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听到的便是这样宽容的话。
这么大度,想必被她捅一刀也是会原谅她的吧?
如此想着,她催生了体内的植物。
根系再次爬到司尘的手上,但无论是毒性还是坚韧程度都远非刚才可比。
司尘没料到它异化程度如此之高,一时不查,竟然被它伤到。
但是他没有抽手,而是像观察培养皿那样,低头仔细地看着变化。
白皙的手掌被根系纠缠着,渐渐发黑。
根系吸收了新的养分,变得莹白如玉,散发起美丽的荧光。
过了片刻,情况逆转,他的手莹白如玉,而寄生的根系发黑起开。
它的情况非常糟糕,像是产生了可怕的异变,在奋力地脱离他的手之后,黑色扩散到全身,整个发黑腐烂,很快化作尘埃。
被它寄生的女孩,只剩皮囊,软塌在地。
司尘的神色依旧是温柔的。
将女孩也化作尘埃后,他捡起其中的种子,转身离开。
他平静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接下来的每一个病人,都对他充满了攻击意图,甚至不惜耗光生命来达成伤他的目的。
温念将匕首深深地扎进他的心脏里,仰头看着他笑:“没想到你还有第二幅面孔呢。”
还以为他只有一张温柔美人面。
没想到也会有面无表情,眼含杀意的时候。
人顿时就顺眼了起来。
司尘:“……你要做什么?”
她只是回以微笑。
司尘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门寻找病人了。
温念也没有去找他,花时间整理了一下这段时间获得的消息。
首先,司尘的实力确实很强。
不仅层次比碎焰帝君高,而且还能够快速恢复自己的身体。
输出和治疗都点满。
即使防御差点,但只要打不死,对他来说就是无伤。
用武力教会对方道理这条路,在刚开始就宣告失败了。
系统觉得宿主不行了,就等于它又行了。
它压抑住内心的窃喜,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您考虑感化他吗?】
温念干脆地说:“当然,我会感化他的。”
这段时间又不是白忙活,她发现了新的道路。
司尘对病人的温柔,并非只是习惯性伪装,也是因为他的病人基本都对他很重要。
温念曾经附身过一两个他救治到一半的病人,当她透支生命,死气遍布的全身的时候,他的脸色也会变得苍白。
她猜测是损坏到他的道心了。
魔道的死道需要用与自己有关的死亡去填满,而生道,是逆天偷生。
那些被司尘救下的人,几乎都是命数已尽的人,却都活了下来。
司尘更改了他们的命数,所以当他们的命数又违背他的意愿归于死亡时,对他造成了反噬。
而且这个人只是看起来温柔不计较,其实非常在意自己的努力成功被破坏。
这点她在白玉京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搞人心态,她是专业的。
司尘在休息一段时间,稳定道心后,又出门了。
这次他谨慎地做了伪装,去的地方也很偏僻,但是他在病人的脸上依旧看到了熟悉的笑容。
冷漠地在对方动手之前杀了对方。
司尘决定接受过去的一位病人的赠礼——一座灵草茂盛的山谷,开始接收病人。
对方没有再出现。
某日,谷中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
司尘很感兴趣,所以为对方出谷走了一趟。
主药是对方家乡的血玉树,但距离成熟还差近十年,为了加快速度,他决定了一城的生死。
不知道是谁给谷中的病人报了信,对方赶过来,求他放过城里的人。
他温柔地拒绝。
病人哭着说:“至……至少放过我的妹妹吧!她是我的双生妹妹啊!”
倒在血玉树旁的少女醒来,仰头看着司尘:“您要杀了我吗?”
看到少女脸上熟悉的笑容,司尘放下了手。
作者有话说:
温念: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第19章
因为这次的身体不能当消耗品用,为了身体着想,温念选择昏过去。
这次的身份是泽城城主的女儿,名叫温雪瑶。
过去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标准大家闺秀生活,天赋还成,平时除了修炼就是培养艺术素养。
血玉树就长在城主府的后山,族中禁地中。
所以城主府是第一个遭殃的。
温雪瑶躲到禁地,才没有和府上的其他人一起被一招带走,却没想到对方的目的地就是禁地。
那么司尘是怎么知道城主府有血玉树的呢?
按照系统的说法,是温雪瑶的姐姐,温梅月在跟大夫讲述病情的出现和发展时,提到了这棵树。
但真的是无心提到的么?
即使温梅月因为自幼体弱多病,被家人纵容宠溺,也该明白,关于禁地的事情不能跟外人说吧?
温念先入为主地认为温梅月有问题。
尽管在记忆里,原主的这个双生姐姐柔弱,单纯,善良,忧郁。
但上一个贴忧郁标签的,是碎焰帝君。
上一个贴善良标签的,是疯医。
上一个被认为单纯的,是温念自己(据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认为,她单纯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所以这个温梅月,大约只有柔弱是真的。
系统欲言又止,默了一会儿还是说:【用我们业内术语来说,温梅月的人设是病弱白莲花。】
温念到底是穿越多年,对这种自己不感兴趣的人设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
系统解释了好一会儿什么是白莲花,她进行了以下总结:
1.擅长慷他人之慨,轮到自己的时候,会仔细地掰扯利益;
2.好管闲事,话特别多,让她受委屈的时候,话会突然变少;
3.仿佛具有强烈的道德感。
很好,全都是她讨厌的。
在白莲花的对比下,连司尘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至少他不双标,也玩得起。
——
温念醒来的时候,床边守着人。
不是司尘,而是常思语。
对方穿着简单的青灰色衣服,见她醒来,便端起桌上的药递过来,露出一个关切有不失疏离的笑容:“您醒了,这是先生开的伤药,快喝了吧。”
她:“常思语,你怎么在这里?”
药碗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常思语颤抖着声线说:“大……大佬?”
温念点点头,对方便呜呜地要扑过来,最终一头磕在床边。
常思语捂着额头,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年的经历。
在见到谢春秋之后,他们按照原计划返回天宫,但是途中发生了各种意外,甚至有“灵舟突然撞进新秘境里,不拿到秘境控制权就没法出去”的离谱情况。
在这些不可抗力因素的干扰下,他们回到天宫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天火。
根据幸存者的说法,是绮罗公主毒杀了顾瑀和帝君,然后引天火自焚。
温念:“……什么幸存者?谁说的?”
这才过去了几年!怎么就能离谱到这份上?
常思语眨眨眼睛:“景苒仙子。”
“……她居然还活着。”
算了,毕竟是帝君头号过激粉丝,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下毒的是绮罗公主,不关她温念什么事。
温念将此事放到脑后,又问:“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宫起火,在景苒的口中,你又死了,林玖那个没良心的又另择新主,说带上我,我给拒绝了。”
这个倒没有好意外的。
毕竟那是个投机主义者,即使如今修为精进许多,也习惯找个靠山。
常思语经过近二十年的修行,如今也有金丹后期的修为,一般情况下,自保还是可以的。
“我听说苍灵界多了个桃花谷,谷里住着一位神医。我就知道是那谁的切片,想办法混进来当了侍者。温梅月入谷的那天,我就负责照顾她,所以在那个人出谷取药的时候,我告诉了温梅月真相……”
后面的事情,就是温梅月苦劝大夫放下屠刀,大夫劝她不要放弃治疗的温馨环节。
温念:“这也是原著剧情?展开讲讲。”
原著里的男主在碎焰帝君死后,转生到桃花谷外桃花村,父母双亡,靠村里其他人接济生活。
后来通过考核,成为了桃花谷的药仆。
刚开始照顾药田,展现出不俗的药道“天赋”后,负责起药房。
温梅月在原作中的戏份不少,并且很明显地喜欢温清君,导致很多人猜测她是女主。
但是她死了。
男主从她的死亡中发现司尘的弱点,借机杀了对方。
至于弱点是什么,常思语表示原著没有详细描写。
温念没有太在意,这种事情,当然是自己探索更爽,她只在意温梅月到底是不是泽城被灭的凶手之一。
常思语:“温梅月的病,是因为她吃了血玉树的假果,要么变成血玉树的养分,要么血玉树变成她的养分。”
在温雪瑶的记忆里,姐姐已经病了许多年,越来越虚弱,眼看就要死了。
但一直没有查到病因,温家才想方设法地把她送到桃花谷。
温念觉得,温梅月有极大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病,所以才跟司尘透露禁地的事。
所以温梅月是温家覆灭的主犯之一,那就是温雪瑶的仇人。
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讨厌对方了。
好耶。
按照温念的观念,即使是恶人,也要冒犯到她,她才会有所针对。
将常思语递过来的药仰头喝光,她呲牙骂了句“好苦”。
狗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回头再收拾他。
现在人在屋檐下,先战术示弱,去怼其他人。
去的时机极妙。
正好叫温念偷听到司尘和温梅月的对话。
司尘:“血玉树距离成熟至少还需要十年,即使我此刻用其他方法替你续命,你恐怕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温梅月声音怯怯,有着化不开的忧伤:“可那是一城人的命,梅月知道先生很想治好我,但……”
司尘没有接她的话,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拿人命来养灵草是正常操作。
他:“血玉树我种在了后山,那里灵气浓郁,生机强盛,有利于它成长。至于你的病,我会尽可能延缓发作。”
温梅月瞧见他温和的神色,和专注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如今终于能够自由行走都是因为对方,咬了咬下唇,柔声说:“谢谢您愿意放过雪瑶,还将她带回谷中救治。”
外头的温念: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第20章
温念一直觉得自己够无情了,没想到还有人能够无情到这种程度。
感谢杀了自己全家的凶手手下留情。
还觉得凶手治疗自己被打伤的妹妹,是一件仁慈的事情。
系统也感叹:【不是没有那种跟仇人he的女主,但这位怎么就不思想挣扎,跟人相爱相杀一下呢?】
温念:因为温梅月会在进展到相杀阶段的时候,直接被杀掉。
所以识相地跳过了这个阶段。
也说明,在她的心里,疼爱她维护她,千方百计地想要治好她的家人,并没有她过得好重要。
啧啧啧。
屋内,司尘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产生变化,只说:“她如今在门外,想来是有些事情想同你说的,我先告辞了。”
温梅月脸色一变,准备说些什么,眼前却失去了司尘的身影。
她立刻倚靠在床边,像过去那样,脸色苍白,眼神专注地看着妹妹从门外走进来。
温念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背着光,冷眼瞧她:“我方才听到,你对他说谢谢。”
温梅月眼里闪过惊慌之色,似是愧疚地低头:“妹妹也看见了,他要灭一城的人只在抬手之间。如今温家只剩我们两个了,只有好好地活下来,才能再做其他打算啊。”
说完她又理直气壮地抬头,委屈地看着妹妹。
她觉得自己是在委曲求全,对方不仅没有理解安慰她,居然还用斥责的语气说话。
“你觉得,如果不是你开口,我会死在那里吗?”
温念有点好笑。
对方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让司尘改变治疗方案吧?
他是认出她来,觉得她死了会去霍霍他的其他病人罢了。
温梅月反问她:“不是如此么?当时他就要动手了。”
“你在骄傲窃喜什么?因为杀了自己全家的凶手,可能对你心存怜惜?”
“……”
被戳穿内心的想法,温梅月脸色涨红,大口大口喘气,又咳嗽了好几声。
勉强压住心中的难受,她看向另外一人。
妹妹脸上没有以往的怜惜,冷漠得像个审判者,将她的卑劣照在眼中。
温梅月难堪极了,伏在床上说:“你走吧,先生说我不宜心绪激动,我要休息了。”
温念怎么可能放过她,直接放狠的:“还有最后一句话要问你,他是怎么知道血玉树在我们家的?”
心中最隐秘的事情被人点破,温梅月一下子抓紧了袖子。
心虚和慌乱的情绪不断攀升,逐渐加入不可言明的愤怒。
“我……我不知道。”她摇着头,不敢看对方。
“你不知道?说谎话可是要遭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