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只是因为穆雨淅忙着收拾行李才泛起醋意的裴三郎轻易的被哄好了,嘴角微微勾起:“那我好好进学,等今年春闱努力考一个好成绩,让父亲母亲好好的感谢你。”
听见这话,穆雨淅嫣然一笑:“考了好成绩不应该奖励你吗?怎么将功劳安在了我的头上。”
裴三郎一本正经的回答:“夫妻一体,我考好了,自然是元娘你的功劳。”
穆雨淅莞尔一笑:“那父亲母亲许诺的奖励你都不要了?”
“都给元娘你。”
“你当真什么都不要,都给我?”穆雨淅故意逗他。
“我只要元娘你给的奖励。”
“什么奖励?”没意识到危险,穆雨淅疑惑的问道。
只见裴三郎凑近穆雨淅的耳边,轻轻的开口。
穆雨淅耳根一红,玉手轻拍了裴三郎一下,啐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羞死人了!”
裴三郎长进的十分快速,现在已经不会轻易脸红了。只抓住穆雨淅的玉手,反问道:“那元娘你答不答应?”
穆雨淅羞的将头埋进裴三郎的项间,没有做声。裴三郎意会,胸腔震动几下,似乎在笑。不等穆雨淅的思绪回归,便将她打横抱起,往休憩处走去。
因为裴三郎外出求学,穆雨淅又是新妇,因此这段时日她一直待在府中不曾外出。只有裴六娘时常来寻她说话,打发打发闲暇时光。
“嫂子,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学管家呀?”
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裴六娘一边晃动秋千,一边和穆雨淅闲聊。
管家岂是那般容易的?
不说裴府人丁兴旺,家中人口众多,这家有多难当。便只按照裴大人这一脉来算,裴三郎也只是次子,穆雨淅作为她的妻子,并非长媳。哪家府上又次媳掌家的道理。如今裴二郎一家不在京城,哪怕穆雨淅接手了管家之事,等裴二郎他们回来,还是得将手中权柄交付出去。到时候徒惹纷争。何必沾染这番麻烦呢?
只是裴六娘虽然和她亲近,这番话却不能对她讲。穆雨淅只轻轻一笑:“你晓得的,我向来懒散,哪里耐烦管这些杂事。再说了,母亲还在,管家之事自然要多倚靠母亲才是。”
“可是我看母亲有意将管家权交给你呢。”
毕竟是裴三郎的妹妹,又向来和她交好,如今已经定了人家,半年后便要出嫁了,却依旧如此天真。穆雨淅摇摇头,有意指点裴六娘一二,便含蓄开口:“长幼有序,大伯母寡居在府中,不宜露面。二伯母长期在庙里祈福,因此府中由母亲掌家也是合理的。只是我们这一辈前有大哥大嫂尚在,怎么也不能越过大嫂将掌家权交给我这个次媳。”
裴六娘只是有些天真,却并不笨。听懂了穆雨淅的暗示,却仍然有些疑惑。
“可是母亲确实是说过想让嫂子你一起掌家呢。”
“想必母亲是担心我新入府不习惯,便正好安排我陪着你一起管家做个伴呢。只是分担一点差事而已,哪里就是要将管家之事全权托福给我了?”
见裴六娘眉间还有些疑惑,穆雨淅叹息一声,摸了摸裴六娘的头发:“六娘呀,等你嫁入了楚家,听我一句劝。不管楚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协助楚家长媳管家。楚家郎君是幼子,若府中管事轻慢于你,你便直接告知楚家郎君,不必和掌家长媳争论,知道吗?”
“我晓得的,母亲也交代过相同的话语。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既然不用管家,为什么母亲还要压着我学管家之事呢?”
穆雨淅失笑:“你这还是小孩子心态了。管家之事不是暂时用不着就不用学的。等楚家郎君入朝为官,被派往外地历练时,你总要跟着去的。管家这项技能你总能用的上。再说了,哪怕暂时不必管家,你的嫁妆铺子和夫妻私产总要打理的。总不能什么都不懂,被管事哄了去。”
裴六娘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呀,还有私产要打理,我竟然忘了。难怪母亲非要押着我学这些。若她早日和我说清楚,我便不会故意逃学了。”
“逃学?”
穆雨淅眉头一挑,语气有些变化。“看来我得问一问母亲,看看六娘你是不是隐瞒了些什么。”
“……”
听出来穆雨淅语中的危险之意,裴六娘讨好的笑了笑:“嫂子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穆雨淅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说没说都没关系,正好今日母亲免了请安,我还未去探望母亲,去一趟正院也好。”
欲哭无泪的看向穆雨淅,裴六娘没想到只是闲聊而已,竟然就这么一时口快将自己给坑了。望着穆雨淅质疑的眼神,裴六娘只能含泪咽下苦果,忐忑的陪着她一起往正院而去。
正院依旧是那般古朴大气的样子,穆雨淅一踏进院子,便有丫鬟发现了她和裴六娘,连忙将她们迎进正厅。
“夫人,少夫人和六娘子来了。”
“拜见母亲。”
穆雨淅和裴六娘同时行礼。
上首的裴夫人见到她们两人,连忙喊起。
“你们怎么这个时溏淉篜里辰来了。”
在裴六娘忐忑的眼神中,穆雨淅微微一笑,轻轻开口:“今日还未给母亲请安,我想着这时候母亲应当有空,便和六娘一起来拜见母亲。”
听见这话,裴夫人的眼中笑意越发明显:“哪里就要这般重视了。不过你们来的正好,我刚有事要通知元娘你呢。”
“不知母亲有何事吩咐?”
裴夫人摆摆手,示意穆雨淅和裴六娘坐下:“也不是我有事吩咐,是宫里传了口令,让我明日带你进宫面见皇后。”
“面见皇后?”
穆雨淅心中一动,便想起那日和裴三郎在朝夕庭中谈及的话题。面上却毫无异动,只恰当的流露出一丝疑惑。
裴夫人嗔怪的开口:“还不是三郎研究的烟花惹出来的事。”嘴上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却带着些许骄傲的笑容:“你们成亲当日的烟花燃遍了京城,皇后娘娘很是喜欢,想要在端午的时候全城燃放呢。只是三郎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老爷他向来不喜欢他摆弄这些道家之物。我也不懂这些。因此只能带你去宫里给皇后讲一讲烟花的原理了。”
听起来似乎只是皇后为即将到来的端午节做准备,但穆雨淅心中却猛然有一种即将破局的直觉。她眨了眨眼,收敛起异样的情绪,柔顺的笑了笑。
“恰巧我之前有问过三郎有关烟花的事情。既然皇后娘娘开口,那便劳烦母亲,明日陪我一同进宫面见皇后了。”
裴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元娘你今日便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不要误了时辰。”
“我晓得了,母亲。”
穆雨淅低声应是。
一旁枯坐了半晌的裴六娘见两人似乎聊完了,并且穆雨淅因为皇后下旨一时忘记问她逃课一事,不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实在是松的太早了。感受到旁边传来的不可忽视的侥幸情绪,穆雨淅嘴角微勾,一双笑眼望向裴六娘。
裴六娘心中顿时浮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她便听见穆雨淅用她那向来温柔的嗓音缓缓开口。
“还有一事想要问一问母亲。”
“什么事?”
“不知母亲能否将六娘每日的课表交于我一份。虽然母亲交代了她来我院子里学习,但我毕竟不太清楚六娘的学习进度,总担心会误了她。若是有她课业记录,想必更能查漏补缺。”
听见这话,裴夫人更加满意的望向穆雨淅:“这有何难,让丫鬟抄录一份回去便是。”说着便转头看向裴六娘,呵斥道:“六娘,还不赶紧谢谢你三嫂。她出嫁前可是京城最有盛名的贵女,如今嫁入咱们家也是处处妥帖。你若是能和元娘学到一星半点,便足以受用终身。”
庆幸于穆雨淅并未向裴夫人告状的裴六娘不知危险即将来临,大大的松了一口,感激的看向穆雨淅:“多谢嫂嫂。”
穆雨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无事,都是自家姐妹。只要六娘不觉得学习辛苦便好。”
第53章
翌日一大早,穆雨淅便梳洗完毕前往正院与裴夫人汇合。她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够早了,但抵达正院时,裴夫人已经在门前等待了。
“母亲,我来晚了。”穆雨淅快走几步上前,低声致歉。
裴夫人摇摇头:“不晚,只是我上了年纪,觉少了,这才起的早。”
听见这话,穆雨淅掩嘴一笑:“母亲可别这么说了。您现在这个年龄,还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怎么就老了?哪怕是为了不给儿媳增添负担,也不必这般自谦。”
见穆雨淅这般通透,裴夫人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你倒是嘴甜。”
“不是儿媳嘴甜,只是说些真心话罢了。”
短短几句话便哄的裴夫人眉开眼笑。
见时辰不早了,裴夫人也没故意耽误,压了压嘴角的笑意便开口道:“知道元娘你贴心,这些讨巧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咱们该出发了。”
穆雨淅乖巧点头。
“是,母亲。”
说着便搀扶着裴夫人,往院外走去。
乘坐着马车,穆雨淅和裴夫人二人抵达了宫门。向守卫皇城的侍卫出示了通行令牌后,便被一直侯在此处的宫人带往了皇后的宫殿之中。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免礼。”
皇后依旧是穆雨淅记忆中的那副模样,平静无波却又自带一缕威严。她的性格也和长相一样,甚是干脆利落。简单的和裴夫人寒暄了两句,将其打发去太后宫中请安,便将视线转移到穆雨淅身上。
“这便是元娘吧?我依稀记得中秋时跳祈福舞,你饰演的是神女?”
穆雨淅上前一步,垂首回应:“是,娘娘好记性。”
听见这话,坐在上首的皇后轻笑一声:“这才过去多久?算不得好记性。”
“娘娘日理万机,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如今离去岁中秋已有半年,还能记得臣妇,自然是不同凡响。”
皇后带着些意趣儿看向穆雨淅:“裴家向来是武将世家,哪怕难得出一个读书苗子裴三郎,也是寡言少语的性格。你倒是和裴家其他人有些不同。”
穆雨淅斟酌着回应:“许是因为臣妇才嫁入裴家不久,还未来得及沾染上裴家的稳重大方。”
“这话倒是有趣儿,怎么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裴家之人皆稳重大方,时日久了,说不得臣妇也能更稳重些。”
“人的性情哪是那般容易改的?我和陛下夫妻多年,也未曾改变对方的性情。”
听起来明明是一句带着惆怅的话语,但穆雨淅竟莫名的从中感受到了一股野心。心念一动,便开口试探到:“古人云,与善人居,如入兰芝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及与之化矣。娘娘许是身在局中,因为忽略了自身的变化,在臣妇看来,您和陛下并无不同,看起来一眼的威严迫人。”
此话说完,穆雨淅第一次从皇后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情绪。这种情绪她绝不会认错,是她无数次从拜见穆家家主的官员身上感受到的勃勃野心。
和皇后的目光对上,对方眼中的峥嵘一闪而过。片刻后,皇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你倒是敏锐的很。”
穆雨淅心中一跳,感受到了一缕危险的气息。思及裴家危局,再联系到皇后特意打发裴夫人离去的用意。穆雨淅一咬牙便跪了下来。
“娘娘过奖了。臣妇只是从小便对他人情绪较为敏感罢了。”
“哦,”皇后声音拖长,慢悠悠的问道:“那你猜猜我此刻在想些什么?”
“娘娘心性坚韧,臣妇无法探知娘娘的情绪。但,”穆雨淅猛然抬首往向皇后:“天下少有娘娘这般女子。如今圣上仅有两个皇子,他们的资质不及娘娘您半分。臣妇斗胆妄言,想必您也不甘心将你呕心沥血守护了数十年的江山交给一个庸人吧?”
“你果然大胆!”
语气虽然凌冽,但却并没有不快的情绪夹杂其中。
穆雨淅松了一口气,轻轻一笑:“是娘娘您给臣妇的胆气。若娘娘当真不赞同臣妇所言,在一开始便会治臣妇一个僭越之罪。”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皇后猛然绽放出一个笑脸:“天知道我要被那些蠢货给气成什么样了。明明志大才疏,却又野心勃勃。还自以为能利用我来帮他夺嫡,当真可笑。”
“蠢人才好操纵。”感受到皇后身上传来的亲近之意,穆雨淅心头一松。她知道,这是表示接纳她的投靠之意。立马接了一句来表示对皇后的亲近。
果然,穆雨淅话音刚落,皇后那满意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只是穆雨淅毕竟是才投靠她的,哪怕皇后此前仔细调查过穆雨淅,此刻也不会将所有的计划都和盘托出。收敛了神色,便转而问向烟花一事。
“话说回来,你夫君裴三郎倒也是个人才。他捣鼓出来的烟花我看了,确实是美轮美奂,只是动静大了些。若去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让它发出巨响可能行?”
穆雨淅神思一转,想起第一次看见烟花时的模样。
“可以的。烟花本来便不是娘娘你看到的这副样子。最初是三郎他无意间引爆了炼丹炉,发现爆炸时能发出光芒。这才异想天开的想要将光芒的颜色转变成其他颜色。若娘娘只需要烟花的声音,只需将后面研究出来的材料从配方中去除即可。”
原本只是想用烟花要假做雷霆之声的皇后,知晓烟花竟然能将金属制作的炼丹炉炸开之后,眼睛一亮:“它当真能炸开炼丹炉?”
穆雨淅点点头。
“应当是的。虽然臣妇未曾亲眼见过,但三郎曾经用竹筒装过烟花。点燃之后,竹筒全部爆开了。一个竹筒里才放了多少烟花?若是加大分量,想必炸开炼丹炉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