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争越倒抽一口冷气，他冷不丁道：“春梦？”
对面沉默了很久，就在张争越担心把人逼急了的时候，对面才传来很轻的一声“嗯”。
嘶。
张争越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换了个姿势，这才道：“赵教授啊，你那个朋友，问题很大啊……”
对面没有回答，张争越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你想啊，你那个朋友成年后几十年都不来发热期……是几十年吧？没关系，十几年也差不多，问题不大。”
“你那个朋友一直不来发热期，可见他的身体是有些毛病的，毕竟正常兽人早就来过了，对不？你朋友甚至不需要用抑制剂，那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欲望啊！”
张争越越说越嚣张，偏偏赵逾之始终没有挂断电话。就这么安静地听着。
张争越继续：“那身体有问题，又没看医生，怎么就自己好了呢？就这种梦，那都是刚成年的小伙子才会做的！哪个成年人会做这种梦？除非是一直找不到老婆那种！”
“你朋友肯定不是这种吧？”
赵逾之不说话，张争越道：“那不就得了！你朋友就是出问题了！很大的问题！”
赵逾之总算开口了。
他声音平静，不见丝毫惊慌：“争越，那你说，是什么问题呢？该如何解决？”
张争越还想再试探一点什么。毕竟虽然一起长大，但他还从来没看过赵逾之的热闹呢！那怎么可以放弃！
他道：“赵教授啊，我有一些猜测。”
“你想，既然几十年都没有发热期，那说明正常的雌性对他来说是没有吸引力的，对不对？虽然身体客观残缺存在，但也不排除外力因素影响哈。”
“那既然现在你朋友来了发热期，除了检查身体外，就需要考虑，他最近是否接触了什么刺激源？”
赵逾之握着手机的手悄然收紧。
刺激源？他最近也不过是养了一个人类而已。甚至连门都没怎么出。
那这所谓的刺激源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但这也是赵逾之所不能接受的。
张争越没等到赵逾之的反应，便又道：“赵教授啊，我这么和你说吧，要是这个刺激源是某一个特定的雌性，那我们一般管这个叫爱情，叫天赐良缘，命中注定！”
“但要是这个刺激源很古怪，那问题就有点难搞了。毕竟跨次元恋爱、跨物种恋爱什么的，暂时还没有先例哈。而且这样的话，想解决发热期也会有困难。这种情况吧，只能离开刺激源，调整自己的心态了。”
说到这里，张争越戏弄够了发小，也难得地生出好心。
他补充道：“不过吧，赵教授，你朋友也别担心，毕竟我只是职业习惯，想得比较多。很有可能你朋友就是身体突然来到了某个阶段，就像有些花开得早，有些开得晚，那也不奇怪不是。”
赵逾之听见这句话，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或许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但他大脑的99%都在告诉他：张争越说的是对的。
他不过是恰好身体“成熟”罢了。
至于为什么梦见苏墨墨？这也很好解释。
哪怕少女和他不是同一个物种，但她聪明又可爱，还有那么一张脸。虽然自己没有别的心思，但赵逾之还是无法否认，只要是兽人看见她的模样，都会难以自拔地沉溺其中。
呼出一口气。
银发男人眉头舒展，他轻声道：“争越，谢谢你，我会让我朋友去医院做个体检的。”
电话挂断。
张争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的手机，他也不免生出几丝好奇心，于是他顺手就在网络上搜了一下赵逾之的近况。
――毕竟赵逾之一般不发动态，除了工作外很少和别人联系。他们这些发小，甚至没有网友们了解赵逾之的近况。
搜索完毕后，张争越这才知道，原来赵逾之竟然帮着收养了一个人类宠物。
看完来龙去脉，张争越也难免好奇。
赵逾之一向老好人，帮着外甥养人类也不奇怪。只是……难道他刚才的猜测是错的？
难道那个几十年没来发热期的老处男真的不是赵逾之？！
哪怕张争越再见多识广，他也很难想象，他那善良到有些冷漠的发小，居然会被一个人类动摇了心神。
这就相当于，人类说自己爱上一只猫一样吧。
但张争越有一个优点。
他的行动力特别强。
这不，发小赵逾之那风平浪静的生活中被投下一颗石子，眼看就要泛起涟漪，张争越自然想去看戏。
他便联系研究室，打算这两天去加班，完成手上的任务后，便干脆修一个月假，去第五区看看赵逾之。
……
确认自己没有异常后，赵逾之松了口气。
他总算可以更加坦然地面对少女了。
下午，确保好少女的安全后，赵逾之去做了一个体检。
体检结果很快出来，他的身体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唯独有些基因有些活跃，这确实表明，他极有可能迈入发热期。
这下子，心里最后的担忧也消失了。
打了一针抑制剂后，赵逾之心情很好地回到了家。
但他回到家的时候，门才开，便看见了让他几乎心脏骤停的一幕。
――那个人类少女，居然打开了灶台，正在尝试做饭！
赵逾之立刻甩开手里的糕点，两步并作一步上前，猛地关上了灶台。
要不是他的心理素质极佳，恐怕就刚才那几步，他都得直接变身兽型了。
等到那恐怖的火焰（小火苗）消失后，赵逾之总算松了口气。
随后，他便有些脱力地靠在了墙壁上，差点滑落。
男人闭着眼，那头银发也有些散落，他张开嘴，剧烈地呼吸着。
但不过几秒，男人又迅速睁开眼，快速打量起少女的安全。
赵逾之太担心了，猛地看见少女有一些烧焦的发尾后，他心脏停了一拍，竟然直接触碰上了她的肌肤。
他快速检查了一遍少女的身体，从头到脚，从脸颊到小腿，赵逾之没有察觉，他竟然都触碰了一遍。
而或许是察觉到了男人的紧张情绪，又或者是这些天培养的感情基础在，苏墨墨竟然也没有挣扎。
少女只是静静站着，看着男人。任由他检查自己的安全。
等到赵逾之松了一口气后，他这才猛然察觉。
――他的手，竟然放在了墨墨的胳膊上？？
手下触感温软，赵逾之不敢动了。
更要命的是，这一刻，电话突然响了。
察觉主人并未触碰手机，智能助手自动接通，一道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
“您好，这里是人类救济处。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工作人员将对您进行一个例行回访，调查您的人类宠物，在家里是否受到充分照顾，以及尊重。”
赵逾之的大脑缓缓转动。他垂下头，看着被他捏痛、面露委屈的少女，手仿佛烫到了一般，猛然离开。
在他无比窘迫、一团乱麻之时，声音再度响起。
“当然，如果您方便的话，视频一下是最好的。”
“那么，请问现在可以视频吗？”
第306章
人类救济处的工作人员郑藤此刻非常激动,也很紧张。
比起以往，这一次的任务是回访赵教授。那可是赵教授啊！她也是打败了其他人，那才能获得这个机会。
打电话之前,郑藤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写好了稿子,把声音放轻，排练了好几次,这才给赵教授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一口气说完台词后,郑藤便紧张地等待着赵教授答复。
许久后，对面才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抱歉，我现在并不方便视频。”
郑藤几乎是瞬间秒答：“没关系的赵教授，可以理解，那请问您现在可以接受回访调查吗？”
要是赵教授没时间,她也能理解，毕竟那可是赵教授啊！多说几句话都是对赵教授才华的质疑和不尊重！
赵逾之顿了顿，别过头,避开少女好奇的视线，有些狼狈道：“……可以。”
他既然养了苏墨墨，那么就应该对她负责。同理,既然别的领养者都会按时接受回访,那么他也不能例外。
否则的话，他有什么资格养她？
虽然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但赵逾之只能暂时让自己忽视。某种程度上，这通电话也算是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不然赵逾之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纯粹单纯的目光。
郑藤收拾好情绪,正打算开口。但就在这时,人类救济处的一把手居然走了过来。
接过一把手递过来的纸条后,郑藤扫了一眼，随后有些为难地蹙了蹙眉。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道：“赵教授，请问可以对您的回访过程录音吗？必要的时候，或许这会登上救济处的官网以及宣传视频。”
毕竟那可是赵教授啊！岚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赵教授！
如果真的将赵教授领养流浪人类的事情宣扬出去，再稍微渲染一下，表示赵教授和流浪人类的相处也很愉快，那想必以赵教授的影响力，不少兽人会对流浪人类少些偏见。
这样一来，扩大了知名度，她们救济处的工作就方便许多。而不是更多的像是一场政治作秀，大多数流浪人类还是找不到领养者。
郑藤是真心喜爱人类这一生物，否则也不会名校毕业后来这个荒郊野岭工作。
因此，哪怕会冒犯赵教授，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好在结果让她惊喜。
“没问题。”男人温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人类救济处的工作越来越好。”
“感谢您的支持。”郑藤差点激动到落泪，她收拾好情绪，开始正式的提问。
“赵教授，首先，您可以描述一下接到宠物当天的行为么？”既然要作为宣传视频，那自然知道得越详细越好，郑藤也临时增加了不少问题。
“接到墨墨后，我将她带回家，网购了许多食材和衣物，为她清理身体……”说到这里时，男人的声音略微晦涩，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
郑藤没有察觉男人的窘况，反而笑着道：“这恐怕是赵教授第一次为别的生物洗澡，想必也是很不一样的体验。”
她的思想很纯洁，只是想描述出“对宠物付出”这一过程的温馨以及特别。毕竟人家赵教授都亲力亲为了嘛。
“……确实是很特别的体验，让人感觉很愉快。”赵逾之悄然握紧了拳，他完全不敢看少女的视线。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明明那天他没有真正直视少女的躯体，但他还是莫名的窘迫。毕竟他确实给她洗澡了。
偏偏赵逾之还不能回答别的词汇。不说“愉快”，难道说“不愉快”？那恐怕更不好吧。
只是这“愉快”两个字，好像也染上了和赵逾之耳垂一样的颜色。
现在赵逾之只能庆幸，墨墨知道的岚星词汇并不多。或许，她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也幸亏不用视频，否则他的反应便很让人起疑了。
“想必您的宠物，是叫墨墨么？想必墨墨也很愉快。”郑藤继续，“那之后呢？赵教授，我听说您收养的墨墨是个脾气不太好、有些邋遢的小女孩，那您可以描述一下您在收养过程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对策么？您又是否后悔收养墨墨？”
赵逾之的神色立刻认真起来。
男人声音略微低沉：“墨墨很好，她很聪明，比我见过的所有人类都要聪明。她并不邋遢，现在每一天都保持着良好的卫生习惯。”
犹豫了片刻，赵逾之还是没法忍耐别人的质疑，抛出一枚炸弹道：“墨墨回家的第一天，就学会了一个岚星的词汇。而定点排泄，我只教了她一次，她就再也没有出过错。”
郑藤吃惊地瞪大了眼，周围的同事们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
赵教授是在开玩笑吗？就算他们每个人都对小流浪很友好，那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小流浪聪明到这个地步啊！
到家的第一天就学会词汇？就连那些专门繁衍出来的优秀基因人类也没法做到啊！
至于定点排泄？对于一个露天席地的流浪人类来说，能别天天想着往外跑就很不容易了好吧！
不是他们不信任赵教授，是人类这个生物的智商上限就是如此。
人类救济处的工作人员接触的人类比岚星的大部分兽人都要多，虽然智商没有赵教授高，但这一点他们还是敢打包票的。
“多半是赵教授太护犊子了。”有人在手机上和人打字。
同事回复：“之后可以考虑把这个事剪成一个段子，表明流浪人类的可爱，连素来正直的赵教授都顶不住。”
郑藤情商很高，她当然不会反驳，反而笑着道：“是的赵教授，您收养的人类自然是像您。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估计她也被您的好学感染了。”
赵逾之：“……”
“我没有开玩笑。”
“墨墨到目前为止，学会的词汇量已经超过了50，甚至连简单的主谓宾句子，她也可以复述。”
赵逾之不是生气别人的不信任，而是觉得，他养的女孩不能被别人轻视。
和墨墨相处的七天以来，她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赵逾之来包揽。
人总是会对自己养的生物带有特殊的情感。比如小王子的那一支玫瑰，只要是他养的，那便是独一无二的。在赵逾之眼中，苏墨墨就是独一无二的人类。
甚至因为两人之间关系的不平等――收养与被收养，高智商与懵懂，拥有与被拥有（岚星意义上的）。
相较之下，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更容易让强势的一方产生怜爱与占有的情绪。
付出了，才会有占有的欲望。
哪怕赵逾之从不高高在上，但他早已将苏墨墨纳入了自己的羽翼。面对岚星的其他人时，这种“护犊子”的情绪也上升至顶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