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们眼睛亮晶晶的见礼,试图给穆雨淅她们留下个好印象。一旁和裴六娘最熟悉的楚湘辉故作潇洒的挥了挥扇子,提议道:“既然咱们能在这么广阔的园子里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据说长公主每年都会在芍药园中藏下一个玉匣,匣中藏有一册古籍,留待有缘人。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找一找?”
裴六娘对古籍并不感兴趣,因此将询问的眼光投向穆雨淅和屈宜思两人。
穆雨淅和屈宜思倒是有些心动,只是感受到对面小郎君们欢喜中带着点忐忑的情绪,又见对方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穆雨淅心中警铃大响。孤本古籍什么时候都可以找,但若是被人看见自己和别家的郎君一起行动,然后告知了母亲,恐怕母亲又要开始逼婚了。
“不必了,我们还有些女儿家的私话要讲,还是不和诸位郎君同行了。”
作者有话说:
凡卉与时谢,妍华丽兹晨。欹红醉浓露,窈窕留馀春。---唐代柳宗元的《戏题阶前芍药》
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唐代诗人韩愈《芍药》
第9章
意兴阑珊的离开了芍药园,路上,裴六娘笑问:“穆姐姐你怎么这么急着走呀。那些小郎君我之前见过,是我三哥的朋友,人还不错的。”
穆雨淅摇了摇头,不好说出自己的顾虑,只能敷衍的笑一笑。反倒是一旁的屈宜思知晓好友心思,掩嘴一笑,将话题转移:“确实都还不错,特别是六娘的哥哥裴三郎,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芝兰玉树。难怪乐平郡主会对裴三郎一见钟情。”
听到屈宜思提及乐平郡主,裴六娘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十一娘你可别提乐平郡主了,虽然背后议论他人不是君子所为,但我确实不希望乐平郡主成为我的嫂子。我本来就不是娴静的性子,再加上一个霸道的乐平郡主,我们裴家的日子可真的没法过了。”
领略过乐平郡主脾气的穆雨淅和屈宜思对视一眼:“好了,这种话以后不要和别人讲,万一传出去了,对你和乐平郡主都不好。”
裴六娘吐吐舌头:“母亲也叮嘱过我祸从口出,让我在外面要谨言慎行,我总是忘了,以后会记得的。”
本来就只是为了转移话题随便提了一句,见裴六娘点头应允,穆雨淅她们自然不会继续谈论此事。就平时的兴趣爱好聊了几句,便一同回到了待客厅中。
厅中的穆夫人此刻正在和其他夫人交流,见穆雨淅她们进来,转头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此处的芍药甚是好看,怎么没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穆雨淅亲昵的挽过穆夫人的手臂:“都已经看过了才回来的,我还认识了新的朋友,待会儿带过来给母亲见见。”
穆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边的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便开口赞道:“这便是你们穆家的大娘子元娘吧?看她这副可人的小模样,真恨不得是我们家的女儿才好。”
听见这话,穆夫人眼睛都笑弯了,嘴上却谦虚的说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别看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在府里也是个顽皮性子呢,让我不知操了多少的心。”说着便转身看向穆雨淅:“这位是刑部尚书家的夫人,秦夫人,还不快见礼。”
穆雨淅乖巧行礼:“秦夫人好。”
“好,好。”秦夫人热络的将穆雨淅扶起来,从手上褪下一支玉质镯子塞给她:“好孩子,虽说是初见,但我一见你便觉得亲近的很。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只镯子你收下,算是个见面礼。”
对方的态度过于热络,穆雨淅心中犹疑,不敢随意收下。勉强推拒:“这镯子是秦夫人戴在手腕的,想必是秦夫人的心爱之物,我怎么好夺人所爱?还是不必了。”
谁知对方听见这话,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也算不是是什么珍贵东西,只是生辰是我家小郎君买来给我做生辰礼的,这才一直戴着。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做个见面礼罢了,很不必推辞。”
听见这话,穆雨淅心中的警铃更响:“那怎么行?怎么说都是夫人家小郎君对夫人您的一片心意,若今日我厚颜收下,岂不是枉费了小郎君对夫人的一片敬爱之心?”
对方还想硬塞,穆夫人此刻开口解围:“她小孩家家的,哪里衬的出这种首饰,秦夫人不必多礼。这手镯毕竟是你们家小郎君送的生辰礼,你若随意转送他人,怕是会伤了孩子的心。”
见穆夫人也发了话,秦夫人这才悻悻然的收回了镯子:“穆夫人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此刻穆夫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下来,敷衍的说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之后还是要多加考虑孩子的心情才是。”
见对方尴尬的离去,穆夫人这才点了点穆雨淅:“这次还算机灵。”
穆雨淅笑兮兮的继续挽着穆夫人:“还多亏了母亲帮忙,不然秦夫人直接用长者赐不敢辞的理由压我,我也不好推拒。”
“我自然不会看着别人算计你。”穆夫人冷笑一声:“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拿一个外男送的首饰转送给你,想算计你的婚事,也不看看自家小郎君是什么德行?”
“可是母亲刚刚还和1秦夫人聊的很开心的。”
“那时我之前没看出来她怀着这种心思。谁家夫人会把自家小郎君送的生辰礼转送给别家的小娘子,她以为我看不出她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想借此将你和秦家的小郎君撮合到一起吗?”秦夫人越说越气:“他们家的小郎君我之前看过,看起来确实是一表人才,我这才愿意和秦夫人多聊几句,想着多了解了解。只是没想到她眼皮子这么浅,八字还没一撇就想套牢你。也太不将我们家放在眼里了。想来他们家的小郎君也好不到哪里去,算是我瞎了眼。”
“看来相看这种事,不仅要看小郎君出不出息,还得看看对方的父母如何。这种眼皮子浅的,以后不知要闹多少矛盾。”
见穆夫人气的不行,穆雨淅连忙安慰她:“母亲不是已经识破了秦夫人的计谋吗?很不必为了外人生气。我年纪也不大,没必要这么着急的,而且就算了一辈子不嫁也没关系。”
“瞎说什么?”穆夫人气的拍了穆雨淅一巴掌:“谁家小娘子不嫁人?天底下的好儿郎那么多,你放心,我必定给你选个好的,不会让你受委屈。”
穆雨淅欲言又止的看看穆夫人,见她一脸坚决,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语咽下。正准备再说点别的,就见裴六娘带着一个贵妇人走了过来。和之前的秦夫人不一样,这个贵妇人虽然也是满头珠翠,却不显花哨,反而透露出一股子英姿飒爽的气质来。
“穆姐姐,我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母亲。”
穆雨淅行礼:“裴夫人好。”
对面的裴夫人含笑扶起穆雨淅:“好孩子,快起来。”
说着便直起身来看向穆夫人:“这位便是穆夫人吧?”转身呵斥裴六娘:“六娘你的礼节呢?”见裴六娘乖乖行礼,这才含着歉意对穆夫人解释道:“我们才回京城不久,十一娘之前在边疆野惯了,礼节方面做的不到位,希望穆夫人不要见怪。”
裴家的情况确实特别。裴尚书本是幼子,生在将军世家,却从小喜爱读书。但在家中兄长相继战死沙场之后,裴尚书弃文从武,在边疆从小兵做起,一步步官至大将军。裴夫人随他一同前往边疆,在边疆诞下了三个孩子。分别是裴二郎,裴三郎和裴六娘。裴二郎随着他们镇守边疆,裴六娘也在边疆长大。只有裴三郎因为幼时身体不佳养在京城,被裴老夫人抚养长大。在今年年初,圣上任命裴尚书为兵部尚书,这才将其调回京城。
穆夫人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自然不会在这里挑刺。十分和善的扶起裴六娘:“恬静温婉固然可爱,谁又说英姿飒爽不够可人呢?小娘子只要心眼好就没有不可爱的。”
听见穆夫人的这话,裴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了些:“对了,前几日在茶楼多谢元娘为六娘解围。六娘回府和我说过了。我本想着带着六娘亲自去贵府感谢,只是才回京不久,府中事务还未理顺,这才耽误了。”
穆夫人也从穆雨淅嘴中得知了事情经过。想到了她那冒冒失失的行为,回头瞪了穆雨淅一眼。转身看向裴夫人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没什么,本来就是蒋家的小郎君嘴上不修,不是君子所为,若元娘不出头我才要罚她。”
“蒋家的小郎君确实不像话,哪里有开口便给别人家的小娘子泼脏水的。我们回京城之前,蒋家夫人还提出想将我们六娘配给他,在信中将蒋家小郎君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幸好我们家三郎一直在京城,坚决反对和蒋家结亲,这才没误了我们家六娘。”
听见裴夫人这话,穆夫人也忍不住吐槽道:“蒋家夫人也看中过你们家六娘?之前她也看中了我的元娘咧。”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当时也差点被说动了。多亏了六娘在茶楼和蒋家的小郎君发生冲突时我们元娘在场,这才发现蒋家小郎君的真面目。说起来,六娘也是我们元娘的恩人呢。”
“看来我们六娘和元娘也是有缘,命中注定要做好姐妹的。”
两家的夫人谈论起蒋家,同仇敌忾,瞬间看对方都亲切了很多。更何况两人都是爽快干脆的性子,聊起来更是投缘。慢慢的连在一旁陪伴着的女儿都忘记了。
见两家的夫人相谈甚欢。一边陪侍的两个小娘子对视一眼,眨了眨眼睛,甚有默契的溜了出来,一起往其他小娘子聚集的地方而去。
“穆姐姐,没想到我母亲和穆伯母也这么投缘。”
穆雨淅也有些意外:“我也没想到,母亲朋友不多,她和裴伯母合得来也是好事,之后也不用总是待在府里了。”
裴六娘点点头:“我和母亲也才回京城不久,认识的人也不多,很不习惯这种不好随意出门的日子。如今有了穆伯母,我也不用担心母亲总闷在家里闷出病来。咱们也可以一起玩耍了。”
第10章
还未走到目的地,两人便听见一阵喧嚣。抬首望去,似乎是前方起了争执。穆雨淅和裴六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争执发生的地方走去。
走近一看,发生冲突的赫然就是乐平郡主和穆雨琪两人,只见穆雨淅此刻瘫坐在地上,正低声啜泣。对面的乐平郡主一脸怒气冲冲的指着穆雨琪的鼻子骂她不要脸。一旁还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裴三郎在解释着什么。
穆雨淅见状,眉头一皱便走上前去,一把将瘫坐在地的穆雨琪拉了前来,挡在她和乐平郡主的中间,神色严峻的问道:“不知二娘做错了什么,惹得郡主如此气恼,连不要脸这种极其伤害女儿家脸面的话的骂了出来?”
乐平郡主冷笑一声:“你问问她。小小年纪便学了一身教坊女子的做派,见了俊俏的郎君便要勾引,难道这便是你们穆家的家教吗?”
“我没有!”穆雨琪哀声辩解。
穆雨淅脸色一黑,厉声喝道:“郡主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们穆家虽然不比郡主尊贵,但也不是郡主能随意侮辱的。“
“郡主慎言!”一旁的裴三郎也同时开口。
见乐平郡主不肯正面回答,只是一脸委屈的看向裴三郎,穆雨淅不耐的开口:“还请郡主先解释清楚为何要辱我穆家,至于其他事。”看来一眼旁边的裴三郎,“以后再处理也不迟。”
乐平郡主听见这话,立马转头嘲讽穆雨淅:“就许她穆二娘故意往裴三郎身上撞,不许我说出事实吗?”
“没有。”
穆雨淅正准备追问,便听见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开口的果然是裴三郎。
“她没有往我身上撞。”
见裴三郎的声音出声,原本还想和穆雨淅争论一番的乐平郡主眼眶一红:“裴三郎你还帮着她们?”
“没有便是没有。”
“可我明明看见她差点撞到你!”
裴三郎眉头微皱,似乎是不解为何乐平郡主不肯相信。看了看周围,指着旁边的小径开口:“我从这里出来,”又指向躲在穆雨淅身后的穆雨琪:“她从旁边的小道经过,还未走到交叉处,你便跑出来推倒了她,她并未撞到我。”
听见这话,穆雨淅眼神凌厉的看向乐平郡主:“郡主你又作何解释?”
“我明明看见了!”乐平郡主依旧坚持自己的说辞。
感受到乐平郡主身上传来的委屈情绪,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可裴三郎的情绪稳定,也没有说谎,为何两人的说辞完全不一样,穆雨淅亦是有些疑惑。抬首往周围望去,见到了不同方向的三处脚印,脑海中灵光一闪。
“郡主你可是从哪个方向走过来的?”穆雨淅指着其中一个方向。
乐平郡主不耐的回答:“是又怎么样?”
“还请郡主移步,再次站到你看见二娘撞到裴三郎的地方。”
“你在打什么哑谜?”
乐平郡主明显不想配合,但穆雨淅已经抓到了她的弱点:“若想弄清楚裴三郎有没有袒护我们穆家,按照我说的一试便知。记住,站在那里不要动。”果然,此话一出,原本还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的乐平郡主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情不愿的往穆雨淅指定的位置去了。
这边穆雨淅又安排穆雨琪和裴三郎往脚印所在的地方站去。穆雨琪哭哭啼啼的照做,裴三郎也没什么异议,只是看了穆雨淅一眼,便跟着站了过去。
待两人站定,穆雨淅这才施施然的往乐平郡主所在的地方走去。
一走近便听见乐平郡主正在斥责死死拉住她的裴六娘:“你放开我,没看见那个女人又缠住裴三郎了吗?她还是不是你的兄长,难道你真的像让你兄长娶那个庶女不成?”
此刻,见哄骗她过来的穆雨淅走近,乐平郡主正想开口,便听见穆雨淅的声音响起:“敢问郡主,你之前所说的二娘往裴三郎身上撞的场景是否和现在看见的一模一样?”
“当然!”乐平郡主柳眉倒竖:“你到底在刷什么把戏,赶紧让裴六娘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