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陆冬元叹息,并且双手覆额,头点地深拜,“这种毒叫赤心,服药之人虽然没有性命危害,却能慢慢干预人的意志,使人抛弃一切意志给予自身欲`望的束缚,挣脱樊笼,渐渐变得只遵循自己的欲`望行事,不顾其他。”
“没有解药,而且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束缚自己。”
凤剑青一听,气得又“噌”一声拔出剑,差点忍不住将他了结在狱中。
陆冬元抱歉道:“对不起,陛下,罪臣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会用此手段,安帝一日身边有您在,凭罪臣自己,压根对抗不了。”
“不过,陛下是罪臣所看过的,自制力最好的人,罪臣相信,陛下定能克制药性的,若给别的人下药,罪臣还会担心祸及大晋,只有您,臣是放心的。”
他如今说这些,在凤剑青看来,不过是风凉话罢了,天知道他如今每天把身边的姑娘吓成了什么模样。
不过,那天酒里下的是什么样的药,他具体不清楚,大概什么作用还是能猜到的,但他还是决定喝下去,自己的选择,这能怪谁呢?
“果真没有解药??”他咬着牙,努力抑制着内心杀人的冲动。
“有解药的话,罪臣还是惜命,不会想求陛下赐一死的。”陆冬元冷静道。
“不过,陛下其实无须担忧,此药只会让人本性原形毕露地活着,再不受些有的没的条条框框约束,陛下只要心性纯良,循心而活,也未必是件坏事。”
“是嘛...”凤剑青冷笑,“既然如此,那朕今日就让你砍断手脚装在瓮中,丢茅厕里,尝尝当人彘的滋味如何?”
·
陆冬元离宫之前,凤剑青允许他到宁寿宫殿外,同罗饴糖说几句话。
罗饴糖听说陆冬元在屋外求见,想起他所做的事,仍旧不肯原谅。
“娘娘,在下知道您怨恨在下所做的一切,但在下临走前,真的很想同您说一句。”
陆冬元没忘记凤剑青之所以同意让他见罗饴糖,是让他来好好规劝她别太理会永平的话,别同她走太近的,顺便让他安抚她的情绪。
陆冬元自己也有私心,他也确实自私了一回,不但没帮凤剑青规劝这些,还趁机自己表白了一番:
“其实,在下第一次看见你,就深深被你吸引,第二次见你,就彻底被俘虏,再之后的见面,每见一面,就愈深陷一些...”
他坦率地表达着自己,全然不顾忌这里是宁寿宫,是关困先帝后妃的地方。
因为他知道,陛下肯定不止到这来上百次了,这里的人,口一定密实。
“在下说完了,也是时候要走了,陛下赦免了在下的死罪,只是要下放到边境去当个地方官,为边境的百姓谋福,再也不能回京了。”
他刚刚的表白直白又大胆,这年头男女对于情`爱都收得很深,即便是夫妻,也不会如此明白地表达爱意,这让罗饴糖以及屋内几个宫婢在内都听得脸红耳热。
宫婢们立马跑进内屋装作打扫,避忌着。
罗饴糖不知所措着,恼羞着。
本来最近自己够心烦的了,守寡妃子的住处总被新皇每日光临,还要夜夜被送到新皇寝殿去,这些就算了,偏偏如今新皇要准备大婚另娶他人了,他还如此对她...
“我能最后喊你一声糖儿吗?糖儿,如果你喜欢陛下的话,不要去在意现在你所看到的表象,有很多事,他为了保护你,不得不欺瞒着你,相信他不会辜负你就是了。”
“还有,一个真的爱你的人,在你面前袒露出他的本性,你也不要害怕,相信他不会伤害你,去接纳,去换一种方式引导,不要逃避,因为,你的害怕和逃避,可能会伤害真正爱你的人。”
陆冬元后面的话说得玄乎其玄,罗饴糖一句也没听懂。
只是听懂了,陛下宽恕了一个曾背叛他的人,并且还让他到别的地方继续当官。
既然陆冬元帮着安帝对付他的事,都能被原谅,而她不过是稍稍忽略了他的感情,来到安帝身边刺探敌情,也是在尽自己能力帮助他,怎么他就不肯原谅,现在要另娶他人也不肯放她走。
难道,他想让她巴巴地看着他同别人成婚,还是说等大婚后,他还要这样瞒着皇后偷偷摸摸来宁寿宫找她?
第67章
那次以后, 凤剑青已经三天没有来宁寿宫找她了。
最近她益发无聊,就让宫人在宫墙边造了架秋千,她闲来给那些宫墙边抽发出盎然绿意的月季花藤浇水, 一边在秋千架下荡。
恰巧那面宫墙下就有一个小扇门的狗洞,外面的人从外面宫墙经过,说的话能轻易传进来。
于是, 罗饴糖便听见宫墙外两名小宫婢说话的声音。
“听说南国那边来人了, 又是来给南国公主送嫁妆来的。”
“那南国公主真有体面啊, 想必定是南国皇帝极其疼爱的一位公主了。”
“是啊, 我好像听说, 南帝疼爱那位公主,都疼得不成样了,听说公主想见见未来夫婿, 南帝就答应, 让那位南国公主这次乔装打扮跟随使者过来, 见陛下一面, 最近这几天陛下都在忙着陪公主呢。”
“真的假的?陛下不是向来忙于朝事, 忙得脚不沾地吗?怎么可能陪一个女子...”
“是啊,听说这位南国公主极爱月季花, 陛下已经将他寝宫里所有名贵的花卉都砍了, 一律种上月季, 我还听说,陛下原来对月季花粉过敏, 为了这位公主,特意让太医调制药治好过敏症。”
听到这里, 宫墙之内的秋千早已停下欢快的轻荡, 而秋千上的姑娘泪眼婆娑, 掩面泣不成声。
鉴于姑娘的害怕和抗拒,凤剑青本来还想再过几天才去宁寿宫。
但今天下了朝,他在后殿处理政务的时候,突然飞入了一只蝴蝶,他看着看着就入了神,整个人魔怔,心脏就突然撕扯着疼,双脚不由自主带引着他往殿外走。
等他停下来,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宁寿宫外了。
他望着高高的宫墙叹息一声,才能抑压住自己三天而已,三天不来,他就想她想得心脏剧痛,再不过来,他就要疯了。
本来他想看看,他不来,她过得好不好。
没想到,走进去一看,她在同几个宫婢玩叶子牌玩得高兴。
他突然就想起两天前宫人前来同他禀报的,陆冬元在宁寿宫向她表述爱意之事。
这件事当时把他难受得用灼烧的铁去烫自己的左边胸膛,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才能忍住不去宁寿找她。
这好不容易把忌火平息了,如今见她笑容璀璨,似乎在没有他来的日子里过得惬意又快活,就又严重激起了他的嫉妒。
他的脸阴沉着。
宫婢们见他来了,立马行礼,然后退出殿外。
罗饴糖刚刚还哭完,好不容易被这些宫婢哄好了,他现在好端端跑来,又惹她想起他已经三天没来,定是陪那南国公主去的事。
心里酸溜溜的,说的话也不禁酸了起来:“你来做什么?我可不想见你。”
凤剑青一言不发地,上前夺走了她手里的叶子牌。
“玩物丧志,不如多读书。”
都这种时候了,她是先皇后妃,他是新帝,就这样他还把她当小姑娘训。
“你来管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那个同你成亲的人,你去找别的姑娘训去啊!搞搞清楚,我现在是先帝遗孀...”
她话没说完,就被人咬住了唇舌。
她觉得又疼又委屈,用脚去踢他肚子。
慌乱中,似乎有一下是踢中了,他发出沉闷的哼声,然后她就看见他嘴角在流血,似乎是被他自己咬破自己舌头流的血。
他立马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把她小腿掰开高举了起来,伸手在她背后环住她的腰,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这样羞人的姿势,她似乎在云烟楼里一些春`宫图上见过。
她想拒绝他,但看见他幽邃如雄兽盯准她的目光,又想起他即将要另娶他人的事。
把心一横,干脆抱着他腰,仰头轻颤着身体,吻了下他下巴,带着瓮声的鼻音,啜泣道:“你想要就要,以前我听楼里的姐姐说,男人总是想那些不是自己的,一旦得到就厌倦了,那你也快点厌倦,别来找我了...”
说着她又颤抖着,细细密密去吻他的唇,每一下都像弱小的动物在野兽身上惊颤的试探。
凤剑青没能忍受得住她这样的撩,掐紧拳头,指甲深陷进掌肉,火架上炙烤似的,难受不已,闭眼一把将她抱离桌子。
那天凤剑青从白天待到了黑夜,夜里也没回寝宫,就待在宁寿宫。
伺候起居作登记的宫人已经来到,幸好凤剑青身边的人也十分机智,找了个人来假扮凤剑青,在殿内掌着灯,谎称陛下今夜要通宵处理政务,不歇息。
宁寿宫里,罗饴糖的衣物被凤剑青竭力克制之下,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撕得破碎了一些,此时都静静地躺在地上。
帐子中的热气尚未驱散,四周都充斥着不可言喻的气息。
她倒头趴在软枕上哭泣,空了三天,好不容易养得白皙了些的背脊重新添了一些新的痕迹。
星星点点像是被蚂蚁啃出来的,让人触目心惊。
最后她还是被他吓哭了,他身上还是整齐着呢,就抱着亲着亲着,就被他随时要吞噬人的举动给吓哭了。
他叹息一声,竭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还是同往常一样,一不小心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把她吓得要死。
“你这样,迟早要把朕害死!”凤剑青咬了咬牙,用拳头抵在她脸庞侧,支撑着自己身体不碰到她,低哑道。
罗饴糖擦了擦眼泪,惊悉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后悔不已。
“我做错了。我们这样是不对的,陛下,放了我吧...”她吸吸眼泪,爬起来,想要抽身走。
“不许跑,不准害怕...”
他伸手揽住她脖子,逼她贴紧了他。
“你不要抱我!你都要成婚了,等成了婚,在皇后眼皮底下,你要置我于何地??”
罗饴糖哭着推他,没推动。
凤剑青像一尊铁一样,禁锢着她不能动。
他抱着她,眼神幽邃,“娶她是迫不得已的,朕定会给你一个满意交待的,不要用这些理由来搪塞朕了好吗?给朕一点时间,朕定能恢复你原来喜欢的样子...”
罗饴糖就这样,哭着哭着躺他臂弯里睡着了。
凤剑青一夜无眠,一直抱她躺在帐内,掀开锦被,看着被下她那些细细点点的痕迹后悔不已。
他定是又吓着她了,所以她才会抖得那么厉害,才会慌乱地用别的借口来拒绝。
此后,凤剑青又两天不来宁寿宫找她了。
罗饴糖偷偷地让宫婢去探听,听说南国使者还没离去,陛下还在忙于接待。
一听到此消息,又想起那天他抱着自己亲的情景,酸涩难忍,整日以泪洗脸。
“晓春,我可以接受他娶别人,因为我终究比不过尊贵的南国公主,又有什么好抱怨,有什么资格要求些什么?但我忍不了...他一边来我这里温存,一边又去别人身边...”
罗饴糖握着晓春的手,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一颗往下坠。
“帮我去找大长公主进宫好吗?”
晓春、晓夏两个宫婢虽然都是凤剑青的人派遣过来的,但其实也是忠于罗饴糖的,被主子抓着手这么一哭,晓春就心软,打点叫人到宫外找大长公主。
永平籍着进宫探望老太妃的便,来宁寿宫看罗饴糖。
罗饴糖一看见她,禁不住泪流。
永平看她身子都瘦了一圈,腰肢更是细得轻轻一掰就折似的,同是女人,又如何不能理解她的痛苦。
“嫂嫂,本宫之前同你说那些话,其实只是替皇兄抱不平,不希望你同陛下一起,才会那样恐吓你的,永平知道错了,但是,现在看你这样,真的想起以前为了爱放不下的自己...”
“要不要本宫想个办法,把你接出宫来住一段时间,顺便让你也感受一下,本宫现在在公主府里过的每日有俊男环绕的神仙日子?”
不管永平怎么说,罗饴糖就是抓着她的手一个劲地流泪,一个劲地摇头。
“公主,你有办法帮我送信去南国金銮寺吗?”
·
南国和大晋的关系如今趋向缓和,通信来往也较以前容易多了。
没过多久,罗饴糖就同南国金銮寺的承恩方丈联系上了。
每次永平大长公主过来,罗饴糖都独自在房中设小宴与她对酌,房里只有她们两人。
近来凤剑青知道罗饴糖心情不好,也不大拘着她见人,于是,她在同永平畅谈的时候,便开始喝起了小酒。
她喝的是永平自己带进来的果酒,纯度不高,但喝得急原来也会醉人。
不一会,她就喝得满脸通红,拉着永平说胡话了。
“殿下,呜呜呜...你能知道我现在多苦吗...呜呜...”喝着喝着她就把脸枕在胳膊上放肆地哭了起来。
永平伸手抚抚她后背,同情理解道:“本宫理解的,就像当年佟将军要另娶他人时一样,那种感觉真难受,但是现在,一样是活过来了,这还是全靠你当时在陛下面前替本宫说话,不然本宫哪能出宫建府,又哪有这般逍遥日子可过?”
“如今本宫倒觉得,幸亏当时那姓佟的娶了别人,要不然,本宫岂不是就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哪还有现在的东东和羽羽相陪?”
大长公主低头思忖了片刻,望着那烂醉成泥的罗饴糖,忽想到一个能宽慰她,让她高兴的法子。
永平走后,凤剑青忍不住来宁寿宫看她。
罗饴糖醉倒在榻上,连宫婢给她更换衣物,她都醉得身体歪斜,怎么也坐不稳,不时还耍赖往宫婢脸上亲了亲,羞得宫婢们红了脸,还满脸无辜嘻嘻地笑。
“娘娘...请坐好来,手...手要伸直,不然衣裳脱不了啊...”
一群宫婢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原先在外间候着的宫婢,都不得不进里帮忙,结果陛下来了都没人在外面通传。
“嘻嘻...”姑娘满脸绯红,见人就抱,还主动把柔软的娇`躯往婢子身上贴,偏她年纪少,身段却长得婀娜,宫婢们都羞涩得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