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老九那不孝的性子,定会许久不给他做药丸。
想到这里,康明帝暗自佩服自己,他就是聪明,就这么办了。
魏琛看向林太傅,沉声问:“太傅有事尽管直说,本皇子听着呢。”
林太傅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凤依心急,催促道:“你这老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支吾个什么劲?”
不是凤依不尊重老人,只是这老头太坏,竟敢进宫告状,若是他直接上门,讨个说法,凤依能高看他一眼。
她最不喜背后告状之人,不够磊落。
听了这话,康明帝一拳抵唇,遮掩住唇角的弧度。
八宝低头不语,毛中尽是笑意,公主殿下胆子真大,竟敢直接怼林太傅。
明日早朝有好戏看了。那些个官员,定会参公主殿下一本。
魏琛直直看向林太傅:“林太傅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您也一把年纪了,即便得罪本皇子,本皇子也不会与你计较。”
不过你的儿孙满要倒霉了。
他向来不是什么大度之人,睚呲必报是他的本性。
林太傅红了老脸,对魏琛道:“九皇子殿下,老夫且问你,老夫那孙女可是得罪了殿下?”
魏琛摇头:“我与你那孙女素未谋面,她不曾得罪于我。”可是得罪了小丫头,比得罪自己还要可恶。
“那你为何无缘无故退婚?”林太傅说这话时,目光看向凤依,显然觉得这是凤依背后撺掇。
什么八字不合,纯属无稽之谈,这就是糊弄人的借口,别人信,他一个字都不信。
九皇子战功赫赫,能力卓越,人品贵重,又得皇上看中,将来必能问鼎皇位。
他林家的女儿金樽玉贵着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仪规矩更是比旁人强百倍,哪里配不上九皇子了,别说当皇子妃,就算当皇后也使得。
不过这话,他不敢宣之于口。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恨魏琛退婚之事。
魏琛端起茶杯,惬意呷一口茶:“这事儿与本皇子无关,谁赐婚你找谁去?”
他就看不惯皇帝老儿幸灾乐祸的样子。
听见这话,康明帝收敛笑容,轻咳一声,对林太傅道:“林爱卿啊,当初赐婚,朕是一片好意,谁知后来钦天监算了两人命格,竟是八字不合,相互克制,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朕也是一片好心,你就不要揪着不放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有些肃穆。
总是揪着他的错处不放,是觉得他脾气好,好欺负吗。
“老臣不敢。”林太傅连忙作揖,诚惶诚恐道。
他不敢指责皇上半分,即便皇上是明君,那也是帝王,帝王若是怒了,他们林氏一族承担不起。
康明帝见他识趣,语气缓和几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要攀扯了,就说说这次的事。”
林太傅又问魏琛:“殿下为何欺负我那孙女?”
“本皇子何时欺负过女子。”魏琛语气十分不屑。
他何时欺负了林家的女儿,那林家的女儿太不要脸,竟说自己欺负她。
凤依站出来,对皇上行了一礼,又对林太傅道:“九皇子殿下可是大康的战神,灭了燕国和楚国的,还不屑欺负一个弱女子。我是当事人,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与殿下无关。”
说完这些,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康明帝听了事情来龙去脉,指着林太傅问:“林爱卿呀,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呀,你们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朕都糊涂了。”
这老头来宫里告状,事情经过都没弄清楚,冒冒失失就找人说理,合着他是没理的。
林太傅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那孙女从来不会说谎,规矩礼仪样样出挑,断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说谎。”
凤依站起来反驳:“你孙女不会说谎,你的意思是,本公主在说谎了。”
话落,魏琛道:“这丫头从不说话,也不屑说谎,您老回去将事情问清楚,再来找父皇理论。本皇子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说完起身朝康明帝行了一礼,随后拉起凤依的手朝外走去。
凤依不想走,还想与林太傅掰扯几句,硬是被魏琛拉走了。
出了勤政殿,凤依甩开魏琛的手,满不赞同:“这老头太坏了,明明是他孙女故意撞我,还说不小心碰到的,实在是气人。”
魏琛揉了揉她的头:“咱们走吧,别和他理论了,心都偏了,与他掰扯不清楚,咱们今天请何雨洛吃了晚饭,现在去趟何府,蹭一顿夜宵如何?”
凤依才不信魏琛去何家,只为蹭一顿夜宵,定是为了白日的事。
除了何雨洛,其他闺秀都落了水,这个时候,何雨洛便是最好的证人。
何勇虽然是魏琛的下属,也应上门打声招呼,以防明日一早林家人发难。
“那就去吧。”凤依还挺喜欢何雨洛的,爽朗大方,不似其他女子矫揉造作。
两人来到何府,何夫人正拉着女儿的手说话,她知道女儿遇见了镇国公主,与其投缘,很是高兴,令人准备一些礼物,改日去拜访。
何雨洛见母亲让她与凤依来往,心中欢喜,挽着母亲的胳膊亲昵了一会儿,准备回院中时,听见门外婆子来报,说魏琛和凤依来了。
何夫人听了这话,又惊又喜,猛地站起来,问那婆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九皇子和战国公主啊,同时来他们府上,这是多大的荣耀啊,不过这些往后放一下,他们来所谓何事?
她知事情不简单,就问何雨洛,白日里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不然九皇子与公主为何联袂而来?
何雨洛本不欲说,知道事情瞒不住,才将白日里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何夫人听见林家女儿要害凤依,又气又恼,对何雨洛:“那林家女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咱家与他家少来往吧。”
小小年纪就知害人,日后还得了,林家也是,孙辈就这一个女儿,当眼珠子护着,宠得无法无天,将来嫁了人,有她好受的。
想到嫁人,何夫人想起一件事,皇上给九皇子与林家女赐婚了,后来又取消了婚事,听说是八字不合。
谁都知道,这是借口。
九皇子不愿娶林家女儿,落了林家的面子,打了林白语的脸。
还有,九皇子与凤依有婚约,京城人众所周知。
林家女儿怕是因为这事儿记恨凤依呢。
要退婚的人是九皇子,与镇国公主有何关系。林白语也是迁怒,不过这次踢到铁板了。
九皇子看重凤依,凤依被欺负,岂能善罢甘休。
再说那镇国公主本就是不好惹的,听闻力气极大,一眼不和就把人打飞。不过人爽朗大方,从不会挑事儿。
她自然希望女儿与凤依多来往。
“九皇子与公主联袂而来,他是因为林家的事,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尽管做便是。”何夫人想了想,思忖这事要闹大。
林家人心眼儿都不大,可以说比针都小,尤其是林老夫人,在京都出了名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那儿媳妇踩婆婆的脚后跟,跟婆婆一个性子。
这事儿明明是林家人不占理,还偏要赖人三根钉,也忒不要脸。
魏琛和凤依来到何府,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今日与林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贵府姑娘也在场,目睹了整个过程,我们想请贵府姑娘出来做个证?”
何勇跟着魏琛和凤依多年,了解他们的为人,没有不应允的道理,于是拍着胸脯保证,定会让女儿出来作证。
“那就多谢何大人了?”魏琛客气道。
凤依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准备离去,就见何夫人带着何雨洛进来了。
何夫人一眼就看见了凤依,走到凤依跟前,满面堆笑:“这就是咱们的镇国公主吧,眉眼间带着英气,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小女能得公主青睐,乃是三生有幸。”
何勇也跟着附和几句。
何雨洛看着凤依,轻声问道:“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林家人到皇上跟前把我告了,我来请你做个证。”凤依满不在乎,轻飘飘道出来意。
听了这话,何雨洛翻了一个白眼,骂林语宇颠倒黑白,分明是她认出了凤依的身份,想要给凤依一个难堪,竟说是无意间撞到,真真是不要脸,竟还到皇上面前告状,更加无耻。
这仅仅是女儿家的玩闹,怎么还闹到皇上跟前了。
何夫人也觉林家无耻了,孩子之间吵架闹,有矛盾很正常,大家坐在一起说开了就是,有必要闹到御前吗?
这次,本就是林家不占理,就算闹到御前,皇上也不会偏帮林家吧。
凤依可是皇上未来的儿媳,风衣就算不对,也要给九皇子面子不是。
这点道理,林家难道不明白?
林家哪里是不明白,只是想倚老卖老,仗着多年功劳向皇上讨便宜罢了。
林太傅出宫后,并未回林家,而是去了一趟御史府。
从御史府出来后,坐马车回了林家。
二更的梆子刚过,林太傅到了家,直接去了林老夫人的院子。
林老夫人还未睡,半躺在贵妃椅上,眼睛半睁半合,听见林太傅的脚步声,坐起来看向门口:“可是老太爷回来了?”
林太傅掀开帘子进来,走到林老夫人身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才缓缓出声:“皇上宠爱九皇子,九皇子宠着镇国公主,所以皇上不想管这事。”
“那就任由他们欺负语儿?”林老夫人又急又怒指着天道。
“你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老夫自有办法,定会为语儿讨个公道。”林太傅沉默片刻,看向林老夫人严肃道,“你们莫要溺爱她,她今日敢算计公主,都是你们纵容的结果。等事情解决,你们好好约束于她,莫要在随意行事。”
孙女的说辞与镇国公主的说辞有分歧,以林太傅多年经验看,孙女怕受责罚说了谎。
就算孙女不说谎,他也要与九皇子他们掰扯掰扯。
九皇子上次退婚,就是打林家的脸,这次欺负孙女,使其落水,就是不将林家放在眼里。
若人人效仿九皇子和镇国公主,林家的脸往哪搁,又如何在京城立足,不得被人踩上一脚。
这是林太傅所不能忍的。
魏琛和凤依在林家蹭了顿夜宵,才回府,回到府上已经是三更天了。
他们刚进门,就遇见了华蓉蓉,她专程等在这里,是为华芊芊的事儿。
她以为魏琛和凤依会回来,想告诉他们,白日里,华芊芊回了华家,她让花七跟了去。
谁知两人没进门,便被皇上喊了去。再回来已经是三更天了,花七是凤依的人,她应该给凤依说一声。
若不是没有得用的人,她也不会让花七跟着。
凤依建华蓉蓉等在门口,快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外祖母怎么还没睡,等我们可是有事?”
华蓉蓉扶着凤依的手,一面走一面说,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
“华家就是狼窝,芊芊一人回去我不放心,遂让花七跟着了,那丫头功夫好,做事沉稳。没和你说一声,是我的不是。”华蓉蓉觉得对不起凤依。
凤依一听华芊芊回了华家,忍不住担忧:“花七一人跟着可以吗,不如让叶子也跟着去。”
两人都会功夫,她们也放心。
“花七一人跟着就够了,我真后悔没让芊芊好好学功夫。”华蓉蓉后悔不迭。
她以为会在神医谷待一辈子,谁曾想还会来京城,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楚国一朝覆灭,华家竟来了京城。
华家在楚地日渐落魄,想来京城寻找机会,没想到竟攀上的九皇子,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花七功夫好,定然不会让芊芊吃亏。”凤依劝慰道。
魏琛跟在他们身后,悄然对夏冬摆手,让他去华家打探一下,看看华芊芊过得如何,若是她过得不好,便回来通报,万不可自作主张。
夏冬答应着,转身去了。
小李氏是继室夫人,逢年过节都要向正室夫人行礼祭拜,这是她的耻辱,她怎能不记恨。
再者,华芊芊母亲活着的时候,并未给她好脸,时常让她立规矩,若不是有婆母护着,他早被华芊芊的母亲磋磨死了。
小李也不想想,她一个妾室,下得丈夫宠爱,上有婆婆相护,活得趾高气扬,比正室夫人都得脸,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时常与正室夫人争锋相,谁能容得下她。
华芊芊的母亲也是心软的,若真狠心,早把她除了,哪里容得她放肆。
小李就算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会不屑一顾,只觉得华芊芊的母亲胆小懦弱,还占着正室夫人的位置。
那位置本是她的,表哥喜欢的人是她,婆母看重的人是她,若不是公公执意娶华芊芊的母亲,正是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
她恨华芊芊的母亲,自然也恨华芊芊。
华芊芊住在九皇子府上,她没办法为难,如今到了华府,在她的地盘上,她想如何就如何。
因此,华芊芊刚到华府,小李氏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让华芊芊给她敬茶,还需得下跪。
华芊芊虽不懂豪门大族的规矩,却也知这样不妥,她是嫡女,小李氏只是继室夫人,虽说也是嫡妻,但到底是妾室扶正的,上不得台面。
“芊芊姑娘,不要跪。”花七拉住华芊芊,阻止她跪下。
若论尊卑,小李氏没有华芊芊身份尊贵,让华芊芊给她跪下敬茶,就是有意为难。
“我是你的嫡母,还受不得你一拜了?”小李氏装腔作势,瞪着华芊芊。
想当初,她给华芊芊那短命的娘磕了多少头,如今让她女儿还回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华芊芊站着没动,小李氏不乐意了,端起一杯茶慢慢品着,漫不经心看向华芊芊:“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今儿,她要教教小贱人规矩。
她给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丫鬟把茶盏递给华芊芊。
华芊芊看着茶盏,迟疑半晌,就是不接。
小李氏恼了:“这是规矩,今儿这茶你必须敬,就算把老夫人和老爷找来,这规矩也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