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我那不是暂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才那样代称的嘛。”
他说完,看到七里夏树已经闻声回头看过来。
她朝他眨着眼,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
夏油杰隔着距离给她一个微笑,用唇形说:“很厉害。”
得了他的夸奖, 七里夏树果然笑得更灿烂了, 回过头时比刚才更有精神了:“老师, 下一个是跟七海同学打吗?”
她兴致满满:“我准备好了老师!随时都可以!”
起初的测试都很顺利。
七里夏树的咒术运用很熟练, 她虽然没有学过什么咒术术式,她向来都是依靠本能。
但她从小遭遇各种冷眼辱骂, 她又是吃不得亏的性格, 所以明里暗里的报复从来少不了, 日积月累中,她的咒术控制很熟练。
但是,用咒术打架的测试结束之后,开始了七里夏树最头疼的项目。
“现在开始不能用咒力,像普通人一样去打架,依然是把对方打倒就算胜利。”
班主任面无表情说完规则。
七里夏树整个人都很崩溃:“老师,他们两个都是男生,这我根本打不过的吧?”
班主任面无表情,“打不过也要打,我需要记录你的体能数据。”
七里夏树仍然很崩溃:“我可以直接认输吗?”
班主任:“不可以。输赢不重要,这是入学测试,我需要记录你的数据。”
“……”
她这小胳膊小腿是什么体质,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事务所给她安排的健身,她没有一次是认真完成的,她真的很讨厌运动,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
后来因为夏油杰叛逃,她生活方式太颓废,去医院检查出很多毛病,敦贺莲开始强行监督她完成健身运动,她是一次懒都偷不了,每次从跑步机上下来,就差半条命都没了。
班主任面无表情:“这是必要的测试之一。咒术师要具备一定的体术,遇到诅咒的时候,要有足够的体能躲避攻击并进行战斗。”
七里夏树更崩溃了,她试图讲道理:“什么诅咒啊能碰到我一根手指头?”
“——噗哈哈哈哈!”场边的五条悟爆出一阵笑声。
夜蛾正道给他脑袋来了一下:“你笑什么,不要影响一年级上课。”
五条悟捂着脑袋:“老师一直在这里看,还不是对新生很感兴趣!”
“……”
七里夏树还在跟班主任讲道理,撒娇装可怜都用了,但是班主任就是不允许她直接认输,必须让她打一架。
班主任开始跟她讲理论,告诉她咒灵有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难搞,如果遇到了咒灵,不是只有咒术可以解决的,一定要有基础的体术。
七里夏树想着自己平时所见的那些丑陋的东西,还是很崩溃,那些东西除了丑一点,到底能有什么杀伤力啊。
“这样,你稍等。”
班主任明白了,七里夏树根本不知道级别高一点的咒灵有多强的攻击力。
正好二年级在旁边。
他走过去跟夜蛾正道协商。
七里夏树感动很茫然,她看到她的班主任走过去跟夜蛾正道说了什么,然后和夜蛾正道一起看向了夏油杰。
五条悟站在一旁,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之后看笑话似的朝着夏油杰憋笑。
夏油杰安静听着。
已近中午,日光渐烈,他们站在逆着光的小道上,模糊的逆光之中,七里夏树看不清他是怎么样的表情。
但是依稀看到他一边听着,一边朝着她这里看了一眼,他眼睫淡淡垂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七里同学,其实你不用怕,你今天刚入学,肯定不太擅长体术,我和七海不会下手太重的。”
灰原雄在一旁跟她聊天。
七里夏树哦了一声,心里放松了不少,要是这一架非打不可,她等会儿直接挨一拳就躺下好了。
正好班主任这会儿走开了,她开始耍起了花招,试图拉拢两位同学作弊:“那等会儿可不可以这样,你打我肩膀吧,我直接借力躺倒在地。”
“这……”
灰原雄是个老实孩子,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七里夏树朝他可怜兮兮地眨着眼,“求求你了,反正我一点都不会,体育课八百米从来没及格过,就算认真打,测试出来的结果也只会是很差,还不如少挨一顿打。”
“……嗯,你说得有道理。”
七里夏树见他动摇,继续卖着可怜:“等测试结束,我一定会好好练体术的,下次一定认真打,这样可以吗?”
灰原雄彻底动摇了:“好,那我等会儿,等会儿就按照你说的来。”
他们商量完毕的时候,班主任也回来了。
但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夏油杰跟在他的身后。
七里夏树茫然抬头,看着缓缓走近的夏油杰,用眼神示意他,问他怎么会过来。
夏油杰只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眼,不再看她。
“?”七里夏树困惑不已,夏油杰这是怎么了。
下一秒,班主任向她介绍了起来:“七里同学,这是二年级的学长,夏油杰。”
她眨眨眼,仍然很茫然。
然后,她的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她感觉被雷劈了一样:“老师,你饶了我吧,我连同班同学都打不过,你让二年级学长来跟我打,这是板上钉钉的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吧?我今天会进ICU的吧?”
最重要的是,如果换了夏油杰来,那她刚刚费半天口舌跟灰原雄商量的作弊计划不就没用了?
她赶紧转头看向夏油杰,疯狂朝她眨眼:“学长,你不会下狠手的吧?不会的吧?”
她现在用眼神示意夏油杰等会儿随便打打,便于她直接认输,他能看得懂吗?
如果他看得懂,那昨晚生的气,她就勉为其难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还不等夏油杰说话,班主任说道:“你误会了,你刚刚入学,没有什么基础,我不会让夏油杰跟你打的。”
“……哦。”七里夏树松了口气,“那夏油学长过来是做什么,当……裁判?”
“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夏油杰的术式。”
“?”
“夏油杰身为咒术师,能够吞噬咒灵并操纵咒灵,将那些实力强大的咒灵收为己用。”
“?”七里夏树茫然听着,这个,她知道啊,但是跟她的测试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班主任紧接着说道:“我在刚刚发现,你可能不太了解强大的咒灵的可怕之处,所以,由夏油杰召唤出他收集的强大咒灵跟你对战,只要你能够避开,就算你赢。”
“……”
班主任见七里夏树沉默了,以为她是开始提前害怕了,说道:“当然,你如果愿意选跟七海和灰原的体格战斗,也可以。”
“别,我选跟咒灵打。”七里夏树四下看了一圈,已经在提前寻找可以操控的东西来防身,确认道:“只要咒灵攻击不到我就可以了吧?”
“是的,”班主任说,“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开始。”
七里夏树四周环顾着。
训练场上能移动的东西不多,能够被操纵的东西就更少了,那些武器还行,但她的任务是躲开攻击,武器显然没有防守的作用。
最后,她看向了远处的人工湖。
湖面波光粼粼,显示着可以被她操控的特征。
她心里有了主意,那等会儿夏油杰的咒灵攻击过来的时候,她操纵着湖水形成巨大的水盾挡在面前,非常简单省事。
想好了之后,她点头笑道:“我准备好了,学长,你随便来吧。”
大概也懂了他过来时一直抿唇不语是为什么,她反过来安慰他:“学长,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计划好了百分百必胜方案,不会受伤的。”
闻言,夏油杰才将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
与她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眉眼间的冷沉终于淡了些,沉声道:“那你小心一点。”
“放心放心,我说过我会让他们知道,学长很有眼光。”
见她摇头晃脑笑得灿烂得意,夏油杰不由跟着微微笑了起来,眼底变回柔和:“好。”
湖有些远,七里夏树已经在提前调动湖水。
然而,当她抬头。
看到从天而降的咒灵,巨大的阴影将她所在的一方地面笼罩,庞大粗莽的咒灵映入视线的那一刹那,咒灵熟悉的模样刹那间撞破了她的记忆。
她的思考能力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剥夺。
眼瞳微微失焦,只呆愣愣看着那个熟悉的咒灵,从笼罩着的巨大阴影中,向她降落。
它狰狞着的五官四肢,残忍地撕开了她尚未结痂的伤口。
忘记了操控湖水,忘记了指尖的咒力,甚至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她看到自己好像趴在盘星教古楼的窗户上,探着头,在日落西山的薄暮黄昏里,悄无声息地偷偷见她朝思暮想的少年最后一面。
他身披宽大袈裟,头发松散,只束了一点头发在脑后,发梢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和背后。
与他斜靠着的坐姿一起,整个人显得懒散而漫不经心。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身影模糊,只有一半暗淡的侧脸露在光线里,他的下颚线瘦削深刻,眉眼温和,她却觉得很陌生。
他闲散随意地坐在那里,但是让她觉得有一股冷沉的厮杀戾气,他没有说话,她就觉得心惊肉跳。
而他的面前,跪着颤抖如筛糠的教徒。
他们绝望而恐惧地求饶,仿佛匍匐于佛祖脚下的卑微蝼蚁,生杀全部掌握在那个漫不经心捏着珠串的人手上。
他低懒一笑,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方才还不停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不断溢满的血腥,铺天盖地,像是密不透风的网,呼吸里只剩下了残忍的窒息。
她看到自己头也不回的逃跑。
近乎狼狈的落荒而逃。
好像只有这样一直不停地跑下去,那样的一幕才能被甩在身后。
跑到筋疲力尽,跑到双腿脱力,最后一头栽倒下去,她看着自己掌心磨破的伤口,恍然又想起了那一幕流淌成河的血腥,终于认清现实,她喜欢的夏油杰,永远干净而温柔的夏油杰,好像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遥远而模糊的意识里。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有她的班主任,还有同班的两个一年级同学,还有……焦急而慌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颤着,又好像在梦里。
一声又一声,压着无人知晓的哀求。
“夏树……你别吓我。”
他低着声,“你别这样吓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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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金鱼/08
开学第一天就请了一周病假的人, 七里夏树觉得自己是史无前例了。
七里夏树醒来的时候,看到陌生的苍白,有一瞬间的恍惚, 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了过去,以为自己是被松井先生和敦贺莲送到了医院来做定期检查。
她看着挂着的点滴瓶,问着背对着自己的人:“我是低血糖又犯了吗?”
她以为背对着她的是医生, 而对方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意外回头,“你醒了?”
七里夏树这才看清, 是家入硝子。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 “你等一下, 我去叫夏油过来。”
家入硝子倒了杯水给她, 然后匆匆出了门。
七里夏树捧着手里温热的水杯, 茫然地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里是咒术高专。
她慢吞吞地喝着水, 也渐渐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入学测试,好像在被夏油杰的咒灵攻击的时候忘了做反应,后来她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医务室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还有家入硝子的声音, 在低声说着什么, 隔着门, 她无法听清家入硝子说的话。
然后,门在这个时候推开了。
家入硝子看了她一眼, 没有跟着进来, 门再次关上。
七里夏树端着水杯, 眨了眨眼,看着站在门口没动的夏油杰。
墙壁上的时钟在静默中划过刻痕。
她忽然笑了一下,“学长,你怎么一直站在那里,过来坐啊。”
夏油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床边坐下。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硝子给你测体温了吗,退烧了没有?”
七里夏树很茫然,“我还发烧了?”
“嗯。”
他沉着声,起身去找体温计,递给她:“你烧了两天,一直昏迷不醒。”
“哦。”七里夏树看了看挂着的点滴瓶:“那我岂不是两天没吃饭了?”
“嗯。”
“怪不得好饿……”
他淡声道:“等点滴打完,回去我给你做饭吃。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头,“我就感觉睡了一觉。”
“嗯。”
“好像还做了很久的噩梦。”
“……嗯。”
见他神色淡淡,她想起来那时候听到有人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她稍微坐起来一点,靠近些,尝试着问:“学长……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
他低垂着眼,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