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脊柱被打断了。
黎薇薇握紧手:“畜生!”
大胡子张嘴要骂,但大狼目露凶光,他硬是憋了回去。
奶猫感到黎薇薇的怒气,费力舔了舔她,一如以前那样。
“你还想安慰我……”
黎薇薇感受手背的湿濡,不由湿了眼眶,她发现丝线打了死结,材质又坚韧,深深陷入幼猫身体,恨不得把那人渣绑上,也受一受这样的痛苦。
一只手从她肩上探出,修长白皙,淡色的筋络却透着病气,擦过她的眼角,只是轻轻一划,让她为难的丝线就断了。
小烛将她搂在怀里,以前他这么做时,总有叫人心安的温度,此刻却是冰冷的。
黎薇薇想要回头,就感到头顶一重,他枕着她,少年说话时的震动,牵起她的心。
“对自己有用时千般讨好,没用时就弃如草芥极尽羞辱,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她咬唇:“我……”
少年浅浅叹息,分开她的唇,不让她迫害自己:“我开玩笑的,它很痛苦。”
黎薇薇低下头,手中的奶猫缩成一团,身体起伏越来越小,她想到房间里的医疗箱,哪怕……至少不要这么痛苦,她抱起猫猫,却被领队拦下。
“医疗箱属于额外收费项目,要给钱。”
她猛地抬头,又想到小烛的话,怒气排山倒海而来,确实有够恶心的。
领队倒退一步,避开她锐利的眼,他让开了,有人却不肯让。
大胡子发现疾风狼忽然伏在地,立刻跳出阻拦:“也就你把废物当成宝,真以为是七星啊,看到角上的螺纹没有,中间那条是逆的,就是只一星,垃圾中的垃圾。”
那独角是乳白色的,只有指甲盖大,原来猫猫每次让她看,是这个意思。
米莉幸灾乐祸:“你真是蠢呢,被它骗得团团转,还要去救它,笑死我了。”
黎薇薇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连吐出的空气都是灼热的,怎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大胡子恶毒道:“垃圾就垃圾吧,好歹有些用,结果是被人抛弃的烂货,连契都不能结,把它的骨头打碎,又没有弄死,便宜这烂货了。”
黎薇薇垂头,面容被黑发遮掩看不真切。
大胡子讥笑一声,还要继续讽刺,一股诱人的味道出现在空气里,像是水果熟透后的酒味,又像融化开的蜂蜜,丝丝缕缕撩拨着神经。
他顿时忘记要说的话,着魔般抬起头,表情迷醉而疯狂,却没发现疾风狼吃撑了般倒在地上,难受地翻滚呜咽。
身体怎么动不了了,好香……
迟钝的人们终于发现危险,想要控制自己,却无法动弹,身体中似有另一个人,而香就是她的手,抚过面庞,轻柔扼住脖子,将他们在温柔中溺杀。
他们愈是恐惧,面上的笑意就愈深。
有风席卷而过,托起他们口中的垃圾猫,香味淡了下去,众人逃过一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大胡子颤抖道:“那是什么……”
人们抬头,就看到此生难忘的一刻。
濒死的奶猫浮在白光中,它奋力挣扎,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风缠绕着它,抽出根根柔嫩的枝芽,它们交错延伸,交织出圣洁的花苞。
奶猫的嘶吼一声胜过一声,这是生命对死亡发起的对抗,人们心中沉重,名为震撼的情绪如山岳厚重,嘲笑或者欺负过它的人,眼中涌出复杂的光。
当那声撕开众人心房的嘶鸣响彻天地,白光中的花苞终于盛开,洁白的女神飞起,双眼覆着丝带,长至脚踝的发丝向上扬起,女神俯身亲吻幼猫的眉间。
奶猫的身形迅速拉伸,等它轻盈落地,就是只半人高的,毛发蓬松飘逸的兽类,它拥有狭长的绿瞳,通体透亮毛尖流转着月光,毛绒绒的尾巴将黎薇薇圈在其中。
而她的身后,女神双手交握的虚影慢慢淡去,黎薇薇倒了下去,被一直跟在身边的青年接入怀里。
雇佣兵队长瞳孔一缩:“那是女神的……”
雷克斯打断他:“不可能!你疯了,那只是传闻!”
他以为自己会大喊大叫,出口的话却细如蚊蝇,太不可思议了,眼前的一切简直颠覆认知,但所有的感官又告诉自己,那就是真实,他见证了一场……神迹。
有人大喊一声噗通跪下,仰望黎薇薇的眼中尽是狂热。
巨猫被这动静吸引,紫瞳中闪过魅惑的光芒,米莉和大胡子痛叫着倒下,抱着头用力撞击地面,几米内都是飞溅的鲜血,其他参与的人也开始哀嚎。
雷克斯一抖,望着妖异强悍的月光猫,之前它被折磨时众人装聋作哑,对于此刻的报复,也无人出声阻止。
……
黎薇薇醒来只觉头疼欲裂,眼前是昏暗的飞船客房,小烛趴在床边,眉宇间有种孩童的天真,他睡得很沉,自己起床都没吵醒他。
她抱起幼猫去外面觅食,正巧遇到米莉,后者见鬼般撞翻了餐车,带着满身酱汁连滚带爬跑了。
“她怎么了?”
【将我所受的痛苦,加倍还与他们】
黎薇薇叹息:“好狠。”
奶猫紧张看向她,就听黎薇薇兴奋道,“我喜欢!”
猫猫:“……”
她端着两盘食物回到客房,想着怎么开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少年衣衫凌乱黑发翘起,解开的领口露出一小段锁骨,见到她后面容柔和下来。
小烛向来刻板,扣子都要扣到最后一颗,难得这般模样,她不由多看了几眼呆毛。
少年抚平发丝:“您去哪了?”
黎薇薇注视着他:“你只想问这个?”
少年流露出疑惑,她便摇了摇头。
飞船到旧印街已是夜晚,她虽谢绝其他人让位,但那群人自发留出一条路,紧张注视着她,她只好先离开躲在拐角,等大胡子出来后跟上。
少女在月光下,笑得狡黠又焉坏,“小烛我告诉你,人类不光是利益为上,还有我这样的,冲冠一怒为蓝颜……还有猫,走,咱们去做坏事。”
少年喉结滑动,半响后他听到自己微不可闻的嗓音:“好。”
原来没忘啊。
第24章 变化
寒风吹拂,黑漆漆的小巷里前后无人。
大胡子几次三番回头,现在是夜晚,没有模拟太阳,只有昏黄的灯光,来时的小路遁入黑暗,显得暧昧不清。
他用力挣了挣眼,总觉那里影子晃动,有什么跟着自己。
“啪――”
旁边一户家中传来破碎声,随后是女人尖利的咒骂,几片碎酒瓶被丢了出来。
大胡子抹了一把脸,他没钱,又是个糙汉,没什么值得图谋的,这样一想心中安定许多,自觉刚才的举动有些好笑,怎么就心慌起来,他又没做亏心事。
这几日憋死他了,想到流萤的媚笑,他心痒难耐之际,眼前猛地一黑,痛楚如雨点般落下,大胡子昏过去前,隐隐听到恶棍不断重复,“打断腿打断腿,两条就行。”
大胡子:“!”
其中的潜意让他心惊肉跳,用尽最后的力气夹起双腿。
黎薇薇第一次套人麻袋,没想到如此得心应手:“比想象中顺利多嘛。”
“姐姐天赋异禀,自然做什么都又快又好。”
黎薇薇:“……”
话是好话,可怎么那么阴阳怪气呢。
她转过去看小烛,少年虽有双锐利的金瞳,却是桃花眼,认真凝视时极为深情,他背着灯,整个人在光中晕开,显得腰细腿长,面容模糊不清,唯独眼睛璀璨如星。
黎薇薇被美色迷惑,当即什么都忘了,小烛人美心善,自然做不出阴阳怪气的事,她抚了抚月光猫缎子般的背毛:“小白,解气没有?”
原本兴致勃勃的猫猫,被‘小白’一叫,兴意僵在脸上,变成奶猫跳上她的肩膀,脑袋一歪盘着不动了。
黎薇薇:“?”
这大约是不解气的意思,她思来想去,还是忍着脏,给了大胡子第三条腿一石头:“这下总高兴了吧。”
那石头有拳头大小,砸得大胡子弹跳起,竟是生生被痛醒了,但很快再次昏迷,浑身汗津津的,如过了水一般。
小白作为公猫,当场就炸了毛,它就算断了脊柱,也不会比这一下更痛了。
小烛用咏叹调道:“啊,还是您有能耐,不偏不倚刚刚好。”
小白:“……”
黎薇薇眨眨眼,这个夸奖虽有点奇怪,但应该是好话吧:“谢、谢谢?”
青年紧紧注视着她,但身后的咒骂实在影响心情,他偏头,嘴角慢慢勾起,小白用力抖了抖,
黎薇薇毫无所觉,更不知道今晚的所作所为,很快被送到了第一军团。
……
郭正和看完报告,尤其是‘受袭目标男性.功能严重受损’这段文字,下意识并拢双腿:“咱们这位救世主倒是个狠人,尾巴处理干净没有?”
苏文峰单手插兜站在窗前,想起那日送水的女孩,眼中涌出笑意:“嗯。”
郭正和将报告抛到一边,别说这混混犯错在先,哪怕黎薇薇将他们司令的花内裤挂旗杆上去,大家也能昧着良心夸调皮,谁叫三百年来,就这么一个能带他们绝地逢生的救世主呢。
这就是能力,再过分都原谅她呀。
铲屎官难啊,养祖宗,养祖宗的祖宗更难,全星际还有谁比这位黎小姐关系更硬,家里有狗的全巴巴要上赶着保护。
郭正和羡慕:“女神守护计划如何了?黎氏集团在追查她的信息。”
苏文峰终于转过身,高大的男人就像是一柄刚硬的剑,“必将为她流尽最后一滴血。”
郭正和吹着口哨,这时终端跳出一段话,【‘女神’接触目标已经死亡,全身融化死因未知】
他瞳孔收缩。
……
黎薇薇原打算大胡子找上门,就用玛玛拍下的证据威胁,结果一连几日对方都没出现,想来是看男科去了。
自己出去的这几天,店铺的生意蒸蒸日上,她星淘账户升到三级,手续费降到7%,省下不少成本,可虫液哗哗消耗,她开始担心素材问题,毕竟虫族的尸体,只有军方才有出售。
剩下的要不自己去战区猎取,要不去黑市高价购买,哪种都不是好选择。
可惜她没有军方的关系,大部分虫尸被有渠道的人抢走,余下那小部分太多人哄抢,她根本买不到。
黎薇薇望着自己重过百万的存款,头次为有钱没处花烦恼起来,哎,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她脑中闪过赫尔墨斯的斗篷,骂了句晦气,进.入神秘商店,打算扩大农田,再买个熔炉尝试锻造装备。
“许久不见,”磁性中带着笑意的男音响起,“您看起来好像很惊讶,有幸见到我不高兴吗?”
黎薇薇嘴角抽了抽,有幸是这样用的?
这位让人一见就拳头发痒,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果然戴兜帽不因为丑,而是由于鼻青脸肿吧。
她竟忘记退出投影模式,小烛曾在这被当成货物出售,别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她侧过头,仔细打量少年的表情。
没看出什么不同,应该是没问题,但小烛这个人闷,伤心了也不和她说,搞不好独自在心里难过呢。
她头疼起来,打定主意早买早走,呸,都怪奸商,碰到他果然没好事。
赫尔墨斯笑意加深:“您好像在想很失礼的事。”
是又怎么样哦,黎薇薇道:“来四个大花盆,以及一座熔炉。”
她面前就出现一个光屏,上面有熔炉的样式类别,她认真比对,看到最下面时睁大眼:“你居然还贩卖尸体?!”
“是的呢,毕竟烹煮过后味道不错。”
黎薇薇猛地看向他,后者抬起头,兜帽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那只惨白的手深入其中,像是抹过嘴角。
她抖了抖,打了个嗝。
黎薇薇:“……”
啊,让她死了吧,这刻薄的奸商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果然赫尔墨斯笑得斗篷颤抖:“您真是可爱呢,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还吓到打嗝哈哈……”
小烛挡在她面前,隔绝了奸商的视线。
黎薇薇探出脑袋,恼羞成怒道:“那你拿尸体做什么,变态么!”
赫尔墨斯慢悠悠道:“不是尸体,是身体。”
“什么意思,不都一样嘛……”
黎薇薇表情奇异起来,麻麻,这里有个重口味的冰.恋爱好者!
赫尔墨斯叹息:“您居然懂这么多,如果万物有颜色,您一定是黄色的吧。”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冰清玉洁,单纯如水。”
小烛用特别真挚的语调道:“对,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赫尔墨斯都噎住了,仿佛第一次见上下打量小烛:“……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又不是什么变态。”
他意味深长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身体是灵魂的容器,您明白了吗?”
黎薇薇听懂了,奸商暗示这是卖给那些失去容器的灵魂,可身体都没了,还能活着嘛。
她拍拍挡在面前的少年,掌下的肌肉光滑而紧绷,触感十分美妙,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少年在紧张。
黎薇薇看向小烛,后者漂亮的侧脸就像雕像,没有情绪的起伏,少年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敛住眼中的流彩。
他有事情瞒着自己,黎薇薇一直知道,但她没有问,谁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东西,比如她也不会说出穿越的事,只是看向那具身体,眼中若有所思。
“没事,不要想了。”
黎薇薇握住少年的手,后者抬起头,眼中的迷惘被坚定代替,她的手被更用力握住:“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