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音书杳杳【完结】
时间:2022-11-04 18:21:05

  这时,坐在那的李霁娴才终于开了口:“这宫里如今狗都嫌弃,长姐来做什么?”
  她语气算不得好,只是到底从小到大都是娇养出来的,便是发脾气,声音也听着是绵软软的。
  李忘舒猜到她会恼。
  李炎待她不好,可待福乐这个亲女儿还是很不错的。
  福乐终归是因她才失去了父亲,她会恼,便是会恨,李忘舒也不怪她。
  只是发脾气是一回事,要怎么做可是另一回事。
  李忘舒只当没听出李霁娴话里的不悦,她缓缓走过去:“我来带你们出去。”
  李霁娴忽然扭过头看向她,眼里闪过一瞬的震惊,旋即她也站起身来,却是一把将李霁臻拉到自己身后:“长姐,我敬你是姐姐,便是心里有恨,也不愿与你吵嚷,都到这步田地,你也不愿放过我和阿臻吗?”
  李忘舒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李霁娴当是误会了。
  昔日她也曾落入与软禁差不了多少的境地,那些宫中的侍从最会看人下菜碟,必是如她当年所见一样,嚼舌头说了不少难听话。
  李霁娴听了那些话,自然认为外头的人是想要她性命。
  李忘舒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是说真的,带你们出去,然后,重新活过。”
  她说得认真,落在李霁娴眼中,便如同又见到当年处处有主意的长姐一般。
  小姑娘眼里含了泪,却又有几分倔强,再不似从前一样,若遇见不快就哭泣起来。
  成长便是如此。
  可李忘舒瞧着,总是有些心酸。李霁娴本不必这样,是因了她的重生,才有今日之果。
  “福乐妹妹,你我从小一处长大,我知你从前待我好,也记得旧时我们几个孩子一道经历的那些事。走至今日,实是我不得已而为之,是别无它法。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姜皇后待我有恩,我无法弃你和阿臻不顾。”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再没有一句话。但不管发生什么事,人活着才有希望。”
  她言辞恳切,李霁娴不是听不出来。
  只是李炎到底是她的父亲,外头的人不知李炎究竟怎么死的,她一个在宫里的公主,便是没有亲眼所见,猜也能猜个大差不差。
  什么为抵抗西岐残部,分明就是因叔父入京。
  李忘舒是她的长姐,曾经也帮过她,这不假。
  可李烁入永安有帝令相助,李忘舒又是其中关键,自与父皇之死脱不开关系,这也不假。
  及至此时,她才终于明白昔年奉贤殿里学到的那些道理。
  这世上许多事,本就难分对错难辨真假,从前她有爱有恨,不过是从未遇过眼下这般复杂处境。
  李霁娴垂下视线,泪珠子便掉下来落在地上铺着的厚毯上。
  “阿姐……”李霁臻从她背后探出身子,拉了拉李霁娴的胳膊。
  李霁娴看向皇弟,抹了一下眼泪:“我是没法原谅你。我敬重长姐,从未想过我的家会亡于长姐之手。如今这宫城于我而言不过一座空城,若非阿臻还在,我早就死了,倒不如去地府,还能见见故人。”
  “方靖扬吗?”李忘舒缓缓开口。
  李霁娴一下抬头看向她:“我到底敬你是姐姐,你还要用方靖扬来威胁我吗?”
  “他没死。”李忘舒看着李霁娴,声音轻缓,“他被关在天牢地底的水牢中,有与展萧相熟的郎中为他诊治过,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想来当好了些许。”
  “你说什么?”李霁娴不敢相信,“叔……当今圣上不是杀了他吗?”
  “叔父求个仁德美名,在没想到万全之法前,不会轻易取人性命。只是方靖扬如今被关大牢,若想救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方才便说了,我是来带你们出去,重新活过的。”
  李霁娴微微皱眉,李霁臻抬头看着这位长姐,却想起卫思瑜在代王入京前同他说过的那些话。
  那时卫大人还因为这事和向大人吵了一架。
  卫大人认为长姐图谋甚广,绝非仅仅是扶持代王登上皇位;而向大人只觉得凡是乱臣贼子,必得得而诛之。
  如今见长姐这样说,李霁臻倒品出些卫大人话里的意思。
  “长姐有办法救人?”李霁臻开口问道。
  “若果真没有办法,我今日也不会来了。如今天凉了,牢里的日子越发不好过,我自然也要多争取些时间。我请命来此,屏退旁人,若只是为了叙旧,可太费周折了。”
  她走上前,离李霁娴和李霁臻更近了些:“若要救人,从此刻开始,后面的日子少不得冒险,说是刀口上讨活也不为过。可倘若事成,我们姐弟从此再不必受人桎梏,还能告慰皇祖父在天之灵。我今日来,就是想问,你们敢不敢搏这一次?”
  “皇祖父?”李霁臻一下就听出了李忘舒话里的关键。
  李忘舒点点头:“皇祖父便是扭转这棋局的关键一子。若走出这一步,承乐宫便再没有这样安稳日子,阿臻,也或许不能如其他孩童般无忧长大。若你们决心要试这一回,我便将这宫里那些隐晦不堪的旧事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李霁娴看向李霁臻,皇弟不能无忧长大……
  她虽是个姑娘,奉贤殿听学也学得算不得多好,可毕竟出身宫廷,那言下之意,不就是……
  她惊骇地瞪大眼睛看向李忘舒:“你是说……”
  李忘舒从桌案上拿起一枚黑子来,啪地一声按在棋盘上:“落子无悔。”
 
 
第91章 风雨将至
  御书房内, 微凉的雨气自开着的窗子吹进来,却让人觉得头脑能清醒些许。
  李烁坐在桌案前,看着对面进来回禀的车令羽:“她屏退了旁人, 单独和那姐弟两个说话?”
  车令羽身上穿着殿前司的铠甲,上面尚能滴下水来, 显然是刚进来不久。
  “回禀圣上,微臣瞧得真切,福微公主殿下到了承乐宫,便命侍从都下去候着了, 自己进正殿内与公主和皇子说话。”
  “可知她说了什么?”
  “微臣恐打草惊蛇, 不敢太过靠近, 咱们安插在承乐宫里的人,因离得太远, 听不甚清。想来是福微公主有意防着圣上, 故意压低了声音。”
  李烁神情有些凝重,如同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气。
  “她病了一场,才一好了,便同朕说想见弟弟妹妹,难道是病中想通了什么……”
  “会不会公主殿下自觉身体变差了,这才急着与从前的亲人见上一面?”车令羽猜测。
  李烁摇摇头:“不像。她同朕所说, 乃是想要劝那姐弟两个想开些, 到时也一同来年节的宴会上用膳。这样一听,当是为了除去后顾之忧才对。可她现在又屏退宫人……”
  车令羽挠挠头:“微臣听说, 这小孩子的心思分外难测,兴许有外人在时, 不容易表露心声, 福微公主这才将宫人都遣出去, 好一心劝说。”
  李烁想想,倒觉得车令羽的这个说法有些意思,于是便道:“若果真是这样,对朕来说倒也是好事。两个孩子,朕倒不至于容不下。只是如今一切都成了她一人之词,朕走至今日,不得不防啊。”
  李烁说着,看向车令羽。车令羽心神一震,莫名地从帝王的话里听出另一个意思来。
  他敛了敛神,这才重新开口:“圣上,那展侍卫近来终于有了新动作。”
  “哦?他又做了什么?”
  自打上次被弹劾,展萧就一发不可收拾,就跟听不到御史台和诸多文官对他的不满似的,每日在鉴察司的时间还没有在公主府的时间长。
  他明着是鉴察司的司长,实则底下乱成一团都不管。
  前几日据说鉴察司考校,有几个人争斗过程中伤了性命,不少臣子听说了,都觉得此等行径太过恶劣,展萧却说鉴察司就当能者居之,反将杀人者提拔。
  自那之后,倒有几日没再听到他的新消息。李烁心里只觉得这位展侍卫恐怕也要黔驴技穷,没想到李忘舒好了,他倒也又出手了。
  车令羽便回禀:“他这几日从不同的银庄取了不少银票出来,做得极为隐秘,但宫中有人在几个大银庄里,所以微臣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于是微臣又亲自蹲了他几日,却没想到,他竟然去了几个车行,问现在租马车的价钱。”
  “他租了马车?”这倒让李烁觉得有些奇怪了。
  车令羽摇头:“他只问了价,未曾租过,不过依微臣所见,既问了价钱,这租不租,许也就是几日的事情了。”
  李烁笑了一下:“看来他终于熬不住了。”
  那帝王心里忽有了一种料事如神的快感。
  起先他也以为展萧对李忘舒情深意重,所以才苦思冥想怎么离间这一文一武两人。捧杀这招虽好用,但终归也是有风险的。
  若非当真走投无路,他也不愿将鉴察司交到展萧手上。
  不过幸而如今结果是好的。
  打听马车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跑?离开永安、离开是非地,带着大把银子要什么生活没有?
  封展萧为鉴察司司长时李烁就单独同他谈过。他知道这展司长是个聪明人。
  如今看来,果然这世间最为廉价的就是所谓真情。
  想到这里,他不知怎么又想到了锦州府库中的那些旧物。
  于是他忽然又问:“你可知锦州王府中的东西运到什么地方了?”
  车令羽愣了一下,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到这的,只能回答:“回圣上,已过了并州,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了,若非东西多队伍走得慢,只怕现下已经入了皇宫。”
  李烁点点头:“不急,你再传信给他们,务必小心谨慎些。”
  车令羽跟在李烁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李烁对府库里那些东西的珍惜,连忙道:“属下遵命。”
  *
  从承乐宫里出来时,已是黄昏。
  只不过雨还是没有停,下了一日,时而大些时而小些,却是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李忘舒从宫里出来,坐上公主府的马车,终于抱着一块小毯感觉暖和了过来。
  历来永安的天气便是如此,秋天一到总要下几场雨,雨下了天就要转凉,冬日来得极快,约莫到了冬月初就该下雪。
  天牢里虽有吃的,但没什么东西取暖,眼见着天气渐寒,倘若等下了雪,人不饿死也要冻死大半,是以今日将那些话说开了,李忘舒便再不担心李霁娴那头。
  她最是了解她这个妹妹,性子单纯,却有股执拗,与皇后娘娘一般,骨子里到底有些坚持。
  是以李霁娴明白了这个道理,便会不遗余力地去找救方靖扬的办法。
  李忘舒出宫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是利用了福乐,后来又一想,其实他们身在局中,谁能逃开呢?
  若非当时保留了明镜阁,此时她恐怕根本没有翻盘的资本,而等待她的结局,与如今的福乐和阿臻并无太大区别,不过早晚而已。
  李忘舒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
  便是想做一个“坏人”,也并非那么容易。她已着手准备这么久,真要做起来还是感觉困难重重。
  胡思乱想了也不知多久,便听得外头传来听珠的声音:“殿下,到了。”
  李忘舒这才起身,扔下小毯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听珠打着伞,护她进了公主府。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府里的一切都有种被洗刷过了的感觉,似乎连房顶上的瓦片都更新了些。
  李忘舒莫名地心情就没那么差了。
  她一路穿廊过桥,直走到展萧居处才觉出不对。
  “你们下去吧,我若有事会寻你们的。”李忘舒回身,看了一眼侧后方打着伞的听珠。
  平日她不怎么叫这些侍女跟着,许是今日下雨,她又没发话,听珠才一直随她走到了这。
  听珠闻言愣了一下,只是那姑娘到底出身代王府,反应不是一般快,连忙将手中的伞交给李忘舒:“奴婢是怕淋着公主……”
  李忘舒浅笑:“没有怪你,你自去忙吧。”
  听珠这才打开自己带着的另一把伞,福礼:“奴婢告退了。”
  李忘舒点点头,撑伞站在雨中,看着听珠离开的背影,直等到人过了一道垂花门,她才又转回身,往展萧所居之处走去。
  进得屋内,便见他此处照旧是简单干净的布置。
  如今公主府上下都知公主和展大人的关系,是以没有李忘舒交代,也没人敢随意到这头来。言旷和季飞章住到鉴察司去后,展萧这拢共就他自己,是以这屋子里陈设更少,也就更空旷了。
  一个鉴察司的司长,却住在公主府里,明眼人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非李忘舒如今风头正盛,又是御尊福微公主,只怕那养面首传言也要沸沸扬扬。
  又没什么陈设,又没有什么侍从,由是展萧这里倒成了公主府内最为冷清之处,往日尚不觉得,今日下雨,那种清寒之感尤甚。
  李忘舒放下伞,走至里屋,见他正坐在案前翻着卷册。
  “天快黑了,怎么也不点灯?”
  展萧抬头看她:“习惯了,一时没想起来。”
  他知李忘舒喜欢明亮,便起身来将灯都点上。
  “福乐公主和皇子殿下都同意了?”
  李忘舒点点头,看着展萧在她身边坐下:“同他们说了那些旧事,又晓以厉害,他们年纪虽不大,但自幼长在宫里,还是明白道理的。”
  展萧便笑:“公主好像也没有多大年纪。”
  李忘舒轻哼一声:“那不一样。”
  展萧知她有许多事不愿说,便也不再问下去,只道:“这次我见到霍前辈了。”
  “怎么样?前辈怎么说?”
  “霍前辈对永安朝堂没什么兴趣,他只说宫中也有明镜阁策应之人,只要我们能把事情按在宫里,就没有问题。”
  李忘舒有些不解:“明镜阁的人,安插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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