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
少女动作太快,加上没有防备,江皓有些猝不及防,直到身上的一点触感消失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江皓垂眸,拿出了口袋里的东西,这才发现,竟然是五张大团结,他下意识抬头看着苏墨墨。
察觉他的视线,少女冲他比了个“嘘”的动作,笑容有几分狡黠。
江皓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那根白皙的食指上,分毫不能移动。
少女唇瓣微挑,被纤细的手指阻挡,江皓瞬间迸发了惊人的想象。
只是江皓素来没什么表情,看着实在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完全没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苏墨墨见男人不吱声了,便凑近些许,轻声解释道:“江知青,这是我投资你的哦,你记得给我分红~”
江皓一直都在赚钱,苏墨墨知道。
虽然50块钱在1500里面不多,但在这个年代,也是工人几个月的工资了,购买力很强。
她先投资50块钱,江皓一直赚钱,就可以每个月给她分红,那完全可以钱生钱,覆盖生活费了。
而且距离真正大展身手的时候还有两年,这两年,刚好可以培养两人之间的信任感。
先从50块钱投资做起,两年后,就可以直接投资1400了。
苏墨墨想得很好,江皓却觉得这50块钱是少女全部的存款了。
她就这么信任自己吗?所以才会一口气将全部身家都交给他?
一时间,江皓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他看着苏墨墨,语气郑重道:“苏同志,你放心,你不会亏的。”
江皓自己身上就有上千块存款,其实完全不缺这50块钱。
再说了,有存款兜底,就算一次的生意砸了,他也不至于赔不起苏墨墨。
只是有了少女的信任,江皓之后便更加慎重,每一次生意,他都想着,这是少女的信任,他绝对不能辜负。
告别了江皓后,苏墨墨又去了大队边缘,那里住着的是谢钰一家,至于旁边不远处,则是牛棚。
来到这里后,苏墨墨才发现,谢家的房子连牛棚都不如。
牛棚是石头砌的,密不透风,毕竟耕牛是大队的珍贵财产,容不得一点损失。
至于谢家,那就是几根树枝加稻草撑起来的,看着好似下一秒便会塌了似的。
看到谢家的房子,苏墨墨由衷地觉得,谢钰身上穿的没棉花的破衣服,还有脚上的草鞋都算是体面的了。
走到谢家门口,苏墨墨才发现院子里坐着一个老人,正在晒太阳。
只见老人头发花白,衣服破旧,但他坐在木桩上,背挺得很直。
察觉脚步声,老人睁开眼,便看见了苏墨墨。
他先是一怔,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含笑问道:“你是苏家的小姑娘吗?”
苏墨墨知道,这应该就是谢钰的爷爷了,她便点了点头,走到老人身边,将准备好的布袋递了过去。
“谢爷爷,我叫苏墨墨,这些东西你拿着。”
担心老人不收,苏墨墨补充道:“这是谢钰应得的。”
其实也没什么应得不应得,苏墨墨只是暴富之后,觉得谢钰挺可怜的,就送来了一点吃的。
反正她不缺钱,看谢钰也还顺眼。
谢爷爷看了眼身前落落大方的少女,迟疑一秒,这才点头道:“谢谢你,小苏,我会转达小钰的。”
见状,苏墨墨也不想继续打扰老人晒太阳,便告别了。
她离开后不久,谢钰也回来了。
才进门,就被自家爷爷喊住,然后指了指屋檐下的布袋。
“诺,苏家小姑娘送来的,说是你应得的。”
说完后,谢爷爷还有些感慨,自言自语道,
“我一直出不去门,但也听见过偶尔路过的人谈论起苏家小姑娘,更别说阿F天天提起苏家姐姐了。”
“今日一见啊,这姑娘看着还真不是普通人!”
“小钰,你别翻白眼,你爷爷我当年也是见惯了富贵,见了不少贵人的,虽然来了,这看人的功力呐,可还没出过错!”
谢钰沉默不语,谢家祖上富贵,爷爷更是一辈子养尊处优,临到老了才有这变故。
他不在乎他说的真不真,老人家开心就好。
而且爷爷说的不是废话吗,自己不会看人,却也知道墨墨不是普通人啊!
谢钰走到屋檐下,拆开布袋,只见里面躺着六枚煮熟的鸡蛋,还有一块咸肉,几块鸡蛋糕,以及一些大米白面。
谢爷爷自讨没趣后,也走了过来,看看布袋里是什么,毕竟谢钰回来之前,他也没有拆开布袋。
此刻,看见布袋里的东西后,谢爷爷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布袋里任何一样东西,拿出去那都是家家户户过年才吃得起的存在啊!
而现在,这些贵重的东西,全部躺在了布袋里。
在谢爷爷年轻的时候,那翡翠玛瑙黄金,他都是随手把玩的,至于吃东西,更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山珍海味没少吃。
但现在,别说鸡蛋、肉了,就连白面,谢爷爷都有好几年没尝过了,毕竟谢家几乎全靠谢钰来养,他的工分甚至不够一家三口吃饱。
在现在的谢爷爷眼中,一颗鸡蛋,比从前珍藏的夜明珠还要诱人。
鸡蛋糕是由白面、猪油、鸡蛋制成的,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几乎瞬间,院子内便响起了两道声音。
谢钰和谢爷爷的肚子都在叫。
虽然食物很诱惑,但谢爷爷还是扭过了头,和谢钰道:“小钰,这都是贵重东西,你找个时间还回去吧。”
谢钰停顿几秒,摇了摇头,平静道:“爷爷,她不是个鲁莽的人,她会送这些东西,必然有自己的考量。”
谢爷爷也回过了神来,是啊,对于曾经的他来说,也能随便将宝石扔水里听个响声,说到底,还是吃苦多年,眼界都狭窄了啊。
他叹息一声,没说什么,也没去拿鸡蛋糕吃,而是重新坐回木桩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谢钰将布袋收起来,放进柜子里,仔细地锁上。
随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坐到床上,从填充着稻草的枕头下,小心地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颗大白兔奶糖。
苏墨墨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天晚上回来之后,谢钰便将奶糖放到了自己枕头下面,每晚都枕着睡觉,这样便好似能感受到少女的气息一般。
他素来疼爱弟弟,但在谢F羡慕地看着有糖吃的小伙伴时,谢钰却没有拿出这颗大白兔奶糖,而是从牙缝里挤出钱,去供销社买了一颗彩色的水果糖给了弟弟。
拿出大白兔奶糖后,谢钰轻轻抚摸着包装纸,又想起了外面那一布袋的吃的。
少年叹息一声,将奶糖小心地放回了枕下。
谢钰之所以坦然地让爷爷收下那些食物,还有一个原因。
在他眼中,自己已经完全是苏墨墨的人了,因为那一颗奶糖,他将全部的自己,还有灵魂,全部卖给了苏墨墨。
而且少女太温暖了。
即便还是担心她会收回施予的好,会戏弄嘲笑他,但谢钰这次却甘愿上钩。
他想,即便她嘲笑自己又如何呢?起码她曾经对他的好都是无法磨灭的。
如果她抛弃自己、嘲笑自己,那么一定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争气,没有价值。
无论如何,他都会牢牢地咬着那个鱼钩,如果她想丢开鱼竿,那么他也会奋力地跳出水面,来到她的身边。
谢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伸出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奶糖的触感。
“姐姐……”
少年喃喃出声。
…
首都,苏余正是一筹莫展之际。
张家不愿意借钱,甚至大舅子还和自己发火了,狼狈地离开后,苏余出了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
直到快到回家的时间了,他这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面色如常地回去了。
爱人身体脆弱,又容易心悸,苏余斟酌后便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回家后,看着面露忐忑的女儿,还有满脸担忧的爱人,苏余最终还是撒了谎。
“借到了1000.”
他这么告诉她们。
随后,两人都松了口气,苏玲更是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张茵看着苏玲,语气有些担忧:“玲玲,你尽快去医院看看你那个同事,然后征得她的原谅。”
毕竟事情一天没有了解,那么苏玲便会有被警察抓走的风险。
苏余喝水的动作一顿,他语气随意道:“大舅子说要点时间筹钱,大概明天我才能拿到。”
张茵一锤定音:“那就后天早上去医院道歉!”
苏余也开始思考,怎么在一天之内筹到1000块钱。
和同事借,这是他第一个念头,只是和哪个同事呢?再说和同事借的话动静太大了,不论是他们追问借钱原因,还是被爱人知晓,都有风险。
苏余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么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和父母借钱。
苏家就苏余一个孩子,苏余的父母也都是工人,甚至拿着退休工资,身上的存款绝对不少,甚至苏家还有祖上传下来的四合院。
原本苏余不愿意打扰老人清净的生活,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和老人借钱了。
翌日一早,他便回了一趟苏家的四合院,和父母提出了借钱。
好在两个老人十分通情达理,听说是苏玲要赔钱之后,二话不说拿出了一张存折,塞到了苏余手里。
“记得喊玲玲多回来看看啊。”
走之前,苏余的母亲还这么叮嘱道。
苏余心中不自觉地开始泛酸。
苏家一向单传,当年苏玲作为二胎,他爸妈别提多高兴了,毕竟这打破苏家的单传,人来了又喜欢小孩,自然高兴。
只是苏玲身子弱,这份喜悦中便掺上了担忧。
这些年,不止他和爱人辛苦,就连本已退休的父母,也一直跟着操心。
而且苏余知道,父母对苏玲好,真的是因为她是苏家的孩子。
他父亲的血脉观念极重,对家人很好,对没有关系的人很冷淡,也是因此,即便苏玲做了坏事,但老两口还是选择掏钱,毕竟这是他们亲孙女。
若让他们知道苏玲不是亲生的,那么他们真的不一定会拿钱。
这是父母的养老钱。
而他隐瞒了玲玲不是亲生的这件事,相当于从他们手中骗来的。
这一刻,苏余觉得手中这张轻飘飘的存折重逾千金。
…
张南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不仅一来大河县就有叶叔帮忙,还从叶叔儿子那里知道了表妹的消息。
就连现在,叶叔家随便来了一个邻居,居然也认识表妹!
张南确信,这一定是老天在帮助他寻亲。
当下,他便热情地将李俊生迎了进来,开始向他打听表妹的消息。
第93章
但短短几句话后,张南察觉不对劲了。
张南是什么人啊,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他都接触过,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自然察觉了李俊生的支支吾吾。
比如问他,怎么和自己表妹认识的?
李俊生犹豫半天,说是在路上无意中碰见的。
张南看着他,等他继续说时,李俊生却没话说了。
很显然,这完全没有逻辑啊,眼前这男人看着普普通通,如果不是什么热心好人事迹,张南不相信自己的表妹会认识他。
之后,张南有了防备,开始询问他,自己表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结果李俊生答“漂亮,善良”。
张南:……
讲真,这还不如刚才小叶说的表妹寻亲呢!
明明是有勇有谋,到他嘴里,就成了干巴巴的四个字了。
张南确信,这人在驴他。
而叶厂长也察觉了不对,再联想到素来李俊生素来功利,便道:“小李啊,你看你这鸡汤都要凉了,还是先回去吧。”
说的话很客气,语气却不容拒绝。
李俊生才畅想过自己攀上这首都来的贵客飞黄腾达,结果就听见了叶厂长的逐客令。
一时间,他的脸色开始青白,却也不敢反抗,只好勉强笑着离开。
叶厂长叹息一声,一阵见血道:“这小李啊,太过钻营了,偏偏不干事实,这要不是撞大运啊,现在还当不上工人呢!”
真的,要不是他爹是厂里的老人,叶厂长理都不想理李俊生。
张南道:“但很显然,他认识墨墨。”
叶厂长挥了挥手:“我改天去查查,当务之急还是见到你表妹。”
…
翌日一早,张南便和叶家借了自行车,然后心情忐忑地前往大河大队。
一路上,靠着问人,张南走得倒也顺利。
只是这时正是上工的时候,看着附近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他们被晒得很黑,即便现在还是春天,额头却也满是汗水。
这是和首都截然不同的世界。
亲自看到这一切后,张南才明白自己的同学为何会苍老了十岁。
大河县就已经很小很破了,到了乡下,张南才更为真切地了解到自己的表妹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若说之前,张南还没有什么实感,也不像他爸那么愤怒,但这一刻,张南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姑姑一家太蠢了。
他们住在首都的小楼房里,高高在上地评判着这一切,却从始至终未曾想过来亲自看看他们女儿的生存环境。
而且张南知道,他现在看见的一切都是18年之后的场景,18年前,日子只会更苦。
但那个时候,冒牌货却住着首都最好的病房,她一天的医疗费,远远超过亲表妹家一年的花销。
10来岁的时候,自己的亲表妹别说和他争玩具了,恐怕整天都是在饿着肚子、走十几里山路上学,一个不慎,遭到山体滑坡,那更是尸骨无存。
姑姑总说苏玲身子弱,觉得要疼着她。
但她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每一天读书,她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的。
该有多幸运,才会闯过那么多的难关,还长成了现在这样优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