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转移话题,握着老人的手在老人身上上下打量:“奶奶您最近是不是胖了些呀,跟之前感觉不一样了呢,我看您脸上气色好好哦。”
商老太太自从去年中风后就坐了轮椅,本来一直觉得这几年身体似乎一年不如一年了,听见秦倪夸她气色好后格外高兴,明明眼睛都笑弯了,口头依旧谦虚着:“哪有。”
“这不今天穿了身红衣服,衬的。”
“明明就是您气色好嘛。”秦倪嗔笑着站起身,自然而然从佣人手里接过轮椅把手,推着老人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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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什么家庭大聚会,只是“小夫妻”两个人年前过来走一走,所以过来的人也只有商柏衍和秦倪。
相比于一来就跟商老太太甜甜蜜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的秦倪,商柏衍那边显得平静得多,颇有一种好像他才是那个外来孙女婿的错觉。
先是让陈朗把礼物拿去给佣人放好后就可以下班了,再去厨房看了看这两天老人的菜谱和今天晚上的菜色,问了家庭医生老人的身体情况,最后来到客厅,看秦倪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老人哄得笑的合不拢嘴。
天气冷,即便室内开着地暖,秦倪也还是给商老太太腿上搭了条厚毛毯。
老太太这会儿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一个厚靠枕,秦倪坐在旁边的位置,手拿小刷子,低头正小心翼翼给老人涂红色的指甲油。
老年人也大都是爱美的。
“好啦。”秦倪涂完最后一个指甲,直起腰,旋回指甲油瓶盖,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嘱咐,“奶奶等一等,过会儿就干了。”
“好看呢。”商老太太抬起手欣赏自己刚涂好的指甲,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面前漂亮乖巧的孙媳妇,然后目光挪到她身后似乎一直在跟着关注指甲油该怎么涂的商柏衍身上。
“妮妮过完年多大啦?”老太太面对年轻的夫妻,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唔?”秦倪抬头,还没从问题中意识过来,商柏衍就已经在后面替她答:“要满二十四了。”
商老太太听完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不知道秦倪的年纪还是故意提醒,继续笑道:“说起来你们结婚也快三年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没有?”
秦倪一听这个才终于明白刚才那年龄问题的真实含义。
“……”
催生。
对于国人而言,没有经历过催生的人生仿佛是不完整的。
她跟商柏衍从结婚后就一直默契地避孕,前两年其实也一直没太被催过,偶尔有两个商家长辈提起,商柏衍也会直接答倪倪还小,等过两年再说。
如今真的已经过了两年了,就正式开始来了。
尤其是自觉身体已经一年不如一年的商老太太。
然而她跟商柏衍已经离婚了。
今天只不过是看在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对她很好的份上回来扮一次假夫妻。
秦倪面对表情慈爱的老太太,忽然站起身:“奶奶,我去趟洗手间。”
她说完转身逃也似的跑开,把局面丢给商柏衍处理。
商老太太看看似乎是害羞跑开的孙媳妇的背影,看向商柏衍的目光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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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倪等过了半个小时才磨磨蹭蹭地回去,商柏衍和商老太太似乎已经聊完了,开始换位子去餐厅吃晚饭。
饭桌上倒也没再提催生的事。
秦倪给商老太太讲自己上节目在信和当实习生,老太太听得倒是很感兴趣,商柏衍在旁边不时往秦倪碗里夹块排骨和鸡翅。
这几天天黑的很早。
晚饭的时候天基本就已经黑透了,等吃完饭,秦倪才发现正如天气预报所言,窗外已经扑簌簌飘起了雪花。
最近天阴沉沉的其实一直有雪,只不过都是些下了就化肉眼微小的小雪花,像窗外这种鹅毛般纷纷扬扬落下来的,还是今年的第一场。
万籁俱寂,秦倪趴在窗前,呼吸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水雾,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在这水雾上写字。
秦倪伸出手,指尖触到玻璃的冰凉,一时想不起来写什么字,干脆在窗户上画了个小爱心。
身后佣人收拾完碗筷,又跟商柏衍说了些什么,男人点了点头。
他看到正趴在窗户上哈气的秦倪,无声走过去,玻璃的白雾上一颗小爱心。
秦倪从倒影上看到男人走过来,正想擦掉自己的小爱心,商柏衍握住她微凉的手。
“干嘛?”秦倪怀疑商柏衍对自己的小爱心有不良企图。
她另一手试图罩在自己的小爱心上怕男人破坏,商柏衍看的笑了笑,抓着秦倪的手,索性用她的指尖在刚刚的小爱心旁边又画了一个。
两个。
秦倪对着这两个爱心讷了讷,然后忽然低咒一声。
她今天要是死了就是被土死的。
秦倪把手从商柏衍手里抽出来,从男人的怀抱中钻出,转身过去陪商老太太一起看晚间新闻。
老太太一直睡得很早,每天看完新闻后就收拾收拾,八点基本上就上床了。
秦倪陪完老太太,也跟商柏衍回了房间。
按照惯例,两人每次来基本都会留宿一晚,第二天再走。
秦倪已经坐在床上,单独相处时终于有机会问:“你今天怎么跟奶奶说的?”
商柏衍刚关上房门,回头看到正问他的秦倪。
关于下午老太太突然开始催生。
商柏衍走过去,答:“我说我们还暂时没有计划,想多过两年二人世界,等有计划了第一时间告诉她老人家。”
秦倪听后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勉强接受,又问:“那奶奶怎么说?”
商柏衍:“奶奶不支持,但表示理解。”
秦倪知道商老太太也不是那种专横强迫小辈意愿的人,大概只是年纪大了可以想见见小孩,抿了抿唇:“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跟奶奶坦白已经离婚了?”
商柏衍眼神认真地看着秦倪,反问:“你觉得呢?”
秦倪:“……”
如果商老太太不是这么好,她也就不会发愁,离了婚还过来当乖巧孙媳妇。
这个话题只好暂时搁过去,秦倪转头看向窗外,今晚这场雪似乎越下越大,雪花像千百只蝴蝶一样不停扑打在窗上,不用想现在外面也是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只有室内暖意融融,亮着暖色的灯。
这样的环境,好像格外使人觉得舒服和惬意,幸福感十足。
商柏衍伸手握了握秦倪穿着白色棉袜的脚掌感受温度,又问她:“冷不冷?”
秦倪:“不冷。”
她盘腿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正也开始觉得困倦,然后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睁大眼睛,看向已经坐在床旁的男人。
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她好像一直都忘了。
秦倪:“你今晚睡哪儿?”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协议五十一天
秦倪说完, 对上商柏衍的目光。
男人静静看着她,答案仿佛并不需要多言。
秦倪意识到后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别的房间呢?”
商柏衍言语中似乎几分无奈:“佣人只收拾了这间出来。”
小夫妻回老宅看长辈,佣人自然只按照惯例把从前两人来时住的房间收拾出来。
秦倪听一种自己今天就不该来陪商柏衍演这个戏的错觉。
房间不大, 除床以外只有一张只能坐的单人沙发。
秦倪拿毛巾在床的中间隔了一条三八线, 然后又睇对面似乎静待处置的男人。
虽说已经离了婚, 但他们之间归根到底也不是什么纯洁关系, 一个睡床一个睡地这种操作,大概只适合走纯爱小清新风的小年轻们,落到两个从前连床都不知道上过多少次的成年人身上来说就略显做作了。
天又这么冷。
只是有些事情,起码表面功夫还是得坚持一下。
秦倪隔好三八线, 还用手掌在中间划了一下:“一人一半, 不许越界。”
商柏衍看着床中间被拧成绳状的毛巾, 点了点头。
灯关上。
秦倪钻进被子里。
商柏衍似乎还在电脑上临时处理了个工作, 然后才躺下休息。
被子佣人倒是多准备了,两人一人盖一条。
秦倪感受到男人在身边躺下时的动静, 刚才还困, 这会儿忽然没了倦意,拥着被子睁眼。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听到窗外隐隐的风雪声。
商柏衍似乎很安静地休息了。
秦倪再一次感叹这世界上竟然真有人睡前连个手机都不玩。
怪不得平时连着2g网连什么网络热梗都不知道。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翻了个身背对商柏衍的方向,找了部小说看起来, 名字叫《天价萌宝:冰山总裁的落跑甜妻》。
听名字像是个甜文,点开后才发现主打虐恋情深,挖肾挖子宫替身梗全部占全, 秦倪看的无比上头, 直到最后上下眼皮打架实在睁不开, 手机握在手里睡着了。
夜深人静, 窗外风雪似乎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商柏衍睡眠很浅,并且只占这张床一个很边缘的地方,但睡梦中感受到身旁几下并不安分的动静。
男人睁眼,半坐起身,借着渗进来的幽微夜光,看到身旁的人早已不是刚躺下时那个安静乖巧的模样。
那条用来当三八线的毛巾早已不知被踢到何处。
秦倪此刻正以一个很是霸道的姿势横在床上,双手举在头顶,一手还握着手机,只剩半条被子搭在腹部,另外半条已经掉到了床下面。
两人好歹也同床共枕了将近三年,商柏衍此刻并不惊讶与陌生他看到的场景,甚至是早有预料。
他只是好奇,这半年多以来秦倪一个人是不是也是这么睡的。
商柏衍无声起身,一手撑床,另一手伸到秦倪的腰后,轻轻松松抱起来把她的姿势给挪正了。
然后他又伸手抽出还被秦倪握在手里的手机。
这一系列的动静似乎有些扰了人的好梦。
秦倪睡梦中呓语了两声,眼睛睁开一条轻微的缝,商柏衍的手机刚好拿过她面前,便意外解开了面容识别。
商柏衍看到手机上秦倪睡着前最后浏览的内容。
“……一场痛苦与快.感交织的欢.爱,冷傲宸眼眸如漆黑的墨色,身下是顾小优无声流泪的小脸,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女人,看我是怎么要你的。’……”
商柏衍面对这些文字,表情略显复杂地再划了划上下文,然后目光挪向秦倪熟睡中的小脸。
他把她手机塞到枕头下面,然后探身伸手去捞秦倪已经掉了一半在地上的被子。
只可惜这动静似乎实在扰人好眠,秦倪睡梦中不悦地踢了踢腿翻身,身上原本还剩一半的被子直接全部滑到了床下。
没有被子的人显然开始感受到冷,身旁触手可及的又是一床柔软的棉被,于是一手直接掀开,钻了进去。
这床被子里有人。
商柏衍低头看到已经钻到自己被子里,甚至开始自动向热源靠近的女人。
一条胳膊已经缠到了腰上。
商柏衍最终还是放弃去捞被踢到床下的那床被子,重新躺下时,人已经自动抱抱熊一样贴了上来。
当终于抱到热源后,睡觉时总不安分的人才逐渐安静下来,像是抱着最单纯的安全感。
商柏衍摸了摸秦倪后背柔软的长发,感受怀里阔别已久的柔软身体。
想起她睡前手机上那些“女人,看我是怎么要你的”的台词,男人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调整了一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吻落在怀中人的额头,然后终于闭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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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过后的清晨仿佛总是格外安静,入目皆是银装素裹,空气中只剩干枯的树枝被厚重的积雪压断声。
天气预报显示今日温度已经降到今年最低温。
但秦倪今天醒来的第一感受就是热。
好热。
不过不是夏天那种心烦气躁的热,而是一种冷日里,热气流进四肢百骸,让人甚至微微发汗的暖。
四肢也仿佛被禁锢着,活动不开。
秦倪迷迷糊糊睁开眼。
入目是男人脖颈上凸起的喉结。
秦倪对着这个喉结呆了呆,感受着围绕她的热气,在慢慢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对时,忽然睁大眼。
她下意识地想尖叫踢人骂不要脸,胸口气都提起来了然后又突然发现好像不对劲。
秦倪记得自己昨晚睡前是画了三八线的,商柏衍睡右边她睡左边,枕头被子也都跟商柏衍分好了,一人一个。
而这会儿,她跟商柏衍显然是睡在整张床偏右的位置,枕在同一个枕头上,盖的也是同一床被子。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枕头和被子昨晚都被她划分给了商柏衍。
秦倪默默在心里“靠”了一声,尽管无比想赖给商柏衍不守规矩,但是毕竟睡过那么多次,两个人都对彼此的睡品,或多或少有一点了解。
刚结婚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商柏衍半夜被她踢到床下的事。
更何况现在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人赃并获。
不是她的地盘里多出一个商柏衍,是商柏衍的地盘里,多出一个她。
秦倪昨晚睡前其实有设想过第二天醒来自己一个人抢占大半张床的场景,但绝对没有设想过,自己睡着也能钻进商柏衍被窝,还钻到他怀里的社死情况。
见男人似乎还睡着,秦倪在被子里面慢慢挪动四肢,试图在他醒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回到自己的位置。
计划通。
她小心翼翼把自己架在男人身上的腿给拿下来,见他似乎还没被弄醒后微松一口气,然后一抬头,跟商柏衍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秦倪面对男人逮了个正着的目光,动了动唇,开始想为自己分辩什么,还没酝酿好语言,商柏衍直接把她往他怀里按了按,闭上眼睛,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晨起后嗓音带着倦懒的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