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意千重【完结+番外】
时间:2022-11-07 17:20:07

  周三不以为然:“人家五娘都不在意……再说,您不是有钱嘛,换宅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元鹤一个眼风过去,他立刻闭嘴低头开拔:“五娘,等等小的呀……”
  采蓝也赶紧地牵着黑珍珠,和罗叶、红叶打招呼:“家里这一向都好?”
  罗叶和红叶不认识她,却也好好地回答了:“挺好的。郎君与主母十分恩爱和睦。”
  元鹤闻声看来,见到二人装束外貌,若有所思。
  跟着杜清檀跑远了的周三折回来:“那什么,罗叶是哪位?五娘说,让你赶紧先往家里报信去!生火腾房间,烧水备饭食,不得耽搁!”
  罗叶应了一声,撒开长腿狂奔而去,很快就把元老太公的马车抛在了身后。
  “嘿!”周三喊起来,稀罕地道:“这昆仑奴跑得可真快!”
  街上原本就不多的行人纷纷回头,周三捂住嘴,小心看向元鹤:“是下仆没见识,少见多怪,丢了郎君的脸。”
  元鹤没搭理他,默默上马,默默跟上。
  今日大雪,天寒地冻,众人皆早早归家。
  独孤不求走进家门,见杜清檀还没回来,便交待下人生火烧水,再取一件厚重的披风,拿一个斗笠,准备去接人。
  不想才刚走出巷口,就见罗叶狂奔而至。
  他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提心吊胆一回,待听说是元鹤父子来了,并且要住自家,表情顿时凝固。
  罗叶憨厚地道:“郎君?主母有交待,有病人,得赶紧腾房间,烧火烧水,迟了只怕来不及……”
  独孤不求沉默片刻,飞快地折身往回赶,很快就把东厢房腾了出来。
  他们住的是新房,家里人口也不多,床铺被子什么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功夫就已收拾妥当。
  杜清檀走进大门,正要开口叫人帮忙,就见独孤不求走了出来,利索地招呼人:“往这边来,慢一些,轻一些……”
  因为生怕男仆不够沉稳,会晃到元老太公,他很自然地就上前帮忙抬人去了,又很热情地和元鹤打招呼。
  “元二哥饿了吗?灶下已在做饭,一会儿功夫就好。”
  事已至此,元鹤也没矫情,笑着点了头,一起把人安置好。
  元老太公精力不济,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昏睡过去。
  独孤不求请了元鹤往正堂去烤火说话:“突然来到神都,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元鹤面容沉肃:“家父身体不好,我早就有意辞去职务,圣人一直不许,此番突然宣我到神都述职。接下来,或许会有一系列变动吧。”
  圣人心思向来难猜,二人也不好过多揣测,便只闲扯两京近来的人事变动,气氛倒也融洽。
  杜清檀做好饭食送进来:“喝酒吗?”
  独孤不求道:“风大雪大,远道而来,接风洗尘也好,驱寒也好,都得来一点。”
  元鹤微笑:“一壶就好。”
  杜清檀放好酒壶酒杯,又去照料元老太公。
  她给老人家煮了一份龙眼羊肉粥,另外配了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烤肉。
  “哦……仅仅只是闻个香味而已。”
  元老太公嫌弃着,好像要吃很多的样子,然而却也只是吃了几勺粥,一丝丝烤肉,就再也吃不下了。
  “嗯,还是五娘做的好吃,熟悉的味道……”
  他念叨着,转眼看到采蓝捧了热水进来,就堆起笑容。
  “采蓝,我的意思是隔锅香,你懂的嘛?”
  采蓝拖长声音:“懂~怎么能不懂呢?您的偏心啊,全家都知道。”
  说到“全家”二字,元老太公明显沉默了,半晌,他方轻声道:“你们都有家了,我家二郎就快没家了。”
  采蓝和杜清檀面面相觑。
  采蓝很后悔提起这茬,杜清檀笑道:“今日天晚,明日一大早,我就把团团叫来陪您!”
  “嗯,嗯,那好哇……”元老太公呼噜着,突如其来地就睡着了。
  采蓝紧张地上前,伸手去摸他的鼻息,然后松口气,退回来正要和杜清檀说话,就见元鹤沉默地立在门口,将刚才这一幕尽数看在眼里。
  采蓝有些尴尬:“老太公睡着了……”
  杜清檀冲元鹤点点头,准备外出:“我已替老太公诊过,脉象还算平稳,周医令也住在尚善坊,我已使人去请,很快就能到。”
  “谢谢……”元鹤垂着眸子,看着地上的青砖,显得颇不自在。
  “不用客气,就当……我报恩吧。”杜清檀飒然而笑,走了出去。
  没多会儿,外面传来她安排元家下人吃饭住宿的声音,然后被独孤不求插进来:“有我呢,吃你的饭去,累一天了,吃饱喝足就去躺着。”
  元鹤隔着窗缝往外看,只见身材高大的青年,虚虚扶着正青春明媚的女子进了屋,说不出的和谐。
  他的心却一片荒芜。
 
 
第418章 你放心
  独孤不求就像一个操心的主母,跑进跑出,直到把所有人员牲畜安置妥当,才回去休息。
  只是打开房门,刚还挺拔的腰背立刻就耷拉下去了。
  他拖着步伐,疲惫地笑:“五娘,你就安心吧,我都安置妥当了,即便是马,也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干净温暖,舒服安心。”
  杜清檀起身,先递给他一块热乎乎香喷喷的帕子,看着他擦了脸和手,又接过外袍挂好,郑重其事地道:“辛苦了。”
  独孤不求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既然得到,就很高兴:“你也辛苦了,睡吧睡吧!”
  杜清檀却是对着他郑重地行了一个礼,神色恳切:“我没有提前招呼,就直接把人带回家,你给我面子,招待得无不周到,这份情意,我都记住了,谢谢六郎。”
  独孤不求万万料不到,不由羞窘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元家于杜家有照料之恩,又有邻里之义,理应回报。
  我是杜家的女婿,正该出面关照。且,元二郎与我亦有同僚之情,更有再造之恩,都是应该的。”
  说完之后,见杜清檀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笑,就有些羞恼。
  “看着我干嘛?好嘛好嘛,我是有那么一点点酸了,但我是一个光明磊落,有大义的丈夫!明白吗?大丈夫!顶天立地的那种!”
  杜清檀笑起来,张开手臂将炸毛的男人抱住。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最好。”她轻声细语,宛若情话。
  或许不是最好,却一定是最适合她的。
  她就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付出了,就一定要有回报。
  表白了,也要有回应。
  同理,得到别人的善意和帮助,也绝不辜负。
  她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还想活得像个人。
  可以暂时弯腰,却不会让灵魂堕入污泥。
  独孤不求正好也是这样的人。
  这一夜,杜清檀十分主动以及温柔,独孤不求差点死在温柔乡里。
  风疾雪骤,斗室之内温暖如春,床铺洁净松软。
  元鹤身心俱疲,却是一夜无眠。
  他中途几次起床去看老父,周三熬得眼睛通红,却始终醒着。
  “没事,二郎不用担心,下仆在呢。老太公平稳着。”
  周三打着呵欠,吩咐婢女给元鹤倒杯热水:“若是二郎睡不着,倒也可以守一守,让下仆歇一歇。”
  元鹤果真坐下来守在一旁:“你去歇一歇罢。”
  周三也没客气:“那您叫我。”
  元鹤就在病榻旁边守着很久。
  看着老父虚弱的病容,他想了很多事情。
  他甚至去想,如果在一开始,他听从老父的建议,认真、热烈地追求杜清檀,会不会一切都有不同。
  那会儿,独孤不求和杜清檀之间,其实并不是非君不嫁。
  雪落无声,窗外渐白。
  有细碎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响起,跟着厨房里冒起了炊烟。
  差不多该收拾出门了。
  元鹤叫醒周三,回到住处,很认真地换上了官服。
  正四品的千牛卫中郎将。
  这一身御赐华服,自到他手中,从未有过面见天日之时。
  他曾经以为,它这一辈子都会被压在箱底,直到他死去,才能有机会穿上它,入土,为安,结束。
  没想到,还在壮年之时,就能这么穿上身。
  他穿戴停当,推开门走出去,正好遇到独孤不求和杜清檀相携站在门外。
  那夫妻二人笑眯眯的:“元二哥,吃早饭啦……”
  骤然看到他的装扮,他们吃惊地睁大眼睛,随即又笑出声来,欣赏地道:“真好看,真威风,这一身真适合二哥。”
  元鹤微微一笑,并不多言,昂首阔步向前。
  等到杜清檀去张罗吃食,独孤不求方压低声音:“元二哥,你这样装扮,不怕圣人发怒吗?”
  元鹤的身份见不得光,这所谓的官阶也好,官服也好,都不过是安慰。
  他一旦穿上它,暴露于人前,便等同于未经女皇允许,强行放弃了那个身份。
  女皇生性好强,万万容不得旁人胁迫。
  可想而知,她看到这样的元鹤,会有多生气。
  元鹤平静地道:“我的一切都是圣人给予的,如果她要收回去,也是理所应当,我不会有丝毫怨言。”
  既然已经拿定主意,独孤不求就不再劝说。
  他舀了一碗羊肉汤,放到元鹤面前:“大清早的,不好喝酒,喝了这碗参芪补心养阳汤,祝你一切顺遂。”
  元鹤笑了起来:“参芪补心养阳汤?又是什么大补之物?”
  “这不是大冬天的么,五娘说得顺应时节补一补,就做了这锅汤,党参、黄芪、甘草、当归、陈皮、生姜、大枣、羊肉……
  吃了身上不冷,养心阳……我试过了,真不错,家母、大伯母都在喝。昨天夜里五娘就说了,今天得给你们做这个,她很早就起来做了。”
  独孤不求说得头头是道,眼睛里有他自己没注意到的骄傲和光华。
  元鹤微笑着,安静地听着,眼前甚至浮现出一副场景。
  烟雾缭绕的灶台旁,杜清檀宛若将军一般淡定地摆弄着勺子,偶尔下达指令命人配合。
  独孤不求懒洋洋地站在一旁,看她将一样一样的食物投入锅中,再嘻嘻哈哈地报出药名,偶尔说上几句俏皮话。
  杜清檀唇角含笑,淡定自若,似乎丝毫没把周遭一切放在眼里,其实件件桩桩,都是清清楚楚。
  挺好的。
  元鹤端起汤碗,碰一碰独孤不求的碗,诚恳地道:“祝你们百年好合,顺遂平安。”
  独孤不求很高兴地和他一起举碗:“干了!”
  “干什么?这是养生汤,不是酒!”
  杜清檀走过来,鄙视地批评了他们,再坐下:“来啊,我也凑个热闹。”
  “你这个人!”独孤不求真是没话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们做就不行,你做就行?”
  杜清檀瞅他:“不可以吗?”
  “当然!”独孤不求拔地而起,然后俯身,殷勤地给她张罗碗筷和舀汤:“当然可以,来,多吃点,你辛苦了。”
  元鹤忍不住轻笑出声,真好啊。
  独孤不求侧身,很小声地和他说道:“你放心,老太公有我们。”
 
 
第419章 君臣之义
  雪越下越大,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金碧辉煌的宫殿被湮没在风雪之中,百官和宫人顶风冒雪,从元鹤身边走过。
  经过时,他们都要好奇地看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千牛卫中郎将。
  他穿得单薄,就那么毫无遮挡地立在风雪中,满头满身皆是冰雪。
  眉毛上的雪化了,变成水流下去,淌入脖子之中,浸透衣领,慢慢结成了薄冰。
  他却毫无所觉,从始至终站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神情坚毅。
  没有怨气,没有不解,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他只是安静地在那里等待女皇的传召。
  金守珍跺着脚,打着呵欠,又冷又累,只希望女皇赶紧结束这一天的政务,放他下去歇歇脚,烤烤火,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有人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回头,但见他的小徒弟在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师父,杜司药给咱们送好吃的来了,是羊汤。”
  “唉哟!要不怎么说,杜司药有人缘呢?多周到啊。”金守珍高兴得很,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
  送吃食的人是雷燕娘,她笑眯眯地递上热汤:“是参芪补心养阳汤,最是适合这种天气了,我们司药特意交待给您做的。”
  金守珍就需要这么一碗热乎乎的羊汤,他吃着喝着,笑道:“你们司药在做什么呢?”
  雷燕娘遥遥一指几乎成了雪人的元鹤,低声道:“我们司药从前受过此人的恩。”
  金守珍就懂了,他沉吟片刻,道:“等一会儿,我会和圣人提的。去吧。”
  位卑职小,能做的也就只有见缝插针,提醒一下而已。
  但这也足够了。
  雷燕娘没敢久留,收拾好食盒,迅速离去。
  一碗热乎乎的羊汤下肚,金守珍顿觉身上有了热气和活力,他跺跺脚,整理一下衣衫,走入正殿。
  女皇还在与大臣议事,心情颇不错的样子。
  金守珍便死守着不走,等到大臣退出,他立刻上前笑道:“圣人容禀,外头那位成雪人啦,每个人从跟前过,都要问一问奴婢那是谁。”
  女皇冷哼一声,不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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