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深渊在侧【完结】
时间:2022-11-06 11:48:00

  永嘉在深夜接到一封书信,是安王妃送来的,央她照看桑桑。
  安王归降,皇后以喜爱桑桑为由将她扣在了长春宫,如今皇后被禁足,桑桑就被安置在了崔婕妤宫里,也就是四皇子李灼的母妃。
  四皇子尚未成亲,如今也住在宫里,据说宣德帝有意为他尽早定亲。
  这些事自然和永嘉无关,她只是在第二日去了崔婕妤的金华宫,桑桑就被安置在偏殿——晏昵殿。
  崔婕妤为人宽厚,倒不至于苛待了桑桑,只是桑桑一个小女孩,纵然有香茵跟着,也难以适应陌生的环境。
  刚一看到永嘉,桑桑就小跑着扑到她腰间:“公主姐姐,我好怕……”
  永嘉耐心安抚她:“桑桑别怕,姐姐也在这里呢。”
  永嘉陪着桑桑,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香茵招呼宫人传膳。
  刚把午膳摆好,永嘉就听到外面有声响,似乎是在恭迎什么人。
  香茵解释道:“公主不必在意,是陛下临幸,来陪崔婕妤用午膳的。”
  永嘉就点了点头,白皙的手指捏着筷子,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肉给桑桑:“桑桑,你要好好吃饭,不然以后阿娘见了你会心疼的。”
  桑桑一听阿娘会心疼,就拿了筷子大口扒饭。
  用过午膳后,桑桑趴在永嘉怀里打瞌睡,永嘉就把她抱到软塌上,哄着她午睡。
  香茵将碗筷收拾好,又将帘帐放下,而后默默退了出去。
  宣德帝在崔婕妤处用了午膳,又浅眠一会,才起身回建章宫处理政务。
  午后的宫殿静悄悄的,日光倾洒在碧瓦上,还有一丝燥热。
  宣德帝没惊扰人,只由赵腾陪伴着漫步,路过院落时看到晏昵殿帘帐都放着,不由得微微侧目。
  赵腾在一旁解释:“安王的小女儿,桑桑郡主住在里头。”
  宣德帝方才想起宫里还有此人,随口问:“她在宫里还习惯吗?”
  赵腾:“成年人尚且会水土不服,稚童离了尊亲难以适应也正常,不过奴婢听说今日永嘉公主前来探望,郡主好了许多。”
  听到永嘉公主时,宣德帝的眸子划过一抹微光,而后道:“走,去看看。”
  香茵在耳房里小憩一会就起来准备东西,等着侍奉郡主,谁知刚要推开门就看到宣德帝和贴身太监赵腾走过来。
  她放在门框上的手顿住,宣德帝的模样分明是不想惊动旁人,她若贸然出去岂非多事?不如静观其变,若是对郡主不利她再前去阻拦。
  晏昵殿里静悄悄的,赵腾上前两步,轻声推开了殿门,躬着身子等候宣德帝进去。
  宣德帝瞥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却也没拒绝,抬步踏了进去。
  赵腾又轻声将门关上,肃立在殿门外。
  晏昵殿内光线昏暗,层层纱幔垂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像是置身一场虚幻的梦境。
  宣德帝掀开层层轻纱,隔着两层薄纱,看到了后面的软塌上躺着的人。
  女子的脸庞模糊不清,那轮廓却像极了他记忆中的人,宣德帝一阵心悸,竟开始紧张起来。
  他又掀开一层轻纱,就能看到侧躺在软塌上,搂着小女孩的女子——精致的眉眼间带着温柔,鲜妍的红唇微启,薄毯下的身形婀娜多姿。
  宣德帝想,若是她还在,若是他们有了孩子,她必定也是这样妩媚娇柔,而他做为她的夫君,就可以独占她的美。
  这种想法实在让人疯狂,青年时的那些炙热在刹那间死灰复燃,那些求之不得倘若能在多年后得到弥补,从此便也可死而无憾了……
  宣德帝正这样想着,塌上的美人却突然一动,似乎是要醒来。
  或许是出于心里最后那一点伦理道德的制约,宣德帝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晏昵殿。
  一直到了建章宫,他看着奏章时,还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想起轻纱后女子的模样。
  好在没多久,赵腾就来通传:“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李冕刚被解了禁足后事事小心,不敢有半分疏忽,这还是第一次来求见。
  宣德帝回过神来:“宣。”
  李冕进来后先请了安,才道:“父皇,北大营中尚有不少燕国遗民负隅顽抗、不知悔改,儿臣想请燕国永嘉公主前往北大营,协助儿臣收服他们。”
  宣德帝的手指搭在盘着金龙的扶手上,淡淡开口:“战败之人,何须如此费心?”
  李冕本也这么想,可萧启琮说,武力统一天下容易,征服人心难。他深以为然,就将萧启琮那番话添油加醋说了。
  宣德帝纵然不想放人,最后却也只得道:“那便去吧。”
  末了又添一句:“永嘉一介弱女子,不要太为难她。”
  太子拱手道:“是,儿臣告退。”
  ·
  永嘉是被太子亲自请到北大营的,她下了马车后就看到整齐划一的营房,校场上顶着风吹日晒操练的将士。
  不远处还有两人光着膀子摔跤,他们生得高高大大的,肤色晒得黝黑,浑身都是健硕的肌肉。
  两人互不相让,各自使了浑身解数,都无法摔倒对方,于是愈发较起劲来。
  永嘉看得认真,正在猜测谁能赢时,突然有一个身躯进入她的视线,高大的身形将那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完全遮挡,永嘉也被笼罩在他身形的阴影之下。
  她抬起头,正是一身轻甲的萧启琮。
  永嘉往后退了两步:“多日不见,武陵侯安好?”
  萧启琮脸色不太好,粗砺的大手抓住永嘉细瘦的手腕,边大步往房间里走,边对那两人道:“把衣服穿上,军营之内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那两人立刻停下,对着萧启琮的方向拱手称是,心中却好奇,他们这样有何不妥?北大营不一直都可以脱了衣服摔跤吗?
  永嘉被扔进房间里,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扶着柱子站好,只见萧启琮转身关了门,又“咔嗒”一声从里面搭上。
  那些操练声被隔绝在外,这里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房间里的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
  永嘉下意识觑着萧启琮阴沉的神色,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却被身后的柱子挡住,她想挪开步子时,就被萧启琮一把摁住。
  那只手温热厚实,按在她肩膀上像有千斤重。
  永嘉心生畏惧,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给她留下的阴影,即便到现在,直面萧启琮她依旧会下意识害怕。
  萧启琮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眉眼,那眸子冰冷而强势,将她脸上的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永嘉被看得不自在,就想转过头去,萧启琮却突然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感受到她的轻微颤抖后又按在她的红唇上。
  而后,在永嘉略带恐惧的眸光中,俯身堵住了那润泽的朱唇。
  软的,温热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似有什么炸裂开来,这么多日困扰他的心魔,原来就是这种滋味。
  明知是心魔,他也不想放开。
 
 
第13章 相处
  在被保护过度的前十七年里,永嘉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她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只下意识去挣扎,而后被一把推到在地。
  永嘉的手隐隐作痛,萧启琮的脸上则带着几道红印子——她打个萧启琮。
  永嘉将手背到身后,不敢去看他阴沉的脸色。
  萧启琮脸色确实阴沉至极,情绪几乎到了最低谷,有落入陷阱的惭愧,也有被拒绝的羞愤,这落在永嘉眼里只剩下骇人。
  萧启琮攥住她的手腕,沉着声音道:“你还真是了不得,敢和我动手了。”
  那块坚硬的骨扳指把手腕硌得生疼,永嘉浑身颤抖着,抿着唇不敢说话,生怕萧启琮一个不高兴,挖了她的裤头子做扳指。
  萧启琮的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你欠我的拿命还都不够,有什么资格和我动手?”
  “我欠你的……”永嘉抬头望向他,端的是一双清澈无辜的眸子,萧启琮心中怒火更甚,手也收紧了。
  永嘉的腕骨被捏的生疼,几乎以为会被他生生捏断,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侯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永嘉紧张地看着他,只见他眉头皱了皱,而后松手起身往外走。
  房门被打开,亲卫看到萧启琮脸上的印子后惊诧至极,又看向屋内的永嘉,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萧启琮沉声道:“找人看着,不许她出门。”
  “是。”亲卫应下,又去关了门,而后跟着萧启琮去了议事厅。
  萧启琮走后,永嘉又在地板上坐了许久,等到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时,手腕上已经有一圈青紫的痕迹了。
  她环视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营房,算不上大,里面收拾的很整齐,床铺上平整得没有一点褶皱。
  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然后就是靠着墙壁的一个黄花梨书架。
  整个房间不见雕琢的痕迹,只有锋利干练,一眼望去空荡荡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萧启琮给她的感受。
  左右被关在这里,永嘉四处翻找一圈,却只找到写满标注的兵书和一些演练阵法的图纸。
  她看着找到的东西,不由得想:“……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
  萧启琮处理完事务已经是亥时,亲卫在一旁询问:“侯爷,今晚回府还是留在北大营?”
  按京城里风气,军营里便是十天半个月不见总督身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自从萧启琮接手北大营,每日往这跑不说,还时常宿在这里。
  反倒是那奢华宽敞的武陵侯府,好似时时被他遗忘了一样。
  萧启琮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回想起那个漆黑幽寂的武陵侯府,心中生出一股抵触感。他问:“永嘉公主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亲卫道,“没有的侯爷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萧启琮点点头:“留在北大营,让人弄些饭菜送来。”
  “是。”
  萧启琮回到房间里,只见永嘉和衣躺在他的床榻边沿睡着了,手边掉落着一本翻开的兵书,手腕上一圈青紫,乍一看很是骇人。
  萧启琮走上前,将看了一半的兵书拿起来放到一旁,而后扯了被子,并不太温柔地盖在她身上。
  永嘉本就睡得不安稳,这一下更是直接被吵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萧启琮,心中当即一惊,差点掉下去。
  萧启琮单手把她捞回床榻上:“还知道怕。”
  永嘉从床榻上下来,又心虚地将床单上的褶皱抚平。
  她并非有意冒犯,而是这房间里一穷二白,凳子上一圈光秃秃的,连个能靠一会的地方都没有。
  “侯爷,饭菜好了。”亲卫将饭菜摆好后,低着头提醒他们。
  萧启琮收回目光,大步走向圆桌:“来吃饭。”
  永嘉饿了一整日,早已饥肠辘辘,闻言立刻跟上去,挑了个离萧启琮最远的位置坐下,谁知一抬头就和他锋利的目光对视,当即惴惴不安起来,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萧启琮习惯了一个人,直接拿起筷子用饭,只当没她这个人。
  军营里的膳食简单,味道也一般,萧启琮面无表情地吃完,填饱肚子后就撂了筷子。
  正常这时候,他应该洗漱一下,而后熄灯歇息,或者再看一会兵书。
  可今夜,当他一抬头,看到的是坐在他对面的永嘉,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萧启琮看出了些志趣来,都忘了起身离开。
  永嘉被他看得如芒在背,只好把筷子放下,低声道:“我吃好了。”
  萧启琮招手让人收了碗筷,而后拿起帕子擦了手,又随手拿了一本兵书来看。
  永嘉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又看向书桌后一言不发的萧启琮,犹豫再三后站起了身,往门外走去。
  “去哪?”
  永嘉颤抖了一下,转过身道:“我该去哪?又或者要做什么?”
  萧启琮通过太子,费了这么大劲把她弄到北大营,当然不是来看她吃饭的。
  “过来,磨墨。”
  永嘉只好回去,站在桌边磨墨。
  萧启琮拿起毛笔,翻出未画完的图纸,继续研究阵法。
  夜已经深了,军营里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用的火把,只剩这间房间还亮着灯,四周只闻烛火的哔剥声。
  永嘉有些困了,可萧启琮依旧精神奕奕,她低头看向那几乎写满的纸页,突然明白了燕国为何会亡。
  正所谓一将难求,有萧启琮这样的大将在,卫国自然可以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而燕国若想复国,除非……
  永嘉脑海中浮现了许多龌龊的心思,她心惊于自己的变化,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顿住。
  她何时变成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就连父皇母后的教诲也都抛之脑后了。
  其实,从两国立场来说,萧启琮领兵攻打燕国,燕国无能将可用,以至最后亡国,这一点她确实无话可说,也没什么好苛责萧启琮。
  至少,她从未见过燕国的哪位将军如此夜以继日地钻研取胜之道,他们大多饱食终日,而后聚在一处说笑,并称之为盛世气象。
  而萧启琮不一样,他隐忍克制,在战场上又锋芒毕露。就他习读的这么多兵法来说,倘若不能成为驰骋沙场的一员大将,就确实是苍天不公了。
  就在永嘉反思燕国为何而亡时,手腕上突然一凉,而后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萧启琮用狼毫在她手腕上画了一道,不满地道:“你就是这样当差的?”
  永嘉忍着疼,放下手中的墨锭:“侯爷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来羞辱我?”
 
 
第14章 盛怒
  这段时日萧启琮一直处在自我矛盾中,他忍不住接近永嘉,心中的占有欲越来越疯狂。却又不断鄙弃自己轻易落入陷阱,每每看到永嘉时,忍不住想要她痛苦。
  萧启琮从不否认,他就是个疯子,从双亲相继死在他面前时,他就已经疯了。
  永嘉就这么被他关在军营里,萧启琮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但会和她一道用饭,又时常将她当个婢女使唤,稍有不满,还要出声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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