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团对你也很好啊,”昨晚睡前跟周顾聊天,周顾将秦常民所托之事告诉了阮娇娇,“他很担心你,还让我多跟你聊聊,就怕你什么都憋着,把自个儿憋坏了。”
陈兰青面有愧色,一直以来打着为老秦好的名义做一些伤他心的事儿。
“说开就好了。”阮娇娇安慰完陈兰青,转移她的注意力,“等会儿帮我看家吧?我出去找点木材回来。”
“找木材做什么?”陈兰青疑道,“花槽和木栅栏,周团长昨儿个不是都做好了吗?”
“我打算在二楼种点香菜和蒜苗,就要再做两个大一点的木槽。”天已经大亮,阮娇娇脱了周顾的衬衣,简单地煮了个早饭吃,出门的时候,陈兰青追在后面,“天太热了,水壶带上,还有帽子。”
家属院每家每户一辆二八杠,这个年代,男女老少大多都骑这种车,不过因为前面横杠过高,只能从后面抬脚上车,好多人因为腿短没少摔跤,尤其是小孩子。
周顾怕阮娇娇摔着,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辆九成新的淑女车,轻盈小巧,给阮娇娇骑正合适。
阮娇娇也不在意周顾是不是在说她腿短,反正骑着舒服就行,她推着自行车出来,接过陈兰青手里的水壶往身上一挎。
“帽子?”陈兰青盯着阮娇娇瓷白的小脸,皮肤这么嫩,岛上太阳这么大,她都担心阮娇娇一晒,会不会像上等的瓷器一样裂缝?
“戴帽子不方便。”时隔两个月,阮娇娇的齐耳短发也长了些,用皮筋扎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额前落下几缕碎发,她将碎发撩向耳后,小小的鹅蛋脸完全露出来,金色的阳光在她好看的五官上跳跃,越发显得精致娇美。
陈兰青不由地看呆了,直勾勾地盯着阮娇娇,不自觉地出声:“娇娇,你长得真好看啊。”
“好看也得干活,不然饿死了,再好看也没用。”阮娇娇骑上自行车,干劲十足地一蹬脚踏,意气风发地出门去了。
海风徐徐,阮娇娇迎着风前行,脑子里都是香菜牛肉丸、蒜苗回锅肉和韭菜盒子……
白衬衣搭深蓝色阔腿裤,远看根本不引人注目,毕竟大多妇人都这身打扮,但一走近……
不说别的,就阮娇娇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足以惊艳四方。
不远处幼儿园门口,三五个家属送完孩子扎堆闲聊,有人看到骑车过去的阮娇娇,即便都是女人,那双眼睛仍是情不自禁地跟着走。
“那是谁家家属啊?怎么看着眼生没见过?不过长得倒是不错,可以跟王钰凤一较高下了。”
“这?你还不知道!先前大院都传开了,新来的小周团长娶了个娇娇小姐的小媳妇。”
“那个眼高手低除了一张脸啥也不是的小媳妇,说的就是她啊?难怪一天天啥事儿不干,骑着个车到处闲逛。”
“我昨儿个看到小周团长了,那长得叫一个俊,电影明星都没他好看,而且年纪轻轻就升到了团长,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倒霉媳妇,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啊。”
“听说啊,他们搬来第一天,就是小周团长煮的饭,他媳妇啥也不管,搁楼上睡大觉。”
“啧啧……简直跟王钰凤一个德行,好看是真的好看,懒也是真的懒,也太委屈小周团长啊,怕是以后比胡政委还要造孽,忙里忙外,没一刻轻松。”
……
几人还没聊完,阮娇娇已经骑回来,后座绑了一大捆木材,淑女车体型较小,阮娇娇身板单薄,不好控制平衡,自行车稍显摇晃,让人看到不由地担心阮娇娇会不会从车上掉下来。
阮娇娇骑得吃力,露在外面的皮肤透着轻薄的粉红,心情却好,眉眼弯弯,梨涡浅浅。
刚还说阮娇娇懒死了的妇人看到这一幕,很尴尬,悻悻然地收回视线,跟身边人念叨:“她驼这么多木材干嘛?当柴烧啊?真是败家娘们儿!”
“折腾呗,跟秦副团家那小媳妇一样,院里不种菜不种庄稼,就栽一些乱七八糟的花,连她婆婆都看不下去了,一上岛全给她拔了,这会儿光秃秃的,我现在打她门前过,看着顺眼多了。”
都是家属,她们每天起早贪黑洗衣做饭照顾孩子伺候男人,凭什么就她没事儿干,光在家享受了,所以,与其说看不惯,其实是羡慕嫉妒。
自己过不好,别人也别想好过。
“那个老太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她掺和,秦副团小两口早晚各奔东西,你们都等着看吧,还有小周团长,他媳妇是好看,但好看能当饭吃啊,瞧那样子就知道不会过日子,别说种菜,她要能种出一朵花来,我都跟她姓。”
其他几个连声附和,笃定:“岛上条件这么艰苦,她一娇里娇气小姑娘,鬼才信她住得下来,最多两个月肯定跟小周团长闹离婚。”
*
家里工具齐全,阮娇娇一回去,没歇一口气,立马开工做木槽,陈兰青干不了重活,不过递钉子那些倒也能搭把手。
哐哐当当……王钰凤在隔壁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站在二楼阳台上瞄了眼,兴致缺缺地耸了耸肩,坐到屋檐下的靠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扶手,这两人怎么凑一块了?
他们家搬来那会儿,秦家已经在岛上住了一段时间,院子里种了不少花,除了大院好多人都爱种的向日葵,陈兰青居然种了牡丹。
正值花期,牡丹盛放,花团簇拥,竞相争艳,浓笔重彩,让人根本看不到其他花。
当时王钰凤就暗自决定,她家绝对不种一朵花,不然把她的风头都抢光了。
家里有一个美丽的事物就足够了,她以为隔壁阮娇娇也会这么想,结果……这才搬来两天就开始捣鼓着养花种菜了,她不嫌累得慌吗?
对此,王钰凤并不好看,觉得阮娇娇就是太闲了,想要找点事儿做打发时间而已。
“这么大阵仗,一根菜苗苗都种不出来才笑死个人哦。”黄桂花也不看好阮娇娇和陈兰青,跟闺女在隔壁絮絮叨叨说了大箩筐,什么年轻人就是没吃过生活的苦……
阮娇娇和陈兰青都不接茬,当她空气,憋得黄桂花胸闷气短,骂骂咧咧地回了屋。
快到中午时候,露台的木槽终于大功告成,阮娇娇坐到秋千上喝茶,虽然出了一身汗,丸子头也散了一半,不像早上出门时清爽,但底子放那儿,不管怎么样也美如画。
“您好,请问您是周顾团长的爱人吗?”一个十八九岁的小战士站在院门口张望,对上阮娇娇那双丹凤眼的一瞬,一张脸刷地涨得通红。
“我是,”阮娇娇起身过去,“请问你是?”
小战士许二兵不敢与之对视,埋着头,闷声自我介绍:“俺是二团的勤务兵,团长让俺过来给您送伞。”
阮娇娇那句家里有伞刚到舌尖,就看到小战士身后放了好大一把伞,军绿色,非常大,应该是军用伞。
茅草亭一时半会儿搭不成,周顾担心阮娇娇晒坏了,就让许二兵在基地找了一把淘汰下来的军用伞,先将就着用,等他回来。
许二兵闷声不说话,手脚却麻利,一会儿功夫就把伞撑好固定,阮娇娇站在伞下面,再次感叹真的好大,至少容得下一桌麻将,挤挤,还能坐下一桌斗地主。
而且伞面厚实,遮阳不挡风,跟小凉棚差不多,坐伞下看书喝茶再合适不过了。
“年纪大就是知道疼人,”阮娇娇问陈兰青,“是吧?”
陈兰青点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略带羞涩地凑去阮娇娇耳边小声道:“年纪大,那方面也更懂,不过你们下次还是要注意些,我在隔壁楼都听到了,这种事儿传出去影响不好。”
阮娇娇懵怔地挠了挠脸颊,纳闷怎么还不让人按摩了?
第31章
办完事, 许二兵要走,阮娇娇留人下来吃饭,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大盆蛋炒饭端上桌, 阮娇娇昨儿中午蒸了不少米饭, 结果周?干饭人?顾和陈兰青两人都只啃了馒头, 就她一个人吃米饭, 所以剩了不少,留到今天炒饭刚好。
金灿灿的蛋炒饭,每一粒米饭都裹满了蛋液,没有其他下饭菜, 阮娇娇给陈兰青和许二兵每人各舀一勺糍粑辣椒, 蛋炒饭的清新爽口和糍粑辣椒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 却也能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迸发出更加具有活力的美味,独一无二的新气息, 让人回味无穷。
以前, 许二兵觉得他们食堂的红烧肉是岛上最好吃的东西,每天都好多人排队,现在在他看来,红烧肉跟小嫂子的蛋炒饭比起来,啥也不是。
谁说好看不能当饭吃了?他就刚看了小嫂子一眼, 搭伞的时候,浑身用不完的劲儿。
而且小嫂子不仅长得好看,做饭还这么好吃, 所以说谣言不可信。
走的时候, 许二兵红着脸给阮娇娇敬了个军礼, “小嫂子, 俺回去就跟他们说,你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
阮娇娇还没来得及问哪样,小战士已经跑没了影儿,“那些人说我什么了?”
“你不知道啊?大院早就传开了,说你配不上周团长,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陈兰青往自家院子瞥了眼,压低声音继续道,“我觉得你那些坏话,多半是老秦他妹妹讲出去的,她嫉妒你。”
阮娇娇摸摸自己的鼻子,“嫉妒我长得好看吗?”
陈兰青点头。
阮娇娇习以为常地哦了一声,“不足为奇,毕竟我这张脸,好多人都嫉妒,阮家村的时候,她们也嫉妒,但是,嫉妒有用吗?老天爷赏饭,她又不能回炉重造,说来我该可怜她,长那么丑……”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不只是脸,还有心。
秦嫦芸一出门就听到阮娇娇说她丑,一张原本算得上清秀的圆脸拧巴到一块,确实不怎么好看。
“阮娇娇,我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秦嫦芸怒气冲冲地找阮娇娇争论,“至于背地里这么说人坏话?”
“不算背地,”阮娇娇倒也实诚,有什么说什么,“我刚看到你了,算是当面,而且不是坏话,是就事论事。”
秦嫦芸:“……”
你还有理了!
“小芸,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忘了我们过来干嘛了?”黄桂花扯着大嗓门开始鬼哭狼嚎,“鸡蛋,我的鸡蛋啊,陈兰青,你要死啊,昨儿个偷我猪蹄,今天偷我鸡蛋,你到底有完没完了?”
阮娇娇反应过来,接了一句:“我就说家里怎么突然多了那些个鸡蛋,不然中午炒饭我也不敢放那么多个。”
“你……你拿我的鸡蛋炒饭,那可是土鸡蛋啊,多金贵……”黄桂花肉疼。
“大娘,你还别说,”阮娇娇抿了抿红唇,意犹未尽,“土鸡蛋炒饭就是好吃,大娘晚上不妨试试。”
“试试?”黄桂花欲哭无泪,“家里鸡蛋都给陈兰青那个死丫头偷光了。”
“不是偷,是拿,”陈兰青纠正黄桂花,“那些鸡蛋跟昨儿个猪蹄一样,都是常民买给我和孩子吃的。”
“你个死丫头,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你!”黄桂花尖着声儿,几步上去薅陈兰青的头发,阮娇娇怕她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将陈兰青护在身后,秦嫦芸见状跟着往上冲,就想借拉架对阮娇娇下毒手,她指甲好久没剪了,一爪子下去,非得把狐媚子那张脸抓烂不可,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笑她长得丑。
阮娇娇将黄桂花拂开的同时,抬脚踢秦嫦芸的肚子上,这个她有经验,一踹一个准,秦嫦芸一屁股摔坐在地,黄桂花连退好几步,恼羞成怒,抡起墙角的扫把就要往阮娇娇身上抽。
“娇娇!”陈兰青张开双臂挡在阮娇娇前面,微凸的肚子完全露出来,就在黄桂花面前,她却视而不见,危险就在下一秒,好在就这时,一只男人的手从后面伸出来,一把夺过黄桂花手里的扫把。
“要死啊,哪个不长眼的……”黄桂花回头对上秦常民黑沉沉的脸,瞬间没了声音。
秦常民性子火爆,跟陈兰青在一起后收敛了不少,大多时候只要他妈和他妹不太过分,他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致黄桂花自个儿都快忘了儿子什么脾气了。
这会儿看到对方一脸戾气,她才突然想起,才知道害怕。
秦常民掂了掂手里的扫把,然后转身,狠狠地往墙上一砸,“砰”的一声巨响,扫把断裂,碎渣掉了一地。
黄桂花吓白了脸,急忙解释:“常民,你听妈说……”
“说什么?”秦常民冷声打断黄桂花,压着怒意,胸口起伏,“妈,小青是我媳妇,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你的孙子,我接你上岛是为了照顾她,不是虐待她,要不是我及时拦住,你是不是还想一扫把把我儿子抽没了?!”
“不是,儿子,妈没有。”黄桂花去拉秦常民。
“我都看到了,你还说没有?”秦常民脸色愈发黑沉,躲开黄桂花伸过来的手,走去揽住陈兰青,在她肩头轻轻地握了握。
陈兰青抬起头,头发微乱。
秦常民直勾勾地看着她,心疼万分,又生气她什么都不说,但到底都是他的错,是他太大意了,太相信老母亲和妹妹了,才让媳妇受了这么多委屈。
陈兰青鼻尖一酸,眼眶发热,忽地好想哭。
秦常民视线一转,再次回到黄桂花身上,很冷,就像看陌生人,“我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你们怎么欺负我媳妇。”
“儿子……”黄桂花还想狡辩,但事实就摆跟前,她就算说破天也是无谓挣扎。
这一点,秦嫦芸比她妈看得清楚,出声打断黄桂花,转移她哥的注意力,“哥,我的肚子好疼啊。”
秦常民反应不大,面无表情地睨她一眼。
闺女这一声喊给黄桂花提了个醒,大呼小叫地扑过去,“小芸,摔哪儿了?疼不疼?腿是不是断了?!造孽呀,常民,你妹妹腿断了,以后还怎么说好人家啊?都是你那好媳妇给害的!就这样,你还维护她,秦常民你良心被狗吃了?不管怎样说,小芸也是你亲妹妹呀!”
秦嫦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