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有药,吃了,睡一觉就好。”
林嘉誉也不让步:“我陪你去医院,好吗?”
“不去。”她执拗地说,“我要睡觉了,谢谢关心,林先生你请回吧。”
她即将关上的门被林嘉誉一把撑住,重新推开,可他太使劲了,余笙没有防备,差点被门给搡倒,幸好林嘉誉反应很快,及时勾住了她的腰,把她捞了起来。
那纤细柔软的腰他一只手臂就圈得住,林嘉誉扶着她站好,叮嘱道:“你晚上要是依然不舒服,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今晚不关机。”
他说完松开手,若无其事退到房间外。
门立刻被关上了,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而且余笙连一个字都没跟他多说。
林嘉誉眨了眨眼。
迟钝如他此时也开始反思,他是不是被讨厌了?
虽然确实是他带余笙去了那家评价不太好的餐馆,害得她犯胃病。
但那是他当时唯一能找到的,有钢琴可弹的地方。
熊怀抱着长外套追过来,直接往他身上包:“你可真愁人!酒店里要是有狗仔你怎么办!”
余笙在房间内,背靠着门板,他听见熊怀在外面嚷嚷几句,把林嘉誉拖走了。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她心绪乱成一团,怎么都抑制不住躁动的心跳。
林嘉誉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胸膛撞在了一起,虽然是一触即分。
由于严格的家教,直到大学毕业,她都很少跟异性接触,更别说肢体触碰。
异性里只有她哥和她爸抱过她,上了初中以后,她爸不许她撒娇,就再也没有过。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床边,掏出手机打给闺蜜。
“ 喂……顾筠,你睡了吗?”
顾筠那边还在噼里啪啦的打字:“干活呢,你说。”
“我因为一个见面不超过24小时的男人快得心脏病了,求骂醒。”
第9章 《短叹》
第二天,余笙睡到早上十点多才醒。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位于曼哈顿中心位置的中央公园在眼前铺陈开来。
初秋,从天上漏下几滴枫红色的颜料,将一片翠绿晕染。
今天的景色入眼,余笙的思绪却还留在昨天。
关于林嘉誉的邀请,她尚未来得及好好思考,肠胃炎先扑过来,把她一通捶打。
现在她的肚子终于不疼了,精神也恢复不少,便走向心心念念的大浴缸,开闸放水,准备泡个澡,躺在热水里仔细掂量。
她还是没信心。
林嘉誉太有名了,给他写歌词,需要承受的压力可以预见。
这一次,她说不定是歪打正着,入了他的眼,可是下一次,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满足他。
虽说余笙也是个被退稿退到麻的卑微诗人,心灵早就比钢铁坚硬。
可是面对林嘉誉——面对第一个主动夸奖她的读者,她却退缩了。
他的赏识就像是一场美梦,余笙害怕这场梦会醒过来。
等待热水把浴缸填满的时候,她先冲了个凉,把自己料理舒服,她才取下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按亮屏幕。
余笙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总共十几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哥哥、妈妈、爸爸。
她没告诉家人自己跑来美国。她的护照还是上次溜回家,从他爸书房的保险柜里偷出来的。
她的手在发颤……
这要是让她爸知道,她怀疑自己会被他揪回家软禁。
余笙思索了一会儿,打给她爸就是找死。
这个时间,国内是晚上九点多,她爸妈应该在一起,打给妈妈也等于找死。
只能打给她哥了,而且她哥宠她,无论怎样都不会骂她。
拨通了号码,她忐忑不安地等着。很快,那边有人接了,
伴随一声低沉的冷笑,男人说:
“我就知道,你会先打给你哥。”
余笙的心一下子提溜到嗓子眼。
这是她爸的声音。
她哆嗦,不敢说话。
“你上哪去了?疯得连个消息都没有,你妈急得要死。”
“我、我和朋友在——”
“余笙!”她爸余景之厉然打断道,“我劝你想清楚再说!你哥给顾筠打过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余筝的叹息:“爸……你别吓她。”
有哥哥帮自己撑腰,余笙的鼻尖一下子就酸了:“我没去哪,我就是……”
“没去哪?”她爸一眼看穿她胡说八道,“行,一个小时内,马上给我回家。回不来,你就等着吧。”
余笙傻眼,这怎么回得去?她又不会超能力。
顾筠肯定不会卖了她,她俩昨晚才通了电话。但她猜不出顾筠会怎么说,俩人的话要是稍有差异,她爹也能知道她在撒谎。
瞒不下去了……她要是再瞒,她爸指不定会做什么。
说不定能派一架私人飞机来纽约把她绑回去。
“我要跟我哥说……”
“你觉得我听不懂中文?”
余筝又叹:“爸……”
余笙让步:“不然我跟我妈说。”
余景之压不住火气了:“余笙,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你以为你已经独立了吗?你现在花大学炒股挣的钱,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本金是我给的!”
“筝筝都叫你不要凶她啦!”余笙妈也跟着炸了,从老公手里夺过手机,接着,用截然相反的温柔语气哄道,“笙笙……你不要怕啊,你爸就是这个死样子。你到底去哪了?你不接电话,大家都不放心。”
挨了爹一顿吼,听到她老妈的声音,余笙忍不住撒娇:“妈妈……我在纽约。”
“你上纽约去玩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你不要妈妈了是不是!”
完蛋,这回连她妈也生气了。
手机开着免提,一家人都能听见。
余景之当下火冒三丈:
“我说什么来着?她肯定是跑出去玩了!你们还信她能好好写诗?满脑子都没正事!”
“我不是来玩的……”她为自己辩解。
余景之的火气蔓延到老婆那去了:“你还帮她!你没告诉她我的保险箱密码,她能把护照拿走?”
“我以为她只是想拿一张信用卡!我这不是怕女儿受苦嘛!”
电话那头,余景之和老婆你一言我一语争起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余筝默默把自己的手机捡回来,稍微走远了几步:“笙笙,你是自己去的吗?”
“嗯,昨天才到。”
“你老实告诉我,你上纽约做什么?”
“见一个人。”
“女生?”
“呃……”
她这个“呃”一出口,余筝上一秒还沉静的脸立马阴了。
很明显,妹妹见的不是女生,是男人。
余筝知道,她妹妹并不冲动,大事面前稳得住,就算感性,也不会意气用事。
这一点倒是很像他们余家人。
能让她千里迢迢跑去纽约见一个男的,还非要瞒着家里。
俩人是什么关系,可想而知。
余筝心里承认,这陌生男人有点本事。但这不是个好印象。
能把她妹妹骗走的,都不是好东西。
余筝收起好声好气,俨然成了余景之二代:“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去机场,我给你安排飞机,你马上回家。”
余笙急了:“哥!”
可是她哥的语气变得比她爸还阴:
“乖乖照做,你回来我们再算账。”
-
林嘉誉和迟渊早晨五点就起来了,团队给他们收拾妥当,八点左右,他们乘车前往电影节的会场。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林嘉誉上午的行程基本结束。两个小时后还有外景拍摄工作,他在会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着休息,简单吃了点沙拉。
一上午,他总是低头看手机。
他离开酒店前给余笙发微信,提醒她要是醒了,记得和自己说一声。
可余笙一直都没回他消息,这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是不是肠胃炎还没好,反而加重了?
正想着打个电话问问比较好,他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翳。
“嘉誉哥……打扰了。”
林嘉誉抬起头,化了浓妆的肖芮难为情地看着他笑。
她身上的晚礼裙都还没换。
今天走红毯,团队给她选择了性感路线,那条裙子也是为了夺人眼球。这么穿,她自己也难受,于是从红毯下来后便立刻披了一件外搭,遮住暴露的上身。
林嘉誉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很快便移开了。
“有事?”他漠然问道。
肖芮急急点头:“我想替周凡给你道歉,昨天晚上……昨天真的太对不起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喝多,吓了我一跳。”
“不用给我道歉。”
他特别强调了那个“我”字。
言下之意,肖芮道歉的对象不对。
不该是他,而是余笙。
肖芮委屈道:“我明白……但我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周凡也只说是自己的熟人。”
林嘉誉忽然轻轻冷笑,像蓦然刮来的寒风,慑得肖芮不禁哆嗦。
他说:“我没觉得他们很熟。”
“嘉誉!”迟渊远远喊了一声,“我买了咖啡,你起得也早,喝两口吧。”
“来了。”他起身,肖芮连忙挡住他。
“嘉誉哥,麻烦您告诉我那位姑娘是谁。我回头一定和她郑重道歉。”
林嘉誉很谨慎:“我不方便透露她的身份,你问男朋友去。”
“周凡不说啊……我猜是不是前女友什么的。”
“怎么可能?”林嘉誉讥然道,“跟那种人谈恋爱,得有多瞎?”
肖芮仿佛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一动不动。
这不就站着一个么?瞎的。
林嘉誉若无其事绕过她,走到迟渊跟前。
肖芮被助理远远唤着名字,她只是难过地望了林嘉誉一眼,然后离开了。
迟渊好奇:“她找你说什么?”
林嘉誉保持着惯常的冷漠:“说废话。”
他拿起手机,从微信给余笙拨语音邀请。
过了一会儿,余笙接了。迟渊八卦地把耳朵凑近。
她那边听上去很吵。
“喂,林先生……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收拾东西,没来得及回你消息。”
“你今天还难受吗?”他声音都变柔了,迟渊恶心得直伸舌头。
“不难受了。那个,林先生,我现在得回国。昨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的招待。关于那件事,我回国后会尽快给你答复。”
林嘉誉懵在那,忘了词。他还想着晚上回去和余笙吃饭,再深入聊聊合作。
结果人家跑了。
没听见林嘉誉继续说话,余笙以为信号不好:“喂?听不见么……我到机场了,我先去过安检,我落地后告诉您。这两天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余笙切断了通话。
迟渊抱着手臂,恨铁不成钢地一声长叹:“林嘉誉啊林嘉誉,你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人家躲瘟神似的逃回去了。”
“我……”他也不明白了,罕见地陷入自我怀疑,“我真的很不会说话吗?”
“你不会,你以后还是唱吧。”
“我唱了,昨晚。”
迟渊:……
这都能稳得住,这女人肯定是见过大场面。
他怜悯地施舍了林嘉誉一声安慰:“别灰心兄弟……再接再厉吧。”
但他心里对此不抱希望.
他认定,余笙不会答应林嘉誉的要求。
作者有话说:
和各位读者说一声,我已经在走签约流程了!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在签约流程走完前,我会隔日更新或者隔两日更新。
存稿多多,这几天欠下的之后一定给各位补回来!
请大家看在中秋节肥更的份上通融小的一次(再次鞠躬)
第10章 《半空中》
回国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余笙头疼欲裂。
她搭乘的这架私人飞机比较小,不像波音系列的大飞机,遇到气流,颠得像个过山车,她晕机晕得厉害。
这两天被折腾得太狠,她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眼下坠着两道浓浓的青黑,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遵照约定,落地后她便立刻给林嘉誉发了微信。
余笙:我到了。
隔了好几分钟林嘉誉都没回复,她猜对方可能早就睡了。
也可能,是对她的不告而别心生怨气,故意已读不回。
后者的概率似乎更大一些。
余笙当时实在是急着赶飞机,没时间和林嘉誉解释。
何况,家里安排了私人飞机抓她回国,这种事又该怎么解释……
她不喜欢把家里的事情到处说。
每当有人得知她的家庭状况,总会投来观赏珍稀动物一般的眼光。
下一步,就是在相处中也把她当作珍稀动物了,小心、谨慎,仿佛连她的每次呼吸都要过度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