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他不说话,她得寸进尺的绕到他面前,仰着头凑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夏油杰看着她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子,淡笑起来:“与其说是妥协,不如说是又找回了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
“噢。”七里夏树继续揶揄,做作地说:“听夏油大人这个意思,这个理由好像很不得了?”
夏油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夏树想听什么?”
她笑着,“那当然是想听你说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天下第一重要。”
他浅淡笑着,“夏树这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是一码事,听你说是一码事。”
夏油杰微微一笑,而后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今天送给夏油杰的那束郁金香上的卡片,里面是她写的话。
在她茫然之际,夏油杰牵过她的手继续向前走,温声说:“在遇见你之前,我对这个世界失望过,抱怨过,憎恨过,在被父亲打的时候,被同学嘲笑的时候,被老师惩罚的时候,站在学校门口看着一个一个同龄的孩子被父母接回家,而我一个人沿着路孤独回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像一条抬头望不到尽头的冗道,没有灯,没有月光,连空气都是黑色的。”
“可是在海边看到你的那天,我似乎觉得,这个世界原来也没有那么不堪。命运给了我煎熬的岁月,却又给了我祝福,于是那天夕阳的颜色,我连现在都还记得。”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就像他此时牵着她的手,沿着长廊缓缓而行的脚步。
长廊古朴,如同时光雕刻而成的洪河,留下岁月的刻痕,却无法带走任何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长发在他的身后柔顺垂落,似乎叛逃以后,他的头发就没有再修剪过,现在已经比高专学生时长了很多。
可现在的他没有穿盘星教教主的衣服,从屋檐下泄露而来的光线如同面纱般拂过他的侧脸,连接着他的眉眼、鼻梁、唇角、下巴,柔和得仿佛他从来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她记忆里最初的夏油杰。
夏油杰微微侧头,看到七里夏树正盯着自己发愣。
他微怔,而后眉眼笑起来,浅浅淡淡:“夏树,你还记不记得在我叛逃之前,我们最后一次在一期一会见面,你抽奖抽中的那包花种?”
她回神,听到他的问题,无语道:“我的记性没有那么差吧,我不是还跟你抱怨过吗,店员说春天的时候就会开花,可是去年春天也没见它开花,也不知道今年春天有没有希望,我怀疑它根本就不是会开花的品种。”
夏油杰眼角微弯:“它开花了。”
七里夏树怔了一下,惊讶道:“真的?”
“嗯,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的,本来想拍给你看,但是你说今天要过来陪我过生日,所以想等你来了之后带着你亲自去看一看。”
七里夏树一听这花种居然开花了,非常兴奋,反客为主拽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走走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花啊这么迟才开。”
夏油杰任由她拽着自己,在她的身后,目光始终落柔和的在她的身上。
七里夏树察觉到身后的人一点都不积极,回头催促道:“走快一点行不行?”
他温柔看着她,“夏树,你记不记得,你把花种分给我们一人一半的时候,说的什么?”
“啊?”她一心想看是什么花,有点大脑卡壳。
夏油杰微笑着缓缓说道:“你说下次见面就定在花开的时候。”
她一心想看花的心情忽然停滞,她站在原地,手仍然保持着拽着他的动作。
长廊的风也在此时停止,直到发梢拂过脸颊,略痒的触动让她忽然又清醒意识到风没有停,时间也没有停。
心跳在颤动,她望着他的眼睛,迟疑不定道:“你的意思是……”
夏油杰的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一如她在某个盛夏第一眼看到的少年。
他柔和的说:“我做好决定了,夏树。”
长久的对视后,七里夏树感觉自己的嘴角在一瞬间上扬,像倏然在夜空绽放的烟花,无法抑制、急速沸腾。
她看着面前的夏油杰,明明笑意越来越浓烈,可是眼睛却在这一刻忽然酸胀。
夏油杰向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他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温声说道:“我们现在去看花吧。”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嗷=v=
我的壁画又变多了,居然这章也没能完结
下一章一定!
第103章 “郁金香可以吗?”/09
七里夏树蹲在花盆前, 望着花盆里那几朵正盛开着的郁金香。
她看了有几分钟了,仍然不可置信。
但是这个花盆她见过很多次,她确信这就是那盆花, 因为她每次来盘星教,都会看一看花开了没有。
夏油杰陪着她在旁边蹲了下来,“没有想到是郁金香吗?”
七里夏树回神, “这也太巧了吧?”
夏油杰只是浅淡笑着,他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叶子,“其实从叶子就看得出来。”
“啊?”七里夏树只在花店买过郁金香, 都是修剪包装好的, 对郁金香的叶子没有什么印象, “所以你早就知道它是郁金香?”
夏油杰微微笑了一下, “嗯。”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没有想到夏树会认不出来郁金香。”
“……”她干咳一声, “那个,其实, 其实我早就认出来了, 刚刚是演的。”
“是么。”
“……”
七里夏树决定换个话题,“这个郁金香怎么一朵花上有两种颜色?”
“这是双色郁金香。”
“郁金香还有双色?”她很惊讶,“那双色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两种加起来吗?”
夏油杰淡笑着, 眸光柔和的看着她。
她忽然有片刻的心悸, “你、你看我干嘛?”
他眉眼微弯, 手里拿着铲子, 是花盆里小心的铲着土,回答她:“是重逢。”
“……”
安静下来的空气中, 夏油杰继续在花盆的泥土里小心的铲着。
她以为夏油杰只是简单的松个土, 直到他从泥土里铲除一根细小的绳线。
夏油杰拉着那条线, 又用铲子小心的翻着,线的另一头居然拴着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小得宛如胶囊。
她诧异道:“这是什么?”
夏油杰把玻璃瓶上的泥土擦干净,递到她的手里。
她把玻璃瓶口的塞子取下来,倒出里面的小纸团,缓缓展开的小纸团,她看清了上面的字:“缘起。”
“……”
“这不是,我抽奖的时候,抽中的那个标签吗,然后店员给了我这包花种。”
夏油杰微微笑着,“对。”
她惊讶道:“我以为我随手丢了,是你把那张抽签的小纸条拿回来了?”
“嗯。”
他缓缓说道:“其实当时很喜欢这张抽签的名字,看到纸抽签纸上的字的时候,真的希望我和你之间的缘能够开始,后来叛逃,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希望了。”
“……”
她握着手心的玻璃瓶,半晌后,艰涩地说:“你也不问我的意思。”
“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到我了。”夏油杰的声音很轻,如同光线里漂浮的尘埃,看向她的目光却执着:“我害怕从你的眼睛里看到失望,所以连见你一面都不敢。”
她咬着嘴唇,“那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自己做决定。”
夏油杰对着她柔和一笑:“以后不会了。”
“对了……”
“……”
七里夏树低着头,没有去看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遇到花子,我没能回到过去,你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再来见我了?”
“不会。”
七里夏树诧异于他回答得这么快,而且答案居然是否定。
她抬头,垮着脸说:“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哄我开心的?你明明之前非常冷酷无情,一点都不像是还会再见我的样子。”
“那个时候只是以为自己做了对你最好的选择。”夏油杰目光温柔而认真的看着她,眉眼柔和,“后来知道我的选择让你很痛苦,我就后悔了。”
“哦,真的后悔了?”
“嗯。”
她凑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有多后悔?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夏油杰眼睫微垂,唇线轻碰时似乎是要开口,但又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七里夏树在这个时候凑了上去吻他。
她没有闭上眼,看到他眼睫颤动着,在亲吻中看着他专注而沉溺的模样,眉角,额头,发梢,他的每一个细微处都温柔得只属于她一个人。
等亲吻结束后,七里夏树收起了小玻璃瓶,去拉他的手,拉着他站起来:“走,带你去个地方。”
“嗯?”他似乎还没有完全回神。
“回到过去之后那些东西就没有了,所以走之前要去一次。”
“是我叛逃之后的事吗?”
“那当然。”
七里夏树拉着他快步跑出走廊,夏油杰任由她牵着自己,跟在她的身后,视线始终看着她。
她的长发在她的身后飘摇,阳光在此时显得如此温暖明亮,长廊的屋檐落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她仿佛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和暖。
到了门口,七里夏树坐上了自己的机车,拍了拍后座:“杰,你坐这里。”
回头时,发现他还在看自己,眼神呆滞得莫名有几分干净,有一瞬间看起来像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
她怔了一下,而后眯着眼笑起来,吊儿郎当地说:“走啊小弟弟,姐姐带你去快活。”
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会被他教训。
但是夏油杰走过来之后,坐到了她的机车后座,很自然的伸手抱住她的腰,微弯的眼睛对着她笑:“真的吗,姐姐要带我怎么快活?”
“……”
这到底是谁在调戏谁。
七里夏树把头盔扣在他脑袋上,“禁止在床之外的地方对我发散魅力。”
夏油杰把头盔摘了下来,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的微笑着,“还是你戴着吧,要是在路上被看到你骑车载着一个男人,会被围追堵截的。”
“也是。”她拿回头盔给自己戴上。
这时候听到了花子的声音,不太情愿的抱怨:“夏油大人,我还想陪菜菜子和美美子玩呢。”
夏油杰不在盘星教的时候,会把自己的咒灵收起来,所以花子和阿诚也被召唤了回来。
七里夏树一听到花子委屈,就忍不住乐,她拍了拍花子的肩膀:“你一个几千年的老年人了,跟菜菜子美美子她们的代沟起码得有一条马里亚纳海沟了吧,不玩也罢。”
“………………”
花子转头就扑进阿诚怀里:“呜呜呜老公啊啊啊夏树又欺负我。”
但她没有哭多久,夏油杰把花子和阿诚收了起来。
听到戛然而止的哭声,七里夏树非常满意:“花子也太肉麻了,动不动就老公老公的叫。”
坐在后座的夏油杰抱着她,淡声道:“这样很肉麻吗?”
“?”她呆了一秒,缓缓回头:“不会吧,你也喜欢这样吗?”
他浅浅一笑,“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还不知道?”
“主要是没有过那样的经历,想象不出来喜不喜欢。”
“……”她猛咳起来,“夏油杰,你不会是在暗示我吧?”
“有吗。”
她隔着头盔,看着那双微弯的眉眼,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可太确定了。
她转回头发动机车,在轰鸣声中说道:“我才不叫,你都还没求婚。”
“等回到过去之后就求婚。”
“对了,花子和阿诚的那个湖挺远的,在郊区,去一趟也太累了。”
“你没有问过花子吗?”
“啊?”七里夏树忽然不解,“问什么?”
“花子的能力不是只能投那片湖才能回到过去,只要跳下去的地方是水,她的能力都能通往过去。”
七里夏树想起来自己跟花子每次聊天不是吵架都是吵架,好像从来没有聊过什么正经问题。
机车缓缓开出了盘星教,碍于夏油杰在,她不敢开得太狂野,一路上车速非常规矩。
七里夏树思考着夏油杰说的话,疑惑道:“那她为什么一直待在那片湖不肯走?那里那么偏僻,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吧。”
“因为那里是她成为咒灵以后与阿诚重逢的地方。”
“……”七里夏树恍然大悟,“想不到还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
夏油杰微笑着,“夏树专心开车吧。”
“你放心,我虽然车技不怎么样,但是这不是有你在吗,能出什么意外。”
她目视前方骑着车,没有看到后座的夏油杰微弯的眼。