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她那枚鸡蛋贵多了。
耸了耸肩,苏墨墨觉得自己确实需要补一下,便打算回家。
赚钱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这意外收获装进肚子再说。
但就在她想离开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地主家的狗崽子打人啦!”
“谢钰打人啦!快来人把他抓起来!”
嗯?苏墨墨将纸包塞进口袋,便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子有这么多大佛,不仅有女主女配,还有未来首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地主家的狗崽子。
苏墨墨走得不快,这时候又快下工了,大队的人都闲了下来,她赶到时周围早就挤满了人,周围一片嘈杂。
看着闹哄哄的人群,苏墨墨又不想去看热闹了,毕竟她现在身子虚,万一被推到挤到就不好了。
这时一道小孩的声音猛地传了出来,声音极大,苏墨墨都清晰听见了。
“我哥哥没有偷东西!是他们瞎说!”
声音里带着绝望和愤怒,苏墨墨转身的脚步微微一顿,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
恰好这时人群被这声音惊到分开些许,里面的场景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垂着头,他被几个壮汉狠狠地揍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始终没有挪开身子,依旧牢牢地护着身后的小孩。
刚才那道声音就是这个小孩喊得。
只见小孩仰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眼睛亮得惊人。
“我说了我哥没有偷东西,他们便要瞎说,还要揍我,我哥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已,他根本没有打人!”
小孩约莫10岁左右,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着格外瘦小,但他逻辑清晰,几句话便交代清楚了。
壮汉们冷嗤一声,质问道:“有人看见谢钰昨天在我家附近经过,然后今早我家的鸡就少了一只,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大队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地主的根子都坏了,吃不起饭就天天偷鸡摸狗,我呸!”
一时间,围观的原本有些沉默的村民都点头附和。
“就是!除了地主崽子,还能有谁干出这种坏事?”
“可怜老张家了,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家里的鸡生了蛋卖钱,结果这老母鸡直接没了!哎哟,要是我呀,真恨不得把这狗崽子揍死!”
小孩感受到周围人的恶意,即便再早熟,此刻也不免咬了咬唇,有些惶恐。
他的身前,谢钰抬起了头,他的脸长得极为出色,但眉眼阴郁,衣服破旧,即便在3月,他的脚上穿的还是一双草鞋。
“给我一天时间,我找到那只鸡。如果找不到,我会赔你,找到了,你要和我道歉。”
少年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说到道歉时,声音里的狠意几乎无法遮掩。
壮汉被那双狼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冷不丁地打了个嗦,回过神后他便有些恼怒,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因此他狠狠地朝着少年踢了一脚,骂道:“瞪谁呢瞪!我现在就要找到我家的鸡!再说你拿什么赔?偷别人家的鸡赔我吗?”
壮汉吃得好,又是庄稼人,这带着怒意的一脚力度极大,直直地踢在了谢钰脚踝,他闷哼一声,不再多言。
苏墨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人可真不讲理啊,自己证据不足,还不允许别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偏偏周围人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就在她想上前时,周围有人喊道:“队长来了!”
大河村也叫大河大队,队长和苏家是隔了一点的亲戚,队长的爷爷和苏爷爷是堂兄弟,也姓苏。
苏队长还算公允,听到动静后连忙赶了过来,了解情况后,沉吟片刻,教育壮汉道:
“张二,我知道你丢了鸡确实着急,但现在人人平等,你应该给谢钰一个解释的机会。”
随后队长看向谢钰:“谢钰,你昨天确实经过了张家,这是有人作证的,这叫那啥,瓜田李下,那就给你一天时间找到那只鸡,洗清自己的嫌疑。”
壮汉面对队长也不敢那么横了,便老实地点了点头,只是嘴里还是咕哝道:“不是他谢钰还能是谁…”
谢钰突然抬起头,看向队长:“如果证明了不是我偷的,他需要给我和我弟弟道歉。”
队长一愣,没想到谢钰这么犟,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应道:“行,这是大队做主。”
随后队长吆喝道:“行了行了都回去吃饭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人群随之散开,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回到家里,队长也背着手离开了。
张三呸了谢钰一声,也回去了。
苏墨墨一直垂着头,刚才人又多,便没人注意到她。
现在人都散了,这里竟然只剩下她和谢家两兄弟了。
还是谢小弟喊了一声:“哥,你快看,那里有个姐姐看着咱们呢!”
谢钰站起身,脚踝被踢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闻言看着地面,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目光中满是狠戾。
又想来欺负他们兄弟么?谢钰冷漠地想着。
还是假装好心人,最后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们是地主家的狗崽子?
谁知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个少女。
她穿着干净的袄子,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格外可爱。
谢小弟看着少女,呆呆道:“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听见这话,少女不禁轻轻笑了起来,白皙的肌肤上双眸灵动,眼下的小痣撩动人心。
这是谢钰第一次看见有人对着他笑。
没有恶意,格外纯粹的笑。
搭配上中午时分,3月难得的太阳,少女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心神动摇之下,少女又朝他靠近,谢钰下意识地后退。
可惜他忽视了自己受伤的脚踝,痛意传来,谢钰脚一软,就要重重地摔到地上。
下一秒,他就看见少女面色惊慌,随后一只白皙的小手伸了过来,直直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谢钰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格外单薄。
此刻,少女抓着的那块肌肤上,热意便直直地传到了他的心底。
熨贴上那颗冰冷的心。
第69章
“你没事吧?”
一道柔软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谢钰回神。
17岁的少年即便吃得差,但遗传基因在这里,他的身高也有180,加上瘦弱,显得更高了。
他俯视着面露焦急的少女,眸光凌厉,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破绽。
但这只是少年自以为的,落在苏墨墨眼中,谢钰则是一个面露倔强,自以为凶狠的少年。
他眼神狠戾,像一只年幼的狼崽,但搭配上被自己握着胳膊,一动不敢动的身子,便显得有点色厉内荏了。
就像一只被人靠近,浑身炸毛的小狼崽,明明害怕,却还强装淡定,努力露出凶狠的目光吓退敌人。
苏墨墨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见谢钰沉默不语,又稳住了身子,不再跌倒,她便松开了手。
谢小弟这才走上前,扶着自己的哥哥,脸蛋红扑扑地对着苏墨墨道谢:“姐姐,谢谢你。”
苏墨墨摸了摸谢小弟的头,也不嫌弃上面沾染的灰尘,她温柔地笑了笑:“没事呀。”
自从父母去世后,爷爷身体虚弱,哥哥每天忙着干活挣工分,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摸过谢小弟的头了,一时间,谢小弟愣住了,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小孩子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他知道,眼前的姐姐是个好人。
突如其来的、久违的温暖,加上刚才被人误解的绝望,骤然松懈下来,谢小弟猛地就冲了出去,抱住了苏墨墨的腰。
然后哭了出来。
不是大哭,是很安静,没有声音的那种哭,也只有一抽一抽的肩膀能看出来了。
要不是现在的衣服厚,苏墨墨觉得自己能着凉感冒。
谢钰一愣,他也顾不得回避眼前的少女了,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冷声道:“谢F,你在干什么。”
谢小弟抱着苏墨墨,顾不上身后素来威严的大哥,只是摇了摇头,硬是不肯松开手。
苏墨墨安抚地拍了拍谢小弟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谢钰有些尴尬,弟弟抱着眼前的女孩,他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去拉,一时间站着也不是,退开也不是。
更何况,回过神来的谢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有多丢人。
一股难堪从心底涌了上来。
实际上,谢钰经历过谢家最惨的几年,从小也是被人骂着长大的,按理说他不应该在意这些了。
但或许眼前的女生是同龄人,又是个异性,谢钰此刻才迟钝地发觉自己的打扮有多糟糕。
他垂下头,看见了自己破烂的衣服。
刚才被人推倒,衣服上更是沾满了泥巴,和眼前穿着干净的少女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谢钰是很有自尊心的,他很骄傲,多年的磨难并未折断他的傲骨,而且谢钰从来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哪怕饿上三天也不会做这些事。
他十岁之前,都是被谢父谢母带在身边教的,他们都是大学教授,不仅教导儿子知识,更教给他做人的道理。
因此,从前哪怕境遇再差,但谢钰不做坏事,便行得正坐得端,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只是此刻,在少女的注视下,谢钰再次生出一个猜测。
她是否看见了自己刚才被人推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她是否会觉得自己是个偷鸡摸狗的地主狗崽子?
仅仅只是想到这些猜测,谢钰的眼神便冷上几分,原本微微动容的心再次闭合。
见谢小弟哭得打抽的身子安静下来,他便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谢小弟松懈之下直接被拽了下来。
谢钰拉着谢小弟的手,谢小弟担心自己动作会牵动哥哥让他摔倒,便也不敢动了。
谢小弟的脸上都哭出了两条白色的痕迹,他看着含笑的苏墨墨,也开始不好意思了,便小声道:“……谢谢姐姐。”
谢钰冷着脸,等弟弟说完,便拉着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远处走去。
苏墨墨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边对回头看她的谢小弟笑笑,一边沉思。
苏墨墨是第一次穿进一本书的世界,她还蛮新奇的。
此刻,苏墨墨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高的那个即便穿着破烂,但背脊挺直,浓浓的倔强透露出来。
她有些疑惑,谢钰这样的人,竟然在书中不配有个名字吗?
系统12在脑海里回道:【宿主,书毕竟是围绕着主角的一生的,在看不见的角落,这个世界依旧正常运转,无数人也在走着自己的人生。】
系统12难得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他也开始沾沾自喜,便补充道:【或许某一个时刻,某句话,便透露了一个人的一生,比如说原主,她的故事也完全可以写成一本小说嘛。】
确实如此。
或许在原著没有提到的地方,谢钰也拥有璀璨波澜的一生。
……
苏墨墨回到家里时,大家都已经回来了,坐了一大桌子。
大伯母张秀芳已经做好了饭,今天中午吃苞米糊糊搭配咸菜,家里的壮劳力们一人还有一个小窝窝头。
苏墨墨一进来,苏奶奶就看见了她,见宝贝孙女气色不错,苏奶奶也笑眯了眼。
她挥舞着勺子,吆喝道:“墨丫头,快来吃饭!”
随后,她便将勺子伸到饭盆最底下,然后从下往上给苏墨墨舀了满满一勺干的,几乎不能叫苞米糊糊,而是苞米饭了。
桌上其他人,包括苏奶奶自己,都是稀的,一眼看去找不到苞米。
注意到苏奶奶偏心的举动,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张秀芳素来小心谨慎,没生出儿子的她一直低头做人,她的三个女儿也都随了她,沉默寡言,平平无奇。
其他几个男人倒无所谓,毕竟无论如何,少不了他们的吃的。
因此,满桌子也就杨兰皱了皱眉,她还有些记恨那丢了的100块彩礼,便嘀咕道:“丫头片子吃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如给大志小志呢!”
闻言,苏奶奶猛地将勺子摔在盆里,瞪着杨兰:“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随后,苏奶奶捡起勺子,从杨兰的碗里捞了一勺糊糊盛到了自己碗里,这下杨兰本就少得可怜的碗里更是只剩下薄薄一层了。
杨兰直接傻眼,她委屈地看向了丈夫苏建民,结果发现苏建民喝得正香,都发出了呼噜声。
杨兰气得从饭桌下狠狠掐了下苏建民的大腿。
苏建民皱了皱眉,习以为常,便继续喝着糊糊。
苏墨墨对苏奶奶笑了笑,秀气地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苞米糊糊是玉米打碎以后煮的,比起下午的窝窝头,还是要好入口一些。
这时,大伯苏建国看向了苏墨墨,语气沉稳地询问道:“墨墨,你感觉那户人家怎么样?”
听到这里,杨兰就生气,她撇了撇嘴,嘀咕道:“这妮子今天没去相看!”
大伯皱了皱眉,看向苏墨墨,询问道:“墨墨,怎么回事?”
要说苏大伯这么关心苏墨墨,那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苏大伯自己没有儿子,但他是长子,习惯了教育弟弟,奉养父母,简单来说,就是有一种大家长的责任感。
因此,这些年他除了当牛做马之外,对二房的几个孩子格外关注。
首先苏大志苏小志是苏家唯二的男丁,苏大伯一向将他们看作自己的儿子来照顾,有时候过年买了几颗糖,自己闺女没份儿也要给两个侄子。
其次便是苏墨墨,这侄女和自己的三个女儿都不一样,她体贴,会读书,更重要的是对两个弟弟也很好,因此苏大伯对苏墨墨还算和蔼。
苏墨墨能够去读书,也少不了苏大伯的默认,要是大房闹,当时她未必能读到书。
苏大伯想的和杨兰差不多,苏墨墨如果能读出来,去县城里当个工人,那么就能拉拔两个弟弟了。
他们对苏墨墨好,都有个前提,那便是苏墨墨对苏大志苏小志有帮助。
因此,听见苏墨墨拒绝了那门亲事,苏大伯便下意识地皱眉。
如果没有彩礼钱,那怎么才能给两个侄子娶媳妇呢?再说了,家里人口多,大志小志一直睡在一起,但结婚后可就不能这样了,家里也还差钱盖间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