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妄自菲薄,杜乔立马不乐意了,“您曾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只这一点就值得被采访,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
另一个人也在这时帮腔道:“秦师傅,你就答应了呗,要是不乐意被问,我替你回答也行。小姑娘,要不你问我,我对他家的事那是一清二楚!”
杜乔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
“去去去!别在这里添乱!”齐师傅把人赶到一边,态度有所软和,“我现在就是一伙夫,你能采访我啥?报道我做饭香不香?菜里放的盐多不多?”
“齐师傅,您知道我不是想采访这个,如果您真的不愿意,那我采访您身边这位师傅也行。”
“对对对,你采访我!”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齐师傅双手叉腰,气得不轻,“那你说说,要咋采访?都跟你唠啥?我这手里的活不能耽误,你就现在问吧。”
见他答应了,杜乔露出一抹惊喜。
“行!您干您的活,我问我的,绝对不会耽误您工作的。”
接下来的采访,尽管齐师傅很不耐烦,但也都一一回答了问题。
杜乔认真记录着,为他的故事而感动。直到傍晚下班,心中仍充盈着一种温暖。
夕阳染红了天际,在一棵大树下,秦绍延穿着一身舰灰色的军装,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他望向走出厂门的小妻子,平时冷若冰霜的眼眸中多了一抹铁汉柔情……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丢失
也许是心有灵犀, 杜乔也看到了他。
十多天不见,她的第一反应是:这男人好像瘦了。
两人本就结婚不久,又忽然分离这么长时间, 杜乔对他竟生出一丢丢陌生感。
她颇为心虚地把碎发别到耳后,慢腾腾地朝他走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没提前发个电报?”
“急着回来, 忘了。”秦绍延语气淡淡, 可眼底的炙热却很灼人。
杜乔不敢与之对视,只能把视线放到别处。
这时, “喵呜”一声响,她寻声看过去, 是从秦绍延的身后传来的。
接着又是一声软软的“喵呜”,杜乔连忙伸长脖子凑到他身后一看, 只见地上放着一个有盖的竹篮子, 上下左右被根麻绳捆得结实。
从缝隙中可以看到有一只小奶猫正蹲在里面, 刚刚的叫声就是它传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篮子, 边瞧着小猫边问:“这是哪来的呀?它几个月了?”
见她很喜欢, 秦绍延嘴角上扬, “这是刘奶奶家的猫崽, 五个月大, 她家大橘生了四个, 这个最小还抢不着东西吃,刘奶奶便把它送给我了。”
“你不会带它坐了一路火车吧?它长得好可爱~眼睛真圆!”就是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不像五个月的猫崽。
“我们是坐汽车回来的。”为了能早日回来, 秦绍延第一次厚着脸皮,搭了一把来岛上的顺风车。
“秦绍延同志, 辛苦你了!”因为一只小猫咪, 刚刚那点陌生感已经消失不见, 杜乔牢牢抱住篮子,喜欢得紧。
“你回家了吗?妈知道你回来吗?”
“还没回去,我直接来的这里。”
夕阳下,两人并肩而行,长长的影子时而相叠在一起,渐行渐远……
回到家,杜乔第一时间打开篮子,把小猫抱了出来。
小家伙儿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并没有表现得多害怕,也没挣扎,只是怔怔地看着杜乔,和她大眼瞪小眼。
毛色是橘黄的,脚垫粉扑扑的,特别可爱。
怕它来到新环境会有应激反应,杜乔指使秦绍延把竹篮子放在角落里,以备它害怕时有地方躲。
然后又为它准备了一碗清水。
她双手托着猫崽,柔声问:“你说你怎么这么瘦啊?以后咱天天吃小鱼干,一定会变得胖乎乎。”
小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张大嘴巴“喵呜”一声,算是答应了。
看着他们的互动,秦绍延忍不住轻笑,“你想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它之前叫什么名字?”
“叫小四。”
杜乔揉了揉它的小脑瓜,只觉得他俩是真有缘。
她曾是杜家老四,它是橘家老四。
“咱家狗子叫金墩墩,这只小可爱就叫金元宝吧。”
两个金灿灿的小家伙儿,多么喜庆。
秦绍延:“好,都听你的。”
这一夜,久别重逢的两人免不了又是一阵没羞没臊。
结束之后,杜乔气喘吁吁地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只有一段藕白的胳膊露在被角外。
“秦绍延同志,这段时间辛苦了~”
秦绍延双手扶着她的细腰,薄唇在她的耳边厮磨,“这种时候还叫我同志?”
“那叫什么?亲爱的?哥哥?或是叔叔?”
她坏笑着,微哑的嗓音把这几个词叫得人浮想连连……
只见男人瞬间收紧力道,让她感受自己的热切,“不如,每一种你都叫来听听,嗯?”
说着,一个翻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生活充实,时间就会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板报评比的这一天。
关于齐师傅的报道,杜乔早已准备好了。今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事先设计好的稿件,原封不动地刊登在板报上。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信心满满,陆续拿出草稿朝外面的板报区域走去。
领导评比是在上午十一点,他们只要在十一点之前把板报写出来就行。
杜乔打开挎包,想要找到稿件去写板报,可她翻遍了包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那几页信纸。
她明明记得,早晨从家出来时挎包里的稿件还在。
怎么会没了呢?
这年头没有监控可查,杜乔紧拧眉心,开始回忆进厂后的每一个细节。
钱媛见大家都走了,只有她还站在那里傻愣着,忙走过来关心道:“怎么了?你快点的啊,再磨蹭下去板报出不完可就麻烦了。”
杜乔抬起眼眸,淡淡陈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我稿件丢了。”
“什么?丢了?”钱媛一脸震惊,“那你还记得内容吗?能写出来吗?”
按理说,自己的稿子必定是经过千锤百炼才敲定的,记不住百分百,也能记住□□十,可今天是评比,上级领导不止要看板报,也要看纸质稿子的水平。
现在重新写稿子,再写板报,恐怕来不及了。
比起钱媛的焦急,杜乔冷静许多,她拿起书桌上的纸和笔,对钱媛说道:“媛媛,你能把圆规借我一下吗?我今天忘带了。”
看出她将要做的事,钱媛不可置信道:“你打算重新写?”
“嗯,之前的稿子都在我脑子里,只要我重新写出一份就行。”
只不过会浪费一些时间,一切还来得及。
见她这么有自信,钱媛松了口气,她赶紧去拿圆规,希望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此时,在各处板报区域。
几个宣传员正认真书写自己的板报,当有人发现杜乔那边迟迟不见人影时,已是二十分钟以后。
“欸?杜乔呢?她不打算参加评比了?”
“谁知道呢,不参加还不好?咱们还能少个竞争对手。”
评比关乎命运,人都是自私的。
“咱们别管她了,快点写吧,一会儿领导们该来了!”
很快,他们的目光重新落在板报上,谁也没再提及杜乔。
就在距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杜乔终于出现了。
其他人在这时都已经写完了自己的区域,见她现在才来,纷纷表达了关心。
可眼下时间紧迫,杜乔直接忽略他们的问候,开始书写板报。
和她一起来的钱媛替她解答了大家的疑惑,“杜乔的稿子丢了,她因为要补稿子,所以现在才来的。”
“丢了稿子?”
“是不是放在哪里,忘记了呀?”
“对啊,有没有可能她忘在家里没带来?”
钱媛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反应,没找出可疑目标。
“杜乔出门前检查过挎包,不可能忘在家里,你们今早上班,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
见大家都在极力撇清关系,钱媛抿起嘴唇不再问了。
杜乔说,心虚的人早晚会露出马脚,他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的情绪渐渐变得紧张起来。十一点整,上级领导高欣琴和傅颖带着厂报总编辑陈涛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见他们都已经完成板报,傅颖向陈涛一一介绍着每人的简历。
杜乔写好板报匆匆赶过来,成了最后一个被介绍的人。
提到她,傅颖无比骄傲地说:“小杜同志不仅字写得好,故事取材也出色,是我们队难得的人才,一会儿你可以好好瞧瞧她的板报。”
在宣传队,杜乔是资历最浅的。其他人听到领导这么夸她,难免会不服气。
之前因此不满的一个小姑娘这次又开始阴阳怪气道:“领导,不如你们就从杜乔的板报开始看吧,如果可以我们也想跟着学习一下,大家说是不是?”
“对,我们也想多学别人的优点。”
“领导,你们就先看杜乔的吧。”
听他们在这儿起哄,钱媛很生气,她刚想反驳就被杜乔及时阻止了。
傅颖并不知道丢稿的事,见大家都有这种想法,便问向杜乔,“小杜同志,从你的板报开始看起,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写得仓促,但杜乔挺自信的,她点点头便同意了。
板报内容是齐师傅的故事。
齐师傅十几岁开始当兵,上过战场立过不少军功,后来因为受伤跛了一只脚不得不离开最爱的部队。
他因有功在身,每月都会得到一笔补助,再加上在船厂当厨师,本该可以活得很好,却因为领养了八个孩子,让生活变得一贫如洗,就连媳妇都娶不到。
就是这样一个人,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看完报道后,三位领导全都沉默了。在这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在厂食堂里还有这样一位英雄。
傅颖擦拭一下湿润眼角,再一次夸道:“小杜同志,谢谢你让大家知道一个这么感人的故事,你的板报我给满分。”
她的话瞬间引起哗然,刚刚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姑娘再次开口道:“领导,你纸稿还没看呢,怎么能开始评分呢?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对,这不公平!”
眼见大家变得情绪化,杜乔当着众人的面,把手里的纸稿递给了傅颖。
“领导这是我纸稿,请您过目。还有,我的稿子在几个小时之前丢了,麻烦您能帮忙查清此事。”
第28章 满满都是他
在文艺宣传队, 有正式工也有临时工,能做出偷稿件这种事的人,多数是临时工, 因为直接涉及自身利益,就会选择铤而走险。
曾经他们宣传队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待把所有板报都巡视一遍后, 三位领导的心中已经有了评比结果, 同时也对偷稿件这种恶劣行为表达了不满。
为了防止以后还有类似事件发生,他们决定彻查此事。
在宣传队的办公室里, 傅颖一脸严肃地看向所有人,沉声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某人如果现在主动承认错误,我可以原谅你。假如仍然冥顽不灵, 等被查出来, 那么后果自负。”
大家你瞅瞅我, 我瞧瞧你, 谁都没有说话。
傅颖等了一会儿, 见没人站出来, 又补充道:“如果有知情者也可以向我检举揭发, 只要内容属实就会有奖励。”
见还是没人吱声, 傅颖决定一对一找他们谈话, 因为丢的是杜乔的东西,她则留在一旁旁听。
首先是负责主板报的李满华,男人高高瘦瘦戴个眼镜, 平时埋头苦干不怎么爱说话。
傅颖对他印象极好,如果没有杜乔, 他去厂报是板上钉钉的事。
看着眼前的老实男人, 傅颖不希望他是那个小偷。
“李满华同志, 你说说吧,上班后你都做了什么?越仔细越好,这样才能尽早摆脱嫌疑。”
李满华点点头,把自己今天的一举一动详尽得交代了一遍。
在他的叙述中,有一点值得关注的是:他说自己从始至终没离开过办公室。
如果这是真的,能说明两种可能性,其一是:杜乔的文稿不是在办公室丢的。其二是:丢稿这事李满华看见了或者参与了。
等李满华离开后,傅颖问杜乔:“你今天进出办公室几次还记得吗?对他在不在办公室有印象吗?”
杜乔已经复盘过这一天的日常,从进厂到发现稿件丢失,她只出去过两次,一次是上厕所,另一次是为办公室打热水,因为今天是她值日负责打扫办公室卫生。
在这期间,李满华确实一直都在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人,也都大同小异,暂时没有可疑之处。
轮到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姑娘时,还没等傅颖提问,她便呛声道:“领导,您怎么这么相信杜乔啊?她有可能把稿件落在家里或是丢在别的地方,凭什么说是在办公室丢的?又凭什么认定是我们偷的?”
面对这种质疑声,傅颖依然表情淡定,“目前是在调查,还没认定是谁偷的东西,如果你们不认可我的调查,也可以让咱们厂的纠察队来查。”
如果让纠察队介入,不止过程更铁面无情,就连后果也要比现在严重得多。
小姑娘喉咙一梗,不作声了。
“你来说说,今天上班后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