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农事——小树要长高【完结】
时间:2022-10-26 23:50:49

  旁边的人听她说此话,皆不由哈哈大笑,不时补上两句,接着村人又笑声不断。
  扶筐推车的钟月听着众人玩笑调侃的话语心里莫名不适,可秦氏却面上漾起笑容回应村妇,暗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不够粗犷。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个主意还是月儿想出来的!”秦氏望眼女儿,颇为自豪地向村人夸赞。
  “难怪呢,这丫头打小就灵性,跟她爹二海一样脑瓜子好使!以后等着享闺女的福吧……”
  一年龄稍大的村妇听到“二海”两字时,忽然想起旁人拜托自己打听的事,颇有深意地注视着秦氏:
  “月儿她娘,晚上啥时候回啊,我去瞅瞅苗田咋弄法,好好跟你学学。”
  “慌啥,还有一年嘞……”其他人笑说道。
  “早点好,省得到时跟人挤,我这老胳膊老腿,咋够折腾的……”
  ……
  闲扯一会,村人终于散去,母女俩才得以脱身。
  钟月没想到,提前种个棉花话题就这么多,古人真是娱乐节目太少了,闲得没事干道东家扯西家。
  棉田位于村南边,离的不远,麦棉套里的田垄早已打好,沙沙的土壤湿度正好,微微有点粘脚。
  秦氏先给钟月示范了一段距离,包括土坑深度、土壤的覆盖方法等。
  “天气暖和,蛴螬也出来了,瞧见扒出来碾死它。”秦氏从湿土里揪出一条白色胖胖的寸把长的害虫,干脆利落用脚踩死。
  看得钟月头皮直发麻,由于天天跟棉苗打交道对于学习栽棉苗根本不在话下,认真看她娘栽几棵便已学会。
  可对捕杀虫子之事,心里还是有点害怕,默默祈祷她不会碰上那长得白胖白胖的大害虫。
  当钟月眼睛不眨的铲死第N条名叫蛴螬的生物而不觉得恶心时,她觉得自己在心态方面已经修炼成一名合格的农人了。
  回转身望望笔挺直立好似向自己致敬的棉苗,纵使腰酸痛紧却无比有成就感。
  下午同村民聊天时,让她突然萌生出一个主意,她家温棚培育棉苗的法子根本保不了密。
  既然没法闷声发大财,那就索性亮亮堂堂地让旁人学了去,等棉花种植面积扩大。
  她就鼓动二舅跟京都棉坊的东家建议,优先采购钟家村的头茬优质棉绒。
  这样以来,原本就对她们非常不错的二舅势必因事受益,自然愈发对她们母女好,也不用怕将来与小杜氏彻底翻脸,算为今后的不确定境况铺条路吧。
  总之三方皆受意益就是了。
  临近傍晚,还剩小半竹筐棉苗没栽,秦氏让钟月先回家做晚饭,自己则留下来将余下的种完。
  “娘,那我回去了。地里露水重,别太晚,栽不完明儿继续就是了。”
  刚下过雨,路边草丛已起了露水,钟月走时不忘贴心提醒秦氏。
  “嗯,一会就回,肉块娘炒好了,你看着加青菜。”
  “好嘞!”
  钟月笑应一声,隔壁她大伯娘因为棉种未浸好,今儿没来这片地,倒是相隔农户忙碌点棉籽。
  “月月回去做饭呀?”
  “是啊,婶子种这么快!”钟月站在田头见村妇一家老小弯腰挖坑埋种,不一会功夫已行进几步远,啧啧赞叹,比她们单独栽秧迅速许多。
  “再快能有你家快,苗都长老高了!”村妇呵呵笑说,用手腕拢拢乱了的发髻。
  这样的话钟月耳朵听得快磨成茧了,礼貌地笑笑,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临到村口,同她一般下田回家的孩子有不少,不用做饭的男娃则呆在路上玩闹,还有年龄稍小的女娃领着弟弟妹妹玩。
  “月月,你下田去了?”
  无聊在家的曾子辰瞅见钟月从南地回来,眼睛一亮,扬声问。
  学堂玩得好的伙伴,都在帮家里干农活,自家大伯二伯家又不让帮衬做事。
  “栽棉花去了,你真闲。”
  自上次曾子辰主动皆宣纸给她,两人说话比先前多。
  “我教你的大字没忘吧?”
  曾子辰觉得在种庄稼方面自己根本接不上话,于是发起个擅长并且处于优势的话题。
  “小事一桩。”钟月得意道。
  钟老六每日只讲八个字,对她来说简直浪费时间,恰好曾子辰有什么《千字文》、《音律启蒙》之类的书籍,于是便煽动他散课后,继续教大家。
  有两次,钟月甚至偷偷将书都给拿回家了,把其中的繁体字给抄录下来,以后没事多练练。
  “哼,看把你给得意的,月月等你把字认全了,真的不再去学了?”
  曾子辰记得钟月有次借书时曾提起过。
  其实自己也觉听钟六叔授课挺没劲的,有些句义跟以前的夫子讲得都不太一样。
  “是啊,本来就是为了不做睁眼瞎才去的。”钟老六虽说没再像第一日那样跟自己过不去,可却换成冷暴力,不过对她丁点用都没有。
  钟月正跟曾子辰说话,忽听妇人道:“月月,你娘还没回来?”
  钟月仔细辨了辨,才想起来是下午说要去她家看苗圃的村妇。
 
 
第36章 劝嫁
  “我娘在地里栽棉花, 估摸得好一会才回。”
  钟月疑惑地注视着村妇, 心里总觉得对方并非特意为棉苗之事寻她娘,否则不会这般急慌慌的。
  “那行, 吃罢晚饭我再过去。”村妇笑应一声,扛着锄头径直离开。
  因着急回去做饭,钟月同曾子辰没说两句话两人便分开了。
  直到天摸黑, 钟月将饭菜做好等了大会, 秦氏才披星带露地从田里回来。
  “娘, 咋这时才回来, 渴了吧,坐下歇歇,我给你端洗脸水盛碗稀饭。”
  钟月见她娘满脸疲累, 心头涌出心疼,脚下生风地朝灶房走。
  秦氏的确累坏了, 天黑瞧不清路, 雨没走两天,路上坑坑洼洼一个人拉车特别吃力,衣衫都汗透了。
  秦氏弯腰洗手时,站一旁帮她拿棉巾的钟月随意道:
  “从地里回来碰到大柱奶奶, 她说吃了饭来咱家找你。也不晓得啥事,反正月儿觉得不像来看棉苗的,黑咕隆咚的能瞅见啥呀。”
  秦氏洗好手脸, 微眯着眼睛接过闺女递来的棉巾, 扑在面上试了试, 笑嗔女儿:“就你知道的多。”
  钟月猜不出村妇前来目的,而秦氏却已猜个八|九不离十。
  对方惯会给人牵线搭桥,在附近几个村人眼中算半个媒婆,如今来寻自己定是为了再嫁一事。
  “……不是婶子说偏话,贺大郎虽说有三小子,年纪长你几岁,可人家不单单有二十来亩好田,磨豆腐也是一把好手,十里八村谁没吃过他家两块豆腐啊……”
  东厢房里将洗脚变成泡脚的钟月,出神地听隔壁厅堂大柱奶奶劝她娘再嫁的言语。
  心情复杂的钟月当然不满意她牵线的人家,其口中卖豆腐的小贩她碰过几次,胡子拉碴胸前衣裳油腻一片。
  而且家里还有仨小子,她娘若嫁过去岂不是要给爷四个当保姆?还没现在的日子自在。
  “人家贺大郎说了,只要秀萍你愿意,聘礼且不说,排场不比你头次差,他没丫头,进门后定把月儿当成亲生闺女一样疼……”
  钟月撇撇嘴,借用现代社会流行的一句话,宁肯相信世间有鬼也莫听信男人的一张嘴。
  “婶子,不瞒您说,二海去后秀萍曾立誓不改嫁,这辈子都是钟家的人……多谢你费心了。”
  秦氏知道这种事免不了,不如今日借媒婆的嘴,彻底断了往后的麻烦,省得还要继续费口舌。
  “哎,不是婶子说你,你咋这死脑筋呢,守着空落落的床跟半个死人有啥差别。”
  满以为凭贺大郎的家境和自己说和功夫,此桩姻亲定可结成,没想到秦氏干脆利落的拒绝。
  顿时有点可惜,暗道甭管好赖嫁个人家比做寡妇不知强多少。
  送走村妇,秦氏怅然地抬头仰望远处的明月,怔愣少倾才回屋。
  为避免尴尬,在秦氏送村妇离开时,钟月迅速将洗脚水端出去倒掉,以十万火急的速度爬在被窝里躺下。
  秦氏回了屋,听着女儿沉重的呼吸,即心酸又好笑:“月儿,娘不嫁人,这辈子只守你一个。”
  既然装睡露馅,钟月索性翻个身,正视秦氏的眼睛,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娘,月儿不是不让你嫁人,卖豆腐的贺大郎长得丑,家里三个崽,嫁过去不累死才怪。”
  “月儿长大了,晓得疼娘了。”
  “没长大,月儿也疼你……”
  ……
  由于还要从苗圃里转移秧苗,秦氏卯时初刻就起来干活。
  待钟月揉着微微浮肿的眼睛走到院里,只见其中一个竹筐已装满精神抖擞的棉苗。
  这种辛劳的场景她已见多多次,钟月没有说什么客气话,自然地问声:“娘,饭做了吗?”随后主动承担做饭的任务。
  等她们像昨日拉着秧苗下田时,大房除钟义康外,一家六口全在棉田点棉籽。
  每人负责一垄,行进速度不一,手速最快的人已快到另一端田头。
  钟月忍不住感慨人多力量大,暗忖等她有钱了,就雇几个短工来帮忙种田,自己则当从旁负责指挥的农场主。
  提起有钱,钟月自己都不禁想笑,时至今日她还不清楚自家有多少存钱。
  好几次在秦氏下田未在家时,她都想从放钱的地方扒出钱匣子点点里头的数额此刻念头更加强烈了。
  假如余钱多得话,多置两亩田用来产粮也是好的,总比放着没起一点作用强。
  手脚麻利的小杜氏种完一垄,挎个篮子折返回来,隔着麦秧看见秦氏正在栽棉苗,心头即气闷又嫉妒,瞅见田沟另一侧的庄稼恨不得用脚踩断几根。
  待走到同秦氏横向平行位置,故意压着嗓子长吭几声。咋了,不借苗子连声都不愿出?
  “嫂子,种完一垄了?我瞧还是棉籽点起来利落,秧苗虽不错,可栽着多费不少事。”
  低头认真做事的秦氏听见响声,抬头笑着主动打招呼。
  “瞧瞧你这话说得多假,要不咱两家换着种?”小杜氏暗中冷嗤,现今费些功夫怕什么,再过半个月却将剔苗的时间省下了。
  不过有公婆在,不好因此事将关系闹僵,面上仍含笑如平时般开玩笑。
  秦氏倒也开得起玩笑,顺着对方的话说:“那有啥不行,只要大嫂不怕费劲。”
  距离小杜氏还要近些的钟月,起身捶捶蹲累的腰身,笑呵呵装傻道:“娘,大娘才不像咱们这莽撞,万一种毁棉田没了收成咋办,是吧,大娘?”
  小杜氏被钟月说得面色僵了僵,笑剜她一眼:“可不是嘛,月儿都比秀萍你会说话!”
  说罢“雄赳赳气昂昂”快步向前走,不再理人。
  看着她大伯娘的反应,钟月蹲|下身乐快歪倒麦丛中。
  隔壁棉田干活的劳力多加之手脚又利索,傍晚时分已经将四五亩棉田全部点完。
  钟大山和杜氏便从大儿子处转移到二儿子棉田里帮忙。
  “爹,娘,你俩都累了一天,回家歇会吧。秀萍这田就是天黑也栽不完。”
  小杜氏见公婆去给妯娌帮忙心里有点不乐意,搁往年即使丈夫出手帮衬,她顶多自己嘀咕两句明面并未说什么难听话。
  可昨儿妯娌做出的事情实在太让人寒心,几根棉苗看的比天还大,她倒瞧瞧没自家帮衬一个寡妇有多大本事把地给种下来。
  “筐里苗秧剩的不多了,我们仨儿用不多大会就能栽完。”
  钟大山出声答说,让老二媳妇自己一人栽,估摸忙到天黑才完事。
  秦氏意会到小杜氏的话外之音,直起身笑说:“爹,娘,要不你们先回吧,反正苗儿也没剩多少。田里起露水了,湿气重。”
  “大海他爹,你回去歇会吧,明儿义林那宅子还指望你们爷几个出力,我跟秀萍在这栽。”
  杜氏想了想对老伴道,婆媳共处十几年还不晓得媳妇啥想法?
  可到底目前在偎着老大过活,养老送宗需得依仗儿孙。
  即便有心照扶二子妻小但也不得不顾及老大媳妇的感受,于是便想出了个折中法子。
  钟大山种好一株苗,抻抻皱了的衣襟无奈叹口气。把装苗的竹筐递给老伴,背剪手一声不吭地朝田头走。
  小杜氏察觉公婆都不太高兴,尽管仍憋屈可也不敢再继续说叨,收拾妥东西跟杜氏秦氏打声招呼便归家了。
  像昨晚一样提前回家做饭的钟月竟然碰上了卖豆腐的贺大郎,昨晚村大柱奶奶口中条件绝佳的她继父人选。
  走巷串户的贺大郎知道秦氏母女下田没在家,临近傍晚专门在其必经村道上叫卖生意。
  发现钟月时,眸光一亮,故作自然地道:“是叫月儿吧,好些时候没见你来买贺伯伯的豆腐了。天晚了,剩最后两块,便宜处理你拿去吧。”
  人家既然没明说目的,也不好态度恶劣,钟月半真半假道:“娘未回来,我口袋里没一文钱。”
  “明儿再给也是一样,难不成大伯还怕你携几文钱跑了。”
  贺大郎呵呵一笑,胡子抖了抖,说话间便用米黄色的葛布把豆腐给钟月裹起来。
  “不不,我跟娘都不爱吃豆腐。”关键时刻这种小便宜千万不能占,贪小便宜吃大亏,大亏可是她娘呀。钟月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坚决婉拒。
  忽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救星,她眸光大亮,欣喜地扬声高喊:“六婶,贺大伯担子里只剩两块豆腐了,天晚他赶着回家,便宜卖!你要不要呀?”
  贺大郎见之这番做法,面色闪过一丝气恼。
  “可真赶巧,你六叔今晚想吃小葱拌豆腐,让我来买两块。”
  得知拣个小便宜,钟六婶面露喜意,加快脚步往贺大郎豆腐担子这方赶。
  “贺大伯,你的豆腐既然有人买,那月儿就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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