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啊。”章老爷子心累地看着章成滨，“你之前突然支棱起来过一次，支棱了几天又躺平了，这次我还说你支棱的时间比较长，一直支棱到现在，结果你能被人拿个苹果骗？”
章成滨不高兴道：“我可没被骗，这店里的水果我是考据过的，我敢说店里说有效的那些评价都很真实！”
章老爷子问：“苹果评价里也说能改善睡眠能提升记忆？”
“这……”章成滨卡壳了，“苹果昨天刚上，怎么也能吃完三四天或者一周后再见效。”
听到章成滨的回答，章老爷子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你这苹果——”
“老章啊。”一位老爷子放下茶杯，“这苹果你要是不想吃，要不我出双倍和你买？”
章老爷子顿时把苹果抱在怀里，眯着眼，“谁说我不想吃。”自家孙子买的苹果，就算酸掉牙他也吃。
另一位老爷子哈哈笑道：“这苹果或多或少应该真有用，提升记忆不好说，但改善睡眠我倒是相信。”
“老邓，你就这么轻松地信了？”
“我信。”邓老爷子点头，“我孙女买过店里的葡萄，我老伴吃过葡萄后，腰疼的毛病都改善不少，昨天店里上新的时候，我还雇人一起抢葡萄呢，结果一盒也没抢到。”
闻言，章老爷子再看盒子里的苹果，神色松动几分。
他身子骨不太好，这些天能睡上三四个小时就不错了，为此经常精神不济，也挺久不管公司事务了，但儿子实在不争气，现在孙子好不容易支棱起来，他总想再撑一撑。
邓老爷子低头抿了口茶，“不过【来都来了】店里对顾客有条规矩。”
章老爷子不以为意，“有能耐的店对顾客都有规矩，丰园不也是。”
“爷爷。”章成滨小声叫人，“这次的规矩和其他店有点区别，店主说了，秦若若及其家人，朋友，粉丝吃了也白吃。”
“秦若若？”
“就是老秦的孙女，他儿子前些年从福利院带回来的。”邓老爷子不紧不慢说完，问两位老朋友，“老邓，老金，下个月就是老秦七十大寿，我这是已经婉拒了，你们呢？”
邓老爷子&金老爷子：……
这种场面活动，他们还是会走动走动的，毕竟，年纪都大了，说不准哪年就看不到人了。
章成滨提议道：“爷爷，虽然我和诚哥是朋友，但我不吃店里的水果，倒也还好，要不我去，您在家待着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这个词用得诡异又贴切。
章老爷子思忖片刻，目光落在盒子上【来都来了】的四个字上，“罢了，让管家和秦家说一声，我不去了。”
别说是关系一般的秦家，就是在座的两位老朋友，若是涉及自身和家族的利益，他也是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不止他这般，两位老朋友肯定也是这般。
想到这，章老爷子又看了眼傻里傻气的章成滨，想到章成滨还和秦诚是朋友，心里叹了声气。
这孙子平时不着调，倒是有颗赤子之心。
于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秦老爷子也经历了和秦父相似的事情，连续被三人拒绝来他的七十大寿。
秦老爷子紧紧握着拐杖，脸色很是冷凝，“邓家也就算了，一早就拒绝过，章家和金家是怎么回事？！”
管家看了看沙发上刚回到家的秦父，轻声解释道：“章老爷子说，网上最近的舆论风向不太好，他建议稍微低调一些。”
秦老爷子用拐杖狠敲地毯，火冒三丈，“混账！”
秦父见章家如此不给自家面子，也附和骂道：“混账！他们章家能比得上——嗷！”
一个烟灰缸重重地摔砸在他的肩上。
秦老爷子双眼喷火地瞪着他，“我骂你混账！你还有脸扯别人？今天让你回来做什么你不清楚？！我让你们带应恬回来，不让秦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你居然让应恬的公司雪藏她？！你都能容忍养女当戏子你容忍不了亲生女儿吗？！”秦老爷子越说越气，“你雪藏也就雪藏了，你做事还不利落！”
秦父捂着肩膀，疼得额头冒汗，语气厌恶道：“应恬在外头把心思都养大了，不服管教，虚荣拜金，这样的性格认回来也是给家里丢人，我想着雪藏后能让她学学乖再认回来。”
“那你带回来了吗？”
“……”
秦老爷子冷眼看他，“你不仅没把人带回来，你还让秦氏集团在网上丢人现眼！让我被那些老东西们看笑话！”
“何止您被看笑话啊。”秦姑姑刚进客厅，看见秦老爷子和秦父在争执，面色不悦道，“我在公司还被合作商问呢！要不是我低声下气地赔笑，这合作能不能谈拢都是个问题！”
倒也不是【来都来了】的影响有多大，而是这个合作商恰好用过【来都来了】店里的小金桔，那真是把小金桔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说常吃小金桔对身体也好。
秦姑姑走到秦父面前，冷脸道：“既然亲生闺女认回来了，你也别围着个养女团团转，这么些年，秦家对秦若若够意思了吧？找个时间把她分出秦家。”
“你做梦！”秦父像是被踩了尾巴，“若若是我看着长大的，又孝顺又懂事，你让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店铺把若若赶出家？没门！”
秦姑姑气笑了，口不择言道：“你不觉得你维护过头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和哪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生的私生女呢！”
秦父怒斥，“秦淑亭！”
秦姑姑扭头看向秦老爷子，“爸，我把话放在这了，要么您做主把秦若若赶出秦家，要么我脱离秦家！”
扔下这句话，秦姑姑扭头就走。
秦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都在抖，压着怒意道：“给应恬打电话，尽快把应恬带回来，秦氏集团能不能挽回形象，全看你们对应恬的态度，到时候再找记者拍几张照片，记住了吗？！”
秦父见秦老爷子暂时没说秦若若的事情，放下心来，“我回去就打——”
“你还回去个屁！”秦老爷子拿起拐杖往秦父身上砸，“你现在就打！在这里打！开公放了打！我倒要看看这个孙女是不是连我这个爷爷也不放在眼里！”
秦父强迫自己忽视身上被打痛的地方，当着秦老爷子的面给应恬打了电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应恬打电话，之前都是让小刘联系。
嘟嘟嘟几声，电话接通了。
秦父甚至不给应恬说话的机会，张嘴便是指责，“网上那些舆论是不是你找人爆出来的！你这是把秦氏集团放在火上烤，你——”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你行，你行，你最行，你行个臭狗屁！”
“给猪装个喇叭，猪都比你会说话！”
“我不是骂人，我骂的都不是人。”
秦老爷子：……
秦父：……
来自两只鹦鹉的国骂无限循环在整个别墅的客厅里，管家和佣人们深深地低下头，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应恬把不把秦老爷子这个爷爷放在眼里不清楚，但应恬养的鹦鹉肯定是不把秦老爷子放在眼里的。
——
南城的中心实验室的走廊里，农科院的一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只鹦鹉对着手机一顿狂喷，喷一句，它们从应恬手里吃颗葡萄，吃完葡萄回头再喷，喷完再吃葡萄。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泛起嘀咕。
“谁打的电话啊？能让两个小家伙这么生气。”
“肯定不是正经人。”有人低声回，“应老板看着脾气多软和啊，可想而知对面有多过分了。”
应恬喂完一串葡萄，眼睛弯了弯，赶在对面的人反应过来回骂以前，干净利落地挂掉电话。
“小红，小绿。”应恬挨个摸摸它俩的脑袋瓜，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奖道，“你们的口才真是越来越顺溜了呢！”
今天黄历说不宜出门，林邀就建议她把小红和小绿两个小家伙带出来，果然带对了！
小红骄傲地挺起毛茸茸的胸脯。
小绿也骄傲地挺起毛茸茸的胸脯。
周雅等人看了忍俊不禁。
有人感叹，“就算刚才见识到了它们俩凶巴巴的骂人，但这会儿的小模样看了还是想摸摸头。”
小红和小绿斜睨他们，纡尊降贵似的伸出一只翅膀，小嘴叭叭叭地一顿数落，“想摸就摸，别光说不摸啊！”
听到这话，除了周雅外，其他几人忙不停歇地围上去摸小红和小绿。
他们全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摸过头了，再被小红和小绿当着面来一顿骂。
他们这些人平时都在实验室里，也没上过果山，自然没见识过小红和小绿骂花衬衫三个人的样子。
周雅失笑地摇了摇头，“恬恬，我带你看看实验样本？”
“嗯嗯。”应恬随周雅往走廊里面的实验室走，“我很早就想来看看了，但怕打扰你们，昨晚听说能来看，做梦还梦着了。”
若不是实验还在研究阶段，不太能让其他非相关的人员观看，应恬还想把顾惜，老二，林邀一起带来看一看。
周雅见应恬这么说，心下一动，不过，倒也没立刻说，而是先一步推开门，让应恬进屋。
“进来吧。”
应恬抬脚走进屋，第一眼看见的是置在柜子上的透明箱子，长高宽大概都有一米，表层有不同颜色的金属贴片，里面装着沙子，还有些许的小麦长在里面。
“这是——”应恬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布局，偏头问周雅，“周姨，这是模拟沙漠环境吗？”
“强度只有真正沙漠的二分之一，恶劣条件也远远不及。”周雅声音温和，“其实，好几年前，国内中科院遗传与发育生物学研究所的团队就已经完成了小麦A基因组的测序和染色体精细图谱的绘制，这些年也致力于研究能适应温暖环境且需水量比较少的小麦新品种。”
应恬嗯了一声，“我在《自然》刊物上看见过。”
周雅听应恬这么说也不惊讶，在她看来，应恬既然拥有种植天赋的血脉，那么平日里肯定也会比较关注这些方面。
“全球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以小麦为生，随着全球气候变暖，我们一直在研究新品种农作物。”周雅说完，朝应恬伸出手，笑道，“应恬，我代表整个团队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忙，让我们少走许多弯路，也让新品种小麦有望早些实现。”
应恬握上周雅的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周雅摇头，“不是你没帮忙，而是我们目前做不到复刻。”
这段日子，应恬时不时就会带给他们调整过特性的新品种小麦，无一例外都能生活在炎热干燥的环境里，但他们至今也没能成功地留种分化。
周雅指了指模拟箱子里的小麦，“不过若是这些能顺利成熟，那也是我们的巨大进步。”
“这么说的话，我也要谢谢你，周姨。”应恬握上周雅的手，脸上绽开笑容，“这样国内很多原本不适合种小麦的地区都能种上小麦啦。”
作为一个吃货，应恬对于食物总有种别样的喜欢。
周雅又带应恬看了看其他虚拟箱，临离开前，拉住应恬，“其实，院里和阎放提过一次，我们希望能将你收纳到院里。”
“周姨。”应恬挠挠头，“我这人凡事三分钟热度，不太适应在一个岗位上待太久。”即使是阎放的部门，也是相当于合作的关系。
说到阎放，应恬就想起他们之前说要一起打游戏，结果中间出了些变故导致一直没能打上，不然晚上和林邀还有崔津慕打游戏的时候，把阎放学长也叫上？
这几天，阎放一直在外地，应恬倒是不知道阎放能不能抽出空。
同样的理由，周雅不是第一次听，不过，她还是争取道：“不用你定时定点来上班，当个名誉顾问也行。”
她不想将希望全都压在应恬一个人身上，那样对应恬不公平，风险也太大，但这样的人才，不拽到院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其他院给拐走了。
像是制药那边，若是认识到应恬能力的重要性，怕是也得连夜赶来南城。
这……
应恬有点犹豫。
“你做的事情完全配得上一个名誉顾问的称号。”周雅看出应恬的动摇，决定加重筹码，于是，她塞给应恬一张金色的卡，“这是我帮未来的名誉顾问申请来的唯一的一张VIP卡。”
应恬低头看着手里的金色卡片。
很干净纯粹的一张卡，亮金色，上面刻着VIP三个字母，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信息了。
“这卡是做什么用的？”
“饭卡。”
应恬茫然，“饭卡？农科院食堂的饭卡都这么辉煌吗？”
“它是涵盖了全国36家私人菜馆和1000家三星及以上的星级饭店的VIP卡，你拿着它，能在任何时间段吃他们的招牌特色菜，无需预约。”周雅笑道，“简称，饭卡。”
应恬看看周雅，再看看手里的金卡。
这真是她二十几年来收到过的最厚重的礼物。
——
残阳似血。
洒满了余晖的公寓客厅里，地毯上全是碎掉的花瓶，撕扯的书籍和散乱的杂物，连带着长桌也未能幸免，被人重重掀翻。
秦若若紧紧攥着拳，眼眶泛着红丝，拿起沙发上的一叠文件狠摔在经纪人身上，“一群见利忘义的东西，解约就解约，早晚有一天我让你们跪在我面前认错！”
经纪人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心里叹了声气，弯下腰捡地毯上的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