯定来得及把我掏出来。”
想想那个画面,容岁穰:“就是有点恶心……呕――”
鸣蛇光是想象就觉得肚子难受,“……呕――”
第40章
一人一蛇相对无言干呕。
容岁穰弯腰干呕了一阵,想起了对面一同反胃的难兄难弟,“呕……咳咳咳,你还好吧?”
鸣蛇:“呕――就觉得肚子疼,呕――最毒妇人心,你居然想让亢老三剖开我的肚子……”
容岁穰一愣,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不是啊,我想象的画面是,亢宿直接把我整个从你的喉咙里拖出来……”
鸣蛇:“呕――”
容岁穰渐渐缓和了过来,见鸣蛇依然翅膀扶腰(大概腰的位置)泛酸不止,脑中不合时宜地闪现出些许八点档剧情,不太肯定地问道:“吐这么久,你……是不是有了?”
鸣蛇在人间浪荡了几百年,一下就听懂了容岁穰的台词,猩红的小眼睛愕然愣住,“……不会吧?”
容岁穰越想越像那么回事儿,摆出妇女之友的架势:“你上一次啪啪是什么时候?”
鸣蛇被问住了,虽然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但竟然还是真的垂下蛇头认真回想了一阵,“以蛇形是一百年前,以人形是上周三晚……”
容岁穰表情先是短暂扭曲了一下,但细想想,还觉得有丝丝羡慕。
也不知道给亢宿的学习网站,学得怎么样了……
“你妈的,老子是公的!!!”鸣蛇灵光一闪,怒了。
前半身紧绷收缩,蛇信“嘶嘶”吐到容岁穰眼前。
攻击姿态刚一做出,鸣蛇怕容岁穰又揪住自己舌头,赶紧将蛇信缩了回去。
这个动作一反复,巨蟒的攻击忽然就显得不是那么的吓人了。
容岁穰尴尬地干咳一声,“咳咳,那个,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
Round 1,K.O.。
鸣蛇:“……妈的,为什么!!!”
在鸣蛇原本的设想中,这应该是一个非常吓人的威胁场景。
在这个单独隔开的空间里,他一变身回巨蟒,容岁穰就被吓得嗷嗷直叫溃不成军,到时候他再尽情地挑拨离间……
哦对,他还没挑拨离间。
鸣蛇酝酿好情绪,冷冷一笑,“你这么有把握亢老三会来救你?”
“对啊。”容岁穰不假思索点头。
鸣蛇从容岁穰的理所当然里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八卦,“你们该不是……谈恋爱了?!”
鸣蛇来意不明,即便不是敌,必然也非友,容岁穰不确定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便沉默不语。
得不到回应的鸣蛇已然脑补了整套剧情,“你居然能撬动那块老石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兴奋得翅膀胡乱狂卷,扇起打旋的大风。
容岁穰表情一言难尽:……别扇了,真的太像扑棱蛾子了。
鸣蛇迟疑地停下吃瓜的步伐,“……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容岁穰迅速摇头。
“说。”鸣蛇凶狠张开大嘴,“你们女人说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容岁穰轻易察觉到鸣蛇这句话凶狠背后的挣扎与痛苦,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被骗过?”
鸣蛇抿嘴忍了忍,没有忍住,黑眼里哗啦淌下几滴冰冷的蛇泪“我前段时间交了个女朋友……”
“也是人类?是个女人?”容岁穰问。
鸣蛇上下摆摆脑袋表示“是”,蛇脸一垮,絮絮叨叨开始阐述心路历程,“我女朋……不是,我前女友,每次跟我生气,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没什么,要说没什么吧,又不肯搭理我,回回都把我给急得啊……”
容岁穰抱着腿坐在空气地板上,歪着脑袋,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催促道:“然后呢?后来呢?”
“……昨天她突然跟我说要分手,说我不懂她,我怎么懂?!她什么都不说,什么机会都不给我!”鸣蛇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
“擦擦吧。”容岁穰递上一张餐巾纸,“我觉得她还是喜欢你的,故意这么说,只是想测试你对她还有没有感情,只要你拉下脸皮主动去挽回,还是有希望的。”
“呜呜,谢谢,真的吗?呜呜呜……”鸣蛇用尾巴尖卷起纸巾,默默擦拭眼角的泪,“那我该怎么做?”
俩人继续就这个问题谈论了十分钟,商定了接下来的挽回爱情战略。
容岁穰看着被泪水完全浸湿的纸巾,再递上一张干净的,默了默,还是没忍住好心提醒道:“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是蛇,没有泪腺,不会流眼泪的。”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当人当久了,习惯了。”鸣蛇尴尬清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