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总监会意,立刻走出去打算制止,不过没过几秒他又回来了,笑着道:“程总,郑淮说是有朋友来看你来了。”
话音刚落,郑淮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一脸尴尬:“哥,你忙吗?忙的话我让他赶紧走。”
“忙啥,这都下午茶时间了,”林予醇一把把他拽开,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程大总裁,今天路过上来看看你,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程慕允的心情当然不太好,不过,他也当然不能在林予醇面前示弱,轻描淡写地道:“还不错。”
林予醇“啧啧”两声,在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果然比我们有定力,什么时候起诉财经周刊?这种造谣的杂志可不能姑息,对吧?”
程慕允听得莫名其妙:“起诉它干什么?”
“叮”的一声,他的手机响了,提醒他有消息。
点开一看,是一条财经新闻推送。
他一边点开一边狐疑地瞟了林予醇一眼:“神神秘秘的,有事说——”
声音戛然而止,屏幕推送的是一条财经周刊的新闻,版头是一行加粗的大字——财阀巨鳄程慕允被起诉离婚,程、田两家联姻终告破。
耳边有轻微的嗡鸣声响起,程慕允的脑中有几秒的空白。
田语居然等不及协议离婚,直接起诉了;三年的婚姻,居然没能让田语留恋一丝一毫吗?
几天前还在朋友们面前夸夸其谈,秀着他和田语的恩爱,几天后他却被起诉,成为了朋友们的笑柄,脸上好像被人按着正反打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生疼生疼。
与之同时而来的,是心脏深处传来的刺痛。
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林予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人看笑话。
程慕允定了定神,一脸的不在意:“哦,你看到这个了是吧,离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球离了谁都照旧转,别大惊小怪。”
郑淮急了眼了:“哥,你什么意思啊?真要离婚啊?这可不行,嫂子她可是我偶——”
程慕允的目光凌厉地扫了过去,郑淮悻然闭了嘴。
“这样啊,慕允,你也别难过,”林予醇没有诚意地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老婆不要你,我们兄弟要你,欢迎回归单身俱乐部。”
“滚。”程慕允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林予醇也不生气,皮嘻嘻地继续倒油:“对了,听说你老婆的绯闻对象炒股炒得特别好,哪天我找他管理一下资产。是这个吧,周……子颐,长得还挺帅的……”
他点开手机里的新闻仔细打量着里面的配图,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古怪了起来,“欸,郑淮你看,我怎么觉得这个姓周的哪里有点眼熟啊……”
郑淮凑了过来,嫌弃地撇了撇嘴:“哪里帅了,比起我哥差老远了,眼熟好像是有点,像哪个明星?”
“不是,”林予醇把手机摆在了程慕允的脸前,左右对了对,惊讶地叫了起来,“慕允,他的嘴巴还挺像你的。”
“还真有一点,”郑淮也来了兴致,“看那唇峰的棱角特别漂亮,又薄又挺。”
不知怎么,一丝不妙的预感从程慕允心里升起,他下意识地点开了链接往下滑了滑,在最下面找了周子颐的照片。
和第一次见到的公式照不同,这张是周子颐的生活照,没有特意打光磨皮,发行也很正常。照片的清晰度很高,几乎能看到脸上的毛孔,照片里的周子颐应该正在路演,神采奕奕、意气风发,下巴微微昂起,显得自信而张扬。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
除了和他相似的唇形轮廓外,周子颐的喉结上,还有一颗和他同一位置的小痣,如果不是周子颐在照片里微扬起下巴,几乎无法发现。
指尖一寸一寸地变冷,寒意由下而上,慢慢蔓延。
他还记得,在某一个深夜,田语曾经偷偷地亲过他的喉结,被他当做了田语暗恋的佐证,时不时地就想起来回味一下当时的甜蜜。
而现在,周子颐也有这颗小痣。
这代表了什么?
答案仿佛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说:
好惨一男的……
终于写到文案这里了,呼呼,好爽!
第51章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安州又迎来了一个灯火璀璨的夜晚。
从程慕允办公室的落地窗里往外看去,蜿蜒的黄罗江宛如一条长龙,在城市的霓虹中穿梭,妆点着这座繁华的国际都市。
程慕允坐在窗前,已经定定地看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把那两个好事之徒从办公室赶走后,他勉强装着无事发生处理公务,只是没一会儿注意力就集中不了了,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田语偷偷亲她的场景,那绵软的触感、那温热的呼吸、那若有似无的馨香……
从田语暗恋的臆想中清醒过来后,他一直不解,既然田语这么绝情要和他离婚,为什么当初要答应和他相亲、结婚,以田成善对田语的宠爱,不会逼迫女儿做不喜欢的事情,就算桃花源镇的投资过于庞大,也抵不上田语在田成善心中的价值。
可现在,他明白了。
田语把他当做了前男友的替身,在他身上寻求上一段感情的圆满。
何其屈辱。
从小到大倒追他的女生能沿着黄罗江排上一排,成年后更是叱咤商海、所向披靡,居然被当做了替身三年却一无所知。
怪不得田语对这三年来的塑料婚姻毫无怨言,不是她贤淑,不是她体贴,更不是她爱惨了他,而是因为田语从来没有爱过他。
胸口仿佛被人硬生生地剜空了,只剩下噬人的洞口;阴冷的寒风在那里来来回回呼啸,带来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田语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要亲口问问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要给他这样血淋淋的一刀?
“笃笃”两声,苏航的声音在门外担忧地响起:“程总,你没事吧?你太太的律师打了好几次电话来了,要不要接进来?”
程慕允把这句话在脑中过了两遍,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接进来。”他机械地道。
电话响了起来,程慕允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你好,程先生,”一个客气的公式化的声音响起,“我姓吕,是你太太委托的律师,我这边已经向法院提交了起诉书,开庭时间定在下个月的八号,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法院的正式通知?”
“没有。”程慕允冷冷地道。
“不应该啊,”吕律师有些困惑,“那我这边明天再去查核一下。就我现在收到的资料来看,你和你太太的主要分歧在于两栋房产和一些古董……”
“到时候到了法院再说,没什么事不用再打电话来,我很忙,没空处理这些琐事。”程慕允挂了电话。
到了这个地步,他就算再不想离婚也已经不可能了,田语这是把他的尊严往地上踩,作为男人,在知道曾经是替身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再向田语说什么恳求和好的话,就算退一万步说,田语愿意和他重修旧好,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心无芥蒂。
可能一开始就错了吧,他不应该因为父母的念叨而妥协联姻,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到了现在这样尊严扫地的地步。
如果他和田语比周子颐早一步认识,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呢?
他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了片刻,拿起手机,拨了郑淮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了劲爆的音乐声,rapper正在声嘶力竭地说唱,酒杯的碰撞声响起。小纨绔永远热情奔放,也永远没心没肺,这样很好。
“你在哪里,发个定位给我。”程慕允吩咐。
“哥……”小纨绔尴尬地道,“我在喝酒,你别生气,我这就出来。”
“我来陪你喝,”程慕允也想要这样的放纵,“不醉不归。”
田语接到吕律师的确认电话时,刚好晚上十点,她还在办公室为几天后桃花源邸二期的二开加班。
“程太太,你先生应该早就知道你起诉离婚了,接到我的电话一点儿也不意外。”吕律师把和程慕允沟通的过程和田语说了一遍,忍不住吐槽,“他的确和传闻中一样,太拽了。如果他日常也和你这样交流,那的确很难过得下去。”
“辛苦你了,吕律师,”田语客气地道,“他其实人不错,就是说话有点高高在上,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工作嘛,难搞的客户我见多了,当面开打的都有。”吕律师笑着道,“总之你放心,这两套房子我有信心替你争取到手。”
“好,麻烦了,希望一切顺利。”
两人又交流了一下离婚案的流程和要点,田语这才挂了电话。
手拖着腮沉思了片刻,田语有一丝意外。
本来还以为程慕允知道以后会打电话来指责她的无情,但这一整天她的电话和微信都静悄悄的。
可能是终于被她的固执搞得失去了耐心。也是,身为天之骄子的程慕允,那样的低声下气已经破天荒头一遭了,自然不能持续太久。
她本来不想撕破脸皮起诉离婚的,可这一个月下来,程慕允半点没有好聚好散的想法,一直把离婚的事情拖着,这样反而给两家老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俩之间的矛盾就是小夫妻间的打打闹闹,到时候真离了就接受不了了。
而且,她了解了一下离婚的程序,如果他们俩是协议离婚的话,还会有冷静期,期间有任何一方反悔,这婚就又离不成了,这样太拖泥带水,不如干净利落地进行离婚诉讼。
离开庭还有将近半个月,田语把这件事情暂时放下,把注意力再次集中潜心到桃花源邸的二开来。
这次二开推出的是楼盘中位置最好的十栋洋房,共计三百六十套,项目组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各项工作,一个月前开放售楼处后,前期已经累积了近五百组客户。这些客户只是来凑个热闹还是真心看中了楼盘,有待商榷。
开盘前一天晚上项目组的高层就赶往了桃花源镇,一边视察各项准备工作一边接待媒体,并宿在了和桃花源镇相隔不远的小镇上。而田语则在开盘那天的一大早自己驱车前往。
清晨的路况很好,通行无阻,一路开去,到了小镇开往桃花源镇的那条路上,右侧入目之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左侧则是绿意葱茏山坡,夏风从敞开的车窗中吹了进来,带着微微潮湿的水汽和沁人的凉爽,令人身心舒畅。
路边的轻轨已经初具雏形,轨道铺设了大半,前面几个站点差不多完工了,计划将在九月底投入使用。这样的话,桃花源邸的业主们和国际学校的师生们就能第一时间享受到便捷的交通了。
远远的,桃花源邸的小高层已经能看到屋顶了,售楼中心在整个楼盘的南侧,拐过一个弯就到,田语往右打了方向盘,往前一看,忽然愣住了。
楼盘前居然非常热闹,摩肩接踵的,有工作人员在前面维持秩序,因为人太多了,排队等候看房买房的人居然绕了几个弯,有几家媒体记者正逮着几个人在做现场采访。
虽然意向客户有几百号人,但一般开盘当日会来的能有一半就不错了,而且因为是双休日,桃花源邸也不是大热盘,再加上现在经济下行,他们预估的首日去化率大概在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之间,可就门口挤着的这帮人来看,他们这楼盘是要日光的架势。
赵楠山不会背着她找了房托了吧?这是上杆子给对家递刀子,要是被曝光出来,桃花源邸就信誉扫地、臭名远扬了。
她赶紧停好车,急匆匆地往售楼中心跑。
赵楠山被抓差当临时售楼先生,拿着资料、指着沙盘和一个客户聊得正来劲,一见田语立刻迎了上去,喜笑颜开:“小田董,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怎么回事?”田语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怎么这么多人?你请房托了?”
“哪能啊,”赵楠山乐了,“的确有人不是来买房的,不过,可不是我请的房托,是他们主动来给我们撑场面的。”
“主动?”田语困惑了。
“这个真的要感谢你的销售策略了,”赵楠山一脸的后怕,“幸好你当时坚持看好这个项目的未来要涨价,要不然今天这里就鸡飞狗跳变成维权闹事现场了。这里有一部分人是桃花源邸一期和二期的业主,他们听说要涨价都不信,觉得是你为了避免赔钱给他们放的烟雾弹,说谎骗他们,所以一个个都过来卧底假装购房,一有不对就准备闹个天翻地覆,让我们长点记性。现在证实我们没有弄虚作假,他们心里舒坦了,就顺便给我们撑场面了。”
田语哭笑不得,居然还有这样的乌龙事件。
但不得不说,这场面撑着的确看起来很火爆,原本五六分的热销愣是有了十分的架势,加上前台的喜报一个紧接着一个、楼盘销售实控图上的红纸越贴越多,还真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供不应求要抢房子的感觉。
田语里里外外转了几圈,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地扬起。
“哎,你们知道吧,这个楼盘以前是田成善搞的,我买的时候,这里还一片荒凉呢。”
“大叔,那你有眼光。”
“田成善是谁?”
“你不知道了吧,就是田园集团那个去世的董事长,挺可惜的,英年早逝。”
……
有几个人在沙盘边上讨论楼盘,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田语不动声色地往声音的来源处走了几步,看着说话的那个人,脑中闪过一些记忆片段。
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义愤填膺的咒骂,心痛不已的惋惜……是那个她第一次进桃花源镇时在公交车上碰到的那个大叔。
“大叔,还记得我吗?”田语过去打招呼。
大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猛地一拍脑袋:“你你——就是那个问我为什么要住到这里来的小姑娘!你来买房了?”
田语含糊着“哦”了一声,开玩笑问:“你今天怎么不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