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刚才采访过这位老师,白天里也和孩子们说了不少话,于是老师很热情的就把她也拉进做游戏的队伍里了。
孩子们围坐成一个圈,用红领巾玩丢手绢。
游戏简单,也很童趣。
明微自从小学毕业后就没玩了,跟着坐在孩子们中间,由老师起头,大家一起唱起了丢手绢的歌。
一个男孩子手拿着红领巾在众人身后走圈,寻找下手目标。
明微鼓掌唱着歌,忽然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转头一看,小男孩跑得飞快,红领巾已经丢在她身后。
明微愣了一下,无奈地站起身,去追小男孩。孩子们一个个跟着起哄,把旁边各自忙着事的大人都吸引过来了。
然而明微根本就追不上,还没跑几步,小男孩已经坐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孩子们大笑:“姐姐唱歌!”
老师也跟着笑:“咱们明记者就不要客气了,唱歌,讲故事,或者跳个舞都行。”
旁边的大人都笑了。
顾晨和另一位记者持着摄像机,朝明微笑了笑,示意她快上。
明微脸热了热,盛情难却下只好迈步进了孩子们围成圈的中央,双手无意识地揪了揪红领巾,稍微想了一下,羞赧道:“那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有个小孩子立马举手:“我要听小星星!”
“我要听两只老虎!”
“我要听……”
有人起了个头,孩子们各个争先恐后地报歌名,明微觉得小星星还好,两只老虎什么的也还行,只是现在围了那么多的人,多少让她难为情。
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和在学校组织晚会中表演节目不太一样。
最后明微在大家的建议下,唱了首容易上口,又耳熟能详的《虫儿飞》。她虽然不属于在唱歌方面有天赋的,却胜在歌声干净,声音也好听,加上这首歌也不怎么难,整首歌下来获得了一片掌声。
唱完歌,新一轮由明微走圈。
大家又开始唱歌。
明微走了两圈,估摸着应该给谁丢手绢,想了又想,最后把手绢丢在了老师背后,然后匆忙落跑。
不成想,老师体能太好。
就连明微这种经常扛着相机跑来跑去的人都被比下去了,生生将她在离位置只有一步之遥时给捉住了。
老师毫不客气的坐回了原位。
明微欲哭无泪,只好又进了圈子中心。
这次大家说什么都要明微跳舞,明微哪里会跳什么舞,以前学的舞蹈,该忘的都忘光了。
视线移向顾晨,试图让他帮个忙。
顾晨立马撇开头。
明微:“……”
交友不慎。
明微决定不能放过他,于是看着小孩子们,手指向顾晨,笑眯眯地问:“大家想不想让这位哥哥给大家表演一下呀,他会的可多了,我让他代姐姐表演表演。”
孩子们异口同声:“要!”
顾晨:“……”
于是顾晨被簇拥了上去,明微“功成身退”,刚好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是秦牧择,明微视线往周围扫了扫,找了个远离人群稍微安静的地方。
刚好有块石头,明微就势坐下。
然后迅速接通电话,眼里都是星光,声音是明显撒娇的腔调:“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呀,今晚不忙了吗?”
“给你打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是吗?”
秦牧择轻笑了一声:“看来咱们大小姐在那边适应的还不错。嗯,白天的采访也没丢我们栏目的脸。”
说起采访,明微眸光暗了下来,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腿面,闷声道:“秦哥,你说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好起来呢。”
今天她连线栏目,直播了这边安置点的状况。但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不少伤员被紧急救护车带走。
秦牧择沉默片刻,说:“赈灾款也已经下来了,今晚能到。慢慢就好了。”
明微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刚出口,明微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秦牧择是Caldwell的老大,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赈灾款肯定捐了,所以这种事情他稍微一问就能知道。
秦牧择:“我会问。”
果然就是这样,明微轻哼了一声,问:“你回家了吗?”
“刚到家,要去洗澡。”
明微噢了一声,刚想说那她挂电话了,又突然想起什么,双眼蓦地睁大了,急忙道:“秦牧择,你……”
那边半天憋不出后面的话,秦牧择问:“我怎么了?”
明微纠结死了。
前几天把那件性感睡衣洗了,晒干后她放在了床尾,因为忙着来宛县,都没来得及收起来,他进卧室不就看见了。
明微心如死灰,捂脸:“没什么。”
“现在不忙?”他问。
“在陪孩子们做游戏呢,”明微声音闷闷的,还在懊恼,“你现在不是也不怎么忙,要不再陪我多说说话?”
秦牧择莞尔:“说什么?”
明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听我说就好了,我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好。”
明微想了想,声音瓮声瓮气的:“小时候我家也有过一次很大的地震。你知道吧,我身份证上地址都还没变呢。”
“青容镇?”
“嗯,”明微声音不大,慢慢回忆着说,“那时候我爸在陪我买零食,突然就地震了,面前的建筑物几秒钟就倒塌了,当时我还以为我要倒霉了,好在……”
秦牧择笑了下:“靳以诚?”
明微一怔,眼神莫名飘虚,试图绕过这个人名:“后来我爸觉得这边不安全,就带我搬家,来了宛县。”
其实那时靳以诚不仅救了她和父亲,后来他们一起去安置点,靳以诚还帮了她很多,也和她说了不少的话。
包括让她以后去找他。
知道镇里很多人都因为母亲交际花的名声,连带着也厌恶她后,他亲口对她说,只要她来,他一定喜欢她。
那时候的靳以诚十七八岁,她也左不过十五。他又长得十分好看,在本就有好感的情况下,很容易让少女心萌动。
才有了后来她去云京上大学。
秦牧择意外的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喟叹着道:“当年我要是遇见你,诱拐未成年是不是不太好?”
明微脸红红的:“什么啊?”
“当年我也在。”
“…?”
秦牧择一笔带过:“找靳以诚。”
当年靳以诚知道自己被靳按安排出国的事,拒绝未果,和家里人闹得很大,负气离家,一整个暑假都没回去。
秦牧择看母亲太担心,加上是他让靳按有了把靳以诚安排出国的念头,他才找到线索去青容镇找靳以诚。
没想到刚好遇见地震。
当时他在省台实习,于是就在那儿跟了新闻一段时间。
明微轻哼一声,刚要控诉他几句,秦牧择忽然道:“微微,我看你东西都买好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穿给我看看?”
明微不明所以:“什么……”
几秒后,又猛地想起自己放在床尾的睡衣。明微脸色涨红,羞恼道:“最近你太讨人厌了,所以本小姐没有这项服务伺候你。”
电话里传来他的一声轻笑,明微面红耳赤,直接挂了电话。
…
电话被挂断,秦牧择丝毫不意外。看到水缸里的乌龟难得活泼地扑腾着,好笑地将小东西拿了出来,手指本想碰碰它的脑袋,小乌龟却突然朝它张开口。
像是要咬他。
秦牧择拍了它脑袋一下:“怎么,你胆子也变大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秦牧择把乌龟放回去,边接通电话。
“秦先生您好,您在我们店里定制的钻戒已经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这边安排人给您送上门。”
秦牧择顿了顿,道:“明天下午七点后。”
“好的,先生。”
第二天,秦牧择提前完成自己的工作,回家前先给明微打了个电话,确定她今天的行程,才开车回家。
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送钻戒的人刚刚好也来了,秦牧择把钻戒收进外衣口袋里,大步走出了别墅。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
秦牧择一上车,司机便转头问了一句:“先生,您去宛县的事不告诉夫人一声吗?”
“不用,你也不必说。”
“好的。”想起靳夫人一年不如一年的身子,司机也觉得说了不太好,徒惹她担忧,于是专心开车。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正文完结大概就这两章啦~
晚安。
第57章
明微在安置点待了几天,和这里的人大多都已经熟了。因着明微性格和顺,看着也属于好相处的一类,大家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和别人的说的,都会找明微。
上面派了一位心理专家过来,专门为灾区的村民提供心理帮助。
明微难得有空闲的时间,还会被拉去做心理专家的助手,大家有时候是喊她明记者,有时候是明医生。
到了中午,看大家都去吃午饭,于是明微结束了这上午的采访。
摄像师拍了几张照片,不少新送来的捐赠物资,起码让大家看着没那么绝望了。
“明记者,”领头的志愿者小跑过来,把一份名单表递了过来,“这是顾记者要的捐款名单,你什么时候见到他,麻烦转交一下,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忙。”
明微接过名单:“好的,谢谢你了。”
志愿者:“不客气。”
转交完东西,志愿者就投身到为灾民们的服务中去了。
明微低头看向手里的名单,捐款都是分类的,这是个人捐赠名单。
上面基本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各界的爱心人士。最壕的是个人捐款几百万,最少的也是十万起步。
一目十行的看了眼,明微收起名单,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视线再度移到名单上,目光倏然一怔。
苏如媞?
明微难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上面的信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认错。
是苏如媞没错。
她这么个视钱如命的人,这次竟然愿意以个人名义给灾区捐款,还是通过她个人账户捐的款,明微不免有些意外。
苏如媞和明舒洋离婚后,明微从十岁起就是和父亲相依为命的。
苏如媞是镇里出名的美女,父母双亡,那时候和她暧昧的男人没有百来个也有十几,她的小店即使入不敷出,仍然有不少男人为她一掷千金,让她吃穿不愁。
后来她满二十就嫁给了明舒洋,刚开始两年,两人还算如胶似漆,后来明舒洋实在受不了苏如媞和其他男人们暧昧,又不敢和她争吵,压抑久了慢慢的就接触上了赌博,还时不时出去喝酒。
于是,苏如媞也看不上明舒洋了。
两人三天两头当着明微的面争吵,闹得几乎全小镇的人都只道了。
直到明微十岁,两人终于离婚。
自那之后,明微跟着明舒洋,再也没见过苏如媞。
离婚后,明舒洋终于注意到被他们夫妻俩一直忽视的明微,心中愧疚不安,开始努力工作,没再赌博喝酒。
十几年没有见过苏如媞,明微几乎都忘了自己是有母亲的,直到大四实习时无意间和苏如媞碰面,两人才开始有了交集。
小时候明微一直不明白,即使离婚了,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她。整个小镇里的人都说苏如媞是不正经的女人,连带着她从小到都没有任何朋友。
要不是搬了家,可能性格都要变异。
那时候她太想母亲能出现,就是抱抱她都好。后来又埋怨母亲人走了就走了,还让她从小背负这么多污言秽语。
好在,现在慢慢变好了……
明微抿了抿唇,把名单收了起来。
顾晨跟着志愿者出去跟拍采访,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突然,有人大哭大喊起来。
明微疑惑地看过去。
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挣扎着要跑出安置点,很多人几乎拉都拉不住。
“我老公给我打电话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要去找他!”
有几位志愿者连忙拦住她,见她挣扎的越发激烈,不得已大声喝道:“救援队已经去了,你要是过去,不是给救援队添乱!”
妇女泣不成声,身子瘫倒在地上。
过了会儿,妇女才被劝住,由志愿者扶着进了帐篷。
明微看同事关了摄像机,犹豫了几秒,问:“你知道救援队在哪吗?”
同事愣住:“怎么了吗?”
“我想试试能不能跟。”
…
太阳逐渐落山,秦牧择刚下高速,这边就起了雾,车窗没一会儿就变得朦胧起来,雨刷哗哗的摆动着。
驱车驶入崎岖不平的小路,绕过有雾的路段,车轮碾过地面,尘土飞扬。
行驶了几公里,秦牧择才逐渐看到前方空旷处一顶顶临时搭建的蓝色安置房,有不少人在外面走动着。
秦牧择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放好车,刚下车,认出他的顾晨已经连忙朝他跑了过来,急得满头大汗。
秦牧择双手不自觉收紧,皱着眉头大步走了过去,视线也跟着往周围环视,没有发现明微的身影,心倏地一沉。
“明微呢?”刚和顾晨碰面,秦牧择不等对方说话,便沉声问。
顾晨嘴唇微动,充满血丝的眼里满是懊悔自责,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握紧拳头低下了头,声音喑哑:“对不起秦哥,我不该让小微……去跟救援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