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之前苏家特地和村里杀年猪时买下的猪蹄和排骨, 再加上近期一直受火熏烤的腊肠和腊肉,再配上三叔一家从县城带回来的好东西, 今年的年夜饭格外丰盛。
苏爷爷还把自己存放已久的酒拿出来,和一家人喝一杯,苏渔原本也想领略自酿酒的滋味。
可是苏妈妈说她年龄小,立即斩断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垂头丧气地样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金子也被大家的笑声吸引, 赶紧用自己的筷子沾一点阿妈手中的酒杯,然后用舌尖一舔,好奇的目光立即被后悔所取代,皱着眉头说:
“姑姑,好苦, 一点都不好喝。”
这下子大家取笑的对象立即变为狼狈的金子, 王月看向自己的蠢儿子说:
“刚刚不都说了不好喝,尤其是对于小孩子, 怎么样?下次还敢不敢?”
然后把自己的酒杯移到金子接触不到的地方, 面对这么多人的阻止苏渔也是无可奈何, 只能赶紧用饭菜把肚子填满,看来她肚子的酒虫是暂时无法安抚的。
新年第一天,按照村里的习惯, 大家都会去自己血缘关系亲近的人家拜年。
像是苏家就准备派几个人分别去苏春兰家, 以及其他两户与苏爷爷是亲兄弟的人家。
苏渔也准备去和自己即将结婚的好朋友苏春兰说说话, 可就在几人准备出门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院子门口。
还是积极主动的李子第一个发现, 他看到是自己喜欢的杨大哥,赶紧朝着院子走去,打开门,熟练地打招呼:
“杨大哥,新年好,万事如意。”
这可是他今年特意选取的好词好句,果然下一秒杨晟就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李子。
“李子,新年好。”
李子立即高兴地在地上蹦哒,因为一摸起来就知道数额不小,之前都是硬币一分、两分的,一摸就可以摸出来,而今天的是纸张,数值至少都是一毛打底。
要不是现场太多人看着,李子真想当场打开,看看是多少钱。
可惜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在他得到压岁钱的时候,就被自己阿妈刘爱花发现。小孩子上交的压岁钱是不会有回来的时候的。
苏奶奶也发现是杨晟,笑着说:“杨晟来了,你可别给这几个皮猴子压岁钱,还是管着自己的日子比较好。”
众所周知,杨晟自己的日子非常不好过,苏奶奶看见他还递给李子、金子压岁钱,心里自然是担心的,不管多少,胡乱花掉对自己所剩无几的钱财,那是不能接受的。
杨晟今年特地来苏家拜年,就是想把自己身上的这一层很穷的滤镜关掉,他一直自己住,还做的是放牛的工作,随意去山上找点值钱的东西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多年早就积攒了一定的钱财,只是担心太出风头所以才遮掩,除了自己根本没人知道。
可当他发现,自己再维持这样的形象下去,苏渔的未来就会和自己毫无关系,他就再也不能这样瞻前顾后。
因此给李子和金子的红包数额,打开时,应该会让苏家人看起来有一点“出头。”
这些都是他的无奈之举,可是为了自己心仪之人,他甘愿冒这些风险。
“苏奶奶,没多少钱,就是过年的一点心意。这么多年承蒙大家照顾,我是特地来恭祝新年的。”
这么好的日子,苏奶奶自然不可能让进门的杨晟就此离去,赶紧招呼道:
“这都是村里应该做的,你赶紧进屋,正好家里煮的油茶好了,在家里吃点东西再走。”
杨晟看着端着碗在屋外吃油茶的苏渔,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当即把自己手里的礼物递上去,“这是我借着放牛的功夫,从山里采摘来的蘑菇,都是些不值钱的干货。”
对于农家这些东西确实只要卖点力气就可以得到,苏奶奶也不好意思拒绝,欣然收下。
心里却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办法给杨晟点补贴,不然他这样的大小伙子 ,想要在村里结婚也不是容易的事。
苏渔解决完自己的早饭,跟着爸妈一起去苏春兰家拜年。
于是杨晟好不容易得到的见面机会就此结束,余光偷偷留意着苏渔消失的背影。
这边苏渔跟着爸妈作为苏家的代表,一起去苏春兰家拜年,手里也是准备了红包和礼物,只不过村里都是礼轻情意重,都是些自家的玩意换来换去。
一到,就被苏春兰激动的拉着往自己楼上的房间走去,苏渔还隐隐约约听到楼下的声音。
“康二,吃油茶了没有?家里的特地配着红薯一起煮,味道香着呢。”
“在家里吃过了,三旺不用这么客气。”
随着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苏渔很快来到苏春兰的房间,里面基本上摆放的都是结婚需要用的东西。
因为两家人想挤在春耕之前把婚事给办了,这样之后就不用担心之后所有事情都堆积在一起,而忙得手忙脚乱出错的问题。
苏春兰一进到自己的房间,就赶紧指着床上的东西说:
“这是我这段日子自己绣的嫁衣,你看看感觉怎么样?你再看看我的手。”
立马把自己被针戳得冒红点的食指展示在苏渔面前,表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苏渔笑着靠近床上的嫁衣,拎起来仔细看,夸赞道:“这么漂亮的衣服,春兰姐你的手艺确实可以,这么短时间足以证明你的天分。”
不由自主地对着苏春兰竖起大拇指,果然苏春兰听到夸奖的话,对于自己手上的伤毫不在意,立马拿起旁边的百褶裙。
“我就知道小渔你有眼光,我阿妈说的手还不如鸡爪子,绣成这样都是她监督的功劳。”
“那么婚期具体是什么时候?”
“正月初十,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给我撑场面,你的手艺这么好,到时候一定要让村里人都知道。”
“你不嫌弃我的手艺就行,只不过这时候都没有什么应景的花,估计我没有用武之地。”
“你放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边两人还在商讨婚礼上的事情,在苏家待了一阵子的杨晟感觉自己也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不想带给苏家人其他的烦忧。
大年初一的确是个好日子,回家的杨晟正好撞见在自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林月白。
一看到林月白,他就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这人心底怀揣着什么秘密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林月白就像是一个完全看不懂颜色的人一样,一直跟在在自己身后。
杨晟是再三严肃拒绝都没用,大年初一原本好好的心情,在看到林月白之后荡然无存。
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也吸引了林月白的注意力,她赶紧将伸到门缝里的头□□,发现杨晟的第一秒她是开心的,可是一想到杨晟是从外面回来的,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
像是质问负心汉一样怒吼道:“杨晟,你是从哪里回来?我记得你在村里没有关系亲近的亲戚,说!你是不是又去找苏渔了?”
杨晟身形本就高大,一冷着脸就像是一座大山在向着对面压迫一样,再次提醒两人的关系并不足以让林月白过问自己的事情。
“我去哪,和你林知青有什么关系,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以后没事不要靠近我家的位置,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一双手十指交叉握紧,而后响起关节用力而产生的“咯吱咯吱”声。
一身气势的确是让林月白有一瞬间的心颤,可是她一想到眼前这个人的未来属于自己,她只是在行使自己未来的权利,而且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男人,心里存在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当即不管不顾地大喊道:“怎么没有关系?我们未来是要在一起相依相伴,直至死亡的那一刻。难道这么长时间,杨晟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林知青你的名声不重要,我还要名声。刚刚的话我存在自己的脑子里,如果你以后还敢靠近我家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可没说过自己不打女人。而且,就凭你现在的话,说你是女流氓都不为过,这是要坐牢的。”
这还是林月白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未来富豪的气势,担心害怕的后面紧跟着的是喜悦,也因为脑子里在畅想着未来,一时间都没注意到杨晟越过自己的动作。
话音刚落,杨晟就立即推开自家的院门,风风火火走进去,他一点都不想和林月白呼吸一片空气。
哪想到一进门,刚好撞见蹲在院子里采摘白菜的宋清衍,尴尬地说:
“宋知青,刚才的话你……”
宋清衍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连头都没抬一下,轻声道:“我会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虽然宋清衍的话并没有被林月白听到,可是杨晟惊讶地喊出宋清衍名字时,院门口的林月白却听得很清楚。
一想到自己丢脸的画面被第三个人看到,她也难得生出不好意思的情绪。
而后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抢到来杨家这个机会的理由,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在看到宋清衍站起身来,采摘好的蔬菜准备拿进厨房的时候。
林月白赶紧出声:“宋知青!知青点请你回去一起吃个团圆饭,还有纪知青,不知道他现在在家吗?你们俩一起过去,大家都是下乡的知青,一起吃饭联络感情。”
在林月白出声的下一秒,宋清衍脚下的步子忽然加快,冷冽的嗓音再次响起,“不必。”
然后一眨眼就消失在林月白的视线里,站在门口的林月白接二连三碰了两个钉子,面容越发狰狞。
一想到自己在小河村所受到的苦楚,以及一直没有萌发的爱情。
林月白对苏渔的恨意更深,要是苏渔依照剧情在去年春天死去该多好,这样杨晟就是自己一个人的。
本来她来这里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宋清衍和纪子航,两个人昨天就拒绝了一次,自己无功而返知青点的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于是,林月白狠狠拍了一下身旁的院门,听到院门砸在围墙上的声音才离开。
那边的苏渔观赏了苏春兰婚礼上的嫁衣和首饰之后,两人又聊了会儿,吃过早饭,在苏春兰家人的挽留当中回家。
回到家的时,苏家人也刚好解决午饭,正在进行清扫工作。
闲来无事,一堆人都围在火炉旁边烤火、织毛衣、做千层底,苏渔则是回到房间观看自己的压岁钱。
刚刚在苏春兰家得到了长辈们的红包,她都没有机会拆开来看,每个红包都是很薄的,基本上都是两分钱,她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算是失望。
这么多加在一起差不多也有个一毛钱,算是不错的成果,她把钱藏进自己的小金库之后,午睡休息,醒来之后再下楼准备晚饭。
时间如梭,很快就到了苏春兰结婚的日子,作为娘家人那是肯定要提前去准备的。
所以苏渔头一天就已经在苏春兰家忙碌开,主要任务就是布置苏春兰的房间。
只见房间的床上摆着翻新的棉被,被子露出来的部分也是一大块好布,这在农村可是了不得的嫁妆,再加上自身的衣裳和首饰,苏春兰的出嫁绝对是诚意满满。
苏渔用着好不容易买来的红纸,在上面绘制出祝贺新婚的图样,再用刻刀裁出来。
精美的图样张贴在窗户、墙壁、房门,要是时间充足,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弄出漂亮的灯笼。
即使这样,苏春兰也是十分满意,在这隆冬时节,有这么漂亮的剪纸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翌日,苏渔更是早早来到苏春兰的房间帮忙,换衣、上妆她都跟在熟稔的长辈身后帮忙,大家一起谈天说地缓解苏春兰紧张的心情。
很快极具冲击力的唢呐声从远方飘来,有过经历的人立即大喊道:
“快快快!新郎官来了!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男方来人。”
“别着急,听这声音估计还在前面应对嫂子们的拦门,估计等走到门口还要一段时间,你们还是先看看我们新嫁娘好吧。”
苏渔经过这几天的了解,也知道大家说的是第一道拦门,基本上就是村里的妇女们,拿着竹竿挡在接亲队伍的路上,只有对歌成功并给出礼物才可以一路向前。
大家也被这句话吸引打苏春兰的身上,立即观察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同时也把紧张的苏春兰闹了个大红脸,立马有人笑道:“今天春兰原本就不应该擦胭脂的,你们看,和个红苹果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欢乐的气氛还在延续,等到新郎官带着迎娶队伍来到苏春兰家门前时,这第一关拦门都算不上什么,遇到拦门酒才算是遇到真正的难题。
门口一长串的长凳上摆放着好几杯自酿酒,度数都不低,只有新郎官对上山歌,不然就要罚酒。
如果出门时因为醉醺醺而背不了新娘,那是可以传颂一辈子的笑话,现在就看向鑫的歌喉和酒量。
因为喧闹的人声,苏渔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能偷偷穿过大家露出的缝隙去观看楼下的进度。
一回头发现众人都聚在窗口看热闹,只有床上的苏春兰在伸着耳朵听动静,显得格外孤单。
她赶紧走回去坐在苏春兰身边说:“下面还在对歌,估计还要一会儿,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填一下肚子。”
苏春兰赶紧自己已经紧张到食不下咽,立马摆摆手拒绝苏渔的提议,“不用,我就是有点好奇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你也知道待会儿我就要被向鑫带走,总觉得有点心慌。”
说这话时,苏春兰几乎是紧贴着苏渔的耳际,苏渔都能感觉到断断续续的热气在冲击自己的耳廓。
紧张还真的没什么办法好解决,更何况苏渔也是头一次全程经历婚礼。
只得抓住苏春兰的手,给予她力量,在听到楼下整齐的欢呼声时,又跑去窗前观看情况,给苏春兰通风报信。
来来回回往复几次,终于下面传来最响亮的欢呼声,两人立刻意识到,应该是新郎官突破楼下的层层封锁,准备上楼带走新娘。
苏渔赶紧挪动自己的位置,围在窗边看热闹的婶子们也赶紧回到苏春兰的身边,一脸笑意地等待着待会儿场面。
果然又是一曲山歌,表达了向鑫恳切的求娶之心,然后就在苏渔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听晕的时候,向鑫忽然有了动作,一把抱起床上的苏春兰,而后立即转移到自己背上,高高兴兴地大跨步出房门。
到处都是因为他果断的动作而喝彩的声音,看着还真有抢新娘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