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启夫微安【上卷完结】
时间:2022-11-02 12:58:45

  蔡何轩好整以暇,“谢家三子作为大殿下辅臣,自幼长于东宫。与大殿下同食同睡多年,若大殿下做了什么,谢家小子自然毫不犹豫与她共同进退。当初三殿下微服凤城的踪迹,除了暗卫所说某个女子,并无他人知晓。三殿下年幼,长于深宫,不曾与人结过怨。对她恨之入骨的,恨不能要她的命,普天之下,不过那几个人而已。谢颐之在两位皇女之间,看中谁,不言而喻。只可怜我三殿下对他一片诚挚之心……陛下,您觉得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何轩毫不掩饰对徐皎然的厌恶与憎恨,“陛下心中明白。三殿下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只要有足够的成长与历练,假以时日定能成长为一代明君……”
  “闭嘴!一派胡言!”
  虽说最疼幺女,可徐慧茹却不会昧着良心。平心而论,无论是天资还是才干,安然根本抵不上皎然一根手指头。当初她初登宝座势单力孤才顺了蔡何轩的意,如今稳坐龙椅多年,徐慧茹是怎么也不可能再任由他们摆布。
  “明君?朕还没死呢!”
  蔡家的野心已经不屑掩饰了,徐慧茹一面心中恐慌一边又怒不可遏,“单凭臆想便妄断皇长女罪名,皇夫是活腻了!”
  以为她看不出来?只要皎然还活着,有朝一日就可能重回东宫。受到威胁了,蔡家便急吼吼的跳出来犬吠。当着她的面儿,司马昭之心藏都不藏,简直嚣张至极!
  “来人!”徐慧茹哗地一声推翻了案几,杯盏落地尽碎。
  “把人给我朕拉出去!”
  宫人还未靠近蔡何轩身边,便被人强行恫吓住。
  一队手持重兵身穿铠甲的禁卫军涌入暖厅。禁卫军副统领陈锋一言不发地走进来,站在了蔡何轩身边,敌我阵营一眼分明。徐慧茹脸色大变,刚要厉声呵斥,只听蹭蹭的拔刀之声,所有刀剑直指上首的她。
  徐慧茹见状,迅速退后。
  寒风穿过窗户吹进殿中,烛火随着风明明灭灭,气氛剑拔弩张。
  皇夫慢慢走到禁卫军身后,信步闲庭。
  顿了顿,偏头,嚣张的态度暴露无遗:“陛下为何不提审谢颐之?若严刑拷打,再硬的嘴也能撬开。陛下糊弄了事,至今抓不到凶手,莫不是故意在袒护谁?哼,凤城的那个女子,怕是大殿下吧?”
  “蔡何轩,你这是作甚?造反?”
  “造反?太粗俗了陛下!”他低头冷笑,“若非寻一个贴切的词形容此时局面,臣私心里觉得‘逼宫’要更贴切文雅。”
  此话一出,犹如刮起一阵刺骨的刀风。宫人瞬间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你推我我推你乱成一团。
  “陈锋你这狗奴才!朕才是你的主子!”
  陈锋哼地一声冷笑,满面讥讽。
  蔡何轩懒得多说一个字,大手一挥,禁卫军迅速上前。眨眼间,禁卫军将徐慧茹等人团团围住。他受够了这个自以为是的淫.□□人。
  二十多年,他受够了。
  自古男尊女卑,女子就该当以夫为天,老实待在后院相夫教子。这龙椅,这天下,属于男人。徐家的女人大逆不道,篡位夺权,对这天下指手画脚还妄图传位,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哈,就凭这几个人能拿朕如何?”
  “就凭这几人能如何,陛下心中怕是有定论。”蔡何轩说,“臣观陛下近来忧思过重,龙体欠安,应当好好歇息才是。臣不才,辅佐陛下多年,仍旧有所不足。不过为了陛下,臣愿在此时为陛下尽一份心力。”
  说罢,他一声令下,陈锋带头砍向女皇。
  陈锋的武艺不在关山月之下,身法快又刁钻。以身护驾的宫人很快被斩杀干净,只剩一个梁公公颤颤巍巍护在她身前。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徐慧茹便被逼至角落。进不得退不得,狼狈不堪。
  蔡何轩见状仰头大笑,畅快不已。
  整整二十年,二十年。蔡何轩死死盯着徐慧茹,恨不得将这些年的怨恨全撒出来。他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到头来跟一群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渣滓斗来斗去。他的抱负、野心,成了一场笑话。
  “如今浩然已贵为太子,将来便是大周的天子,”徐慧茹,“你身为他的生父,到底还有何不满?”
  “不满?当然不满!”
  蔡何轩嗤之以鼻,“那种蠢货何德何能坐上储君之位?学识?才干?还是笼络人心的手段?他的身上有哪点能叫人刮目相看?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还妄想主宰大周?这种蠢材,他凭什么!”
  如果蔡家注定了取代徐家,那坐上皇位的人,只能是他。
  “陛下且猜猜,那蠢材现在在做什么?”
  徐慧茹一愣,刷地抬起头。
  “是呢,正如您所想。”
  想到易西楼的种在蠢材手中苦苦挣扎,蔡何轩激动得手脚在抖,“人蠢了些,却意外的好用。心狠手辣这点,他倒是像极了蔡家人。”窗外的风雪狂躁,他叹道,“真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夜晚……”
  徐慧茹心中的一根弦骤然崩断,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抬头,看向屋顶:“红蝎!给朕杀无赦!”
 
 
第58章 
  就你了,过来
  玉衡宫位于后宫南边, 地处较为偏僻。
  不知是亏心事太多啃噬了心,徐慧茹近几年来颇有些夜不能寐。常来此处, 倒不是多喜爱玉衡宫这翩翩少年, 更多是为了躲个清净。
  如今这躲清静,倒是大大方便了蔡何轩。
  蔡何轩藏身于禁卫军人墙之后,眼看梁上跳下三个黑影如杀神现世, 瞬间逼得陈锋等人退出三尺之远。他眼微微眯起了,区区三个暗卫, 竟能杀出这样的局面?心道这暗卫十二营果然厉害。
  “以为一个陈锋就能如何?”徐慧茹一甩广袖, 一脚踹向身边太监挡了刀, “想不到二十年了,你如此天真!”
  红蝎不同于金蟾紫貂,跟青蝠一样属于女皇的贴身暗卫, 且是暗卫十二营中最出类拔萃的一支。万里挑一的人才, 个个武力高超 , 以一敌百。
  “是不是天真,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同床共枕二十多年,蔡何轩自然也清楚这红蝎的厉害。
  不过那又如何, 人数极为稀少。整个红蝎一支, 最多不超过十人。早年分出三个在徐皎然身边, 前几年前朝余孽刺杀事件, 损了几个,徐慧茹身边如今贴身护卫的也就四个。且这禁卫军作为皇室的守卫者,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比不上红蝎奇才, 却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人海对战, 杀神在世也得力竭而死!
  红蝎三人速度极快, 只见黑影迅速闪动,所到之处鲜血满地。
  然而攻势再势如破竹无大用,禁卫军的数量不减,他们也无法杀光所有人。红蝎还得顾着女皇安危,不能离开太远,只堪堪为女皇空出了一片安全之地。双方胶着,渐渐变成两方对峙的局面。
  皇家暗卫确实很难缠!
  蔡何轩静静地看着,庆幸徐安然遇刺身亡之后,当机立断说服了徐慧茹将青蝠送于徐浩然。否则红蝎加上青蝠,他是别想靠近徐慧茹三尺之内。
  无心与她浪费口舌,局面控制住,蔡何轩便退出了大殿。
  殿外风雪大作,呼啸的狂风似恶鬼哭嚎,别样的瘆人。黑漆漆的一片,雪地却奇异地白莹莹。蔡何轩今日的目的并非必取女皇性命不可。只要牢牢把控住局面,将女皇软禁在不碍事的地方便可。
  于是冲天空发了一颗信号弹,早已等候在外的禁卫军听到咻地一声诈响,悄无声息地涌入后宫。
  继而便听见早已落锁的玉衡宫外,轰轰地破门之声。
  须臾,玉衡宫门大开。
  前方传来惊呼与惨叫,宫中内侍被毫不留情斩杀殆尽。黑压压的一支重甲在身的队伍涌入,瞬间将大殿给团团围住。任由红蝎再强也插翅难逃。内侍手一挥,一队弓箭手迅速窜出,堵死了各个出口。
  蔡何轩从内侍手中接过兔子灯,静静地立在殿前的四足方鼎之前。
  “陛下深夜突发急症,昏迷不醒!”
  蔡何轩嘶哑的声音轻如砂砾,淡淡地散在风雪中,“从今日起,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扰陛下清幽。”
  城郊之外,徐浩然骑马围着关山月宋玠绕了一圈。在确定大肚婆是有孕在身的禁卫军统领关山月之后,才认出了宋玠的身份。
  朝廷命官,不是他想杀就杀的。
  “把人扣下,带回去再说。”
  丢下这一句,他便一甩缰绳,朝徐皎然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宋玠抱着关山月,不言不语的,神情淡到什么也没有。然而徐浩然的人上来扯他,怎么拽也拽不开。拽不开手,护卫低低咒了一声,只能任由两人挨着。绑一起,远远落在队伍后面。
  关山月的马,不愧一匹良驹。
  离弦的箭似得速度极快,身姿灵活且颇通人性。徐皎然趴伏在马上,身边的景致走马灯似得飞速倒退,身上的兜帽被风吹得脱离了身体。若非她死死抓住鬃毛,人都要被迎头的风给掀翻在地。
  刺骨的严寒像无数的冰针刺入骨髓,徐皎然手指僵硬,渐渐有些抓握不住。
  身后大批的追兵步步紧逼,很快便又折返了官家府宅聚居地。马匹窜入深巷,左拐又钻,灵巧得仿佛一只穿行的猫儿。
  深巷窄小,最多只够一辆马车同行。
  越到里面越窄,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少。徐浩然眼见着将将追上的人又要消失,嗤地一声冷笑,以为这样就能逃掉?他大手一挥,青蝠其他人弃马,飞身跳到深巷的围墙上,迅速追了上来。
  徐皎然整个人犹如一根绷紧的弦,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强。
  她决不能死在徐浩然手中,她的自尊她的抱负绝不允许自己这么窝囊。
  然而耳边风声鹤唳,青蝠暗卫渐渐逼近了。
  百丈、五十丈、十丈,徐皎然的心跳得快蹦出喉咙,渐渐耳边能听到呼吸声,更是飞射而来的冰刃之声。
  冰天雪地之中,她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徐皎然半边身子已经麻木,只有一个信念,必须活。必须活下去!
  马儿仰头嘶鸣,忽而右拐,拐进一个灯火通明的巷子。
  徐皎然抬头,心神在这一刻骤然崩裂,前方竟是个死胡同!
  只见一黑衣人踏过院墙,企图飞身跳入徐皎然的马上。徐皎然当机立断,奋力一扑,两手抓住了马儿经过的一栋院墙。或许危急时刻,人真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徐皎然身法灵活,眨眼间翻入墙内。
  那黑衣人立在奔驰的马上,擦肩而过。
  再折返追过来,追着跳入院墙,徐皎然已然消失不见。
  院墙内,有清瘦的小倌儿鼓瑟吹笙,有衣着清凉的貌美姑娘载歌载舞。侍酒的丫头们穿梭其中,莺莺燕燕笑闹不停。醉酒的公子哥儿放浪形骸,俨然一副声色犬马的温柔乡场景。
  那黑衣人四处观望,并无逃窜之人的踪影。
  徐皎然隐在众人之中,跟着一个头戴牡丹绢花的鸨母身后,低头不语。
  一行人顶着风雪,静静地穿过长廊,在一间喧闹的屋子门前停下。十几个少女,多了一个少了一个看不太分明。进门之前,鸨母检查姑娘的妆容。视线在人群中转了转,然后落到徐皎然的身上。
  眉头皱起来,有点疑惑的样子。
  徐皎然眉眼未动,自然地抬起头,冲鸨母浅浅一笑。
  若是论容貌,除了赵瑾玉年少之时雌雄莫辩,至今没有人胜过她的。她这一笑,仿若高山之上雪莲盛开,看得鸨母都惊呆了。
  实际上鸨母瞧着徐皎然眼生,但她平日里不直接跟姑娘们打交道,所以说不上来。只当是院里哪个姑娘自个儿争在贵人面前露脸,掺和进来。这般坏规矩的事儿,寻常定不会允许。今儿这么个绝色,她权当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鸨母果不其然忘了那点疑惑,围着她转了几圈,只轻声地责问几句就作罢。
  “你的兜衣呢?妆容又是怎么回事儿?”
  徐皎然方才急忙之中冲进暖厅,只来得及抓几件衣裳换,没注意屏风上还挂着兜衣。低头作害怕之态,旁边几个姑娘眼神顿时讥讽起来。
  “大冷的天儿,还不是为故作轻盈之态?硬撑着冻呗!”一个丹凤眼的斜了一眼徐皎然,“啧,瞧着小脸儿,冻得青白青白的。”
  她这一嘲,其他几个姑娘扶了扶鬓角,也是一副嗤笑的表情。
  鸨母立即明白了。
  再打量徐皎然就有些恨铁不成钢,“进门之前妈妈可嘱咐你们,里头都是达官贵人,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们骨头拧碎了。都乖巧些,听话些,别自作聪明做些收不了场的事儿,可知道?”
  她说这话,眼睛是盯着徐皎然的,显然是认可了其他姑娘的猜测。
  徐皎然松了口气,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知道。”
  “知道就好,”鸨母拈起徐皎然鬓角的一缕头发,替她别在而后,“一会儿从左边进去,进去先行礼。伺候的好了,有你们的好处!”
  一群姑娘盈盈下拜:“是,谢妈妈指点。”
  进了屋子,屋里的地儿铺了整齐的木板,木板上铺了地毯。一群衣衫不整的公子哥儿或嬉笑谈话,或低头斟酒浅酌。恰巧又个个俊美,颇有些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醉酒只为花丛的颓丧。
  徐皎然一进门,就看到其中最扎眼的谢颐之。
  稍稍偏了脸,左手边是曾经闵州给徐皎然留下深刻印象的方信尤。右手边是一个散发敞袍的笑得浪荡蓝衣公子。她定了定心神,学着这些人的动作,她们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谢颐之仰着头,举着酒壶往嘴里倒酒。
  酒溢出红唇从嘴角流出来,顺着喉咙滑到喉结,再流下去,一路流到衣服里。活色生香的,看得姑娘们眼睛都直了。个个睁大了眼睛往谢颐之身上使眼色,只求他能点自己过去伺候。
  徐皎然眼睛闪了闪,默默往前站了一点。
  公子哥儿们的眼睛已经落到姑娘身上,但谢颐之方信尤以及蓝衣公子三个人没动,他们也不好先挑。
  方信尤冷着一张脸,还是那副又傲又冷漠的贵公子做派,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执一根玉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玉杯。谢颐之没看人,自顾自地饮酒。蓝衣公子擦了嘴角的酒渍,懒洋洋地抬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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