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帝犹豫片刻，对魏琛道：“你六哥和七哥离京已久，朕想让他们回来，你觉得如何？”
老六和老七这些年离京，表面上看似歇了争位的心思，其实背地里还有一些小动作，只是无足轻重。他并未放在心上。
若是他们回来，第一个对付的就是老九。
若是老九不愿意，他定不会让人回来。
到底是他的儿子，总不好再让他们死在外面。
老二临死前他没见一面，不能再留有遗憾了。
“这天下是您的，自然是您说了算。”魏琛无所谓。
康明帝是皇上，他愿意让谁回来，就让谁回来，跟他没关系。
只要那些人不要犯到他头上就行。
至于皇位，将来谁有能力谁就做皇帝。
就算他们做了皇帝，也别动他们一家人，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话落，魏琛抬步离去。
康明帝望着魏琛的背影，兀自说道：“但愿他们都识趣。”
若是敢生出事端来，就别管他不客气了。不把他们赶出去，可以永远囚禁他们，要死就死在京城吧。
这天下必须是老九的后代来做，换成谁他都不放心。
八宝站在一旁，看向康明帝，想说话，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人多是非多，要他说，等皇孙大了再让其他人回京也不迟。
魏琛回府，把宫里的事儿说了。
凤依不放心六皇子和七皇子，想了一会儿问：“你觉得他们死心了吗？”
她没有关注过这一块，若是六皇子和七皇子不死心，有心争夺皇位，图图便是把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七皇子妃是姚家女儿，她和姚家有仇，姚明珠的死也和她有些关系。
她怕七皇子妃记恨在心，对图图不利。
魏琛看了看儿子，视线落在凤依脸上：“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六皇子和七皇子总归是威胁，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应该早做准备。
凤依还是不放心，想起了古代孩子容易早夭，一旦染上一些天花的，就容易没了。
她应该早做防范，听闻牛痘可以治疗天花，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魏琛。
魏琛也放在了心上，安抚凤依几句，去了药房，喊来夏冬和杨善，让他们去找生牛痘的牛，再找一些得了天花的病人。
为了儿子，他要做实验。
若像小丫头说的，牛痘真的可以预防天花，那也是利国利民的事儿。
还有，他要再做一颗洗髓丹，给图图服用，这样图图便可以百毒不侵，就算中毒，只要不是天下剧毒，便不会致命。
夏冬和杨善得了命令，分工合作，一个去找生了牛痘的牛，一个去找患天花的病人。
也幸亏杨善曾经得过天花，他负责找得了天花的病人。
二皇子下葬后，杨善才把得了天花的病人找到，送到京城郊外一个庄子上。
庄子四周无人，也不怕感染旁人感染天花。
魏琛很相信凤依，为了实验，先给自己种了牛痘。
夏冬和杨善都不同意，说这样太危险，可以让他们先试验。
魏琛摆手，说这方法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很安全，让他们不要担心。
他种了牛痘后，去接触得了天花的病人，然而并未感染。
魏琛知道法子可行，便要给图图种了牛痘。
夏冬，叶子等人说什么也不用推了，想让他们试过了再说。
殿下功夫好，身子骨强壮，或许能抵制天花，小皇孙可不一样，才生下来两三个月，若是被感染了，可如何是好。
魏琛见他们坚持，也就同意了，挨着给夏冬，叶子，花七及九皇子府的人都种上的牛痘，并未出现异样。
他又给凤依和图图种上了。
北风呼啸，腊月中旬，六皇子和七皇子前后回到了京城。
第148章
148
他们回宫后, 先去皇宫拜见康明帝，得了康明帝一顿训斥后，回到家中，又带上礼物, 来了九皇子府。
魏琛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便把人请到正厅, 命人奉上茶水。
六皇子和七皇子姿态放得很低，先是恭维魏琛，先后打下了燕国和楚国，立下了不世战功，又恭喜魏琛得康明帝看中, 儿子生下来便被封为皇太孙。
魏琛听了这话, 觉得语气有些酸，笑着道：“哥哥们若立下赫赫战功, 使大康百姓臣服，父皇慧眼如炬，定会封赏哥哥们。”
他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没有战功，就别想要封赏, 想要封赏，去立战功，让百姓臣服。
他儿子所的一切, 都是他一刀一枪拼出来，别人羡慕不来。
皇位他不要是一回事儿, 别人抢又是另一回儿事了。
六皇子和七皇子听了这话, 面容讪讪。
他们要是有这样的能力, 还能被父皇赶到封地去吗, 早把皇位夺了。
两人算看出来了，老九不好惹了，手段有，软钉子也有。
他们也不好讨人嫌，便把礼物拿出来，说了几句客套话离开了。
魏琛盯着他们的背影，对夏冬道：“让麒麟阁看着他们，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夏冬得了命令，出去办了。
魏琛转身去了后院，他要去看看图图，昨个儿给图图种了牛痘，他一眼不错的看着，这一会儿应付七皇子和六皇子，也不知图图可有不适。
到了后院，他就见凤依抱着儿子逗弄鹦鹉，儿子显得很高兴，偶尔能发出笑声了。
魏琛稀罕，上前抱起图图，夸赞几句，对凤依道：“这小子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凤依将图图给他，摇头道：“喂了一些水，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魏琛就放心了，正欲开口说六皇子和七皇子的事儿。
叶子小跑着过来，说康明帝来了。
魏琛和凤依对视一眼，皇帝老儿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朝图图看去，给图图种牛痘的事情被康明帝知道了？
应该是。
他们找人做实验，这事儿虽隐秘，却瞒不过康明帝。康明帝有多重视图图，他们比谁都清楚。
魏琛和凤依思索间，康明帝已经进来了。
他见魏琛抱着图图，忙快走几步，来到魏琛跟前，朝图图看去，细细打量着图图，见他精神头很好，扫视魏琛和凤依问：“你们可知罪？”
说着伸手要抱图图。
魏琛把图图给康明帝，轻笑一声：“我们做了什么，哪里错了？”
康明帝冷哼一声：“你们竟然给朕的乖孙种牛痘，那么恶心人的东西，给图图种，你们是怎么想的？”
天气渐冷，如今是腊月，虽然有太阳，在外面时间长了也是冷的。
魏琛让康明帝抱着图图进屋，解释道：“我也种了，九皇子府的人都种了，我还接触了天花病人，并未被感染，说明我看到的古籍是正确的，牛痘能对抗天花病毒。还请父皇尽快推行，让大康子民免遭天花侵害。”
康明帝本欲发脾气，可见魏琛面容诚恳，又冷哼一声：“你可想过失败的后果。”
这个时代，闻天花丧胆，他竟用自己做实验。
若不是他关心图图，在九皇子府留了人，他竟不知老九竟铤而走险，还拿孩子做实验。
若是失败了，他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乖孙也没了父亲。
魏琛倒了杯茶，让奶娘把孩子抱走。
奶娘上前要抱孩子，康明帝不给。
魏琛自知理亏，语重心长道：“儿臣做事有分寸，定不会轻易涉险。不是我小人之心，六哥七哥回来，图图的危险多了一分，我要为儿子除去后顾之忧。”
不能在别人身上用手段，就提高儿子的抵御能力，这很正常。
凤依不掺和父子俩的事，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她不说话，照样会被波及。
康明帝见她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有些生气，对着凤依道：“你也不说劝劝，还跟着他胡闹。”
凤依瞥一眼康明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叫夫唱妇随，儿媳也女眷，自然要听夫君的，夫君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
康明帝：“……”
好像被喂了一嘴狗粮。
八宝站在康明帝身后，见气氛尴尬，出来打圆场：“如今什么事儿都没有，多亏皇后娘娘保佑。咱们小皇孙是有福气的，种了这牛痘再也不会得天花了，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儿吗？”
作为一国之君，深知疫情的厉害，想到孙子日后再不用得天花，自然也是高兴地，想了想对魏琛道：“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过些时日再推广。”
这或许是个机会。
他看着孙子，见他粉嘟嘟，眼睛清澈透亮，心软得一塌糊涂，逗弄一会儿，便带着人离开。
康明帝离开后，凤依捧着茶盏，看魏琛抱着儿子举高高，父子俩玩儿得不亦乐乎，忍不住问：“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父皇为何要过一段时间在推广，不应该立刻推广吗？”
魏琛道：“自然有他的用意，或许想试探什么。”
闻听这话，凤依立刻明白了。
康明帝想试试六皇子和七皇子。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六皇子和七皇子出了九皇子府，听闻康明帝去了九皇子府，抱着图图不松手，心里忍不住酸涩。
父皇何曾对他们的儿子这样，同样是儿子，为何不能一视同仁。
都说天家无情，果真是如此吗？
六皇子和七皇子回京，康明帝又喜得金孙，便想一家人庆祝一番。
腊月十六这日，天色阴郁，似要下雪，北风呼啸而过，寒气逼人。
一辆马车缓缓朝皇宫驶去。
魏琛和凤依坐在马车上，车内很宽敞，暖融融的，暖炉中燃着上好的银骨炭。
“这天可真冷。”凤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今年比往年冷得多。
魏琛倒了杯茶递过去：“喝些热茶暖暖身子，今年天气反常，应该会有大雪。”
他们这些高门贵族倒不怕，苦了下面的百姓，若是有大雪，多少房屋会倒塌，到时候百姓们流离失所，连个栖身的地方也没有。
该想想办法才行。
凤依也想到了这一点，提议道：“一会儿进宫，你和父皇说说，多派一些人巡逻，若是有房屋积雪，帮着百姓们扫一扫。”
魏琛答应一声，天还未下雪，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六皇子和七皇子，据他们所知，两个人已悄悄命人去找患天花的人了。
他们想干什么，已不言而喻。
魏琛眸光一冷，双手握拳。他们若是敢动他儿子，他定会把他们碎尸万段。
凤依见状，一把抓住魏琛的手：“今儿是家宴，别那么大戾气，让人看见了不好。”
她也知六皇子和七皇子的小动作。现在不是找人算账的时候。
魏琛松开手嗯了一声。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到了宫门口，魏琛扶着凤依下马车。
下了马车站定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八皇子妃的。
她与凤依关系不错，见凤依来了，忙走过来，笑着道：“你们来的也挺早。”见图图没在，便问为何没有带图图出来。
“今儿天不好，就没带他，奶娘看着呢。再说今儿是家宴，用不了多长时间。”凤依看了看宫门口，指了指，示意一面走一面说。
魏琛朝八皇子点点头，若说谁最聪慧，也唯有八皇子的，知道争不过，便索性不争，越是这样，康明帝越是倚重他。
朝中许多事都是八皇子办的，没办法，谁让魏琛不理朝政，皇上只这一个儿子能用，自然将累成狗的活分给八皇子一部分。
图图出生后，八皇子早就不奢望那个位置了，不过他经营多年，自然有势力。
六皇子和七皇子的小动作，自然没瞒住八皇子。
他见了魏琛，少不得提点两句：“图图年纪小，能少出来就少出来。过年了，京城有些乱，别让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他。”
老九是个聪明人，定会知道什么意思。
魏琛挑眉，不动声色瞥眼看向八皇子，见他并不是刻意，而是发自真心，颔首应了句：“多谢八哥提醒，弟弟知道了，图图是个知恩的，定也会记得你的好。”
荣华宫。
这是顾皇后住过的地方，曾经发生过大火，被烧成焦土，后来被康明帝修缮，比原来奢华不少。
这里面供奉着顾皇后。
康明帝怀念顾皇后了，经常来这里和她说说话。
今日家宴便设在这里。
魏琛难得进宫，带着凤依也给顾皇后上炷香，说了自己最近的情况。
康明帝甚觉安慰，出来后问魏琛和凤依，怎么没把图图带来。
他国事繁忙，不常出宫，想见金孙一面都难。
凤依站在魏琛一侧，笑着解释道：“天冷，怕冻着他，等天好了，儿媳带着他进宫看望父皇。”
康明帝颔首，去了正殿。
此时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一家都到了，见康明帝来了，纷纷起身行礼，得到允许后，又坐回原处。
魏琛是嫡子，又是皇孙的父亲，平定燕北和楚地，身份最高，坐在康明帝下首，凤依挨着魏琛坐。
说是家宴，大家并未坐一起，每人前面一张小几，各色饭菜摆满了，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饥肠辘辘。
康明帝扫视众人，见人都到齐了，缓缓开口：“难得都来了，时辰也到了，动筷子吧。”
话落，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棵青菜，笑着道：“尝尝这些青菜，味道不错，是朕让人种的，平常你们都吃不到，今儿难得大家齐聚，朕命人做了几道菜，都尝尝，快尝尝。”
除了魏琛和凤依，其他人都拿起筷子，夹了一棵青菜，细细品着，咽下后，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凤依觉得这顿饭索然无味，也幸亏在家吃了一些，不然小心翼翼吃饭，还真没意思。
二皇子妃，三皇子妃是守了寡的，夫君死后，嫡长子被封为郡王，他们如今也是太妃了。
两人带着孩子们，同时起身朝康明帝敬酒，说了些吉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