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才真正见过一面，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想说，我和你的羁绊，远比现在深。”
“我喜欢你，人鱼小姐。”
话毕，客厅一片安静。封子斤的脸色蓦地变得难看，蔺行止也慢慢认真了起来，真正打量起了项思慕。
看着说完一大段话，感情还未收起，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的青年，苏墨墨蹙了蹙眉，眉心处的鳞片越发灼热。
突然，在三人的注视下，她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是不是曾经救过一个小女孩？”
蔺行止笑容浅浅：“墨墨，思慕弟弟是很出名的海洋学家和救援专家，他救过的人不计其数，肯定有小女孩的。”
封子斤沉默，苏墨墨却再度重复：“你告诉我，你救过的小女孩的年龄、地点、方式。”
她的语气有些不容置疑，项思慕却险些喜极而泣。
不怕质问，怕的是她完全无视他。
他绞尽脑汁，又担心少女会等得不耐烦，便先快速说起记得清的：“今年1月，在一次海岛洪流，我救了一个10岁的小女孩……6年前，出海航行，救了一个9岁小女孩……”苏墨墨始终没有喊停。但听见项思慕的话，她的眉眼却略微舒展。
毕竟他救过这么多的人，也不太会是她印象中的坏人。而且人鱼身份如今也不再是秘密了。
“……还有，还有大约12年前，我救了一个小女孩……”其实那时候项思慕的年纪也不大，但他至今记得这件事。
毕竟就是在那一年，他开始与梦中的人鱼女孩见面。
苏墨墨猛地看向他，项思慕的思绪被打断，看着她的神情，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在海边，女孩年纪不大，缺水，头顶有海藻，可以帮着挡挡太阳……”
在少女专注的目光下，项思慕深吸一口气，开始补充细节：“……那一年，我陪着我哥游行，是在下午，快要黄昏的时候，我看见礁石上躺着一个小女孩……我去找水了，拜托我哥帮忙照顾，然后我把水带回来，是用一个葫芦一样的瓢装着的，是附近的渔民给的，然后我去找人借干净的衣服……等我回来，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我哥说，她已经离开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的那一刻，封子斤的脸色彻底变白。
他如此聪明，自然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原来那所谓的救命恩人，竟是这番缘由！
封子斤内心又急又慌，他下意识地看向少女，却发现她的目光正凝在项思慕身上，无比专注。
她站起身，她朝着项思慕伸出了手……封子斤别过了头。
他躺着的那颗巨大棉花糖，这一刻，终于化了。
而他，也将跌落，深渊。
“……谢谢你，救了我。”少女沉默着道谢。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项思慕是真正的恩人，或许她不会对封子斤倾注这么多的情感。哦，或许也不算多，但那一年，救下她的那个少年，实在像是光一样，让人怎么也无法忘记。
现在，他不是她的恩人。那层光，似乎也消失了。消失在，两人培养、稳固感情之前。
至于项思慕？似乎……也没有特殊的感觉。感激，但别的，也没了。
项思慕在梦中看了她12年，她又何尝不是念了封子斤12年。
苏墨墨突然有些明悟。
或许，她爱的从来不是某个人。她爱的是“对她好”、对她的爱。她爱的，是那个爱着封子斤的自己。
她的骨子里，或许残存着人鱼的冷漠。
和人族，终究是不一样的。
……
那天之后，事情好像按了加速键。
苏墨墨和封子斤提了分手，便买了回西城的机票。其他三人自然追了过去，包括两个执行官。而西城的闵瀛也不甘示弱，加入追求者行列。
她开始恢复营业，粉丝们喜极而泣，染墨很快便成了当之无愧的顶流。而在四城联合发了公告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自己粉的姐姐竟然就是坐拥90%云星地盘的人鱼！
在项思慕的帮助下，苏墨墨改善了自己的发热期。果然，项思慕才是她命定的恋人，两人不过几次，她的身体便彻底好了。
而这时，苏墨墨才真正地成年。虽然她的战斗力依然比不上小银他们，但她却成为了全云星唯一一条会唱歌的人鱼。
一年后，苏墨墨宣布退出娱乐圈，回家继承海洋。她开了最后一场演唱会，在海面。全程直播，云星人都能看见，但这场演唱会真正的观众，却是那片无声的海洋。
人鱼歌声，蓬勃生机。
几乎一瞬间，整片海洋便活了过来。荧光浮在海面，海豚跳跃，礁石崖壁的小花恣意摇摆。
海洋之主回归，这是它们最高的欢迎仪式。
云星没有一个人可以忘记这一幕。哪怕之后的几百年、几千年。
之后，人族和人鱼相处越发和谐。当然，人鱼稀少，一般不露面。只是人鱼中有一个叫苏墨墨的王，那么所有人族便都会对人鱼有好感。
随着人族科技手段的更新，四大执行官们也增加了在海面的时间。少女不在陆地的时候，他们甚至搬到了人鱼经常出没的孤岛上，期盼着和她见一面。
而下一次露面时，一心用“两族纽带”当借口的蔺行止，却看见了大着肚子的雄性人鱼。
男人怔住，却听少女道：“我有人族血脉，那我离开后，我的孩子便是两族的纽带。”
她的……孩子？
看着那面无表情、却浑身散发着莫名慈爱的冷血人鱼，看着他用布满利爪的手轻轻抚摸腹部，蔺行止只觉得一阵荒谬。
“……可他，不是雄性吗？”他听见自己怔怔道。
“啊，”少女恍然，坐在礁石上，晃了晃脚，粲然一笑，“人鱼和人族是不同的，小银想给我生孩子，那他就能生。”
真可笑。
蔺行止竟然觉得嫉妒。
嫉妒……有人能给她生孩子。
他听见自己声音干涩道：“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少女毫不犹豫，主动递过去在海底摘的果子，“尝尝，可甜了。”
她侧过头，看着无边的海面，微微感叹：“如果你们是人鱼就好啦，我可以去陆地，真想带你们也去海底看看，真的很美。”
蔺行止吃了口果子，酸的。他专注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在银尾人鱼森冷的目光下，男人声音很轻，仿佛喃喃一般。
“是啊，我也多希望我是一条人鱼。”
微风将他的声音卷走，再无踪迹。
第299章 、人宠颠倒的世界
岚星,寸土寸金的一区。一栋别墅内，正在爆发一场争吵。
“大哥，你真的要再领养一个人类？”男人站起身,气势逼人,开口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红发上的兽耳都忍不住愤怒地晃了晃，身后的尾巴急切地扫过空气,暴露他的不耐。
他的对面,穿着西装的男人面容冷峻,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沉声道：“苏斯燃，我有没有告诉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红发男人“呸”了一声：“大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咱们养小炙一个不行吗？养了宠物就要对他负责啊！我们苏家又不是那些把人类当玩意儿的奢靡贵族！你天天早出晚归的,又哪里能再花时间精力陪伴一个人类？你连小炙都很少陪了！”
西装男人不为所动，黑发间隐藏的兽耳也依旧沉寂。
苏斯燃气急了，索性直接道：“大哥,你考虑过小炙的感受吗？他来我们家五年了，好不容易记得你的名字、会对你笑，转眼你就带回另一个人类,那他万一抑郁症了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类有多脆弱！”
“总之,我不同意养二胎！”他掷地有声。
苏斯聿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报纸，目光锐利，语气却松了几分：“斯燃，小炙的地位不会改变的，你多花时间陪陪他……”
就在苏斯燃即将松一口气之时,苏斯聿却又道：“――但是,二胎是必须养的。”
“斯燃,这是人类救济处的通知，最新一批被救助的人类，急需找到领养家庭。马上就是议会选举，苏家的竞争对手……”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毕竟在岚星，近年来，人类宠物的地位逐步提升。虽然人类的智商只有3岁，但与兽人相似的体型，让人怜爱的弱小，还是让人类赢得了不少支持者。人类宠权的概念也在逐步普及。
苏家在岚星算不上最顶尖。想要往上爬，苏斯聿需要赢得这部分人的选票。身为苏家下一代家主，他不会放过任何一张选票。
苏家养的第一个人类宠物苏小炙，就凭借着外貌成为网络知名宠物，粉丝众多，为苏家博得很好的口碑。
而现在，苏斯聿需要领养一个小流浪，以此证明苏家不仅仅喜欢精心培养出的优质人类宠物，对于小流浪也并不嫌弃。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人类。
“他妈的！”苏斯燃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怎么的，养个人类还得政治正确了不成？！”
“傻子都喜欢长得好看，聪明懂事的人类！谁知道那个新来的人类会不会欺负小炙！”
苏斯聿不再多言，苏斯燃骂骂咧咧半晌，也差不多消停了。
在大局面前，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哪怕苏斯燃很厌恶这一套，也只能当作看不见了。
踹了一脚桌子，出了最后一口气后，苏斯燃道：“我上楼了。你们那破事我也懒得管了，哦，如果可以，最好把那个二胎放别的房子养养，省的过来吓到小炙。”
噔噔的上楼声消失后，苏斯聿放下报纸，揉了揉眉心，不自觉地低叹一声。
苏小炙不过是个宠物。斯燃他，似乎有些玩物丧志了。
……
苏斯燃上楼后，便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不同于装饰奢华简洁的客厅，这个房间格外温馨。被子、窗帘全是让人放下心防的浅色系，连家具的尖锐角都被小心地包好，避免伤害到这娇贵的宠物。
毛绒地毯上，坐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年。
他有着一头蓬松的金色短发，五官精致，湛蓝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玩具，像天使一样纯洁。
不论看多少次，苏斯燃都会感到自豪。
自己挑宠物的眼光就是好，小炙可比别人的宠物好看多了，脾气也好。
听到开门声，少年抬起头。看见门口的红发少年后，他的眼睛亮了亮。
“主、主人。”磕磕巴巴的声音出口，苏斯燃更高兴了，他轻咳一声，放轻语气：“小炙真乖。”
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后，苏斯燃递过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子。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人类糖果，彩色的包装很是吸睛，价格也不便宜。
看着眼皮底下的盒子，金发少年开心地接了过去。而苏斯燃则打开了直播间，将镜头对着苏小炙开始直播。
其实苏斯燃懒得直播。但没办法，这是大哥要求的。二哥不在家，只能他来做这活了。
悬浮着的记录仪对苏小炙进行360度无死角直播，拍下他拆礼盒的全程，直播间里全在嗷嗷叫。
【嗷嗷小炙真可爱！居然会拆礼物！看他拆礼物的爪子好萌呜呜】
【请问我得努力多少年才能养一个小炙！心动惹！】
【我也想给我家妹妹带一个弟弟回来，说不定两人还能在一起生个崽崽呢。蹲一个店铺名称！】
【看来养人类真的会上瘾哈哈哈！我都养了三个人类了，甚至还想养四胎！】
【建议领养代替购买呢，野外有很多人类被抛弃，给孩子一个家不好么？保护人类，从我做起。】
【悖但是野外的人类社会化训练不够啊！我家二胎就是领养的，完全比不上一胎。就不说聪不聪明、漂不漂亮了，关键他特别有警惕心，我养了一年都摸不到他一根手指头！我感觉我就是个被白p的饭票。】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可以多和网上的博主学一学怎么亲近人类。不过像小炙这么乖的还是不多，小炙的智商真的比别人高一点，会说话就算了，他甚至认得出苏家三兄弟！】
【我也记得，之前有一次直播，苏大哥板着脸有点凶，小炙又饿了，他就转过头，喊后面的苏二哥“主人”，而不是苏大哥。这也太会看人脸色，太聪明了。】
【嗨害恪Ｄ忝遣恢道么，苏家要养二胎了，听说是人类救济处才从荒原救回来的一批人类。】
【啊！不会吧！虽然养二胎很正常，但是突然心疼小炙怎么破！】
两小时后，直播结束，苏斯燃也给苏小炙准备好了午饭。
苏家不缺钱，早就准备了专门的喂饭机器人，苏小炙只需要张嘴就行了。所以说，如果想要养好人类，真的是富人的游戏。
要是得自己喂饭、铲屎，没耐心的苏斯燃未必会那么喜欢苏小炙。
见苏小炙开始吃饭，苏斯燃又拍了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就转身离开。毕竟屋内全程有机器监控，人类的安全有保障。
在椅子上坐下后，看着安静吃饭的苏大哥，苏斯燃没忍住，又开始追问。
“大哥，那个二胎，到底啥时候来啊？”身为军校大四生，暑假他还是很闲的。
苏斯聿轻轻一撩眼皮，淡淡道：“怎么，你要帮我去接人？”
苏斯燃战术后仰，一脸嫌恶：“大哥，你恶心谁呢？我才不要，万一尿到我身上了怎么办！”
小炙是专门高价买来的，早就有人教过定点排泄。这种救助来的人类，一直在野外生活，多半不懂这些，警惕心还高，不亲兽人。
想到这，苏小炙又急急道：“那他是雄性还是雌性？几岁了？专门测过智商吗？有没有体检过？没有遗传疾病吧？”
苏斯聿喝了口汤，放下勺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慢条斯理道：“人，还没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