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并不难想明白这档夫妻旅行真人秀为什么如此财大气粗会给她开这么高的价格,也知道如果真的成了,带来的节目效果绝对高于他们开的这个通告费。
因为是夫妻综,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参加。
最近秦倪已婚信和总裁商柏衍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而商柏衍这个名字,经过营销号的一通科普后却似乎神秘气息更浓,一张糊照更是宛若天神。
圈内并不是没有女艺人嫁入豪门后带着老公露脸上一上综艺的先例,节目上老公体贴夫妻恩爱还吸了不少cp粉,用事实打破打破女艺人婚后生活不如意之类的传闻。
夫妻综艺显然想要极了这份热度,邀请里甚至表示如果秦倪愿意带着丈夫参加的话,节目整个行程会尽量配合嘉宾要求,录制时间可以由嘉宾选定,并且旅行地点可以从前几季的出国游改成一些周末一日或者两日的近郊游。
这些提议和让步,显然都是为了配合秦倪这位传说中的老公繁忙的行程。
……
B市机场。
地面跑道已随着夜幕降临亮起指示灯,湾流G650型公务机在经过漫长的国际航线飞行后,此刻终于在地面空管的指引下,安全平稳落地。
机场高速,迈巴赫后座,商柏衍微闭着眼,此刻终于有些许的闲暇用来聆听陈朗除开那些繁琐而忙碌的工作外,一些其他的事情。
这次出差的日程极为密集,精确到每一刻种的行程安排以及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让他几乎无暇顾忌其他任何日程之外与工作无关的状况,于是直到此刻,男人才发现自己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似乎错过了什么。
除开秦倪这段时间的日常活动,当陈朗低头浅声提到“热搜”和“太太”几字时,男人原本平整的眉宇,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商柏衍这才缓慢地记起,去年秦倪消失了三个月,说是接了一部戏,去出道拍戏当艺人了。
他对这种充斥着心血来潮的不成熟想法甚至都无暇表示不看好,后来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她拍的那部剧反响似乎并不尽如人意,现实使得要混娱乐圈的新鲜感褪去,三分钟的热度后一切恢复风平浪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如若不是今天陈朗提起“热搜”二字,商柏衍发现自己一时几乎都已经忘记秦倪还有那么一重身份。
心血来潮,娇纵顽劣的秦大小姐,婚后给自己创造的新身份职业。
陈朗把平板电脑递过去。
商柏衍看着屏幕上那张似乎已经被传播极广的自己去旗下酒店视察的照片,微抿唇线。
……
楠湖公馆的夜依旧静谧,月上树梢,迈巴赫无声驶入地库,久未至此的男人终于再次踏足。
商柏衍开门时,客厅不再是上一次的深夜disco复仇大戏,空气中听不见半分声响,入目家具干净工整,就连沙发上的抱枕都一一排列,只亮几盏通宵照明的小灯。
一楼无人。
商柏衍上楼,卧室门微微开着,暖色的灯光从缝隙中流出,他拉开门,看到秦倪正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没有打游戏,更没有独自开趴,手机握在手里,只身望着窗外湖水中破碎的月影发呆。
秦倪似乎听到身后轻微的动静。
她回头,发现又是好久不见的男人竟然不声不响地出现。
他妈妈没教过他进屋要先敲门的吗。
秦倪悄悄瘪嘴,压住心中见到人后交杂的情绪。
两人简短的对视,而后商柏衍倒是自在,直接去了衣帽间。
商柏衍先松了领带,从衣柜拎出一套睡衣,然后听见丝绒拖鞋声停在衣帽间门口,回头,秦倪正倚门站着。
“什么事吗?”他问。
秦倪望着眼前的男人,瞳色在这静夜中似乎格外黑亮,她告诉自己先把其他的撇开,点了下头,说:“是有个事。”
于是商柏衍把手中睡衣挂上挂钩,示意她先说。
秦倪扶着门框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有个节目,你愿不愿意去?”
男人表情微疑:“节目?”
“一个综艺节目,嗯,”秦倪微顿,还是如实道,“夫妻类的。”
“很轻松的节目,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就是你周末休息日的时候偶尔跟我去近郊景点随便玩个一两天,还有露营农家乐什么的都可以反正都是休闲活动,只是这期间会有人跟拍,然后他们把我们近郊游的内容做成节目。”
“节目会有劳务费,我们一人一半。”尽管知道男人根本不会在乎那点钱,秦倪还是说。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完,小小歪了下脑袋,征求同意的样子。
商柏衍听秦倪站在门口说完她诉求的内容。
他想起回程的路上,陈朗汇报过的,这些天发生过的事情。
热搜,话题,照片。
然后商柏衍看了看秦倪眼睛,面对她提议的样子,淡声说:“算了吧。”
男人声音低却清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衣帽间。
秦倪眼中的光暗了下来,不过她似乎又早就料到这个答案,笑了一声,点点头,像是在回商柏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行,行,行。”
“没什么。”
她不再打扰似乎难得归家的男人,兀自转身。
空气仿佛恢复无人来过时的平静。
只是当商柏衍继续伸手去拿衣服时,门口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人,又忽然回身。
“商柏衍。”秦倪这次重新开口,她注视着对面的男人,眉头已经紧紧蹙起,“你觉得我们一直这样有意思吗?”
商柏衍只好再次面向秦倪。
他眉心显然闪过一丝无奈,再次重复自己的决定:“秦倪,我没有兴趣去参加你所说的节目,这应该是我的自由。”
秦倪看着男人脸上由于面对无理要求显然已快失去耐心的表情却忽然却笑了,点头:“对,自由,是自由,你多自由啊。”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这房子是你的我不过是个住客,商太太算个什么你用得着给她汇报你的行程?大不了你不高兴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滚出去她明天就要睡大街不是?”
商柏衍听秦倪越说越上扬的调子,他长长呼吸一次,像是耐心再解释:“是去出差,在美国,十二个小时时差。”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不满意的话,以后我会让助理提前给你发一份我的行程。”
“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真的很忙。”
“我应该知道?”秦倪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讨厌男人仿佛永远在忍让她的无理取闹的样子,“对啊,我是应该知道,我全应该知道,我应该知道就是我永远不能对一个现在法律意义上是我丈夫的人身在何处表达不满,我应该知道就是我打电话打不通到现在那个人站在我面前都没问我一句打电话是什么事!”
商柏衍这才忽然想起那通未接来电,只是当时他正在没有信号的国际航程中,后来日程繁冗,倒也忘了打回去。
“那好,这次算我不对。”商柏衍于是再开口,语气里是他一如既往的冷静,然后依她所问,“打电话是什么事?”
秦倪的火几乎是瞬间就被男人这毫无诚意,下一句话差不多就应该是“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才满意”的道歉给彻底撩了起来。
这么多天来积压的所有情绪在胸口再次翻涌,从那些无休止的指点和猜疑到一个打不通的电话,换来的却是对面男人脸上永远“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的冷漠表情。
她受够了,她受够了这种漫无天日的憋屈日子,她受够了这种结了比不结更令人绝望的婚姻,
下一秒,秦倪终于吼:“是什么事?是我要跟你离婚!”
一开口,满室的寂静。
商柏衍脸色也瞬间凛了下来。
他显然并不想让局面变的失控,只看着秦倪的眼睛,启唇反问:“秦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倪的眼泪在商柏衍依旧冷静地反问她名字时落了下来,然后又抬头迎着他:
“我知道,你没听清楚吗,我说我要跟你离婚!”
她用手背抹了把泪:“我当初又没有求你跟我结婚,是我逼你了吗!商柏衍,你既然那么不喜欢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为什么啊!难道就是因为可怜一个爸爸死了什么也没有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的可怜虫吗?!”
秦倪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仿佛从前担心的那些协议在这一刻忽然也彻底不在乎,反正她孑然一身,有时候什么也没有,反而也意味着什么也不会再失去,没有人比她更没有顾忌。
“秦倪,”商柏衍听她一口一个离婚,胸口的躁郁在她泪水滚下来那一刻达到极致,他顿了顿,回到似乎让两人变成现在这个情况的原点,然后再次做出让步:“我跟你去参加你说的节目。”
可惜对面的人似乎早已失去理智,秦倪不停摇着头:“我不要,我不要你跟我去参加什么节目,我要你跟我离婚啊!”
她不想再在这个空间待下去,迈出腿想要夺门而出,可惜下一秒便被男人拦腰抱住。
商柏衍把人抵在墙壁,秦倪迎着男女悬殊的力量差挣扎无果,最后只能无力地垂下四肢,闭眼落泪。
“你闹够了没有?”商柏衍再开口,他不想让自己话说的太疾,却还是道,“平心而论,结婚两年,你但凡想去做什么,进娱乐圈,当演员拍戏,再胡闹的事,只要你想做你都做了,这些我有干涉过你吗?”
“另外什么六十大寿,自私狭隘破产倒闭,这些都是小事,我都可以不在意。”
“只是秦倪,”商柏衍看秦倪洇湿的睫毛,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些荒唐的无力。
他重整情绪,让自己冷下来,敛了神色,明明白白跟她说:“你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你成年了也结婚了,你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不是你想什么就能是什么,你不是宇宙的中心,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也更不是所有人都要无条件迁就纵容你。”
秦倪闭着眼不去看,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她听他的一字一句,像是永远那么冷静自持,居高临下,在跟她讲她应该明白的道理。
是啊,她早就不是那个全世界都在围着她转的秦倪了。
她早就没有任何可以娇纵,任性,顽劣妄为的资格。
甚至就连她一直自诩的那句“秦家大小姐”,如今在秦姝面前,都只是一只可怜虫,可笑而滑稽的不自量力。
见秦倪似乎总算安静下来,商柏衍终于放开手。
他看她依旧闭着眼落泪,想说什么,秦倪这次却先他开口。
秦倪靠着身后墙壁,身体脱力般微微往下滑了些许,闭着眼,忽然说:
“对不起。”
商柏衍在秦倪开口跟他道歉的那一刻微愕。
来自秦倪的道歉。
他无言,只是在伸手想擦掉秦倪脸上泪水的时候,秦倪偏了头,无声地躲开。
商柏衍只好收回落空的手。
“你先冷静一下。”他最后说。
秦倪视线朦胧对着地板:“好。”
作者有话说:
继续发红包,谢谢大家!
——
第8章 协议第八天
楠湖壹号的空气终于再次恢复空寂。
那套被拿起又放下的深灰色睡衣最后依旧安静挂在衣帽间的额橱柜里,而许久未踏足这栋别墅的男人,在经历过一场突然的争吵后,最终还是不见了人影。
主卧空敞,仿佛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原本此时应该已经凸起一个小团儿的被单现在依旧平整,窗户开着,不时有风吹进来,带起白色的窗纱飞扬。
秦倪抱膝,安静缩在卧室最角落的墙角。
男人离开时那些没有半分温度的话语依旧砸在耳畔,一字一句——
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不是你想什么就能是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不是所有人都能无条件纵容你。
秦倪木讷地看眼前地板,那些话就这么在她耳边不断回响重复,一直到最后,木然的人终于无声恸哭。
她埋着头,甚至不敢哭出声,像是怕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又像是正如男人所说,她现在,早已不是那个用哭泣和泪水就可以得到一切的秦倪。
她的泪早已打不动任何人。
窗外依稀下起了雨,乌云遮了月色,深夜的雨声淅淅沥沥,落在茂盛的植被与窗户上。
秦倪抬头望向窗外,泪水顺着下颌流进颈间,记得上一次遇见这样的雨,似乎是在父亲的葬礼。
她孤身站在冰冷的灵柩前,灵柩里的男人表情宁静而安详,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那时的秦倪从来没有想过没有父亲的生活。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想过,没多久母亲告诉她,自己和叔叔在一起了。
她愕然,然后晴天霹雳发疯了一样去反对,去质问他们你们这样对得起爸爸吗,去质问他们你们还有良心吗,直到她被秦姝推倒在地,母亲掩面哭着告诉她,自己从来就是和叔叔两情相悦,二十年前,你爸爸才是那个在中间横插一脚的第三者。
秦倪忘记了那天是怎么结束的,她从前的人生仿佛就在那一刻被按下了终止键,眼前的一家三口和睦和美,一切都在告诉她,她才是那个最多余的人。
她被哭泣的女人从地上牵起来,女人搂着她说会和从前一样疼爱,却始终没有看到她跌倒后肿胀迟缓的脚踝。
后来只有大夫告诉她,行动无碍,却再不能跳舞。
……
雨下了一夜。
原本该是天亮的时候,世界依旧混混沌沌。
秦倪洗了把脸,看到镜子里自己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
她让佣人给她找两个冰袋过来冰敷。
佣人看到秦倪的眼睛后似乎也吓了一跳,想起昨晚回来不到两小时便又消失的男人,转身时只能轻轻摇头叹息。
冰袋使得因为肿胀而难以睁开的眼睛暂得舒缓,手机上,胡北正在问关于那两个综艺的事情她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