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平笑，“那我以后多累一些。”
许晓娇听出这话他不是开玩笑，也是，这次妈动手术花了不少钱，后续养身体也少不了营养品，家里还有奶奶，他压力自然就大了。
“宋卫平，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宋卫平拿毛巾擦脸，“什么事？”
许晓娇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这次咱妈手术，花了不少钱，你压力也大，我想了个挣钱的法子，我想开个辅导班。”
宋卫平有些没听明白，“辅导班？”
许晓娇点头，“嗯，就是高考辅导班，县城里有很多，听萍乡说，省城更多，这个现在管的松，也不需要什么手续，只要有人来，就能教。”
宋卫平是知道她的本事的，上大学只是她不想，只要她想，他敢肯定，不管哪个她都能上。
但是他知道，不代表其他人都知道，他担心没人来学习。
他想了想，“如果真要办，就在镇上找个地方，我可以让李三哥帮忙，地方他都熟，桌椅板凳也好办，重要的是，怎么宣传起来，让大家都来学习。”
毕竟没有口碑，没人愿意来花这个钱。
许晓娇接着补充，“工农兵大学里有个校内小印刷机，我可以去借用，萍乡寄过来的教材很齐全，我打算再给她拍个电报让她再给我搜集一些，然后我出几套卷子，教材应该就够用了，这样前期准备工作基本就没问题了。”
至于生源问题，她胸有成竹，“宣传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秘密武器。”
宋卫平想了一会，也没想到什么宣传的好主意，他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许晓娇眨眼，“我打算，签协议，考不上大学，一分钱不要，全部退回。”
这手笔实在太大了，宋卫平从没听过，一时有些惊讶，“那如果没有考过的，不就白忙活了。”
不过包退钱，那得很多人想来占这个便宜。
“所以啊，不是谁来都要，至少要有点基础的，来学习的人，先进行一个摸底考试，能达到要求，我们才收。”
宋卫平认真思索了一番，越想越心惊。
这半年来，许晓娇让他接触一些经济学的书，他在新华书店也买了基本。
看了几个月，他也明白了一些门道，更是对宣传和促销有基本的了解。
许晓娇这个方法，之前他从没听过，考不上大学不要钱，只这一个口号喊出去，最后能招到多少人不说，肯定是有很多人心动的。
到时候再拿出一些本事服人，真正招进来一批有基础的人，那这事基本就成了。
一时间，他为许晓娇这个前所未有的主意感到热血沸腾。
许晓娇见他一动不动，推他，“喂，怎么样嘛，你怎么不说话了。”
宋卫平回神看她，目光有些敬佩，“怎么这么聪明，我会自卑。”
许晓娇一听，就知道他明白里面的原理，忍不住自得，“没办法，谁让我脑袋瓜好用呢，不过不用自卑，你也很厉害了，而且办辅导班，我可不动手，前期准备工作，还得你来，而且，你也要当老师。”
既然确定了方案，宋卫平自然无条件支持她，“好，都听晓娇老师的。”
吴春花对许晓娇是有些盲目信任的，因为从卤肉到肉夹馍，只要许晓娇说行的，都挣了不少钱，这回许晓娇说要办高考辅导班，她也是支持。
在她心里，闺女高中毕业，有学问的很，就连考上大学的周萍香都说许晓娇只要是考，肯定也能考上，再说了，她闺女都能去工农兵大学给大学生讲课，县领导都夸赞，那更是差不了。
可许晓娇说辅导的学生考不上不要钱，她理解不了。
“真一分钱不要？傻闺女，那你不赔死了，要是一个都没考上，你和卫平又出钱，又出力，不就白干好几个月？”
许晓娇给她解释通过率和收入的关系，她还是不明白，“那不过的好歹收几块钱辛苦费也行啊。”
那这吸引力可不就没了，宣传的噱头是一点折扣都不能打的，许晓娇和吴春花说不通，索性不说了。
“妈，你就安心养着吧，可别操心了，你见过我和宋卫平干赔本的买卖？”
吴春花想了想，这倒是，“妈就是担心你们白忙活。”
许晓娇摇头，“那不可能，等过几天你出了院，我们就开始准备了，现在二月份了，高考是七月，不，阴历六月份，我们搞三个月，足够了，我和宋卫平商量好了，咱们两家的地就包给别人种了，你就在家好好歇着就行。”
吴春花一听，有些急，“不种地，那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许晓娇和宋卫平快到斩乱麻，等吴春花一出院，第二天宋卫平就把地包出去了。
这期间，许晓娇已经完成了给周萍香拍电报，到工农兵大学确定好借用印刷机，大体确定出卷子的知识点等工作。
不过半个月，他们这辅导班基本就有了雏形了。
许晓娇不得不感慨，这效率，真高啊。
至于前期吸引人，许晓娇自己都不用出面，宋卫平帮她想了个法子。
因为曾经给工农兵大学讲过课，许晓娇在镇领导那里还挂着名号呢，她和宋卫平到镇长那里如此这般一说，镇长当时就惊了。
“哎呦，许晓娇同志，你这觉悟，实在是太高了，给参加高考的学生辅导，考不上还不收钱，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啊！”
今年这高考开放后第二次考试，政策也宽了，三十岁之前的都能参加，镇长前几天还算呢，这工人农民，下乡知青，复员军人，干部和今年的毕业生，这得多少人啊，考上大学就是铁饭碗，他们镇要是能多出几个，那得多光荣，那必须在县领导那里风光一把。
听说那些省城县城的，都有辅导巷子，整个巷子都是各种辅导班，他还惋惜呢，他们镇上一个都没有，这刚叹息没两天，许晓娇就来了，这不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
她看着许晓娇准备齐全的复习资料，大手一拍，“明天正好各个村都上来开会，我得给你宣传宣传，许晓娇同志啊，如果在你的辅导下，咱们镇能够多出几个大学生，那你就是我们全镇的大功臣啊。”
许晓娇笑眯眯把早就写好的传单纸递给镇上，“我会努力的。”
有镇长的支持，镇上要开辅导班的消息，通过支书传回村，野火一般传遍了十里八乡。
梅林村，赵艳艳兴奋极了。
“光辉哥，你听见支书说的了吗，镇上有高考培训班了，考不上不要钱！这回不用我们没头苍蝇一样学习了，咱们快去报名吧。”
韩光辉这次也志得意满，“好，听说那个辅导班资料很全，去报名，今年，咱一定能考上大学！”
第34章 报名
宋家, 众人刚吃完饭，正坐在屋里闲聊。
许晓娇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开始指使许小刚, “过来, 给你姐按摩，这段时间, 是我这辈子最累的时候。”
许小刚倒是不反对给她姐服务，这活他都干熟了，不过她的话许小刚可不赞同，“姐, 你也没干什么啊，房子是姐夫找的, 卫生是我和姐夫打扫的, 桌椅是姐夫租的, 那些个东西都是姐夫去买的，大字报都是我抄的，我还看见姐夫出试卷了, 可没见着你干活。”
许晓娇顺着她的话想了想, 嗯，她干什么了, 她去工农兵大学联系印刷，还给周萍香发了电报，嗯，还有呢，梳理知识点和考点, 然后让宋卫平根据教材和知识点出题。
虽然她没动手, 可她的贡献点是最大的啊, “你知道个啥，电线扯上一百米，没有电，那就是废品，我就是那个电，懂我的重要性了吗？”
许小刚刚摇头说不懂，许晓娇直接给了一句话，“还想不想拿工资，嗯？”
她已经和许小刚说好了，等周末开始报名的时候，让他去帮忙，一天给两块钱。
许小刚立即嘿嘿笑了起来，“嘿嘿，姐，我那是说着玩呢，我姐夫每天都和我说，你很累，让我照顾你，我都记着呢。”
许晓娇递给一旁宋卫平一个满意的眼神，“和你姐夫学着点。”
许小刚撇撇嘴，他觉得他姐就是看他姐夫好欺负，才天天啥活不干的，偏偏他姐夫还任劳任怨的。
不过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一件事，“姐，我可是在学校给你宣传了，我们老师还问我呢。”
许晓娇诧异，“哎呦，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用，问什么了？”
许小刚尽职尽责给她按摩肩膀，“我们数学老师，好像是高中毕业的，他都三十岁了，今年想参加高考来着，听说你办辅导班，想问问晚上能不能去。”
许晓娇和宋卫平对视一眼，他们可没打算晚上还开课啊。
在许晓娇的计划里，文理各招一个班，每个班最多四十个人，少了可以，多了就不要了，一天四节课，语文数学这种公共课两个班一起上，专业课分开上，因为大家水平肯定不一样，剩余时间就是自习，然后他们进行辅导，下午放了学，大家各自回家就行了。
“晚上的话，也不是不行”，许晓娇摸着下巴想了想，“不过就不能搞不过不退钱那种了，可以搞个总结精华课，分几天讲一本书的知识点，也不用天天开，隔三五天来一次，正好可以好好消化消化，至于价格，五毛钱一节课好了。”
见宋卫平点头，许晓娇朝许小刚说，“就这么给你老师说吧，到招生那天有试听课，可以来听听。”
许小刚‘哦’了一声，就听宋卫平起身对他说，“累了？那边歇歇，我给你姐按。”
宋卫平不由分说把许小刚推到一边，让他坐着。
许小刚不明所以，他不累啊，不过不用给他姐按摩了，他更高兴，姐夫可真奇怪，上赶着干活。
许晓娇感受到宋卫平的大手放在她肩上，她刚想说不用了，宋卫平一个手法下来，她舒服的不想说了。
“宋卫平，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技术的啊，以前怎么没想到让你给我按摩按摩啊，小刚那点手法，还是我打磨好久才出来的，你跟谁学的？”
宋卫平见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力道也跟着放柔和，“你说小刚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听就会了。”
许晓娇有些惊讶，“你这学习能力，我真是服了，太厉害了吧，那以后按摩这个活，你承包好了。”
许小刚也摸了一把瓜子吃，“那你给姐夫什么奖励。”他给她姐按摩，都有奖励。
宋卫平给了许小刚一个赞赏的眼神，“嗯，什么奖励？”
许晓娇想了想，“小刚按摩一次一毛钱，你又不缺钱，那你要什么奖励啊。”
宋卫平微微弯腰，“我给你按摩五次，你给我按摩一次？”
许小刚立即反驳，“姐夫，你吃大亏啦。”
许晓娇却不觉得，“让我动手？我很贵的。”
宋卫平让步，“那，十次换一次？”
许晓娇没想到他那么大方，“成交！”
两人相视对拍了一下掌心，留许小刚喃喃自语，他姐夫怕不是个傻子。
十次在他这里可就是一块钱，一块钱买她姐一次按摩，太不划算了，看他姐的样子就知道了，没干过活，让她按摩，估计就和没按一样啊。
可看他姐夫嘴角隐隐都弯起来的样子，他又不懂了。
唉，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他可不和他姐夫那样傻，还是钱最香了。
许小刚觉得钱才是最实在的，所以等许晓娇的辅导班开始报名的这天，他一早就收拾好了，还穿了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衣裳，拿出比考试还用心的劲头，准备好好给他姐服务，争取让她姐给他多开点工资。
可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啊。
八点刚过，就乌泱泱来了一堆人，男女老少，七嘴八舌，许小刚根本招架不住。
“是不是这里报名啊，不是高考辅导班吗，怎么还有一个小娃子。”
“听说考不上大学一分钱不收，是不是真的啊。”
“对啊对啊，是不是真的啊，学几天还是几个月，听说高考有文科理科，你们教文科还是理科啊。”
“对啊，不是说有什么化学、理物、还有那个那个就是作文，都教吗？”
“学费三十，是怎么算的，考上大学再交吗？”
“辅导老师是谁啊，行不行啊，我听我们村支书说她给工农兵大学讲过课，很厉害？”
“哎呦，别挤别挤啊，我先来的。”
许晓娇刚从办公室出来，就见院子里已经好多人了，她也惊讶了，这人还真不少。
不过听着大家的话，她就知道有些人是纯粹来打酱油的，连课程都不熟悉，更别说学习了。
看来，不能直接让他们做题摸底，那不是浪费纸吗，虽然只有一页，可好歹的这都是小刚印着复写纸一道题一道题抄下来的，得先来个口试刷下去一部分才行啊。
许晓娇把摸底试题递给宋卫平，上前整理秩序。
“大家好，我就是这个辅导班的辅导老师了，我是许晓娇，请大家不要着急，先排好队，我们一个个来，有问题我也会一一给大家解答的。”
她声音清脆，长相明丽，朝那里一站，就像是大城市来的女孩，让人不自觉有些束手束脚。
见人群一下安静下来，她指指提前排好的两张桌子，“打算报考文科的排左边桌子，理科的排右边桌子。”
她正说着，宋卫平走过来站在了她身后，他今天特地带了一副眼镜，整个人不苟言笑，一副威严又有学问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大家唬住了。
这一身还是许晓娇非要给他装扮的，按照宋卫平的想法，就和平常一样就行了，许晓娇坚决要把他朝文化人打扮。
此时见大家都乖乖开始排队，许晓娇悄悄冲宋卫平挑眉，“我的主意不错吧。”
惹来宋卫平一个严肃的颔首，把她逗笑了。
“哎呀，怎么这么多人。”大门外，一个尖锐的声音传过来。
“就是，下放过来这么多知青吗？”另一个人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