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干涉,”程慕允立刻许诺,“作为我的另一半,你有这个权利。”
田语冷笑了一声:“是吗?什么事情都找苏特助的干涉吗?这三年,我和苏航说话的时间都比和你多上几倍,我能干涉什么?”
程慕允哑口无言,好半天才道:“我这不是已经尽量调整了?你非要揪着这个不放,有意思吗?”
“我揪着不放?”田语觉得好笑极了,“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怎么还怪我揪着了?行,咱们俩谈不拢,既然如此,早点放对方自由,离了也好清净。”
“你现在不够冷静,我们以后再谈。”程慕允恼火地道,“别喝太多,早点回家。”
“回家”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田语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骤然响起的“嘟嘟”声,程慕允的脑门青筋直跳,这个世界上,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也就只有田语了。
办公桌上的电脑忽然发出了“叮”的一声,提醒有新邮件到来。
程慕允一看,刚才关机的时候电脑被某个弹窗阻止了,电脑还在运行,而这邮件是通过很早以前的一个□□邮箱转进来的,通过电脑微信自动接收提醒。
这个邮箱他早已废弃多年,基本都是一些广告和骚扰邮件,频率不高,一般两三个月才有一封,所以他也没管。
正要去关掉提醒,握着鼠标的手却一顿。
邮箱标题赫然写着“田语”两个字。
程慕允的眉头皱了起来,思忖片刻,点开了邮件。
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打包的压缩文件,文件名也是田语。解压缩后,文件夹里跳出来几张照片。前面两张照片里,田语和一个男人一起走进了一家私房菜馆,田语刚好转过头来说话,五官清晰,那个男人虽然只拍到了侧脸,但是这个侧脸此刻化成灰程慕允也认得出来,正是那位田语同窗了四载的前男友。
照片上有一行标注的小字:十二月十七日,市金融会议。
去年十二月,正是他刚刚结束三个月的B国之行回国后不久,而这个金融会议他也有印象,在得知田语去参加后,他还问田语要不要提前把资金打进来,田语拒绝了。
时间线渐渐清晰,往事也一桩一件地被他的记忆抽丝剥茧带了出来。
这一晚,他约了田语在丽珵旋转餐厅吃饭,田语迟到了很久。
这一晚,吃完后他们偶遇了郑克己和郑淮,田语崴了脚,他抱着田语去了医院。
这一晚,他的车胎扎了个洞,两人在外滩边上散步,他第一次吻了田语。
……
原来,田语迟到是因为和前男友在吃饭;原来他甜蜜拥吻的那一刻,他的妻子心里想的人可能不是他,而是前男友;原来,半年前田语已经偷偷和前男友幽会过了,只有他一个人被瞒在鼓里。
另外几张照片也都是田语和前男友的合照,一张是他看过很多次的小视频的场景,春澜云镜的花园里,田语和前男友言笑晏晏,另外两张是田语和前男友在咖啡馆里小酌,看照片上打的时间,应该就是前男友公开告白的那一天。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田语居然已经和她的前男友见了这么多次。
难以抑制的怒气在他身体里左冲右撞,找不到出口,他霍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脏从那种快要爆炸的状态中得到一点缓冲。
“田语看来真的是因为这个前男友要和你离婚了。”
“不可能,明明很多时候田语看我的眼神都很特别,好像有爱意快要满溢出来。她现在只是被暂时蒙蔽了而已。”
“田语那是绒毛控发作了吧,那是对你头发的爱意。”
“胡说八道,我的头发长在我身上,那也是我的一部分。再说了,她要是真的不喜欢我怎么会知道我的爱好?卧室里的莲花图怎么说?春澜云镜的logo又怎么说?”
“说不定是顺手拿的国风元素,别自作多情了。”
“那她还偷偷亲我了,要是不喜欢我,能这样?”
“随便亲亲的吧,反正有个男人在身边,不亲白不亲。”
……
脑袋里有个小人跳了出来,叽叽喳喳地和他吵着架,程慕允头痛欲裂。
“笃笃”两下敲门声响起,他的脚步一顿。
“程总,你还在办公室?”外面有人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工程部的活干完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程慕允这才想了起来,公司的内网在改造升级,工程部的人忙了一个星期了,今天是最后的收尾测试。他定了定神,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没事,你们忙完了可以离开。”
门外的人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没等他走出几步,程慕允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你是……余斐?”
来的人正是余斐,那个和程慕允打过一场网球的下属、田语在安大校网球队的队员。
程慕允把他叫进了办公室,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
余斐有点紧张,一时之间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呐呐地问:“程总,有什么事吗?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在老总面前提了他太太的前男友,回去后他懊恼了很久,今天也是迫不得已才出现在程慕允面前,只希望程慕允贵人多忘事早就把他给忘了,没想到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别紧张,”程慕允努力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我太太前男友以前在大学里的事情,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我不太好当面问我太太,但我又有点好奇。”
余斐的手心渗出汗来,局促地道:“其实我也没知道很多,毕竟不是一个系的。”
“没关系,把你知道的说说就行了,”程慕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随便聊聊,大学里的事情一定挺有趣的吧。”
余斐稍稍放松了一点。
其实那天他就有点纳闷,一直听说程慕允和他太太是商业联姻,两人没有多少感情,平常看程慕允的行程也是根本没有把这个太太放在心上,可那天程慕允一听到太太的前男友就变了脸色,今天又特意把他拉进来聊天,一看就是心里已经醋得翻江倒海了。
说明传言不可尽信,程慕允一定是爱惨了田语。
当然,他身为田语的校友,肯定不能做出什么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说些无关紧要的应付一下老板就好了。
“周子颐那会儿在学校还挺有名气的,他很有数学天分,成绩一直很好,”余斐努力回忆,“不过他的家庭条件好像不太好,所以追他的女孩子虽然多,但他一直没谈。”
程慕允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他这个人特别要强、特别要面子,”余斐想了起来,乐呵呵地道,“那会儿他有个外号,叫周莲花,也算是个大家对他一个善意的玩笑吧,他的名字和周敦颐差不多,就是那个写了爱莲说的周敦颐,人又清高得不得了……”
周莲花。
程慕允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别的声音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有“莲花”这两个字在耳边加重、放大。
卧室里的睡莲图,春澜云镜的LOGO。
他臆想中田语的暗恋并不存在,睡莲和他的喜好没有任何关系,而是田语对前男友的眷恋。
怪不得他这三年聚少离多田语丝毫没有怨言,原来是因为田语根本不爱他。
他的自作多情何其可笑!
作者有话说:
醋醋:好惨一男的(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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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十点多正是酒吧里最热闹的时候,年轻人夜晚的第二场刚刚开始,现场乐队的鼓点一下高过一下,舞池中扭动的人群也越来越密集,仿佛要把白天积攒的烦恼都在这一刻甩得一干二净。
田语原本没想着呆多久,可程慕允在电话里让她早点回家,她偏就逆反了。
不过,酒的确不敢多喝,啤酒口感又不喜欢,她索性让服务生拿了一瓶雪碧,兑上一点红酒小口小口地咪着,听秦悦继续吐槽她在怀孕和育儿期间暗戳戳的婆媳大战。
麻烦的是,刚才还是她们两个女人凑一对,现在多了个拖油瓶,郑淮杵在她们俩身边,怎么赶也赶不走,一边解释自己真的是偶尔撞上的,不是特意跟踪,一边信誓旦旦地说他要在一片虎视眈眈的“狼群”中保护两位小姐姐。
快十一点的时候,秦悦的老公赶过来了,诚恳地为今天的失言道了歉,并保证会全力支持她重返职场,两人终于握手言和,欢欢喜喜一起回家了。
“嫂子,我陪你喝,”郑淮殷勤地在秦悦的位置上坐下了,“咱们不醉不归。”
田语无语了:“你明天不上班了?”
郑淮缩了一下脖子,仿佛看到了卓菡那张和包公一样的脸。他的确有任务没完成,不过,这是帮程慕允在照顾老婆,卓菡大还是程慕允大?没完成又能把他怎么样?
“我那上班不就是玩嘛,”他吹嘘道,“我领导不敢管我,放心。”
卓菡带着这么一个下属,可真是倒了霉了。
田语看了看时间,也没什么心情一个人继续喝酒:“行了吧,回家了,你不上班我还要干活呢。”
走出酒吧,厚重的门把里面的喧嚣和疯狂隔绝,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谢绝了郑淮让司机送她回去的好意,她自己叫了个代驾,靠在汽车旁等着。
初夏的风吹过来很舒服,田语时不时地用手捋过自己微微凌乱的头发,心情也跟着变得好了起来。
眼角的余光一瞥,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她怔了一下,失声叫道:“姐!”
人影没有反应,自顾自踉跄着走了几步,抱着路边的树干痛苦地干呕了两声。
田语一时不敢认,程慕苓那可是安州名媛,时尚圈的知名人士,平常都是以优雅知性的形象示人,怎么可能会像个醉鬼一样这么狼狈?
她快步绕到了那人的前方,借着路灯的光一看,居然真的是程慕苓。
“姐!”田语赶紧地跑过去扶住了程慕苓,又气又急,“你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
程慕苓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一动不动。
田语猛地醒过身来,握住程慕苓的手腕,把毛衣往上一拉,果不其然,她的手臂上又是一片一片的淤青,有一块已经泛紫了。
“他又打你了?”田语的声音都气得抖了,“姐,这次你不能心软了,他这是欺负你上瘾了啊。”
程慕苓慢慢地仰起头来,盯着田语看了片刻。
她的眼睛红红的,眼底有明显的青灰色,看起来好像熬了几个通宵似的。“小语……”她认出了田语,眼眶里的泪水慢慢积聚,无声地滑落,“你说得对……我怎么才看清他的本性……男人……怎么就能这么无耻……”
程慕苓不想回家,更不想回父母家,原本她打算住酒店,可田语怎么也不放心,带她一起回了家。
反正程慕允也不会回来,就算程慕苓想暂时保守秘密也不用担心。
喝了一碗醒酒汤,又去冲了个澡,程慕苓清醒了不少,窝在沙发上和田语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这几个月的心路历程。
过完年后,程慕苓和老公丁明鹏一起去北州一家著名的不孕不育医院做了试管婴儿,取卵两次,第二次总算成功了,夫妻俩狂喜,丁明鹏抱着她哭,说是他们老丁家终于有后了。
然而不到两个星期,他们再次从天堂跌落地狱,胚胎在成活两周后停止发育,自然死亡了,而程慕苓的身体后续也不再适合取卵,这意味着他们想要一个亲生孩子的愿望彻底破灭。
丁明鹏十分痛苦,但程慕苓更多的则是解脱。
自从踏上治疗不育症之路后,她忍受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到了这一刻终于有了结果。她和丁明鹏谈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丁明鹏接受不了没有后代,那两个人好聚好散,离婚各自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如果丁明鹏可以接受,两人就去领养一个,继续好好过日子。
丁明鹏两个方案都没同意,想出了第三条路,说是他知道南部边境有个地方有人专门是做代孕的,到时候程慕苓假装怀孕,瞒天过海,等代孕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抱过来,这样他们俩既不用离婚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他疯了吧?先不说其他的,代孕在我们国家是不合法的,他这样做会留下无穷无尽的麻烦,”田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而且,你们俩的试管婴儿已经失败,那就意味着这个代孕的孩子只是他和别的女人的血脉,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程慕苓苦笑:“还有更离谱的事,我不想代孕,想上网了解一下代孕的危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结果发现,他们那边的代孕是底下黑产,方式根本不是试管婴儿,因为成本太高了。他骗我说是试管,其实是……正常杏交。”
当晚,夫妻俩大吵了一架,丁明鹏又喝了酒,最后发了酒疯,指责程慕苓算准了他不想离婚逼着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让他永远在家族中抬不起头来,吵到激烈的时候,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丁明鹏又动了手。
“我就是觉得难过,就出来散散心,”程慕苓哽咽着,“小语,你是不是心里看不起我?居然还会为了他难过,可他以前明明很好,为什么会为了孩子变成这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居然比不过一个亲生的孩子……”
“垃圾,渣男!”田语鲜少骂人,也就憋出了这么两句话来,“姐,你无论如何不能心软了,离婚吧,再拖下去你可能都要被他洗脑成功了,就是现在很流行的PUA,精神控制。”
“精神控制……”程慕苓喃喃重复着,忽然之间醍醐灌顶,“小语,好像是的……”
“没有好像,就是。”田语冷静地分析,“他一直给你灌输传宗接代是多么重要,所以你一直觉得对不起他,总想着要给他生一个亲生的孩子,他这么烦躁也是因为你不能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都是为了让你们俩的婚姻不破裂才会这么失态,他是爱你的,只是迫于这个社会的偏见才不得不妥协。姐,如果你没有因为自己的道德感而抗拒代孕,没有去查关于代孕的资料,可能你这一次又要被他说动妥协了,只要你答应了代孕,这代孕用什么手段他会一直瞒着你到底,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你再想反对也没有用了,还不得乖乖地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