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夜琛发现,从始至终,温眠没有问过他任何一个问题。
没有问他,她原来的家在哪里?她以前是什么人?她的家人为什么不来找她?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常来说,失忆的人遇见以前认识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忘掉的生活。
可是温眠没有,她对他这个过去的朋友,没有表现出疏远,也没有表现出热情。
她对他,像对待一个突然来访的陌生人一样,周到礼貌却又毫不亲近。
段夜琛的心,忽然就更加慌乱了。
“眠眠,你跟我回家吧!”段夜琛看着温眠,期盼道。
“这里就是我的家。”温眠择菜的手一顿,接着继续说道,“我在这里挺好的。”
段夜琛没有立马接话,满腔的苦涩却无处释放。
当年,温眠花了很多心思,精心装修了一套房子。她说以后那里就是他们共同的家,是他们的温馨小窝。
而现在,面前这个女人告诉她,这里是她的家。
她已经有家了。
可是她的这个“家”里面,却没有他。
段夜琛觉得自己仿佛快要疯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壮回来了。
段夜琛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矮小黝黑的男人,穿着也很破旧,衣服上全是泥土。
“你是谁?”大壮看着段夜琛问道。
“我是……”
段夜琛刚开口,就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了。
他该怎么说呢?
他现在,对于温眠来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毫无关系的人。
然而所有人似乎都并不关心他到底是谁,留他吃了饭,一家人还要忙着上山摘果子,段夜琛也识趣,只能先行离开。
他并没有立马回京城,而是在镇上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他得想办法把温眠带回去,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在这个山沟沟里结婚生子,过着贫穷一生忙碌操劳的生活。
破旧的宾馆里,段夜琛实在是住不习惯,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就着。他不愿意走,温眠在这里,他哪儿也不愿意去。
贺君灏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怎么了?”段夜琛接了电话问道。
“你去哪里儿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在山沟沟里,信号不好,接不了电话。”段夜琛解释。
“你去山沟沟里干什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跑去辟谷吗?”贺君灏笑道。
“贺君灏你嘴里就没一句好话。”段夜琛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找到温眠了。”
“你找到温眠了?”贺君灏震惊,“她真的没死?”
“嗯。”
“既然活着,那这些年为什么没回京城?”贺君灏问道。
“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失忆了?这么狗血吗?你确定她是真的失忆了?”贺君灏一连三问,他怎么那么不信。
“不清楚,我现在脑子很乱,今晚得好好捋捋,明天再去找她。”
“如果她真的失忆了,真是上天眷顾你,你以前做的那些滚蛋事儿忘了更好,不然见面的时候肯定一刀子捅你腰子了。”
贺君灏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腰上一凉。
“你不懂。”段夜琛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贺君灏解释,“你最爱的人不记得你了,你能接受吗?”
“当然不能接受,但是如果是我用下三滥路数骗人感情,我恨不得日日三跪九叩让人家姑娘忘记。我跟你说,现在温眠还不记得你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你还可以重新开始追她,多好的机会,哥们儿,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是有点子运气在身上的,不像我,相遇后第一件事就被桶进医院了。”
贺君灏还真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么苦口婆心过,眼看着兄弟的爱情岌岌可危,他都替他着急。
第84章 东窗事发,贺总惨了
段夜琛一听,瞬间来了勇气。
果然贺君灏不愧是和他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他瞬间醒悟了。
“兄弟,谢谢你。”段夜琛感激涕零,“我再卑鄙无耻,比起你当时的畜牲行为那也是小巫见大巫啊!结果你现在不也跟叶书颜好好的嘛!你真是给我增添了信心。万一温眠和叶书颜一样,都是毫无眼光的姑娘呢?那我不是还有机会。”
贺君灏被段夜琛一段话说自闭了,追姑娘就追姑娘,怎么还带着拐弯抹角的骂人呢?
“给我好好说话!”贺君灏说道,“我跟你说,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先设防,万一她想起来了呢?”
“温家的人我早就已经全部解决掉了,当初那个破房子会坍塌就是他们专门设计的,我怎么可能容忍他们活着。”
段夜琛一想起那年的事情,除了恨自己,恶毒的温家人他也没放过,很快就替温眠报了仇,温氏公司现在也是他在打理经营,等温眠回来,他就把公司还给她。
“原来是已经灭口了啊!”贺君灏点点头,“那其他人呢?当年跟着你一起看戏,看你玩弄温眠感情的那群人呢?你不需要封封他们的嘴吗?”
贺君灏可记得,当年一群人在旁边看好戏,温眠就算死之前不知道段夜琛骗她感情的事情,要是万一走漏了风声,那也是一个大问题啊!
“兄弟,你提醒得对啊!果然是追媳妇儿有经验的人,做事果然周到。”
“那是,不是我自夸,就前几个月我派人把颜颜扔进山里喂狼那事儿,到现在都没让她知道是我干的。我是有大智慧的人啊!当时就找了个大冤种背锅,这些事儿,你都跟哥学着点儿,找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我把追媳妇儿的宝贝经验毫无保留地全部传授给你。”
在追这媳妇儿这件事上,贺君灏是有发言权的,他洋洋得意,毕竟现在已经是美人在怀,不像某些单身狗还在山里那个犄角旮旯里面,想跟人家姑娘说句话都难。
“行,兄弟,等到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我把我那个会说话的机器人送给你怎么样?小时候你可喜欢了。”
“那是小时候。”
贺君灏一脸不快,小男孩儿都喜欢机器人,而且还是个会说话唱歌的机器人,谁会不心动,可是现在他都是大男孩儿了,谁会无聊喜欢那些东西。
贺君灏想到这里,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你说话算数!”
挂了电话,贺君灏转身,刚推开门,就和站在门口的叶书颜撞了个满怀。
“颜颜,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贺君灏问道。
叶书颜狠狠地盯着他,一时之间没有立马开口说话。
堂堂贺总被盯得毛骨悚然,叶书颜这种眼神他非常熟悉,这就是生气的前奏啊!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跟我说。”
“那次,是你让人把我和彭小溪扔到山里喂狼的?”
叶书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她说得缓和有力,但是语气里的愤怒已经完美地流露出来了。
贺君灏的脑袋仿佛被狠狠敲了一棍子。
这是东窗事发,事情暴露了?
他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挡住自己这张大嘴啊!
自作自受,活该啊!
“颜颜,你听我解释。”贺君灏试图辩解。
“狡辩吧!我听着。”叶书颜在沙发上坐下。
“这事儿怎么说呢?说来话长啊!”贺君灏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贺君灏想了一会儿,终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叶书颜说清楚了。
“我就问你,你干嘛让童焱帮你背锅啊!有误会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
听完贺君灏的解释,叶书颜当然能够理解,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贺君灏这种找人背锅的行为她很不能够理解。
“哎哟,宝贝儿,我还不是怕你生气嘛!”贺君灏从背后抱住叶书颜,让她别生气。
“要是知道是你,我当时就不发毒誓了,也不说什么让人断子绝孙的话,现在怎么感觉报应到我自己头上了呢!”
叶书颜真是郁闷,当时她心里有气,发誓说让把他丢进山里喂狼的人断子绝孙,这下好啦,直接诅咒到自己头上了。
贺君灏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叶书颜软乎乎的脸蛋儿。
“就我这样的能力,你觉得会断子绝孙吗?以后我们生一窝怎么样?”贺君灏无时无刻不在抓住机会耍流氓。
“闭上你的嘴,又不是你生。”叶书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刚才给段少爷通电话了?”
“嗯,对。”
“听你话里的意思,他是找到那个女孩儿了是吗?”
“对,找到了,不过已经不记得他了。”
“只希望这次段少爷能好好对她,听你跟我说的那些,温眠也太可怜了,段夜琛还真不是东西。”叶书颜回头看着贺君灏,忿忿地又加了一句,“比你当时更不是东西!”
至少那时候贺君灏只是强迫了她,从来没有骗过她的感情,而且从那之后,一直对她挺好的。
“说段夜琛那小子怎么又绕到我头上了。”贺君灏委屈,但是自知理亏,又不敢多说。
他现在,在叶书颜面前,是越来越没有霸总的威风气质了。
第85章 有人被宠,有人却在打工还债
已经到了七月份,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贺君灏这段时间也忙,有个收购的项目他亲自在推动。
叶书颜有次在门外听见贺君灏在书房给他的下属通电话,一直在讲收购公司的事情。
小说里描绘过的那些宏大场面,霸道总裁逃不掉的桥段,她终于一点一点在贺君灏身上看见了。
贺君灏在忙,她就自己出门逛街。
到了中午,她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餐厅吃饭,刚走进去,门口的迎宾小姐对着她就弯腰。
“书颜,好久不见!”
这声音激动又清脆,叶书颜扭头一看,确实是已经好久不见的彭小溪。
“小溪,你怎么在这里上班?”
叶书颜也觉得很巧,吃个饭还能遇见曾经和她经历过生死的老熟人。
“唉,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彭小溪叹了口气,“童焱把我安排在这里上班,说是要抵那五十万的手术费和医药费。”
“这是童焱家的餐厅?”
叶书颜一惊,在这京城,还真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和贺家挂上点关系。
“是,童焱强迫我签了十年的卖身契,我现在可不是自由身了,整个青春都交付在这家餐厅里了。”
彭小溪幽幽怨怨,她来这里已经工作好几个月了,虽然包吃包住,可是工资硬是一分钱没收到,全都直接扣除了。
真是哀怨啊!
“十年!”叶书颜震惊喊出声,“你干什么了欠他五十多万?你又骗他钱了?”
“都跟你说了说来话长,我现在还在上班,不能跟你多说,等会儿让那个死胖子经理看见,又要扣我工资。”
“你这都没工资还能被扣?”叶书颜好奇。
“这你就不懂了,童焱说我要是表现好,每个月给我五百块额外生活费,不至于逼死我,可是我是那种随便被他拿捏的人吗?上个月我就跟他对着干。”
“结果呢?”叶书颜追问。
“结果……,就是把那五百块钱给我扣了。”
彭小溪支支吾吾不愿意提起,就因为扣她那五百块钱,她已经一个月走半个多小时路来上班了。
“彭小溪啊彭小溪,我就说你三观有问题,现在好了吧,被童焱给拿捏住了。我跟你说,他们童家跟贺家一样,没一个好对付的,你还是给他服了软,让他给你少算几年。”叶书颜苦口婆心,这个彭小溪真是太不会变通了。
彭小溪点点头,因为工作关系也不再跟叶书颜多说,两个人约定等她下了班一起聚聚,叶书颜就进去餐厅里面吃饭了。
晚上两个人找了个奶茶店坐着,奶茶钱自然也是叶书颜付的,彭小溪身无分文,穷困潦倒。
“我看到新闻了,那次你和贺君灏出席酒会,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你这以后可是妥妥的贺氏集团总裁夫人啊!”彭小溪替叶书颜高兴。
“我和他现在挺相爱的,反正以后会怎么说不准,但是现在我是真的爱他。”
叶书颜现在也不会刻意掩盖自己的真心,反正大家都知道她和贺君灏之间的关系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就好,你性格好,人又善良,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彭小溪说道。
“你跟童焱到底怎么回事儿?”
“上次他去我家教训我,结果他把我吓晕过去了。医生说我脑袋里有个血块儿,动了个手术花了二十多万,后来又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院,这七七八八的,又加上之前骗他的十几万,一合计就差不多欠了他五十万了。”叶书颜越说脸色越凶狠。
“这有钱人就是抠门,童焱那家伙硬是连整带零的一分钱也没给我抹,连在医院给我买的三斤葡萄钱都算进去了,最后一共是五十一万两千八百五十六块零五毛,五毛钱他也跟我计较,我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卖了才勉强凑齐一万两千八百五十六块零五毛,所以现在我还欠他伍拾万元整,签了合同让我十年还完。”
彭小溪就差点声泪俱下了,她这一生还真是坎坷,从小别人说她命里缺水,取了个“溪”字,长大后她才想明白了,她哪是缺“水”啊,她就是命里缺金,前段时间她还专门去了趟派出所,问问能不能改名字。
新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彭鑫鑫,小名也取一个,就叫钱多多。她就不信了,就这样还扭转不了她现在穷困潦倒的落魄局面。
“我这里还有点钱,给你一点先用着。”叶书颜从钱包里掏出一千的现金递给她,“抱歉,我现在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这段时间我也没去做兼职,全是靠着贺君灏养着,等过两天,我也该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