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脚探出树丛一看,果然是路云真和刘家表妹,她们在湖边摆了个陶罐,脚边放了一把箭矢,都是王府府兵的真家伙,看样子是要一块儿投壶。
既然路云真在这,那多半也能在此遇见路景延。
“谁在那里!”
路云真身边的丫头小冬老远瞧见树丛在动,以为是偷看小姐嬉戏的大胆奴才,当即冲着柳砚莺喊了一嗓子。
柳砚莺拨开树丛走出去,一脸茫然地认了认认,见礼道:“是我,荣春苑的砚莺。四小姐新年好,表小姐新年好。”
小冬皱皱眉,心说怎么是她,随后讲规矩地一欠身:“砚莺姐姐新年好。姐姐在那儿做什么?为何大路不走,偏要钻树丛?”
柳砚莺提起铁锹和竹编笼,自然道:“昨日府里才进了一批花,我来上林园挖蚯蚓养花,大路上可没有。”
小冬“哦”了声:“那姐姐能否换个地方?我们四小姐要和表小姐们投壶比赛。”
柳砚莺答应了声好,转身便要走开,路云真忽地把她叫住。
“你是祖母身边的一等女使,平日里见你不是挺悠闲的,怎么今天什么脏活都要你来做?”路云真打量她今日素淡的穿着,“不是在受罚吧?”
前世柳砚莺与路云真交集不多,但她被养在孙姨娘屋里和路仙柔关系极好,路仙柔指哪她就打哪儿,脾气又像个小炮仗,咋咋呼呼的但没什么力道。
柳砚莺对路景延志在必得,想和这个未来的小姨子处好关系,拿出了全部的耐心和笑脸对她道:“回四小姐,老夫人大度,没有因昨日的事罚我。”
路云真努努嘴:“你走吧。”
刘妙儿和刘钰儿年纪比路云真还小,见了柳砚莺一时都只是端详着她不说话,等她要走了才小声问路云真:“这个姐姐不和我们一起玩儿吗?”
竟是将柳砚莺当成了老夫人院里的外家亲戚。
路云真叉腰耸眉道:“那是我祖母屋里的女使,才不是我的姐姐。”
柳砚莺脸上笑嘻嘻,心里只道不是你姐姐不要紧,反正将来会是你嫂嫂,她扭头要走,就见路仙柔牵着路元礼迎面走来。
路仙柔见柳砚莺,登时扬起一挑眉毛,“柳砚莺,你怎么也在?”
“二小姐,我只是路过。”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我们缺个收拾箭矢的,你在不是正好?”
收拾箭矢本来是小冬干的活,她没反应过来,路云真朝她招招手才颠颠跑过去,留下柳砚莺在湖边的陶罐那站着。
开年不利,路景延没遇上,遇上了路仙柔。
几局下来柳砚莺没直起过腰,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捡箭,边捡边在心里讽刺路仙柔的准头,真是把罐子怼她脸上也不一定能投进。
又玩了一局,老远见湖心亭来了三人。
路云真眼尖,跑到湖边冲亭子里的人挥手:“阿爹!大哥哥!三哥哥!”私下里她只叫路景延一个人哥哥,当着平旸王和其他屋里的姊妹的面,这才大哥三哥这么叫。
柳砚莺捡着箭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路承业问:“你们还在投壶呢?”
路云真道:“是呀!哥哥快来!我们正是胜负难分的时候,你觉得谁会赢?”
得小妹邀请,路承业侧身征求平旸王的意见,平旸王和他们说教了一上午,便叫他们去跟着一起轻松热闹。
路承业迫不及待一掀衣袍和路景延先后离开湖心亭,沿湖绕了半圈,闲庭信步来到姊妹们投壶的地方。
二人都留意到了一旁整理箭矢的柳砚莺,但都出于各自的原因,没有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她在波光粼粼的湖边站着,着一身格外融入景色的浅绿襦裙,搭鹅黄对襟短衫,微风拂面撩起她脸侧碎发,许是昨夜没休息好,神情透着些困倦,叫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温婉妩媚。
路云真蹦跳着上前来:“大哥哥,三哥哥,我们决个胜负,你们可要当好裁判。”
“好,你们玩你们的,我当裁判。”路承业应和她两声,装了会儿样子便朝柳砚莺走过去,“砚莺,今日老夫人身边不见你,我还以为你病了。”
“谢世子关心,我都好着,没有生病。”柳砚莺答着话,眼梢瞄向路景延。
他今日一袭清隽儒雅的圆领袍,长身玉立站在路云真身侧,正目不斜视看妹妹投壶,时不时由衷一笑,为她鼓两下掌,大手揉揉她后脑勺。
似乎并不在意昨晚柳砚莺的落荒而逃。
路承业还在问:“你昨晚走得很匆忙,是有急事?”
柳砚莺一听这个,垂眼道:“世子,昨夜我本该在远远看到您和三爷时就绕路走开,您却要我和三爷在原地等着,我实在……实在窘迫,怕让多嘴的人看见传出闲话就先走了,望世子不要怪罪。”
路承业恍然大明白,原来她是为了避嫌:“是我欠妥,把你和三弟留在那,被人看到必然落下话柄。”
路仙柔见路承业又被勾了去,心中对柳砚莺不爽,只半开玩笑问:“大哥,你究竟是不是来看我们投壶的?”
路承业笑着打马虎眼:“这不是一直都看着吗?二妹妹投得真准,偷偷让吕濛教过你吧?”
适才她分明一支都没投进!路仙柔更加来气,扬眉看向柳砚莺:“你玩过投壶吗?”
柳砚莺摇摇头,手里随即被路仙柔塞了支箭:“你投。”
柳砚莺无语凝噎,这路仙柔可真有意思,她都说了没玩过,还叫她投,不是有意看她出丑吗?
要是放在平常,柳砚莺是说什么都不会拿自己当笑料去娱乐别人,但她今天若再什么都不做,等到人走光了也不见得能和路景延说上话……
路承业也想多留她会儿,准她去玩:“不如你去试试,投壶不难,不会我来教你。”
谁敢当着众人的面拂世子兴致:“那我试试。”
柳砚莺这辈子没玩过投壶,上辈子却没少玩。路承业经常带着她去找他的那帮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喝酒玩乐,拿空酒壶和筷子投壶押注是最常见的玩法。
他们还不自己上阵,只是叫各自的女伴儿上去比,赢了输了都不丢面子。
柳砚莺的准头早练出来了,可她当然得装投不中。
她摆好架势,余光见路景延看着自己这才开演,将箭矢软绵绵丢出去。
结果自是不中。
柳砚莺做窘迫状,不动声色往路仙柔那走过去,她身边就是路云真,而路云真的身边就是路景延。目标近在咫尺。
“二小姐,我是真的不会,还是不添乱了。”
路仙柔也不知在得意什么,一抬下巴:“那你走吧。”
柳砚莺行个礼便要告退,路承业哪肯错过这个相处的机会,“啧”了声上来拦住她:“砚莺,我看你姿势是对的,只是力气用偏了。”
路仙柔见他上赶着,属实来气:“大哥,你教她做什么?母亲要是知道了肯定降她的罪!”她也是在气头上,说出口才觉得不妥。
路承业本质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纨绔,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有些耐心,此时果然拉下脸,“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二妹妹已是成婚的人了,不会这点分寸也没有吧?难道我做什么你都要告诉母亲?”
路仙柔到底一个庶女,平时兄友弟恭,但嫡长子生起气来还是叫她抖三抖,“是妹妹失言了。”
“来。”路承业脸上多了些不耐,拉过柳砚莺,抽出一支箭矢,握着她胳膊就要手把手教她。
柳砚莺遭后背气息一烫,恨不能将路仙柔臭骂一顿,没事激他干什么?
这下好了,路景延那个闷葫芦还不对她退避三舍?
柳砚莺慌里慌张看向路景延,刘家小表妹和路云真被吓到似的躲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窃窃私语探头探脑,像是躲在老鹰身后的小鸡。
路景延也正看着她,神情冷淡,袖手旁观。
柳砚莺眼神若有似无向他求助:“世子…还是算了……”他也毫无反应。
路承业不依不饶:“我准你玩的,谁敢怪你?”
柳砚莺只好耐耐心心顺着路承业的意思投了两次,都以失靶告终。路承业可算死心了不再教她,只让她自己在边上玩着,不许先走。
一旁路云真求着路景延也教教自己,柳砚莺见他对刚才发生的事极度漠不关心,转而教起亲妹妹投壶,心里燃起好大一团无名之火。
他就是在故意无视她,他到底什么意思?
昨天捏着她胳膊不让走,这会儿又装没事人。
装看不见是吧,好。柳砚莺有意使坏,她勾勾嘴角抓起一支箭矢,在路景延教路云真的时候,很认真地站在边上看,比手画脚地学习。
就在路景延对路云真数“三二一扔”的时候,柳砚莺也跟着一起掷出了手里的箭。
“当啷”一声,路云真偏了,柳砚莺中了。
“太好了!我扔中了!”
她欣喜若狂,难掩终于投中的喜悦,当着路承业的面笑盈盈看向路景延,“三爷,您教得可真好。”
柳砚莺意识到自己失言,掩嘴欲盖弥彰地看向了路承业。
路承业见状轻笑了声,故作大度走到罐子边上,取出了那支柳砚莺投进的箭,“这是在说我教得不如三弟了?”
柳砚莺垂头道:“不是的,是我愚钝学不会,刚才也不过凑巧才能投进。”
他手把手没教会,路景延三言两语便教出个百步穿杨,已是让他感到下不来台,柳砚莺再说什么也没用。
路景延的脸色早就沉下来。
他看得出柳砚莺是投壶老手,那“当啷”一箭是在针对自己,只是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昨日明晃晃接近他,今日又当着世子的面吹捧他。显见是要拉他下水,让他无法与她划清界限。
她的确演得很好,如果路景延不是重生回府,断然看不穿她心计。
路景延云淡风轻说道:“才玩过两三次的新手就是投进了也是运气,和谁教的又有多大关系。”
柳砚莺低眉顺眼点点头,很是信服地火上浇油道:“三爷说得对。”
路景延眉梢微微一动,舌尖舔上后槽牙。
路承业果真更不甘了,他怎能当着柳砚莺的面表现得不如一个庶子?直言道:“三弟,姊妹们分出了胜负,我们也许久没一块儿玩过了。三局两胜如何?”
路景延眼神幽幽扫过柳砚莺:“世子难得雅兴,我一定奉陪。”
作者有话说:
给女鹅来点雄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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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天真小姥姥×卑鄙险恶男狐狸]男大女10岁
方沁生在金陵第一大家,方家人丁昌盛,她出生便和孙辈同岁。
十五岁这年,外甥女领回一个落魄俏书生,说是认的干儿子,叫曹誉。
这个曹誉忍常人不能忍,给大不了他几岁的人当儿子,还要叫她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姥姥。
曹誉很孝顺她,为她敬茶,为她穿鞋袜,为她描眉涂唇。
她望着他的丹凤狐狸眼,偶尔懵懵懂懂赞他一声“乖孙”。
后来曹誉借方家之力进入内阁,不再有时间孝顺她,她才发现曹誉做的许多事都不是一个小辈该对她做的……
于是后知后觉厌恶起他。
十八岁这年,方家犯了大罪,方家人尽数流放。
方沁被人从大牢里带出来,她听救她的人说,这是曹中堂的意思。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见到那双数次出现在她梦魇中的狐狸眼,只是这一次她见面便给了他一个耳光。
“不肖子孙!”
他拇指蹭掉唇边血迹,一如当初蹭掉她唇边胭脂那样,放进口中吃掉。
“我姓曹,我是我曹家的子孙,从今往后还是你的表兄,你未来的夫郎。”
阅读指南:
*男大女十岁
*双C,女主三年后有未婚夫
*男主险恶又卑鄙,多少沾点变态,小说看个乐,现实赶紧跑!
第7章
规则定好,一局每人十箭,路景延让路承业先投。
第一局路承业十箭都中,路景延便也连中十箭,将第一轮打成平局。
第二局,路承业看出路景延似乎有意跟他的箭,便让他先手,路景延没什么意见,但失手偏了一箭。路承业心里嘀咕,又有些情绪,不料脱手两箭,输了一局。
第三局的时候路景延主动发问:“世子,刚才那轮是我先手,这轮不如你先?”
路承业顺坡便下:“好啊,我先。”
十有九中,还算不错。
轮到路景延,他抓过十只箭,动作连贯投入壶中,路承业眼看他玩到第三轮手感极好,一连丢出四支全中,心悬到嗓子眼。
路景延眼梢轻扫过他,扯扯嘴角空了第五支和第七□□最后三支他也不扔了,只道:“我输了,世子。”
路承业颇为满意地笑了笑,挣回面子也夸奖了自己这好三弟几句。
柳砚莺全程在边上绞着手绢围观,路景延最后一局空掉两箭,惹得路云真和刘家小表妹齐声叹息。她倒是悄悄笑得合不拢嘴,这路三郎真真合她心意,不愧是将来成大事的男人,能屈能伸眼光长远。
这块肥肉她非吃下去不可。
秋月从荣春苑出来寻柳砚莺,见她跟几个主子一起玩乐,登时沉下脸但又不敢上前叫她,在边上垂首站着,等到都散了场才走上去拉她。
秋月拉着她衣袖小声道:“柳砚莺,你还有分寸吗?早看出你不是个安分的!”
柳砚莺收拾着箭矢睨她,心说什么叫安分的,安分就是认了自己的奴才命,只敢和庄上监工的儿子眉来眼去?将来生个孩子不还是平旸王府的劳力?她才不要生生世世都当奴才。
“老夫人醒了?”柳砚莺问。
“醒了!在看昨天的花儿,我四处找你不见,你自己想好怎么跟老夫人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