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家伙嘴里也是冒出一串吉祥话,随后眼睛亮亮,一脸求夸道,“太爷爷,里面的鸡蛋是我们俩做的!”
贺老爷子看着这碗长寿面眼含热泪,自他老伴过世这么些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吃到家里人给做的长寿面。
同桌上的人,见他这样都笑道,“老贺啊,今年这生日开心了吧。”
“你这孙媳妇真是漂亮又能干,还贴心,你以后就偷着乐吧。”
“我啥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
“铁蛋,你看看我家那俩小子怎么样,随你挑,要不要定个娃娃亲!”
“我家重孙女跟你重孙也差不多,你也考虑考虑下。”
贺老爷子原本还在感动,一听这当即就摇头,轻哼一声,“这都新时代了谁还兴娃娃亲,我俩重孙子还没稀罕过来呢,你们少给我打歪主意,快尝尝,我今天特意请人做的饭!”
话至此,大家也都不调侃了,纷纷吃起了桌上的美食,尽管在坐大多数人,早已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好东西。
但桌上的每道菜,都让他们眼前一亮,舌尖一鲜,饭后,便都问起了这饭菜是请哪家的大厨做的。
自从贺老爷子知道,孙媳妇有意在京市开家饭馆后,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在这开饭馆,那不就是意味着以后要长期呆在这,那他和他的乖孙孙岂不是能经常见面了,开饭店好!
自豪道:“我们老家鼎鼎有名的张记,过些时候他们会在这边开饭馆。”
这场寿宴举行的很是圆满,也让人们成功的记起了一个叫张记饭馆。
饭菜虽好吃,但赵兴安一家人却食之无味,没想到贺家人竟然真的把人找到了,还是他们给递的杆子。
宴会过后,所有宾客都陆陆续续的离开,赵家人神色郁郁的正准备走时,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贺子瑜看着他们,温和笑道:“赵叔,别慌走,我父亲找你谈点事。”
赵兴安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慌,明明他是长辈……
赵家人留下来的这件事,除了贺家父子俩其他人都不知道,但张之夏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贺子瑜知道他这弟妹聪慧,她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也没瞒着如实告知。
张之夏听见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眼帘微垂,让人看不出情绪。
寿宴过后,张之夏何叶总算是能歇上一口气,痛痛快快的在家里睡了一觉后,也开始商议起了,他们来京市最重要的一环节,就是去哪游玩。
九月份的京市不冷不热,分外舒适,是个旅游玩耍的好季节。
第一站,他们去了北海公园。
许是因为这是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年头,各行各业都还处于缓冲期观望期。
这会的北海公园,还没有后世那么多游客,松散的很,也更能欣赏到这得美,他们一行人多,直接包了一艘大游船,在船上欣赏这湖光山色。
一阵微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白塔倒映在面上,青松、金黄的银杏叶与火红枫叶交织在一起,美的让人窒息。
见此景,张之夏忍不住的拿起相机一顿狂拍,她想:既然李风没来,那她就拍下来,以后一起看。
下了船后,他们又一路走走停停悠闲地逛着,出公园时太阳已落山。
路边已摆了不少小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糖炒栗子香,这香味跟她之前做的不一样,这是纯炒出来的香。
还有卖冰糖葫芦、烤红薯、豌豆黄、蜂糕、艾窝窝等等许多,几个小家伙十分眼馋,看着走不动道,于是他们都买了一些边走边吃的回去。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赶去了首都广场,看了一场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且无比自豪的升旗仪式。
看完后又拍照留念,随后,他们又去品尝了京市地地道道的早点:豆汁儿配焦圈,只不过这豆汁的味真不是常人能接受的,几个小家伙打死都不肯喝。
之后的几天,他们又去逛了动物园、博物馆、游乐园……
像京市的美食烤鸭,爆肚,炒肝,驴打滚,炸酱面,卤煮火烧,铜锅涮肉这些特色小吃完全给吃了个遍。
因为有桑尔雅这个老京市人在,玩的吃的那是相当开心痛快。
他们最后一站是游长城。
当张之夏拿着相机站在烽火台上拍照片,看着这连绵万里,如巨龙一般在崇山峻岭之间,沿山脊蜿蜒曲折的长城,被漫山遍野的红叶像彩蝶般环绕着的巨幅美景,心里是说不出震撼。
*****
清河县,汽车站。
一辆汽车刚进站,车上的售票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吆喝道:都醒醒都醒醒,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
就见一人走到门口,就跟发了疯似地不停的敲玻璃,司机见状赶忙按下了开门键,让人下车,只见一开门,那人就迅速跳了下去,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看的车上乘客和售票员一阵感慨,估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李风一下车就往兴华街跑去,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看见一家店门口挂着张记两个字,心里才骤然松了一口气。
一下子瘫坐路边,也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他就静静的望着张记。
他脑海里,回放起这三个多月的经历恍如隔世,团长分给他最后一个任务是,揪出突击队里的奸细。
虽然三月份那场大战,我方大获全胜,但各种小摩擦小冲突还是不断。
而且这次面对的敌人十分奸诈狡猾,他们经常会伪装成平民老百姓过来骗取情报,还会假意投诚,仗着我军优待俘虏的原则,趁机给人洗/脑。
总之,就是各种小动作骚操作不断,敌人的这种渗透,已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极坏的影响。
就在李风回家的那一个月,他所在的突击队外出执行任务时,也遭到了泄密,不过好在他们反应快,没出什么大事,但一番排查后,发现是内部泄密。
突击队相当于是一把先出鞘的利刃,各种行动的先手,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突击队就成了一把钝刀:废了。
突击队里的人,都是经过各个连队层层考验挑选出来,可谓是精英里的精英,上面的人并不想放弃。
那时候李风不在,启用他调查最合适不过,于是他就联合其他小队设了一个套,佯装有重要任务需要执行。
他们在深山老林里足足呆一个月,才让那奸细露出了狐狸尾巴。
然而令李风没想到是,这人竟然是他之前从战场拼命拉回来的人,埋伏的这一个月里,他想过很多次奸细应该是谁,但是唯独没想到是他。
想问问他为什么,但他硬是不开口,不过李风也没纠结那么多,这个任务他已经完成,他马上可以回家了。
不知道夏夏猛然看见他是什么反应,真是令人期待,正当他勾起嘴角的往前走时,就听周围一阵惊呼。
他转头一看,见刚才捆绑好的人,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直逼他胸口的刀子,其实他是有机会完全有能力避开的,但他的身体突然间动不了。
他就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插进了自己胸口,听着周围人不停喊他,渐渐没了意识,随着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他换了一个地方,看着熟悉的场景,是他之前那个中途被人打断的梦。
他看着他们一起搭伙吃饭后,沈桂花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刻意放纵李大宝欺负他的安安康康。
他精心娇养的人,在沈桂花劝说下,背着锄头去地里上工,第一天,她白嫩纤细的手就磨出了两个大水泡。
她为了不让孩子发现,强忍着笑意撑到了晚上,深夜里去厨房挑破,挑破后,她头埋在膝盖里小声啜泣。
然而第二天她仍旧是笑着脸,继续背起锄头去地里干活。
李风看的心如刀割,他悔恨懊恼极了,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大嘴巴子,为什么走之前不跟她说清楚。
不过很快,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几天,他丈母娘得知他走后,过来陪伴,她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意。
安安康康也活泼许多,岳母提出要接她回张家村住时,她心动了,但是沈桂花过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她动摇了,最终没回张家村,不过丈母娘也不放心,拉着岳父过来陪着,这个年过的也还算是圆满。
很快又是新一季的农忙,岳母也回去了,沈桂花又开始有意无意的说着家里粮食少,怕安安康康的营养跟不上。
她一听这,就会拿钱让她买些有营养的给孩子补补,营养品是买了,但大部分都落到李大宝嘴里。
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年龄小,整日在沈桂花的胁迫下,也不敢吭声。
就这样,过去了两个年头,村子里突然传起他失踪的消息,她整日里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一日回家拿农具时,发现了李大宝欺负安安康康。
张之夏气愤极了,找沈桂花大闹了一场,毅然决然的跟她划清了界限,刚打包好东西带着孩子去娘家住时。
就听闻她爸上山采药时,摔了下来磕伤了脑袋,急需用钱做手术。
她当时翻来覆去的,找遍了家里所有角落,只找出了三百块钱,但是这根本不够,她看着急的一夜白头的母亲。
一向骄傲从没低头求过人的她,挨家挨户的找人借钱,最终是筹够了手术费,然手术费是够了。
但后面还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和后续治疗费用,安安康康也到了上学的年龄,这些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在了张之夏身上,让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后来,她听人说县上摆小摊很赚钱,于是就一拖四到县城谋生活。
李风看着她刚开始因什么都不懂,被周围商贩恶意欺诈打压,后面被城管追赶,四处躲避,弄的满身狼狈。
他心痛死了,想要抱抱她摸摸她,然而伸手过去都是一片虚影,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无比痛恨,那个时候的他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三年没回家!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打倒她,反而让她的性子更加坚韧。
她从刚开始的什么都不懂,一步一步地学习,慢慢的摸索,渐渐的小摊上的生意好了起来,岳父病情也好转。
然生活才开始好一点,沈桂花一家就像一个牛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他们趁着她出去做生意,岳母陪岳父去医院看病,在家里四处翻找。
康康气急的赶人出去,却被沈桂花一脚踹到了心窝,躺地不起。
安安见状,跑过去咬住沈桂花,李家的其他人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还好邻居是个好心的,及时叫来了她,最后沈桂花废了一条腿,但康康因为那一脚伤了心脉,伤势严重。
李风看着她一夜之间生出了一缕白发,心头一惊,他疯狂的敲击着四周想要出去,想要醒来,但都无果。
后来,他们在医生的建议下去了京市,那有全国最好的医疗技术,绝对能治好,他们满怀希望去了京市。
京市是到了,医院也住进去了,高昂的医药费压垮了他们,她之前靠摆摊攒的一些钱,很快就用完了。
李风看她静坐在简易的窝棚下,望着西南方一夜未眠,心脏抽痛的不行。
天将亮时,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烟,缓缓的抽了起来,一根烟抽完后,她站了起来,拿着手里最后的钱。
去了废品站淘东西,她四处淘四处跑做了一个简易的小推车,在路口摆摊,卖起了她之前在清河县做的小吃。
然像京市这样繁华的地界,她的小摊又破又烂,摆了好几天也没什么生意,康康的医药费,终是见了底,再不交钱就要被医院赶出来了。
这时,家里人你五块她八块的又拼出了不少,足足有二十多块,张之夏看到这些褶皱的钱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也没问钱是怎么来的,默默的去医院给康康交了医药费。
交完费后,张之夏并没去摆摊,她悄悄的跟在安安身后,她看见安安因为一个瓶子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她又跟着何永梅走了一段路,她看见她妈在菜市场上,四处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
到这,也不用想她爸给的那张十块钱是哪里来的,他每天在医院陪着康康,只能是停了自己的药省下来的。
然而他们省吃俭用了这么久的钱,也只够康康住院两天的医药费。
李风见她一人失魂落魄,路也不看的走在街头,眼里一丝精神气都没有。
他担心极了,他疯狂的不停的对着眼前的虚影拥抱,想要安慰安慰她,但一碰就散,起不到一丝作用。
不过好在,在这个最难的时候,她在大街上碰见了她的好友:何叶。
何叶不仅把她送回了家,第二天又给了她一大笔钱,然后人就消失了。
有了这笔钱,眼前的困境解决了,张之夏重新做了一个小吃车,她没在放任安安一个人在家里,带着她换了一个地方摆摊,生意也开始有了起色。
这次周边摆摊的人都很好,对安安十分照顾,安安性子比之前好了许多,慢慢的恢复小时候活泼可爱的性子。
康康的病也有了好转,他们也换了新地方住,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突然间他岳父的身体突然不行了。
医生说是术后没养好,亏空太多了,这次诊断后,他没坚持多久就走了,岳父走后,紧接着岳母也跟着病了。
张之夏一边摆摊,一边楼上楼下照顾两个病人,吃住都在医院。
不过一个星期她就又掉了十多斤肉,身形看上去更加削瘦了,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
何永梅看着自己闺女瘦的只剩个骨头架,每天来回四处跑,连轴转,心里难受极了,也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不仅没帮上忙反而一直在添麻烦,拉着闺女说了好一阵话后,那天晚上自己拔了针管,安静的走了。
张之夏眼里含着泪把父母合葬在了一块,又在墓前静坐了一晚上。
李风看她眼神偶尔飘向西南方,一夜之间头发又白了许多,心里闷痛闷痛,他感觉他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这天过后,张之夏变得沉默了许多,烟瘾也越来越大,已经从之前的偶尔抽一根到现在的每天小半包。
也不带着安安在街上摆摊了,让她留医院姐弟相互照顾,他们新搬的家也不常回了,整日就守在小吃摊前赚钱。
直到康康病情好点后,可以不用在医院住了搬回家后,她才常回去。
之后的几年里,李风看着她把生意慢慢做大,小吃摊逐渐变成了小店,不断的扩展扩展再扩展。
她送安安康康上了最好的学校,一切都给他们最好的物质要求。
但安安也渐渐大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原因,性子越发古怪起来,不过她在张之夏面前一直都是乖乖女,在康康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