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以为同化成自己能长生,就信誓旦旦我也能,可惜我不想吃那种东西,也对长生没什么强烈想法,不反感,但真的不想吃肉。
“当然是真的了!”
“……就这个原因?”
“嗯…当然了……”他回答完便不说话了,故作无辜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这回绝对是撒谎。
我对于他的话语并没有太多的感想,只是觉得身体的确挺轻快罢了,但大部分应该是他血液的作用。
这一天我都在家里窝着,青木几乎是守在我身边,一双黑眸一直盯视着
我,满脸写着“等待”两个字。
我看电视,他在一旁注视着我。
我吃顿饭,他坐在餐桌上热切地关注。
我玩手机,他凑过来盯我的脸。
我:“……”
男朋友的复制体多果然很麻烦。
眼前的青木虽然也可以有昨晚的记忆,但严格来说依然是没有交付过第一次的少年。
而昨晚的青木如果死亡,身体约等于刷新,任何痕迹都不会留下,也等于是回归还未和我做过的状态。
……只能说幸好记忆是可以继承的吗呵呵。我抽了抽嘴角,对此种诡异情况感到无言以对。
而且青木说的是对的,他的身体确实是绝对清爽的,每一处不仅是完美的形态,还干净到极致……嗯,为什么我会知道呢?不是我自己判断的,而是因为昨晚上那家伙兴奋着边喘边说了一箩筐的话,只有前期的内容我听清楚了,里面恰好就包括了这些自夸啊!
还有,看我就不要挡我的电视啊!好烦人啊!
青木被我用手指戳开,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小红点,他也不恼,摸了摸那地方,换到另一边坐着。
然后再靠近,沙发深陷的波动隔一点时间就起伏一下,再起伏一下,越来越靠近,到最后挨着我肩膀。
我:“……”
我侧头望他一眼。
青木一双眼睛直勾勾充满喜悦地盯视。
我:“……”
我又默默转回去。
练就出的强大心脏让我在一道强烈的视线下神情自若地看完了综艺节目。
嗯,无视就好。
昨晚,半夜。
诗绪里疲惫地入睡,脸上满是泪痕与他舔舐的痕迹。
轻柔月光下,面容i丽的少年脸上的沉溺酡红还未消散,眸中是比平常人类更加浓厚狂热的感情,他在剧烈地喘息,尽量没有打扰到已经入睡的恋人。
他无法抱着她入眠,只能跪在被褥之上弯曲了脊背,“呃……”
他无比珍惜她留下的伤痕,想再和她温存下去,可是背部不受控制地撕裂开一条血缝,青木只能停止――他不存在体力告罄的概念,只要他想,就能永远保持最好的状态,痴迷的狂念差点让他一直这么做下去――或许是被诗绪里迷花了眼,因为太喜欢,所以根本不想分开。
少女被盖得严实,安然入梦,少年踉跄着下床,步伐不稳,他的背部长出了新鲜的头颅,那脑袋想咒骂他,却不得不在诗绪里的呼吸声中按耐下去。
他走不稳,扶住门框,汗滴从发丝末梢滴下,剧痛在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即便如此,他内心还是幸福到全身温暖,就算是分裂的疼痛也无法牵扯住他的心神,只是很可惜。
青木并非是因为自我才快乐――他甚至都没有怎么管自己的感受,只全程注视着她。
他的情绪来自于她的快乐、她的感受。
唯独不来自于人类天生的自我自私。
怪物连这种事情都与常人不同。
有些人只顾自己的感受,他却是那种人的另一个极端――他只在乎诗绪里。
真的、真的真的好快乐――只是看见她、触碰她,那种愉悦感就能令他的心脏紧缩,脑中的情绪高涨,轻易地超过了自身。
诗绪里以为对方是失控于常规的人类想法,只有他知晓自己是抑制不住病态的贪念。
来源不是自身,而是诗绪里啊。
那些常规的认为人只有让自己的身体舒适才会快乐的理论在他身上失效。
他躁动的心脏、叽里咕噜激奋蠕动的大脑、紧绷的皮肤、跳动的神经,比身体更快的传递出最高规格的愉悦。
可惜……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分裂,这是当然的了,没有人能在那样的诗绪里面前冷静的吧。
门被打开。
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出门,立刻便有一个靠着墙壁、一直等在门外、长相与他一模一样的[青木]直起身,睨他一眼。
两人凶狠的目光相撞,然后分开。
等候在门外的[青木]冷眼看着他带着分裂的身体逃走,嗤笑一声,转头哼着歌进入,关上了门。
他是一念之差,几个小时以前刚要控制不住赝品的记忆时,就有人过来搭讪及时阻止了他,接着[青木]就转念一想――还不如等在诗绪里门口,取得先机呢。
所以[青木]一直等待着,并没有房内青木的记忆,直到那个赝品终于忍不住分裂,不得不离开。
他自然地进入卧室,对于诗绪里身上的痕迹充满嫉恨。
当然不关诗绪里的事,这都是那个仿制品顶着他的脸做的啊!而诗绪里还不得不和那种恶心人亲吻……她才是最可怜的,好可怜。
而且,诗绪里也是因为那赝品的模样才同意这么做的――那么毫无疑问,她是爱他的。
[青木]内心又觉得幸福到冒泡了。
只有那个赝品碍眼罢了。
他上床,轻轻抱着少女,注视着她熟睡的面容许久,特地将心脏的频率和呼吸的长度调整的与她一致,才闭上眼,跟着入睡。
……
屋外楼下,青木倒在小巷子里,生命力被背部裂开的头颅无情地掠夺着。
那颗头喃喃张开了嘴:“诗绪里――”
半晌,新生的头颅逐渐生长到腰部,与他相连的青木早就死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突然,正奋力生长,企图快速长出腿部的少年被人一把揪住头发,被迫往后仰,剧痛从头皮处传来。
几个相同外貌的人不知何时围堵过来,将他和地上的尸体包围。
抓住他头发的青木瞥一眼地面上的尸体后颈上红色的划痕,脸色骤然变差。
“嘁,就凭你这种仿制品――!诗绪里肯定体验的不好!”
另一个青木眼神也十分暗沉:“真是废物。”
最旁边的青木说道:“都怪你们!让这种垃圾抢了先!”
这几人身上全是红色的血液――他们也是分裂过后再度复活的人。
几个小时以前,在诗绪里湿润了眼眶时,无数个[青木]了正在发生的记忆――一瞬间沉溺,失控,无一例外的都撑不住地嘶吼着分裂。
那时候在卧室的青木起码能因为诗绪里在眼前而努力克制,他们却不能,比那个该死的赝品还要早的分裂至死,导致他们没有到最后就死亡。
当然,这样复活也早,他们一复活就赶来了这里,想必房间里的垃圾肯定会分裂,一定会半夜离开,到时候就由自己顶替――谁知被一个从没有记忆,也就没有分裂死亡耽误时间的仿制品抢先进入。
他们只能待在楼下,和这个可恶的与诗绪里纠缠过的赝品在一起。
而在此刻,远方近处,城市原野,星空下依然处于死亡状态的青木不计其数,分布各地,新诞生的青木也在不住地挣扎。
今夜是[青木富江]的疯狂之夜。
那颗新生的少年头颅被抓住了头发也不恼,面对对方居高临下的眼神,倏地一笑,黑眸弯成极度嘲讽的弧度。
“诗绪里真的好可爱哦――还有,不要吵闹,她还在睡觉呢,毕竟她很舒服很舒服,是哭着睡着的。”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揪住他头发的青木表情变得平静,眼中却酝酿着翻涌的黑色泥潭。
下一秒,他看一眼尸体上的划痕
。
“没办法,虽然很妒忌,但诗绪里划下的谁也不能破坏。”他叹了口气,看向新生的赝品,“可是,你的分裂将它破坏掉了。诗绪里力气很小的,好不容易才划出的伤痕,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奇异的是,那正在生长腿部的少年闻言,静默片刻,再开口竟是赞同的语气:“的确如此,我是错的。”
氛围死寂。
只有血肉生长的声音,新生的青木脱离了尸体,尸体也快速地复活,恢复了眼睛的神采。
才复活的尸体青木无视周围虎视眈眈的复制品们,第一时间摸向裂口复原的后背,在几人怨恨的眼神中,他静默良久,最终颓丧地垂下手臂,低敛下眼睫,无比的失落,仿佛落水的可怜小狗。
“……伤痕,不见了。”
……
而在楼上,房屋卧室内,一如既往的宁静,没受到任何东西的侵扰。
直到楼下的小巷子内的青木们不甘地离去,直到阳光攀爬上窗台。
她才微微睁开充满睡意的眼睛。
抱着她的青木适时笑道:“诗绪里,是不是醒了?”
第79章
他的血液,能够治愈伤口、恢复神智。
他的体液也能够延年益寿、清除身体的疲劳污秽。
几次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那些只有提升普通体质的作用,我本质上并不会被那些东西改造成长生不死的非人类。
也许青木肉骨可以。
可是肉骨真的能够让人获得不死的能力吗?应该没人尝试过吧?吃下他肉的人全部都从“存在”的层面被消灭,被新生的青木所取代,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虽然不算是自己了。
而我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一个具有可能性的漫长的、不会死亡的机会就摆放在眼前,似乎对于寻常人来讲,是不可抵抗的诱惑,但我没那么强烈的想法。
也不是抗拒,只是觉得生命太长总得找点更有趣的事情做,目前并不知道,所以还不太想,就跟我写一篇作文,非要将所有结构想好才会下笔一样,如果实在想不出,就还有后悔的机会――总不可能让我无期限成为社畜吧?!
“可以和我在一起啊,和我待在一起就不无聊了!”青木无比的自信,自认自己身上有无穷的乐趣,毕竟他没有下限,我对别人怎么恶劣都可以,他还会助纣为虐,我对他更是什么都可以做,自然不会无聊。
“……你的悲欢和我不太一样。”我婉言道。
再说了,青木活了这么久,应该见证了无数人的生老病死,我怔了怔,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仅仅是他其中一段经历的亲密人而已。
我不认为我死后他会永远走不出去,这是不自觉以己度人的结果。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我根本吃不了一个人的肉啊!一看到就要吐,更别说吃下去,我可能会永远记得那种黏腻恶心的感觉,然后形成巨大的心理阴影。
绝对会做噩梦的,绝对会一回想起来就吐的。
所以,我对于不死的想法一直持消极态度。
对于青木积极撺掇的话,我应了几声就岔开了话题。
没有发现他渐渐幽暗的眼眸,还有唇畔收敛的笑意。
在分裂爆发点之后,只有陆陆续续的还未及时查看记忆的青木偶尔出现分裂的现象。
在遥远的树林草地之上,才从土壤里爬出的少年掸掸衣物上细碎的土,望向远处的晨曦,面上的神色像是还未被照耀到阳光的阴暗角落,冰凉阴沉。
“……”
树林在风中摇曳着绿色,海浪一般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簌簌的细响不绝于耳,如同小巧玲珑的铃铛在耳边摇晃。
他倏地眨了眨眼。
少年站了一会儿便在草地躺下,望着天空发愣,然后似乎想到什么令人厌烦的东西,缓慢地滚了一圈。
会死吗?
会死的啊。
诗绪里,会死的。
他再郁闷地滚了几圈,身上粘到些草屑。
与此同时,不止是他一个在陷入沼泽一样深陷的负面情绪,无数的青木都被迫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会长大,会化为一g黄土,消散在他指缝。
没关系,这样一看,诗绪里整个人生都会浸泡在他的陪伴下。
青木凝视亮白的天空,表情怔愣。
他有点想象不到诗绪里死去之后的场景了。
就像让他现在回忆遇见诗绪里之前的那些冗杂的记忆,想是想的起来――可是那些不断重复、不断汲取别人恶意来取乐的经历,在他脑海里莫名蒙上了一层纱布,影影绰绰。
那些经历的喜怒全部都分解成无用的因子,飘飘然离去。
有了对比才知晓那些情绪的起伏是多么的无趣无聊,多么的浅薄粗陋。
可是,诗绪里不想吃下他。
他的身体不够完美,要不然为什么会嫌弃?
青木思索半晌。
他想要陪伴诗绪里更久更久,不仅仅是百年――可是她不愿意的话,自己是没有办法的――一想起未来的某一天可能失去她……
青木突然疑惑。
因为剧烈的感情太过汹涌澎湃,他竟然一时间也思考不清楚自己的反应。
到底是怔忪片刻,惯性地过着青木富江所习惯的奢华恶念的生活,然后突然有一日寂寞到挖出心脏也无法消解,世界都变得寂寥,被寂静与闷气捂死在灯红酒绿、酒池肉林内,在火光里消散成灰色的烬。
还是愤怒悲伤到理智一扫而空,疯狂地分裂,引起全世界的烧伤掠夺、犯罪率急剧上升,成为真真切切的疯子,连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食物、众人的追捧都再也不屑一顾,虚荣心在那一刻化为乌有,燃烧成无差别的恨意。
想不到,怎么想前方都是无尽的炼狱。
北村雄回到自己的家――说家也不准确,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父母亲戚全都断了联系,现在他也不想打扰,就像内心枯竭仅想着放松身体,什么都别想。
他穿上单薄大衣出门,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沧桑的面庞连胡茬都没有剃干净,疲惫的眼只虚虚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